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淵跪在地上, 姿態極為尊敬,但說出來的話卻沒有留下一絲餘地:“對於六皇子的事情,微臣的態度是不會改變的, 皇後若是沒有其他事情,那微臣就先行告退了。”

柳玲瓏不可置信地看著柳淵,她怎麽也沒想到, 有一天, 柳淵會用“微臣”這兩個字拉開他們之間的距離。

“阿淵!”

柳淵腳步微頓,但最後還是沒有做任何停留。

離開鳳棲宮的路上,柳淵覺得天氣似乎更加冷了,柳淵無法忘記柳玲瓏最後看他的那個眼神。那裏麵含了太多的請求,柳淵不願意看到他阿姐露出那樣的表情。

對不起,阿姐,別的事情都可以答應你, 唯獨這件事不行。

柳淵心裏有事,沒注意此刻已經是皇子們的下學時間,他按照往日出宮的路線行走,行至一半, 與六皇子迎麵碰上。

“舅舅!”六皇子看到柳淵,驚喜萬分, 快步行至柳淵跟前, 才發現柳淵臉色發白,忙道:“舅舅這是怎麽了, 身體不舒服?來人……”

沈陸話音未落,被柳淵一掌推開, 在沈陸震驚的目光中, 柳淵半蹲在地上, 差點將自己的膽汁嘔出來。

“舅、舅……”沈陸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柳淵把那些東西全部吐出來之後,才覺得自己好受了點,此刻胃還是疼的,但是他能分出神來對付六皇子了。

“此處髒汙,六皇子還是不要靠近的好。我不太舒服,不想走路了,六皇子能替我叫來步攆嗎?”

柳淵此刻的態度對於看了許久柳淵冷臉的六皇子來講簡直是如沐春風,他急急忙忙道:“好的,舅舅,那我這就去請步攆,你在這裏等我一下。”

柳淵點了點頭。

等六皇子走了之後,柳淵才揉著自己的胃,一步一步往另外一個方向走去。

上一世,那個毒藥最後給他的痛感,像是刻在了他魂魄上了一般,即便是裝,他也沒有辦法在六皇子麵前裝得雲淡風輕。

柳淵覺得身上好累,剛剛那一下幾乎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沈陸帶著步攆的過來的動靜已經傳到了柳淵這邊,柳淵朝自己剛剛站過的方向看了一眼,目光微沉。

他走得太慢了,這裏是一處空曠的花園,連個躲起來的地方都沒有。

他的胃才舒服一點,他不知道等會兒再看到沈陸,還能吐出點什麽。

沈陸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柳淵自暴自棄地閉了眼。

“舅舅……”沈陸急急忙忙地跑過來,發現之前柳淵待過的花園裏,已經沒有了柳淵的蹤跡,隻有一個小太監站在那裏,見他來了,很是恭敬地道:“六殿下,剛剛柳二公子告訴奴才,他不太舒服先離開了,讓您不用找他了。”

沈陸一陣失望:“舅舅他……走了?”

“是的,六殿下。”

“他明明站都站不穩了,他怎麽走的?”沈陸開口的時候,聲音裏已經有了怒意。

“賢妃娘娘的步攆正好經過這裏,見二公子身體不適,便送了他一段路。”

“賢妃……”三皇子的母親,想到這層,沈陸眸中的陰鬱一閃而過,而後,他又恢複了他和煦的模樣:“這樣啊,那我就放心了。”說著,他回頭對著自己請來的步攆道:“倒是麻煩幾位公公白跑一趟了。”

“不麻煩不麻煩。”為首的公公笑道:“六殿下若是擔心柳二公子,可以去賢妃娘娘宮中看看?”

