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眾人聽完俱都大喜,隨即望空拜謝師恩。蘊華取出仙劍一看,最長的才得尺許,單劍隻得九枝;雙劍還有三五口作一套的,長僅三兩寸,形如玩具。看去全是寒輝閃閃,奇亮如電,五光十色,耀眼生花;知是紫雲宮中仙兵神鐵,會合海底肺中太白精金之氣,合煉而成。清菬惟恐炫露,忙命收起,仍交蘊華藏好,隻取一枝單劍,賜與吳桐,令歸後船,便向前途進發。

本意先往江陰訪友,船近靖江,次嫻提議將船傍著北岸,緩緩前行,留下一人和門人守在船上,餘人分頭上岸,隨意遊行,順便積修一點外功,無須等在船上,隻自己和王蘊華去往對岸江陰訪看友家子孫。清菬笑道:“你的意思,分明不要我去。我代你們看船,如何?”次嫻笑道:“我並非不要你去,為你這人忠厚得可憐,雖然修道多年,仍是那麽粘滯,我都代辦,還不好麽?”清菬微笑未答。

毓桐猛然想起一事,知道清菬對眾兄盟友最是情厚,大家能有今日成就,全由他一人苦心孤詣,百折不回,才告成功。平日相對,無話不談;隻有一事,除他愛妻次嫻外,僅蘊華稍知底細。但是三人當眾絕口不提,蘊華也極守口,連對丈夫彭勃均未說過。自己為了好奇,前向次嫻探詢多次,均被婉言謝絕——說已答應清菬,不肯泄露;蘊華還是昔年同住江南,對方向其吐露,才得知道大概,恕難奉告等語。心料江陰之行,多半又是為了此人,故與蘊華同去。自己不便隨往,便朝愛女寶玲微一努嘴。次嫻先已覺查,笑道:“弟妹無須如此,早晚自會知道;不過事情未定,難於奉告便了。”

毓桐乘機說道:“這個悶葫蘆,已曆三世,我已悶了多年了。你隻說一句,三哥向無不可告人之事,為何這等守秘?莫非以三哥的為人,和你夫妻恩愛,又隔了這多年,還有什麽隱情不成?”

次嫻笑道:“此時還是難於奉告,便二嫂同去,也隻為我暗助;到了地頭,仍要分手,詳情並不知悉。等西洞庭鬥法事完,回山時節,說與不說,就能定了。”

毓桐氣道:“照此說來,能否吐口,還不一定呢!你是我的三嫂,又是我二姊;連這點事都屢問不說,我也不再問了。”次嫻知她仍是前生小性,便不再說,自和蘊華起身先行;乘著天明以前,往隔江對岸飛去。

孫寶玲先見母親示意,便留了心,次嫻一走,故意朝齊令賢道:“大姊,對岸山容甚好,我們同往一遊如何?”令賢本想隨侍父親同遊,方一沉吟,齊良笑道:“我們今日原定由此分途遊玩,隨意積點外功;等你三嬸事完,再繞往蘇州,轉入太湖,也就到日子了,你和寶玲一同去罷。我和你彭叔父也想就便飛往福山,訪查前生老友蹤跡呢!”令賢隻得應了。當下除清菬留守外,孫氏夫妻和齋、彭二人各走一路。

毓桐因被次嫻看破心意,隻當二女真去遊山,也未在意。又因當地離浙江近,反正還有數日耽擱,便和丈夫商量,同往西湖諸山一遊,孫同康自無話說。一會,眾人相繼飛走。

齊、孫二女先行,本意兩位嬸娘剛走,所去必是江陰城內,可能趕上。那知追到對岸,四望晨光未吐,隻東方略現一痕曙色;江麵上大霧迷茫,對岸舟船,已看不見。先往城內人家分途尋找。初意此時有霧,天還未亮,嬸娘們如往人家訪友,也就剛到;雙方乍見,必有燈光人語透露;城又不大,飛行神速,隻要貼著屋脊,掩下遁光,靜悄悄飛行過去,多少總能看出一點形跡。那知找遍城內,又去城府人家村舍找了一遍,均未找見。天已大亮,隻是日頭為浮雲所遮,天色甚是陰晦。

令賢早已問知來意,久尋不見,便把寶玲拉向無人之處,說道:“這裏人民富庶,城外不比城內,村鎮甚多,如何找法?三嬸此行不願人知,事必隱秘,焉知不是聲東擊西,另有去處;否則先後相隔,隻幾句話的工夫,怎麽也能追上,怎會不見?我想對方如是故人子孫,決不會在天明以前上門,這等人煙稠密的魚米之鄉,對方如是修道之士,怎會居此?莫是故意遮人耳目,另有地方罷?”

