路妘打了個電話，招人來把漫研社剩下的東西都清理出去。
路妘神色懨懨的，一直低著頭不說話，金雯湊過去問：“學姐，蜜雪出了個新口味的冰淇淋，聽說味道不錯，我們一起去嚐嚐怎麽樣？”
“我的心情看起來很不好？”路妘把手機塞進衣兜裏，右腳踢著地上的小石子，“每次你遇上我心情不好，就拉我去吃冰淇淋。”
“被你發現了，”金雯羞赧地撅著嘴，“我隻是希望學姐能開心。”
路妘點點頭，往外走了兩步，扭頭見金雯沒跟上來，朝她揚揚下巴。
“走吧，吃冰淇淋去。”
金雯一愣，小跑跟上去。
“我曾經也是漫研社的一份子。”兩人走在林蔭路上，路妘冷不丁地說。
“啊？”金雯疑惑地眨巴著眼，“可是我記得社團成員名單上……”
“名單上沒有我的名字，但是因為喜歡一部漫畫，我經常去漫研社跟他們討論漫畫劇情，大一的時候，漫研社的社長非常認可我。”
金雯小心覷著她，沒有接話，路妘自顧自說著：“直到我們都喜歡的漫畫徹底爛尾，社長把海報全撕了，一氣之下宣布解散，其他社員也很失望，喊著要退出，當時我把唯一一本典藏版的漫畫和周邊丟在漫研社，再也不看了。沉沭急了，接過這個燙手的職位，但是沒過多久她就出國去了。”
“你說這人多奇怪啊，漫研社光有個部長的虛位沒有人，能不解散嗎？我是不知道她一天到晚腦袋裏裝的是什麽。”路妘語速飛快，步伐也加快了許多。
金雯思忖許久，漸漸品出味道來了。這路妘吐槽漫研社是假，埋怨沉沭才是真。
“沉沭確實是個很奇怪的人，所以大家都不喜歡她，喜歡學姐你啊。”
“才怪咧，你看論壇上多少人成天嚷著加她微信沒加上，她要不招人稀罕，怎麽能撬走那個渣男？”
金雯一聽渣男這倆字，立馬噤聲。
畢竟路妘對梁柯航這個人，當真煩透了。
俗話說得好，人倒黴的時候，喝涼水都塞牙縫。果然，路妘歡歡喜喜地買了個冰淇淋，前台遞冰淇淋的同學手一滑，冰淇淋直直栽下去。
路妘心內直呼mmp，下一刻，一雙手迅猛地伸過來接住冰淇淋，但由於冰淇淋傾斜程度過高，搶救失敗，蛋筒是抓住了，冰淇淋球卻一整個倒在他黑色的袖口處。
路妘剛想張口說謝，抬頭看見那人的臉，心裏的mmp叫得更大聲了。
梁柯航也暗叫不好，他不過是看這妞兒背影不錯，想耍個英雄救美成就一段美好戀情，誰成想英雄做不成反做狗熊，還狗到了前女友麵前。
一時間兩人瞪著對方，默默無話。
金雯嚇得瑟縮在一旁：火葬場現場又被她遇上了。
路妘率先打破尷尬，扭頭對服務員說：“你好，冰淇淋我再要一個新的。”
“學姐，你先吃我的吧。”金雯趕緊把冰淇淋遞給路妘，路妘搖頭謝絕。
“那個……同學對不起啊，我賠你一個吧。”服務員撓撓頭，連忙把一打餐巾紙遞給梁柯航。
梁柯航慌忙擦著袖子，路妘雙手插兜淡定說：“不用，拿完新的我就走了。”
路妘拿到冰淇淋，果真再沒給梁柯航一個眼神。金雯怕路妘和梁柯航起紛爭，扯住路妘的手臂，恨不能馱著她光速逃離現場。
梁柯航本來指望路妘紅著臉扭扭捏捏道一聲謝，雖然幫的忙沒什麽用，但是遭此冷待，他不禁怨恨地瞪著她的背影，低聲冷啐：“拽什麽拽，還不是被我甩了。”
金雯心裏咯噔一下。
完了，小夥子，我想救你，你卻一腳踹開地獄大門。
不過路妘比她想象中還要淡定，冷靜地舔了一口冰淇淋後，陰惻惻地斜睨他一眼。
“嗶嗶什麽，還不是哭著求我複合。”
金雯噗嗤一笑。
梁柯航霎時間暴怒，他撇下餐紙大步走到路妘麵前說：“你別她媽亂講話。”
路妘不以為然地搖搖頭，“我沒亂說啊，你有沒有求複合我不知道，但是那個愛心玫瑰有人拍給我看了，挺好看的，就是……替你臊得慌。”
當時梁柯航在女生宿舍樓下擺了個愛心形狀的玫瑰花求路妘複合，結果等了一天都不見路妘的人影，這時候一打聽才知道路妘壓根不住宿。此後很長一段時間，他成了校園超話的笑柄。
“你……”梁柯航被戳中痛楚，臉色青一陣白一陣。
路妘甩甩長發離去，又聽他在後邊喊：“沉沭背後撬了我，你還在超話上跟她炒cp，我也替你臊得慌。”