“多謝公公提醒,不過賢妃娘娘宮裏我畢竟還是不方便過去,等會我請了母後,再過去看看吧。”

“還是殿下思慮周全。”

“幾位公公先行回去吧。”

“是。”

直到步攆消失在轉角,沈陸的臉色才沉下來,他盯著柳淵之前站過的地方看了許久,才轉身離開。

過了一會兒,一直躲在假山後麵的柳淵才輕輕喘了一口氣。

清冷的雪鬆味縈繞在鼻尖,柳淵感覺一直緊繃著的神經似乎也放鬆了許多,他下意識地貪戀著這個味道,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抓著沈澤的衣襟許久。

“抱歉……”柳淵連忙鬆了手,朝沈澤道:“剛剛……多謝三殿下。”

“很難受嗎?”

柳淵點了點頭,不僅是胃,頭也很疼,隻有鼻尖那雪鬆的香氣,似乎能暫且緩解他身上的疼痛。

沈澤想看他情況,所以往後退了一步,柳淵覺得那雪鬆味一下子淡了,他幾乎是下意識地抓住了沈澤。

“殿下,我能抱你一會嗎?”

柳淵說完就意識到不太合適,這位殿下是出了名的不喜歡其他人觸碰,更何況剛剛他還吐過,這樣貿然開口,肯定會被對方反感。想到這,柳淵忙加了一句:“不是,我隻是覺得殿下身上的雪鬆香味聞起來很舒服,我的意思是,我拿個香囊就……”

柳淵話沒有說完,人就被攬進了沈澤的懷裏。

“我沒有香囊,衣服上的味道是下人特地熏的,這樣感覺好些了嗎?”

柳淵感覺整個人都沉浸在雪鬆的香氣中,清清冷冷的卻又不失溫柔。

“嗯,謝謝殿下……”

柳淵頭靠在沈澤的肩上,身體極度的虛弱讓他下意識地想尋找那雪鬆味道,所以,柳淵幾乎依靠著鼻子的本能,輕輕在沈澤脖頸處嗅了一下。

沈澤動作一頓,低頭去看柳淵。

少年人額頭上帶著薄汗,整個人臉色發白,抓著他衣服的手在微微發著抖。

“疼嗎?”

柳淵已經沒什麽精力去回答了,沈澤不動聲色地將人攬得緊了一些。

不知過了多久,柳淵靠在沈澤的肩上睡了過去,沈澤才將人攔腰抱起,往賢妃宮宇而去。

今日是出宮建府的皇子回宮的日子,賢妃知道三皇子要來,早早便準備好了吃食,小皇孫沈軒一會跑到汀蘭殿的門口,一會兒跑到賢妃的身邊。

“祖母,三皇叔怎麽還沒有來啊?以前這個時候他已經過來了啊。”

賢妃笑著替沈軒抹掉臉上不知道從哪裏蹭的黑印,道:“興許是路上耽擱了,我已經讓小福子去看了,應該過一會就來。”

“那我再去看看!”

沈軒說完,不等賢妃回答,一溜煙地跑了個沒影。賢妃笑著站了起來,跟在沈軒後麵道:“小軒兒,你慢點跑,當心摔了。”

沈軒聽到聲音,腳步放慢了一瞬,緊接著他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宮門口,立刻道:“三皇叔!”

沈軒原是想如平常一般撲到沈澤的懷裏,結果發現今日不行,急急忙忙地在距離沈澤幾步遠的地方站定,一雙眼睛亮晶晶的,好奇地打量著沈澤抱著的人。

“母妃。”

賢妃看到柳淵,有些驚訝地問:“這是?”

“我知道,這是柳家二公子!”沈軒搶答道。

“噓,”沈澤示意沈軒保持安靜,而後低聲朝賢妃道:“他不太舒服,所以還想請母妃幫忙看看。”

賢妃看到了柳淵的臉色,她雖然入宮多年,但醫術並沒有落下,立刻就知道柳淵此刻虛弱異常。

“你把他放到偏殿,我看看。”

“好。”

沈澤將柳淵放到塌上,動作小心謹慎,賢妃在一旁看著,沒有說話。

等看完診之後,賢妃才道:“這孩子身上怎麽有如此沉屙的毒?”

