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荊開明白了何苗的話。

他鬆開了手,不動聲色地挪到桌子的另一邊。

幾乎是同一時間,沈星也跟著挪了個站位,更靠近金枕媛一些。

薑行川把所有人的動作都看在眼裏,有的時候,默契就是這樣,根本不需要過多交流,就已經心領神會。

何苗坦然地走上前,然後極其自然地從自己口袋裏掏出一副白色的橡膠手套。

金枕媛臉色一頓:“你怎麽有手套?”

何苗白了她一眼:“你管得著嗎?”

她從那堆牌中抽了一張出來,啪地一聲拍在桌子上,“現在翻嗎?該你們先翻了。”

金枕媛冷哼一聲,示意身後的人翻開了牌。

黑桃J。

是一個很大的牌了。

在比數字大小的遊戲中,數字從1到13,現在金枕媛他們拿到的是11,除非何苗手裏那張是Q或者是K,否則,他們輸定了。

五哥已經將手裏的槍舉了起來,對準了何苗。

何苗深吸一口氣,對五哥笑道:“你受傷這麽嚴重,反應還夠靈敏嗎?等會兒開槍該不會遲疑吧?”

五哥冷哼:“小丫頭片子,死到臨頭還在這逞強。”

何苗挑了下眉,翻開了牌,立馬露出一個笑,五哥頓了一下,還沒來得及看清牌麵,就聽到沈星也大笑出聲。

“哈哈哈他媽的!真是天要亡你們啊,方塊K!最大的牌!”

五哥一頓。

沈星也和何苗同時望向他。

“怎麽不開槍?手生鏽了?該不會是輸不起了吧?”

金枕媛覺得有些不對勁,“別……”

砰!

金枕媛身邊的男人再一次被爆了頭,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她手裏的不是K,是9!”金枕媛轉過頭對著五哥怒喝。

“什麽?”五哥一頓,用手抹了一下臉上的血漬,讓自己的視線變得清晰起來,然後不可置信地看向何苗丟在桌子那張牌。

紅桃9。

他被耍了。

“媽的!”

下一瞬,楚荊開陡然朝他撲了過來,他抬起手快速扣動扳機,空了。

子彈竟然空了。

與此同時,沈星也兩手一撐,跳過桌子,朝阿蠻狠狠地踹了過去。

阿蠻踉蹌兩步,身子撞到牆壁,另一隻手立馬伸到腰間取槍。

“沈星也!”薑行川喝了一聲,沈星也立馬蹲下了身子。

一柄帶著血的魚叉直直地飛了過來,精準無誤地刺進阿蠻的肩膀,他手一抖,槍掉在了地上,被沈星也一把撈起,又反手丟給了薑行川。

薑行川抬手,穩穩地接住了那把槍。

所有事情幾乎都在一瞬間完成。

金枕媛甚至都沒有反應的機會。

怎麽會這樣!

“薑行川!你們耍詐!”

薑行川將黑洞洞的槍口對準金枕媛的眉心:“這就是你藐視生命的下場,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這個道理你都不明白嗎?”

“還有,我從來都沒跟你透露過我的名字,為什麽你知道我叫薑行川?”

金枕媛麵色一僵,立刻麵如死灰。

“你費這麽大力氣,把陳清念抓到這裏,把我引到這裏,怎麽都沒想到,最後要死的人,會是你自己吧?”

薑行川一步一步走到她麵前。

他渾身都是傷,嫣紅的血早就把他身上的衣服浸濕,在蒼冷雪白的肌膚上綻放出大片鮮豔妖冶的紅色。

“金枕媛,你抓清念,到底是什麽目的?”

她不回答,隻是用一雙癲狂的眼神看著薑行川。

然後發出駭人的,像瘋子一樣的大笑聲。

笑得太過用力,扯動她先前斷裂的肋骨,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氣。

薑行川擰了下眉,將手裏的槍緩緩落下。

“你不肯說,我也有辦法知道。”

“是嗎?”金枕媛看著他,“可我沒有任何目的,我說了我抓那個女人就是因為她打傷了我,我想要討個說法而已。”

即使現在,她還是能這樣淡定。

“現在我沒有對你動手,如果你殺我,就不是正當防衛了,屬於犯法了。”

她可以讓自己身邊的人肆意殺戮,但是她知道薑行川他們不能。

所以她一點都不害怕。

隻要薑行川不殺她,就隻能把她送去警局,到時候這邊的警察處理不了她,會把她押送回去,隻要她回去,就會平安無事。

薑行川冷笑,吧嗒一聲把槍丟到了地板上。

“我確實不會殺你,但你也不會有可能活著回去了。至於你的目的,你說不說都無所謂了,我不會揪著一個死人不放。”

金枕媛剛剛維持的表情,又有些崩塌了。

她覺得薑行川很可怕,他既然能開口說出來讓自己成為死人,那他就一定能做到。

所以,他打算怎麽做?

五哥、阿蠻和金枕媛三個人都被楚荊開用繩索緊緊地綁在甲板的桅杆上。

陳清念被何苗扶著,坐在甲板上,她一直在持續高燒,整個人的神智都變得模糊不清,嘴裏一直在念叨著什麽。

何苗湊近聽,才發現她一直在喊薑先生。

但是薑行川此刻,卻站在一邊,目光冷淡地看著陳清念,盯了很久很久。

然後他緩緩閉上了眼,幾乎是毫無征兆地砰地一聲砸在了甲板上。

“行川!”

楚荊開和沈星也嚇了一跳,連忙去扶他,但是詭異的是,他的體溫竟然在急速下降,體溫變化過於明顯,以至於他們僅僅是用手就能感應出來。

“怎麽會這樣?”沈星也有些不知所措,他脫掉自己的上衣,把薑行川手上的傷口按住,“是不是失血過多的原因?那也不會涼的這麽快吧,怎麽渾身冰涼成這樣。”

跟具屍體一樣。

楚荊開的眉頭皺了一下。

“應該是跟他體內的蠱有關。”

“蠱?行川身體有蠱?”

沈星也聽得一頭霧水,什麽跟什麽啊,他從小到大都跟在薑行川屁股後麵,他怎麽不知道薑行川竟然會那些邪門的玩意兒。

楚荊開不回答,隻是抬頭看了眼同樣昏迷的陳清念。

他的麵色越發凝重起來。

他不由得在心底呢喃一句:“陳清念,你出現在這裏,是為了救行川,還是為了害死行川?難道早些年那些巫婆說的子母蠱,就在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