路妘腳步一頓，蛋筒咯吱一聲捏碎。金雯握上她的手，隻覺得冰涼刺骨。
“別聽他的，沉沭老早把他甩了，他故意說了讓你生氣的。”金雯說。
“沉沭要不喜歡我，當初還會費勁巴拉地加我微信？再說了，她要不喜歡我那也沒事，她勾引我，就是不想讓你快活唄。”
沉沭，就是路妘的死穴。
路妘咬牙含淚，纖細的背影顫抖不止，梁柯航湊過去，得意地咧嘴，“承認吧，你們姐妹倆都栽在我手上了。”
“閉嘴！”金雯吼他一聲，輕撫著路妘的背，“學姐，他滿嘴跑火車，你別聽他……”
路妘平視前方，低聲咒罵了句，“沉沭，你個混蛋！”
路妘把碎裂的冰淇淋蛋筒往梁柯航身上一砸，轉身跑了。
金雯本想追上去，看見周圍好多個學生指指點點的，還掏出手機拍照，立馬打了個電話給團委會的學生。
“校園超話給我盯緊了，但凡有任何關於路妘和梁柯航的照片或者消息，統統刪掉，一個不留。”
電話另一頭連連應聲，還不忘八卦地問：“雯姐，出什麽事了？”
“別問了，總之你們盯緊了，可別出岔子。”
—
當晚八點整。
即將退部的大三校團委學生於湘打著哈欠慢悠悠地刷著論壇，接到一通來電，懶洋洋地歪著頭，把手機夾在肩膀和耳朵之間。
“大晚上不刷劇不睡覺不找你那位小姑子看月亮看星星，怎麽有興致打給我？”
“什麽？出來喝酒？”於湘把手機抓到眼前，確認來電人是沉沭，眯縫眼瞪得圓圓鼓鼓。
“你任督二脈打通了你出來喝酒，怎麽了？有心事？”
“行行行，忘憂酒館不見不散。”
十分鍾後，於湘在酒館裏見到了一臉失落的沉沭。
於湘剛坐下，嘴還沒張開，沉沭又給自己滿上。
沉沭的眼妝暈開了，眼角帶殘淚。脆弱易折的高嶺之花往吧台邊上這麽一坐，周圍幾個男人的目光被吸引而去。
“你這到底是怎麽了？”於湘一頓，“路妘讓你生氣了？”
“反了，”沉沭自嘲一笑，“是我又惹她討厭了。”
於湘不知道說什麽好，索性也點了一瓶酒，和她碰杯。
“幹了這杯酒，把煩心事忘了。”
“忘不了，我不知道該怎麽辦。”沉沭低頭搓著臉，眼眶漸漸泛紅，“我可能……沒有那麽堅強，回國前我告訴自己，要做好心理預期，哪怕被她討厭也沒關係，可是……”
於湘不可置信地打斷她：“你真是為了躲路妘才走的？”
“那不然呢？等著我跟她告白，再被她罵一次惡心嗎？”
“路妘真這麽說你了，她……”
不等於湘問完，沉沭一連喝了幾杯酒，酒意上來了，嗓音也高起來。本是淡漠疏離的聲線平添了一絲嬌媚。
“來，咱倆今晚不醉不歸。”
“別喝了，你不是經常跟我說，喝酒不能解決問題嗎？你可是沉沭啊，天底下還有你搞定不了的人嗎？”
沉沭臉頰酡紅，雙眼迷離，眼前的燈影和人影也模糊起來，她搖搖頭，努力想聽清身邊的於湘在說什麽。
“你數數你從小到大贏了路妘多少次，感情上更不用說了，你倆都是雛兒，那什麽梁什麽航的，不也是她初戀嗎？這一年來路妘也沒談過別人，沒比你懂多少，也許你認真和她談談，或者把她灌醉，事情就成了。”於湘說話不過大腦，滔滔不絕地給沉沭出損招。
還好沉沭基本沒聽進去。
喝酒喝太猛了，後勁十足。沉沭頭暈腦脹，隻能側身撐著頭問：“那你說，怎麽辦？”
“等你醒酒了，跟她好好說說，路妘不講道理脾氣還臭，但無論如何當年你跟她告白她不該罵你，如果她是那種人，也配不上你喜歡她。”
沉沭眯眼盯著手機，似乎在思考著什麽，而這時她的微信彈出一堆消息，全是路妘的發來的。
“沉沭你大混蛋！”
“沉沭你大騙子！”
“沉沭你有種別回來！”
“……”
果然呐，被喜歡的人徹底討厭了。
於湘抿著唇不知如何安慰她，旁邊幾個男生推推嚷嚷著搶上來，咳嗽幾聲走到沉沭身邊。
“那個……小姐姐……”
男人話沒說完，沉沭還在看著微信這幾行模糊的字出神，突然一通電話打過來。
“臥槽，路妘怎麽打來了？別接……”於湘正要阻止，沉沭已經把手機按在耳邊。
“喂……”
“你終於肯接電話了，有種撬我男人，就別做縮頭烏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