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淵醒來的時候, 已經回到了北疆府衙,沈澤不知道去哪裏了,柳淵渾身酸痛, 掙紮著起身,身上的衣服已經換過了,行動間, 露出的皮膚上還留著輕輕重重的痕跡。

柳淵動作微頓, 他發現在他的床邊,放著一個卷軸。

柳淵疑惑的將卷軸打開。

然後,在看到裏麵的內容的時候,他愣住了。

這是北疆的疆域圖,和之前柳淵收到的那份西境的疆域圖一樣,都是出自沈澤之手。

在卷軸裏麵,還夾著一張紙, 上麵,沈澤的字跡蒼勁有力。

“這是第二份聘禮。”

所以,當時沈澤說要將天下送給他,這件事是認真的。

柳淵的手停留在那字跡上, 仿佛透過那個字跡觸碰到了那個人一般。柳淵唇邊不自覺的帶了一個溫熱的笑。

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會有這樣一個人, 在他的生命中, 在他的心底裏,留下這樣深刻的印記, 隻要想起與對方有關的一切,心就會變得柔軟起來。

他不會讓沈澤後悔的。

柳淵坐在了書案旁邊, 之前, 在他們離開景安城的時候, 景安城太守就已經著手在開采那個鐵礦了。後來,那個鐵礦在王煥的控製之下,現在,沈澤拿到了北疆的控製權,相當於這個鐵礦兜兜轉轉又回到了沈澤的手上。

柳淵算了算日子,雖然晚了許久,但是,沈澤應該已經看到他準備的禮物了。

“這應該算是我的嫁妝吧……”

柳淵笑著,目光看向遠方。

此時此刻,沈澤看著從景安城送來的武器與盔甲,眼眸中笑意明顯。

崔鉞在一旁嘖嘖稱奇:“殿下,你什麽時候讓景安城去做的這些東西?這比我們在西境用的都要好。有了這個,蠻族的騎兵大概要在我們這裏吃大苦頭。”

“不是我準備的。”沈澤道。

崔鉞愣了一下,朝送東西來的士兵問道:“誰安排你們送來的?”

士兵道:“太守大人。”

“不對啊,我看那個景安城太守不是會做這個東西的樣子。”

沈澤打開了其中的一個箱子,裏麵正擺放著一套完整的玄色鎧甲,在鎧甲的最上麵放了一塊玉佩,沈澤看到那塊玉佩,便笑道:“是他。”

“誰?”

沈澤笑道:“阿淵。”

“噢!”崔鉞一臉了然的樣子,朝沈澤壓低聲音道:“你們倆才從溫泉回來,他就送你這麽大的禮,這是他的嫁妝?”

沈澤將手中的東西放下,朝崔鉞道:“你處理一下這裏,我有點事。”

崔鉞一副心領神會的模樣,朝沈澤擺手道:“去吧去吧,有了媳婦就是不一樣。”

柳淵原本在畫新設計的袖箭,想讓這種武器能在軍隊之中推廣,但是考慮到這個袖箭製造工藝的問題,大批量的推廣還有點困難。

得要更多技藝精湛的鐵匠才行,柳淵心中暗暗有了一個雛形。

隻不過,這件事一時間急不來,柳淵便讓自己的思緒放空,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發現白紙上已經落下了沈澤的眉眼。

柳淵腦海裏一閃而過他們在溫泉時,沈澤那樣看著他的樣子。在那種情況下被沈澤用那樣的眼神看著,深情又危險,誰都抵擋不住。

柳淵有點耳熱,他原本想把這張紙丟了,但是一時間又有點舍不得,就這麽一猶豫,沈澤走了進來。

“身上還好嗎?”沈澤問。

柳淵連忙抽出一張紙把桌上的東西遮住,然後點頭道:“嗯,好多了。”

沈澤看到了柳淵的動作,但是他並沒有追問,隻是道:“你讓人從景安城送來的東西,我看到了。”

柳淵眼睛一亮,道:“怎麽樣?還喜歡嗎?”

“喜歡,為什麽送我這個?”

柳淵小聲道:“你送了聘禮,我不得安排一點……嫁妝?”

沈澤臉上帶著笑,他將柳淵擁入懷中,帶起的風揚起柳淵桌上的那張白紙,露出了被遮住的東西。

那是一雙眼睛,沈澤看了一眼,就認出了是誰。

“在想我?”沈澤帶著笑低聲道。

柳淵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自己留在桌子上的東西被人看到了。

“沒有……就是……隨便畫的……”柳淵轉過身去想把那張紙收起來,卻沒想到被沈澤從背後輕輕握住了手。

“畫完吧……我想看你畫我。”

柳淵被沈澤抱在懷裏,沈澤這般說話的時候,聲音就響在耳邊。

柳淵的耳朵漸漸紅了。

感覺像是做小動作被抓包一般,柳淵顧左右而言他:“你不是要帶兵出征了嗎?不應該很忙嗎?怎麽還有時間到我這裏來?”