寶玲道:“這話果然有理,我們上當了。不過所尋的人,必在附近不遠。聽說前麵便是黃山,風景似乎還好,又臨大江,我們前往一尋如何?”令賢應了。

那黃山在江陰城北長江南岸,在於狼、福二山之側;雖非安徽黃山之比,地勢卻其形勝,為兵家必爭之地。又以屹峙江幹,長江如匹練環繞其下;每當春秋佳日,遙望江上帆檣往來,長波浩森,極目無涯。人家城郭,多在煙樹之中,平疇沃野,到處青碧。

入晚,萬眾***燦若繁星。再當月白風清之夜,登臨其上,上麵是勇空滯霧,素月流光;下麵是漁火明減,江流千裏。天水相涵,明輝如畫,真成了一個玻璃世界。等到鬥橫參移,白月初墜,紅日金輪又自東方天際湧將出來。紅光萬道,與水上下;跳擲了一陣:忽然離水而起,明霞散綺,晴彩浮空,江麵上早閃起了億萬金鱗,更是壯麗非常。

二女到時,見山上種著不少花樹,也有人家廟宇;心想三嬸所尋的人決非庸流,所居當必幽靜,不會與這些俗人住在一起,上來先往風景清幽僻靜之處尋找。那知山本不大,又離城鎮江邊頗近,山上更有幾座大廟,香客遊人往來不絕。遠看風景甚好,這一臨近,二女累生修為,見慣仙山靈境,自然看他不上。加以遊人甚多,見二女長得那等美秀,年紀又輕,言笑自如,不作世俗兒女之態;俱覺新奇,互相指點注目。

二女本甚討厭,及至走到山頂,俯視長江橫亙足下,江流浩浩,**,頗為壯觀。隻是天色陰晦,遙望隔江靖江縣城煙籠霧的,已然看不甚真,頗有下雨之兆。方自指點煙波,互相笑談,打算稍為觀覽,再去尋人;忽見身側不遠,右一獐頭鼠目的少年,由山石後麵掩來,神情甚是鬼祟。二女先在半山,便見此人尾隨身後,後在人叢中走失,這時見他又由後而繞來,不禁有氣,當時就要發作。

那少年名叫侯文,是個花花公子,仗著財勢,橫行當地。性喜漁色,家中養有不少打手,自己也會一點武功。先在半山聽下人說,有兩個美貌少女,年隻十五六歲;未帶從人,來此遊山,趕去一看,驚為天人。當時本想下手,因見二女氣度高華,衣服也極清麗,不似尋常民女;心疑路過貴官之女,未敢冒失。一麵命人去往江邊打聽過往官眷,有無兒女在內;一麵暗中布置黨羽,親自尾隨。到了山頂,見二女言動天真,豐神美秀,直與畫上仙女相似,越發心醉。一時色膽包身,不知晦星照命,妄想繞到二女身前查聽來曆;隻不是什麽大來頸,立時搶走。

人未近前,已被發現,二女見他穿著華美,一臉邪氣,又是那等鬼祟神情,知非好人。孫寶玲性最疾惡,剛對令賢說:“姊姊你看這廝鬼頭鬼腦,跟在我們後麵,想找死麽?”