“他前些日子秋獵的時候中過毒。”沈澤道。

賢妃又看了看,才搖頭道:“不對,這個毒已經傷了他的肺腑,隻不過這些年養得好,所以沒有顯現出來。我隻在那種宮中培養的殺手裏見過這樣的毒,可是,他明明是丞相之子,怎麽也會中這樣的毒?”

“那是……什麽毒?”

賢妃搖了搖頭:“我了解的不多,隻知道那種毒又稱為‘良藥’,因為服用了這種毒之後,其他很多毒即便是入了口也沒了效用。這與我讓你從小服用藥物的目的差不多,但是,我那個方法溫和,隻不過需要的時間長;而他服用的這個可以立刻見效,但是對身體損傷極大。”

“在我的印象中,這個柳家二公子隻是一個招貓逗狗的紈絝,他哪裏需要這樣霸道的東西?”

沈澤沒有說話,因為他也不知道,就像是他不知道柳淵身上那一身傷是怎麽來的一般。

“我給他開個方子,讓他先熬過這一次。”

“那以後還有辦法解這個毒嗎?”

賢妃看了沈澤一眼:“沒有,隻能好好養著。隻要他身體不出問題,這個毒就不會要了他的命。”

沈澤看著**了柳淵,眉頭緊鎖,道:“那這一次就麻煩母妃了。”

賢妃點了點頭,狀似隨意道:“很少見你關心別的什麽人。”

沈澤一愣,很快就恢複了過來:“沒有,隻是在路上碰到。”

“三皇叔撒謊。”沈軒在一旁笑嘻嘻地道:“我剛剛問過去找你的小福子了,他說你是特地繞了路,才找到柳家二公子的!”

“小福子。”沈澤聲音微沉。

被沈澤叫到的小太監連忙跪在地上:“三殿下剛剛沒跟奴才說,這事兒不能說啊……”小福子覺得有些委屈,他還沒說三殿下借著賢妃的名頭把六皇子打發走了呢。

沈澤見事情已經開了個頭,便主動把遇到柳淵的事情說了。

聽罷,賢妃對小福子道:“你先帶皇孫殿下出去玩一會。柳二公子的藥讓人煎著,他一時半會還醒不過來。”

“是。”小福子應下,哄著沈軒往屋外走,沈軒看了幾眼,倒也聽話,跟著小福子離開,隻不過在臨出門的時候,回頭對著沈澤眨了眨眼睛。

沈澤啞然失笑。

賢妃看在眼裏,朝沈澤道:“你隨我過來。”

一會兒後,沈澤扶著賢妃在正殿落座。

“母妃。”沈澤垂眸給賢妃奉茶,態度恭謹,但並沒有打算先開口詢問。

賢妃吃了口茶,才淡淡道:“我做了一個夢,上次便同你說過,那個夢很長,有些事情我記不太清了,但是,在那個夢裏,這個柳家二公子與你不是一路人。”

沈澤的手下意識地攥緊了些許。

“夢中之事有些光怪陸離,信則有不信則無。但是,你應該知道,皇後是有意讓柳家扶持六皇子為太子,而柳家嫡係這一脈年輕一輩裏隻剩下柳淵,而柳淵與其親姐關係親厚,未來,柳家注定是六皇子的籌碼。”

沈澤開口道:“我知道。”

賢妃一愣,問道:“那你……”

沈澤沉默了一會兒,才道:“因為當年他救了阿軒。”

“什麽?”賢妃十分意外,她怎麽也沒有想到,從沈澤那裏會聽到這樣的回答。

“當年,太子妃身故,將阿軒從湖州帶回京城的,不是向外所公布的,是太子妃的某個有勇有謀的丫鬟,而是柳淵。是柳淵親自去了湖州找太子妃,然後在太子妃身故後帶著阿軒一路北上,避開那些殺手,碰巧在京城遇到了自家親姐的車駕,才把阿軒交給了當時的柳家大小姐柳玲瓏。”

賢妃不可置信地搖了搖頭:“這麽大的事情,柳家既然要瞞住柳淵在裏麵的作用,你是怎麽知道的?”