沈澤低聲笑道:“因為某人替我解決了一個好大的問題,我現在突然之間輕鬆了不少。”

那個“某人”此刻覺得自己耳朵溫度越來越高,他察覺到自己好像把自己給坑了。

柳淵紅著耳朵落了筆,沈澤握著柳淵的手,看了一眼懷裏的人,問道:“身體還好嗎?”

柳淵的手一抖,這個身體指的是什麽,他和沈澤心知肚明。

“還……還好……”

最後那個好字已經變了音調,因為沈澤吻住了柳淵的耳朵。

柳淵軟著聲音掙紮了一下,道:“畫……”

沈澤笑了一下,道:“這麽想畫完?”

柳淵瞪了沈澤一眼,道:“是你說……”

後麵的話柳淵說不出來了。

那幅畫最終沒有畫完,那未落的筆墨最終都化成了落在柳淵身上的痕跡。

隻不過,考慮到柳淵身體還沒有完全恢複,沈澤並沒有做到底。

結束的時候,柳淵伏在沈澤的身上,渾身上下都沒有力氣,隻能有氣無力的罵了一句:“……混蛋……”

都是男人,為什麽沈澤的精力能這麽好?!

沈澤輕聲笑道:“要不,三日後出征,你留在北疆替我坐鎮好了。”

柳淵一下子直起身來,道:“不行,我要去。你隻要不弄我,我身體好得很。”

沈澤的目光落在柳淵的身上,因為突然的動作,他身上原本就已經鬆垮的衣服露出了不少春光。

柳淵注意到沈澤的眼神,連忙把自己的衣服抓住。

“混……混蛋……”

沈澤笑了起來。

在他們剛剛動作的時候,柳淵之前畫的那些圖紙也滑落了出來。沈澤看著那圖紙道:“你在我身邊,對我來說就是最好的禮物了,不用再費心替我準備什麽東西了。”

“那怎麽行?”柳淵道:“我想送給你,你不能拒絕。”

沈澤笑著看著柳淵,目光溫柔。

柳淵發覺自己很難抵抗沈澤這種眼神。他靠在沈澤的懷中,右手與沈澤左手十指相扣,屋外響起了一聲春雷,戰馬在雨中嘶鳴,柳淵知道,安排的先遣部隊已經出發了。

他們將以北疆為起點,重新組建大齊的版圖。

柳淵的聲音輕聲道:“殿下。”

“嗯?”

“你要平安。”

沈澤握緊了柳淵的手,回應道:“好。”

三日後

沈澤與蠻族的第一戰打得十分成功,可以說是大獲全勝。這個消息從北疆一直傳到南齊,百姓們都期待著三皇子能收複失地。

沈澤將大營駐紮在他們才收回來的烏城,在南齊幾乎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突然向全天下宣布,沈澤不承認沈陸的太子之位。

沈澤拿出了很多證據,沈澤甚至有一份寫了他自己名字的詔書。

南齊因為這個事情掀起了軒然大波,沈陸以沈澤叛國為由,不承認沈澤所說的那些證據,同時將沈澤貶為庶民。

但是這一切,都和沈澤沒有關係。沈澤原本就不在乎這個身份,更何況這是由沈陸所下的詔書。

沈澤繼續帶兵南下,柳淵以林公子的身份跟著隊伍。

蠻族在烏城吃了虧之後,便守在了烏城外的容縣龜縮不出。

容縣所處的位置十分巧妙,兩邊都是崇山峻嶺,隻有一條路可以過去。

沈澤的大軍想以最快的速度到達京城,從容縣這條路走是最好的位置。

但是,先遣軍已經想辦法衝鋒了兩次,都沒有成功。

此刻,天正在下雨,雖然此刻已經是春天,但是春寒料峭,十分難熬。

沈澤站在雨中,眺望著容縣的方向。

“如果實在不行,就隻能把容縣的城牆炸了。”崔鉞站在一旁道。

沈澤搖頭道:“這兩邊的山很容易垮,如果炸了城牆,可能這條路都會被埋在滑坡裏。”

崔鉞滿麵愁容:“要不,我帶著一部分人,找其他的路繞過容縣?”