令賢本已發現馱現對是個惡少,以前有過經曆,知道自己貌美,容易惹事;前往湖湘行道,為此曾傷多人。後來小仙俠威名遠震,傳遞民間,方始無人敢於生事。心料對方乃財勢人家狗子,同行必有黨羽,近日父親誥誡,對尋常惡人,如非真個凶人,不可妄殺;本心隻想略加懲治,便即離去。及至用目四顧,忽然發現右側不遠老鬆之下,坐著一個肥頭大耳、袒胸赤足矮胖和尚,笑嘻嘻瞇縫著一雙細眼,望著自己。因先上時未見,突然出現,心中一動,便留了神。聽出寶玲快要發難,方要阻止,告以和尚來勢可疑。

侯文那知厲害?一聽對方罵他,立時乘機湊近前去,假裝發怒喝道:“你們那裏來的女子,為何無故罵人?家住何處;決說出來,你侯大爺不是好惹的。”說時,把手一揮。隨從黨羽已早掩到二女身後,聞聲一齊趕過,同聲大喝:“這是侯鎮台的少大人,竟敢出言無禮!快隨我們少大人回去,陪個禮兒,還有你的好處。否則當場打死,丟在江中喂魚。”

寶玲見狗子同了十幾個壯漢,圍著自己指手喝罵,聲勢洶洶,兩次想要動手,均被令賢止住,本就難於忍耐。侯文也不想想對方兩個少女,被這多人圍住威嚇,神色自若,一點不怕;如其好惹,豈是這等神氣?一時色欲朦心,笑說:“小姑娘,隨我到家,包你享受不盡。”口說著話,伸手便拉。滿擬這樣美秀少女,還不是籠中之鳥;不料手才一伸,內中一個少女忽然秀眉微揚,嬌叱:“狗賊敢爾!”說時,把手一揚。侯文手還未到二女身中,猛覺一股極大的力量照**下;宛如刀斧猛劈,右手立斷,其痛徹骨。“噯呀”一聲,當時痛暈過去。

旁立打手見少女罵了一句,將手微揚,並未沾身,狗子便倒地,還不知道受傷;過去想扶,人已暈死,右膀也齊腕斷落,鮮血直流。當時一陣大亂,紛紛喝罵,朝前撲去。令賢恐寶玲又傷多人,口喝:“玲妹,這般無知狗黨不直計較,稍微警戒已足,我們去罷。”說時,一麵攔住寶玲,一麵伸手一揮。

那夥打手,除有兩個,正扶狗子,忙著包紮傷處,未上前外;下餘十六七個,正在紛紛喝打。猛覺一股勁力疾風迎麵撞到,力猛異常,再也立腳不住,紛紛翻身跌倒在地。內有幾個護院武師還想縱起,取出兵器,再試一下。還未上前,令賢己戟指叱道:“無知狗賊瞎了眼睛,我姊妹要殺你們,易如反掌,當真要作死麽?歸告狗子,從此悔過還可免死;再似今日這等行為,必用飛劍取他首級。你如不信,且看這一個榜樣。”

說時,眾打手武師本在二次前撲,先給寶玲揚手一揮,又被罡風撞退;幾度受傷,才知厲害,不敢再上。無如狗子是眾人的衣食父母,受此重傷,回去如何交代?不得不拚。

眾打手正在進退兩難,令賢把話說完,揚手便是一道白光,飛向對麵大樹之上。雷閃也似,略一掣動,隻聽一片喀吱之聲響過,白光飛回。再看那株濃蔭密茂的大槐,枝柯盡折,紛紛下墜,成了一個光幹。白光飛回時,掃向一塊丈許大的崖石之上;又是“叉”的一聲,裂成兩半。經此一來,眾人全被鎮住,紛紛跪拜地上,齊喊:“仙人饒命”。狗子也自痛醒過來,見隨帶打手跪了一地,剛怒吼了一聲:“狗丫頭!”寶玲怒喝道:“這小狗賊,仍然留他不得。”令賢想攔,一道青光已朝侯文飛去。

狗子罵時,身畔同黨本在附耳急勸:“此是劍俠,不可冒犯。”話未說完,青光已電馳飛到,方知厲害。本來非死不可,幸而令賢不願殺人,揚手一道白光將青光擋往,狗子才未傷命。就這樣,頭發已被掃去好些,連左耳也削去了一半。當時嚇得心魂皆震,不顧疼痛,跪撲在地。哭喊:“仙姑饒命,下次不敢。”

