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何物?”
蘇念惜看著手裏的月牙牌。
玄影被禁足東宮,無法給蘇念惜送信,此時見了她,自然要將查到之事盡數告知。
道:“金威說,他們暗中聯絡時,以此為信。屬下已在東宮搜查過,有三人的私藏之物裏有此牌,已命暗衛盯住。”
蘇念惜翻開月牙牌,看到了上頭畫著的蘭草圖案,忽而皺了下眉。
總覺得好像在哪兒見過這牌子。
拇指摩挲了幾下那牌子,問身旁的碧桃,“我進東宮多久了?”
碧桃道:“快一個時辰了。”
蘇念惜沉吟片刻後,看向玄影,“三個宮人中可有女婢?”
玄影道:“兩個宮女一個黃門。”
“找一個過來伺候。”
“是。”
玄影動作快,不過一刻鍾多點,那宮女便出現在了蘇念惜麵前。
二十五六的年紀,穿著東宮統一的服飾,樣貌倒是清秀,可在這深宮裏又太過尋常。
她本以為是到蘇念惜跟前服侍,正好能查探消息。
誰知,進了側殿,瞧見端坐在上頭的蘇念惜立時就察覺出不對,當即拔出頭上的發簪就朝脖子上紮!
被旁邊早有準備的良辰一掌直接劈在肩膀上。
慘叫一聲,手中簪子落地。
警惕地看了眼蘇念惜,忽而又一張口,想要咬斷舌根!
“你若死了,我就將你妹妹賣入西市黑街最下賤的窯子裏。”
“你!”
那宮女沒想到蘇念惜竟然連她妹妹都知曉,瞬間明白自己的身份怕是早已暴露。
麵若死灰地看著她,忽而又決絕地朝柱子上撞去。
又被良辰一腳踹在了蘇念惜腳下。
這一腳直接將她踹得沒法起身,趴在地上痛苦抽搐。
蘇念惜將月牙牌丟了過去,“說說吧!”
那宮女死死咬著牙關,猛地抬頭,“你做夢!月蘭教絕不出叛徒!”
說完,猛地將頭砸在地磚上!
鮮血當時就迸到了蘇念惜的裙角!碧桃嚇得一下擋在她前頭!
良辰立時飛撲而來,一把抓住那宮女的發髻將她拎起。
卻已遲了。
不過三四下,這宮女竟然生生將頭顱砸裂!
鮮血如注,流得滿臉都是,人又抽了幾下,徹底沒了氣!
“郡主,我……”良辰懊悔跪下,“是我的過失,您罰我吧!”
不想,蘇念惜卻擺擺手並未在意,“月蘭教?”她看向碧桃,“是不是有點耳熟?”
碧桃一臉懵,搖了搖頭,“奴婢是頭回聽說。”
蘇念惜蹙眉,總覺得這月牙牌和月蘭教仿佛在哪裏見過。
這時,玄影聽到動靜走進來,看到躺在地上的屍首和跪在一旁的良辰,皺了皺眉。
正要上前請罪。
蘇念惜已起身道:“她不惜一切代價尋死,目的就是為了用她的死告誡同夥,東宮已然察覺他們身份。”
玄影臉色微沉。
蘇念惜又道:“是我打草驚蛇,沒想到這些人居然這般死忠。”
連親人都能不顧,可見已將這月蘭教奉為至上
玄影看了她一眼,道:“若不試探,也找不出線索。有郡主的身份遮掩,總比玄影衛貿然出手抓人更合適。”
蘇念惜倒是沒想到一直對她存著戒備心思的玄影衛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朝他看了眼,道:“另外兩人如何處理?”
玄影想了想,“一個能是意外,再動另外兩個怕是宮外暗樁會察覺不妥,繼而做出應對。屬下是想先暗中查出其他暗樁,等殿下醒後再行應對,不知郡主覺得是否可行?”