“因為,在柳淵把阿軒交給他親姐之後,自己引著殺手到了西郊獵場,我那時在西郊獵場救的人,不是所謂的農戶家的孩子,而是柳淵。”

賢妃驚訝道:“那這麽多年你都沒有說過?”

“敵暗我明,柳家在太子一事中已經沒了一個柳家大公子,他們想保住柳淵,所以寧可不要這個功勳。柳丞相護子心切,這個秘密我隻能守。”

賢妃沉默了下來,片刻後,道:“雖然皇權爭奪在所難免,但在小軒兒這件事上,柳二公子對我們有恩,那他這個毒我會想辦法盡力替他穩住,以後如果方便,可以帶他過來讓我看看。”

沈澤點了點頭,道:“多謝母妃。”

“我再去看看藥。”賢妃說完,起身離開了。沈軒原就沒走遠,見賢妃離開了,立刻急急忙忙跑進來,一把撲到沈澤懷裏道:“三皇叔!”

“嗯?”

“你很擔心那個柳家二公子嗎?”

沈澤將人抱起來,下意識否認道:“沒有。”

“哦。”沈軒沒想到自己猜錯了,一時間有點想不明白,“可是你之前一直都在看他。”

“是嗎?那阿軒喜歡他嗎?”

“喜歡,”沈軒不住點頭道:“他長得好好看!我從來沒有見過長得比他還要好看的人。”

“我也是。”沈澤笑了起來,眉宇間神色溫柔,“那阿軒想不想再去看看他?”

沈軒思考片刻點頭道:“想。”

“那我們一起去看看他,不過他生病了,所以我們要小點聲音,明白嗎?”

沈軒一聽,連忙用小手捂住嘴,甕聲甕氣道:“阿軒會乖乖的,絕不吵鬧。”

在眾人都離開的這段時間裏,柳淵墮入了迷蒙之中。

夢中的他比這時候要小上許多,他走在一條不怎麽熟悉的宮道上,同他並肩行走的是他阿姐柳玲瓏。

柳淵聽見自己道:“阿姐真的確定要認六皇子做嫡子了?”

柳玲瓏臉上帶著病態的白,笑容淡淡的,但是眼中卻有柳淵看不懂的悲涼與決絕:“是的,阿淵不喜歡嗎?”

柳淵搖頭道:“阿姐喜歡的,阿淵就喜歡,隻不過這個六皇子,此刻虛歲也有十歲了,早就到了記事的年紀,阿淵擔心,這樣年紀的孩子,隻怕是養不熟。阿姐為何不再等等?”

“我看他沒了生母,怪是可憐。”柳玲瓏攏了攏身上的狐裘,雖然已經距離她小產有數月之久,但她的身體還是不如從前了,從前,這樣的冬天,她是不怕冷的。

“他的生母,是那個這個月病逝的陸貴人嗎?”柳淵一邊替自家阿姐捧來手爐,一邊問一旁跟著的知慎。

知慎回話道:“是的,二公子,這位陸貴人原是宮女,是某次陛下醉酒才承得的恩寵,但是陛下一直都不喜歡這位陸貴人,連帶著六皇子也沒得到多少喜愛,據說六皇子的名字是陛下隨口取的,陸……便是化用的‘六’的變體,恰好與陸貴人姓氏一樣,外人看起來像是陛下特地賜了六皇子生母尊榮,實際上卻不是那麽回事,不然,為何六皇子和陸貴人會一直住在這麽偏遠的地方,甚至陸貴人病逝前,想看陛下一眼,都沒有見到。”

“知慎,”柳玲瓏咳了一下,“以後這個話不準再說了。”

知慎也自覺失言,忙點頭應道:“是。”

柳淵若有所思。

眾人又走了一段距離,才見到六皇子所居的宮宇,此處距離冷宮已經非常近了,那陰寒之氣似乎撲麵而來。

在這陰風中,眾人聽到,前麵的宮宇似乎傳來爭吵聲。

“阿姐,我先過去看看。”

見柳玲瓏點了頭,柳淵循著聲音快步而去。

越走近,裏麵的聲音就越發的清晰。

“你們放手,這是我娘的東西!”