二女正要發話,微聞右側有人笑道:“米粒之珠也放光華?是好的,可去上方山尋我。”令賢心細,先見樹下和尚始終旁觀未動,心想許是原來在此,又未看出別的異處;忙著攔勸寶玲,並未十分在意。聞言連忙回顧,和尚仍坐樹下,白影一閃,忽然不見,料知不是易與。自己蹤跡已然泄露,二位嬸娘如在當地,見此情勢,定必趕來阻止,分明不在此地。忙拉了一下寶玲,向侯文喝道:“我姊妹專殺惡人,今日大大便宜了你。”

說罷,為防連累好人,故顯靈跡,雙雙把手一揚,各縱起一道遁光;長虹經天,破空飛去。飛出數十裏,再隱形趕回船去。二女本意為那和尚可疑,想向清菬請教:上方山有無此人?本領如同?及至飛到船上一看,清菬已他往;隻吳桐同了新收門人陸霆,在前船上緩綬駕舟而行,說笑正歡。令賢便問道:“吳師兄,三叔父呢?”吳桐笑答:“師父剛走,行時命我緩緩駕舟前進,往蘇州繞去,他要訪一老友,未說去處。二位姊妹怎會這時回來,可有事麽?”

二女隨把前事一說,吳桐驚道:“前聽王微師兄說,上方山鏡波寺,自從無名禪師師徒減度之後,改由七指禪師接掌,不久也都他去。再接此寺的,雖是一位高僧,但是無甚法力,怎會有這和尚?照你所說,他走時人影一晃,不見神氣;頗似二師伯去年在天台山所遇妖僧雪彌陀空曉。如是此人,師妹最好先不理他,等師父和二師伯回船,商量之後再去。”

令賢聞言,還不怎樣,寶玲最是心高好勝。因忿妖僧狂妄,自恃隱形神妙,近得了一件防身法寶,便和令賢說:“我們以前縱橫於三湘洞庭一帶,也曾遇到不少強敵,俱都無事;如何有人當麵叫陣,不敢前往?”令賢雖較謹細,一則年輕氣盛;又想這次峨嵋拜謁師祖妙一夫人,曾說自己仙福甚厚,以後到處逢凶化吉,何況身有至寶,邪法無奈我何。深知寶玲脾氣,說到便做,勸必不聽,立時應諾,決計先往一探。

吳桐乃清菬相隨兩世的愛徒,重返師門才隻年餘。深知妖僧厲害,二女膽大任性,恐有疏失;自己法力尚未複原,剛得到一口飛劍,無力同往。再說船中又須留守,再三勸阻。

令賢知他對於師長同門,和大師兄王征一樣,最是忠義。便對他說:“身有至寶防護,此去不過先行窺探虛實,決不妄動。如有不測,昨夜行時三叔定有預示。我想三嬸江陰訪友,乃是托詞,蹤跡必在吳門舊居一帶。為防被人發覺,也許江陰有什麽故人之後,就便看望,略說即行,所以找她不見。三叔命你將船開往蘇州,必與三嬸此行有關。反正順路,我們相機行事便了。”吳桐勸她不聽,無可奈何。

二女隨即飛走。到了上方山,意欲先往鏡波寺禮佛,參拜無名禪師師徒靈塔,就便向寺僧打聽:山中有無這樣和尚,是否妖僧空曉?等尋到寺中一間,住持是個苦行僧,已然閉關多年;下餘和尚多是庸僧,隻知誦徑禮佛。又見二女是兩個小姑娘,一問三不知。

二女賭氣,正往外走;忽聽鄉民議論,五通神祠今日廟會,甚是熱鬧。二女問一村婦打聽,有無這樣一個大肚子的矮胖和尚?