繞過容縣,這樣一支龐大的隊伍,多出來的路程,多消耗的軍糧,都是一個問題。

沈澤道:“大軍最多在這裏耽擱三天,如果明天還沒有其他的辦法,你便帶著人離開。”

崔鉞還想說話,餘光卻看見柳淵從遠處走了過來。因為柳淵為了保護在南齊的柳家其他人,所以除了他們幾個,這裏沒有人還知道他的身份。他在軍營裏明麵上隻是沈澤手下的一個小的侍衛,很多事情都要親力親為。此刻,柳淵正自己撐著一把竹傘,穿著一襲青色圓領長袍,露出來的皮膚白得亮眼,眉目明豔,在這一片灰蒙蒙中,好似畫中人一般。

好幾個從柳淵身邊經過的人都偷偷打量他。隻不過,由於不知道他的身份,以及他幾乎隨意進出沈澤的營帳,這些人自然而然的將他作為一個特殊的存在處理。

柳淵原本連一點功勳都沒打算攬在身上,因為這個身份原本就是個假的,他到底做了些什麽,他覺得沈澤知道就可以了。

但是,沈澤還是將那些兵器出自柳淵之手的消息放了出去。

所以,現在雖然柳淵無官無職,但是每一個人看到柳淵的時候都十分尊敬。

“我的人跟我說,你家這位這兩天向外麵放了好幾隻信鴿,”

崔鉞的聲音很小,隻有沈澤聽得到。

“需要去看看嗎?”

沈澤道:“不用。”

崔鉞抬了抬眉,笑道:“真的這麽相信?”

“嗯。”

隨著沈澤話音落,柳淵站在營帳門口朝沈澤笑意盈盈道:“殿下,我有個好消息告訴你。”

崔鉞看了一眼柳淵這個笑,突然明白了那些願意為美人一笑烽火戲諸侯的君王了。

沈澤走到柳淵麵前,柳淵開口道:“殿下,我有一把利劍,現在,想讓殿下您做這個執劍人。”

當天晚上,容縣的關隘突然打開,原本蠻族守將的頭顱被扔在了地上,容縣不攻自破,所有人精神為之一振。

十個黑衣裝扮的男子跪在沈澤麵前,行禮道:“殿下!爾等願意追隨殿下,驅逐蠻族!”

雖然隻是匆匆一麵,沈澤還是認了出來,這些人都是那日在行宮外懸崖處遇到的皇家暗衛。

柳淵撐著傘站在沈澤旁邊,道:“殿下,這便是我送給您的利劍。”

行宮時,他給了這些人自由,而現在,他再將這些人都召集回來。而他用的理由也不再是保護皇室,而是保護這天下百姓。

這也是他一直想做的事情,這些人有著極高的武功和能力,不應該隱姓埋名一輩子,他們應該在更大的地方發揮更大的作用。

關隘已破,所有人都在歡呼,柳淵站在一旁,目光與那十人中的一人對上,柳淵輕輕笑了一下。

而這十個人帶來的驚喜也不止這一些。

沈澤將奇襲的任務交給他們,而大軍也隨之而動,一連打了幾個極為漂亮的戰役。這些事情傳到南齊的時候,柳玲瓏正在佛堂中禮佛。

此刻,她已經貴為太後,太子沈陸已經好幾次來請她垂簾聽政,這本來是她當年最想要的結果,但是,這個時候她放棄了。

她確實想要的是權利,但是,她不想將柳家推入火坑。

去打聽消息的小宮女說完之後,柳玲瓏沉默了半晌,才道:“沒有二公子的消息嗎?”

小宮女忙跪下道:“奴婢特地向阿鶴公子打聽了,但是沒有二公子任何消息,隻不過,三殿下身邊有個姓林的公子,雖然沒有任何官職,但是十分有能力,據說,這解決容縣之戰的那些人,便是這個林公子召集來的。”

柳玲瓏輕輕抬眸,小宮女可能沒有意識到,但是她幾乎可以確認,這個林公子就是柳淵。

她知道,柳淵為了保護他們,隱瞞著自己的身份。行宮的騷亂以及後來下葬時的神秘人,雖然沈陸那邊都沒有說對方的身份,但是柳玲瓏知道,那應該是柳淵。

柳玲瓏的手下意識的握緊了手裏的珠串,如果她能早一點知道沈陸的真麵目,那現在他們柳家也不用這樣掣肘。她想到當時在皇宮之中與柳淵的爭執,心裏就覺得一抽一抽的疼。

她不想讓柳淵這樣隱姓埋名的繼續下去了。

柳家的兒郎,原本無論到了哪裏,都應該是最耀眼奪目的那一個。

“太後娘娘,太子殿下來向您請安。”

現在沈陸需要柳家的支持,柳玲瓏默了一瞬,道:“就說我不舒服,不見。”

沈陸想表現得仁孝,但是她不會給對方這個機會的。

識人不清這種事情發生了一次,不會再發生第二次。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大家支持!

明天也日萬,叉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