“好大的膽子!居然敢推我的人!你個有娘生沒娘養的家夥,你今天還敢向夫子告狀,你以為我沈浚把你沒辦法了,是嗎?”

“給我狠狠地打,讓他知道什麽是‘兄友弟恭’,做弟弟的對哥哥不恭敬,哥哥教訓以下,也是應當。”

“放開我……你們放開我……”

“動手。”

在五皇子的聲音落下的那一瞬,一直緊閉的宮門被人一腳踢開,來人在眾人震驚的目光中笑得有幾分邪氣:“我說怎麽這麽熱鬧呢,原來這麽多人在這裏。”

“柳……淵?”

柳淵朝著五皇子笑道:“好外甥,你算起來,我應當是你舅舅。但是你這種人的舅舅我不屑於當。”說著,柳淵走到六皇子的跟前,看著那兩個抓著六皇子的侍衛,在他們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給了他們一人一腳。

“狗東西,膽子肥啊,皇家給你吃皇糧,就是讓你養這一身力氣去押著皇子的嗎?”

那兩個侍衛原本還耀武揚威的,此刻生生挨了柳淵這一腳跪在地上都不敢動。柳淵這才去看六皇子。

六皇子應該長得像他生母,容貌不是十分出眾但清秀,不過若是站在人群裏,依舊是那種不能引起人注意的存在。

這大冬天的,他隻穿了一件薄薄的棉衣,手裏緊緊攥著一個小人偶,見柳淵目光看過了,他下意識把人偶往袖子裏收了收。柳淵這才發現,六皇子這身棉衣,袖子都有些短了。

柳淵把人從地上拉起來。

“你是皇子的兒子,你和他的地位是一樣的,你跪他,你把你身上皇家的血脈往哪裏擱?”

六皇子的臉紅了起來,不知道是羞的,還是委屈的。

柳淵也沒問,他看向五皇子,笑道:“五皇子出息了啊,這剛一下學,就來這裏欺負弟弟了,這事兒若是傳了出去,想來,五皇子的臉應該比六皇子更加難看。不如我明日替五皇子宣揚一下?讓大家都看看五皇子的兄友弟恭?好讓其他人有個表率?”

五皇子這回知道惹到麻煩了,若是這事兒讓人傳出去,那些成天喜歡討論皇家討論朝政的人不得把他罵死。五皇子忙賠了笑臉,道:“我這不是今日挨了夫子罵,就心急了一點兒,我這就跟六皇子賠不是。”

說著,五皇子朝六皇子拱手道:“六皇弟,皇兄今日多有得罪,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往心裏去。”

六皇子下意識看向柳淵,而柳淵卻道:“你自己做決定。”

“五皇兄……我不怪你……”

五皇子立刻就笑了起來,他朝著柳淵道:“你看,他說了,他不怪我,那這裏就沒有我什麽事情了。”

說著,五皇子就要走,皇後柳玲瓏帶著人終於過來了,她看到場中的樣子,眉頭微皺:“怎麽回事?”

“皇後娘娘,我與六皇子鬧著玩呢,六皇弟,你說是不是?”

六皇子低著頭,柳淵看不清他的表情,隻聽到一聲帶著顫聲的“是”,讓柳淵心裏一顫。

同樣都是沒了生母,柳淵終於明白阿姐說的可憐是什麽意思了。

“你別怕他。”柳淵道:“我阿姐想將你記在名下,從今往後,你就是正宮嫡出,誰也不敢再欺負你了。你可能不認識我,我叫柳淵,從今天開始,我就是你舅舅了。”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大家支持!

柳淵:如果當時我知道後來會變成那樣,這個舅舅我死也不會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