村婦答說:“你問的就是山後茅篷住的怪和尚麽?方才還有人在五通祠見他為人治病呢!這和尚脾氣古怪,無事求他,任人打罵惡鬧,從不計較;你若有病求他,便要裝腔,和人討厭。尤其是年輕婦女,他什麽怪事,都做得出來,有時還要向來人身上**。如說忍受他的囉嗦,他隨便給點藥,病人當時就好;否則休想活命,本來輕病也變成了重玻

“你姊妹這樣年輕美貌,怎好自去尋他?自家有病,不必說了;要為家中大小求藥,最好回去教他自來,以免害羞生氣。一個不好,自吃他的虧,人還活不成功,豈不冤枉?那和尚如非有這種怪脾氣,找他冶病的更多了。”

二女聽出妖僧雪彌陀空曉品性不端,喜歡調戲婦女,越發有氣。辭了民婦,便往五通祠走去。五通祠本是淫祠,因為官府嚴禁,山腳原廟早毀;廟祝不舍財路,將廟改建在近山凹以內,愚民無知,香火甚盛。

二女到時,太陽已快落山,香客遊人正結伴歸去;三三五五,穿行於桃林鬆徑之間,斜陽影裏,看去別具一種悠閑之景,與鬧市所見人多不同。寶玲方說:“你看這裏人多,就不討厭…”忽聽道旁土坡上有人說道:“這兩雛兒那裏來的,如此好法?”另一個道:“莫非就是師父所說那兩個女娃罷?”二女回頭一看,石坡上坐著兩個十七八歲的小和尚,似在談論自己。

令賢見遊人尚未走淨,忙把寶玲一拉,不令近前,同往前路走去。走入鬆林深處,回顧無人,忙將身形隱起,悄告寶玲道:“我看這兩個雖似妖僧徒弟,路上人多,不宜動手。你我隱身前往,便可聽出些什麽,免驚俗人耳目。”剛一回頭,便見兩小和尚東張西望走來,似在尋找自己。便尾隨下去,暗中查聽。大意是說:

“乃師黃山回來,料知二女必要尋他,特命二徒在山坡上守伺,如見人來,速回報信。見了二女,方自生疑,人忽不見。因乃師每日此時必有一個時辰打坐,為防敵人趕來乘機下手;隻管防護嚴密,仍有顧忌。便無二女之約,每日也命門徒分班暸望,見有警兆,立即報信。另一個相隨多年的大徒弟,便自準備迎敵,一麵發動埋伏與來人相持;隻一挨過酉時,入定回醒,便不妨事。否則,乃師打坐時,法力全失,休說道術之士,便是常人也能製他死命。”

二女聽了,好生奇怪。妖徒隨又談起:“乃師今早歸途,曾為兩少婦所傷,對方好似峨嵋派劍俠,地在七裏山塘一帶。”寶玲心疑所遇是王、李二伯母,兩次想將妖徒擒住無人之處拷問,均被令賢止住。一同尾隨到了後山頂上,二妖徒行經兩株老鬆之下,忽然不見。跟將過去一看,鬆後是一崖洞;洞前搭著一個茅篷,內中坐著一個和尚,好似今晨所見。隻是麵容如死,神態甚是端嚴,毫無邪氣;也未設有什麽埋伏禁製,除二妖徒忽然失蹤外別無異處。

二女雖然天性疾惡,行事卻不冒失,峨嵋派教規又嚴,最忌妄殺。見此情勢,出於意料,又不知對方是否雪彌陀空曉?喝問了兩聲,未聽回答。令賢再仔細一看,見那和尚禪功甚深,一點不像妖邪一流,心更奇怪。試將飛劍放出試探,心想照著途中所聞,何等厲害,怎會毫無防備?連防守妖徒也都不見,不可造次。打算將先前隱遁的妖徒尋到,問明細底相機行事。

忽聽哈哈一笑,甚是耳熟。循聲一看,左側石坡上,坐著一個大肚白胖和尚,正是黃山所遇妖僧,手指二女笑道:“小姑娘來尋我麽?膽子不小,可知我雪彌陀的厲害?”二女聞言大怒,揚手一道劍光飛將出去,空曉又是白影一晃,人便不見。回看篷內和尚仍在打坐,貌相身材與空曉完全一樣,隻麵無血色,有類死人;偏生神儀內瑩,明是有道高僧。再用法寶試探,也無反應,似未覺查神氣。心想方才所見如是妖僧元神,本身法體斷無不顧之理,如何不來救護?始終看不出是一是二,隻得重又退了出來。

