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清念走出宋家,呼吸到新鮮的空氣,才感覺到一身輕鬆。
她推著行李箱不緊不慢地往外走著。
本來來的時候帶的東西就不多,走的時候也沒多少行李。
來的時候沒人接,走的時候更沒人送。
在宋家眼裏,陳清念從來都不會成為他們之中的一份子,她永遠是一個居心叵測的外人。
但可笑的是,她們又偏偏希望這個外人能為他們帶來利益。
“清念姐”
宋誌恒小跑著從後麵追上來。
陳清念隻是回頭瞥了他一眼,腳步沒停。
“清念姐,你剛才說話太過分了吧,你竟然直接說我智力低,我就算智力再低也比你這個上技校的腦子好吧?”
宋誌恒跟在她身後,氣鼓鼓的,雖然是埋怨,但是語氣中也聽不出惡意。
陳清念淡淡瞥了他一眼,“誰跟你說我上的技校?”
“我媽啊。”
喬淑玉那張嘴裏能吐出什麽象牙。
陳清念懶得解釋,“別跟著我,有這功夫回去多做兩道題,別整天想著啃老。”
宋誌恒撇了下嘴,心裏跟明鏡似的,“你說不讓我啃老還不是因為你想跟我搶家產。”
“……”
搶家產?
宋家當年確實是暴發戶起家,在短時間內也確實靠著那筆錢投資了不少好項目,公司順利上市,宋家的地位開始日益拔高。
但是暴發戶畢竟是暴發戶,在經商權謀方麵,他們都不擅長。
所以不到三年,宋氏就出現經濟危機。
如果不是沈家傾盡所有,哪有今天的宋家。
到頭來也不過是上演了一場農夫與蛇的故事。
“清念姐,我昨晚看到你打我媽了。”
陳清念的腳步這才一頓,目光落在少年清秀稚氣的臉上。
“所以呢?”
追出來找她算賬來了?
要給她表演一出母慈子孝。
宋誌恒這孩子腦袋愚笨,平時除了學習和正經事,其他什麽都感興趣,他的眼睛立馬變得賊亮,語氣都帶著一股崇拜。
“所以你能教我究竟是怎麽一招就把人胳膊卸下來的嗎?我超想學,清念姐,我可是拜你為師了,你總不會不教我點什麽吧?”
“……”
陳清念有時候真的不能理解,現在十幾歲的孩子究竟有著什麽樣的三觀。
但是罷了,這些跟她有什麽關係呢?
喬淑玉和宋城和本身就不是深明大義的人,上梁不正下梁歪罷了。
陳清念不想再搭理他,推著行李箱徑直出了宋家的大門,叫得網約車也剛好到。
宋誌恒依舊窮追不舍。
“清念姐,我手上有你的把柄。”
陳清念跟司機確認了手機尾號,走到後備箱去放行李。
“你以為我今天在家裏提到薑行川是偶然嗎?我其實是故意的。”
陳清念把行李放進車子,一抬手將後備箱合上。
“我昨天晚上看到了,廣貿大廈停車場,你和他在車裏……”
陳清念猛地一頓,剛才麵無表情的臉上明顯浮出詫異。
宋誌恒滿臉得意。
“怎麽樣?被我說中了吧?小薑爺一直都是我姐的男朋友,但是你卻背著我姐跟他在車裏約會,這件事要是被我姐和我媽知道了,你猜會怎麽樣?”
陳清念那雙波瀾不驚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悅。
“你姐的男朋友?”
“對啊,京城很多人都知道,他們在搞地下戀,雖然表麵上不熟,但實際上,就是我姐的男朋友。”
陳清念陷入了思考。
原來宋心瓷不僅會主動包薑行川在微博上的熱搜,甚至還會散播地下戀的謠言。
一個謊言背後總需要無數個謊言去圓。
宋心瓷可真是費了不少心思。
“清念姐,趁現在這個事情隻有我一個人知道,你可以想辦法堵住我的嘴,要不然我會出賣你,到時候你就慘了。”
說罷,他揚著那張稚氣卻很囂張的臉看陳清念。
就等她一個答複。
陳清念忽地揚起嘴角,露出一個好看的笑,她的調子軟軟的,很容易讓人放下戒備。
“你想我教你怎麽卸別人胳膊?”
宋誌恒點頭,眼裏露出期待的目光。
看來他的威脅奏效了。
“那你靠過來,我教你。”
她把手搭在宋誌恒的肩膀上,另一隻手握住他的上臂,兩隻手同時發力,“像這樣,向下,然後……”
哢嗒。
“啊——”
車子揚長而去,宋誌恒抱著脫臼的胳膊疼得原地跺腳。
騙子!
陳清念這個騙子!
“我要曝光你!我要把你的秘密說出去!”
坐在車裏的陳清念滿臉淡定,雙手乖巧地放在膝上,坐地板兒直。
捕風捉影的事情永遠都難以讓人信服,隻要她後麵足夠小心,跟薑行川謹慎見麵,就不會被發現任何問題。
接下來的幾天,陳清念都很忙。
回了學校之後,她就一頭紮進了實驗室。
本科的課程並不難,但是陳清念早早加入了研究生的課題組,和京大的學長在準備最近的物理建模競賽,所以時間一直;排得滿滿當當。
薑行川工作也挺忙,但每天都會挑出一個小時給她打電話。
興許是隔著電話和距離,陳清念和薑行川的相處沒那麽緊張了,但她話依舊不多,隻是接通了電話,把他放在一邊,然後去研究自己的粒子碰撞。
她忙起來就會忘了自己還有一個男朋友的事情。
興許是她還沒適應自己戀愛的新身份。
所以在這場匆匆開始的戀愛中,她並沒有太多體會。
她想,或許她就是一個心如止水的淡人。
一晃,過去了一周。
裴清揚關掉實驗室的燈,和陳清念一起往外走。
“這周累壞了吧?”
陳清念和他保持著距離,禮貌地搖頭。
裴清揚笑了一下,“既然不累,今晚就別太著急回宿舍了,導師說晚上請我們吃飯放鬆,你和我們一起去。”
“我不……”
“你可別拒絕,我都答應馬主任一定把你帶去了,你要是不去,我可交不了差。清念,有時候還是別太孤僻,合點群沒什麽不好的。”
陳清念猶豫一瞬,最後還是答應了。
晚上十點,陳清念和裴清揚一起打車來到了酒店。
剛走進大廳,陳清念就看見了一個熟悉的人影。
薑行川和一行人站在電梯前,他穿著黑色的西裝襯衣,高冷,禁欲,厭世。
那張過分精致立體的側臉透著蠱勁,讓人看一眼就不由得淪陷進去。
他雙手隨意又散漫地插在口袋裏,頎長的身影在人群中格外顯眼,陳清念幾乎是一眼就捕捉到了他。
下一秒,像是有心靈感應似的,薑行川慢慢地轉過頭,然後隔著人群,和陳清念對視上了。
原本沉寂安靜了一周的心境此刻陡然泛起漣漪。
陳清念心跳亂了一瞬。
真不湊巧,十分鍾前,她告訴自己見不得光的地下男友今天要早睡,十分鍾後,他們在酒店遇上了。
然後她就開始方寸大亂。
好像做不到心如止水了。
薑行川原來是今天回京城嗎?
她看見薑行川的嘴唇動了動,在對她說,“過來。”
陳清念有些慫,反而在原地停了下來。
薑行川的表情嚴肅起來,繼續用嘴型說道,“不過來,我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