這回,連碧桃都朝他看去。
蘇念惜莞爾,頷首,“你的安排自然比我所想的更加周全。這個宮女……對外就說,她伺候殿下伺候的不用心,叫我下令打死了。”
玄影看她,看來她在問自己之前早已想好的計劃,比他之前所說意外更能掩人耳目。
隻是……
“若如此說,是否會引起聖人懷疑?”
蘇念惜眼底掠過譏諷,搖頭:“不,他隻會更加堅信,我是他的福星。”
玄影神情微變,朝她看去,還想問些什麽。
蘇念惜已站起身,道,“這宮女方才提了個月蘭教,你是否有耳聞?”
玄影沉思數息後,搖頭,“不曾聽聞過。”
蘇念惜倒是不意外,這個勢力能悄無聲息地潛入皇宮這麽久,顯然不可能是多麽招眼的存在。
扶著碧桃的手俯上良辰的後背,又道:“聽著不像本土的教會,我會讓人打聽。”
“是。”玄影應下,跟著一起往外走,同時揮了下手。
立時有數人進入殿內,將那宮女的屍首抬了起來。
“另外,殿下先前在查的揚州生絲案,卷宗我是否能要一份?”蘇念惜又道。
玄影道:“此案曹大人在協助殿下暗中探查,郡主若有什麽想要問的,可去問曹大人。”
“好。林飛周的案子也是曹大人在查?”
“是。”
蘇念惜點了點頭,心下琢磨,看來有必要去一趟大理寺了。
到了中庭,朱影幾人也走了過來,齊齊行禮。
蘇念惜又朝裴洛意所在的藥堂看了眼,道:“東宮就勞煩你們照顧了。”
她並沒有說什麽要讓東宮脫困之類的話語,可朱影玄影幾人卻聽出了她要為東宮竭盡全力的深意。
看著這傷勢未愈,連行走都不能的少女,隨後一起深深俯身。
出了東宮,便瞧見本該去歇腳的趙德寧站在嘉福門外。
“趙總管,勞煩您久等。”蘇念惜倒是也沒問他緣何改了主意。
趙德寧一笑,暗道,還真是聰慧。
“不敢,恭送郡主。”
目送蘇念惜坐著馬車離開,便回了太極殿。
後殿的花園內,裴明道正在練劍。
“聖人。”趙德寧走過去。
裴明道並未理睬,直等最後幾招落下,才劍花一轉,挽劍起身,將軟劍丟給宮人,順手拿過帕子擦汗,看向他,“如何?”
趙德寧恭謹道:“郡主待了一個半時辰。”
裴明道眼神微沉,“哦?”
趙德寧又道,“不過郡主在東宮時,因著一個宮女伺候殿下伺候的不用心,她下令將人處死,甚至親眼看著東宮的玄影衛將人徹底打死。”
裴明道一愣,隨後卻大笑起來,無奈搖頭,“這孩子,這是借故撒氣呢!看來是當真不喜歡朕這太子了。”
趙德寧垂著頭沒說話。
裴明道歎了口氣,“可朕畢竟是天子,金口玉言不好反悔。若再讓這丫頭鬧下去,皇後起了悔婚的心思,朕的臉麵往哪兒擺去?你去禮部說一聲,讓他們盡快去護國公府下旨。”
趙德寧眼神變了變,隨即俯身,“是。”
一邊,宮人將聖人方才用過的軟劍收進劍鞘裏,小心地理了理劍穗裏掛著一塊精致小巧的月牙牌。
朱雀大街上。
護國公府的馬車緩慢行過。
後頭,一行家仆抬著的偌大禦賜牌匾引來不知多少人圍觀議論。
外間讚揚聲沸反盈天。
可車內,蘇念惜卻是一臉冷色地靠在軟枕裏,與碧桃與良辰說道。
“趙德寧之所以親自送我去東宮,就是受了聖人旨意,故意去試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