剛一離開,妖僧空曉又在左近發話現形;令賢心細,見對方先後相遇,始終盤膝而坐,身子從未動過。逃時,人影由濃而沒,立時隱去,十分神速,飛劍竟沒他快。因對方已然自道名姓,殺之無虧;一照麵;便將飛劍法寶一起夾攻,妖僧仍是一閃不見。

似這樣接連幾次,天已黃昏月上,最末一次,妖僧忽然出手相抗。先由身前飛起一圈白光,將二女飛劍法寶敵住;本身仍是打坐形態,往篷內飛進,白光也自撤去。再隨到篷內一看,一條白影正往和尚身上合去,一閃不見。這才斷定,兩下一體。口中喝罵,待指飛劍上前,忽聽本門傳聲說道:“賢侄女不要理他,各自速退,等他追來你再說。我是你五叔父,隱形在外。”

二女一聽,知是五友中的智囊郝子美;心中大喜,忙同退出。果見林外有一猴頭猴腦、矮小精瘦的少年,正往來路山峽飛去;將要追趕,人形已隱。又聽傳聲說道:“我在西洞庭有事抽空來此,今日無須相見。你三叔母他們現在靈岩山側老友家內,事完不妨往尋。這禿驢有事求你,上來不論好說歹說,先莫理他;非等苦求,獻出他全副家當,不要依他。如用邪法、異寶攔阻,隻往前衝,不可傷他元神。”底下語聲便斷,二女立照所說行事。

令賢故意說道:“這和尚定力甚深,就是惡人,料已改邪歸正。我姊妹與人為善,不值與他計較,走罷。”邊說,邊往下走。剛走出不遠,忽見空曉現身喝道:“你兩姊妹,今日來得去不得了。”

二女兒空曉攔住去路,因得高人指點,也不發怒。寶玲冷笑道:“禿驢鬼計已被我姊妹看破,休想如願。有本領隻管施展出來,勝則為強,不必多言。”

空曉聞言,竟似吃驚,略一尋思,忽然怒喝:“無知賤婢,你佛爺功行已將圓滿,我的短處隻有那具肉體法身,我已設有佛法防衛。你們飛劍一進我身,立即被擒,量你不敢。此時我以元神應敵,任多厲害的法寶、飛劍,休想傷我分毫。”隨說,揚手又是一圈白光先將身子護住,跟著又有二道藍光飛出。兩女各用飛劍敵住,隻不理他;空曉好似不敵,回身便逃。

二女料是誘敵,隻作不知,仍舊前行。眼看快到來路山徑,倏地眼前一亮,上下四外立被白光布滿。空曉重又現形。卻不動手,陪著一臉苦笑,說道:“二位道友,貧僧今日實是有事相求,並非惡意。如蒙相助,使我肉體兵解,得去轉世,感恩不盡。”

令賢問道:“你這和尚,惡名在外。即便有事相求,也應好說,初遇時何故無禮?”

空曉道:“道友不知細底。貧僧昔年雖犯清規,自遇采薇大師點化,改邪歸正;隻為當初有一誓言,必須死在峨嵋派飛劍之下,始得兵解。日前算出時機已迫,如不期前兵解,便遭天火焚身之危。我有二個徒弟,本不難令其將我殺死;一則誓言未應,來生仍要應過;再則尋常飛劍,邪氣不能去盡。

“我那肉體原早坐化多年,是個僵屍,當初不合苦練邪法,意欲複體重生。眼看功候將成,肌體也將複原,重生在即;忽遇神僧點化,自悔前失。雖然從此改邪歸正,皈依佛法,無奈當初修煉時,根基紮得太固。為防入定時有人侵害,煉得周身堅逾精鋼,所有要穴又均封閉,尋常刀劍也傷我不得;為等功候圓滿,天劫也恰將臨。起初還想加功苦修,自將玉府、紫闕攻破,以備萬一不濟,元神總可逃脫,不致隨同肉體消滅;無如天劫厲害,來勢神速,一個弄巧成拙,形神皆滅。**蜀山劍俠傳外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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