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林建之在書房在看賬本,依書琢磨著自個兒左右無事,便也去了書房,坐在一旁陪著他,時不時幫他扇扇扇子,或者倒杯涼茶,若是墨汁用完,就幫他研磨。倒也是一副其樂無窮、紅袖添香之景。

林建之總是在翻頁的間隙看她一眼,溫文一笑,又精神抖擻的繼續忙活下去。

時間轉眼到了亥時,林建之頓下筆,瞅著依書,讓她趕緊先回去休息,時間已經不早了,免得耽誤了休息的時間。

依書淡笑著搖了搖頭,道:“無妨,你不是還忙著呢嗎?我等等你好了,反正我在屋裏也沒有什麽事情,少睡一會兒也沒有關係。”

林建之輕柔一笑,目光肯定的看著她,卻沒有說什麽話,隻是對她點了點頭,然後又迅速低頭忙活手上的事情。

他雖什麽都沒有說,依書卻察覺到他的速度明顯比剛才快了許多,也不再抬頭看她。不由抿嘴一笑,她若是看不出他的意思,那也枉為夫妻了。

小半個時辰後,林建之終於擱下手中的筆,長長的伸了個懶腰。

依書笑問道:“忙的怎麽樣了?”

林建之站起身,伸手攬過她的腰肢,淡笑道:“今天時間不早了,就到這兒,剩下的事情明天再說。”又對一旁的常青道:“常青,幫我把桌上的東西都整理一下。”

常青忙忙的去善後。

等的林建之跟依書這邊剛剛出了書房門,那邊薄荷等人已經幫他二人準備好了洗澡水,等的他們一進屋,梳洗完畢以後,就可立即上床休息了。

日子似乎開始日複一日的重複起來。

每日林建之都是早早的就起身,動作輕慢小心,從不曾吵醒依書。依書若是湊巧醒來,二人就說一陣子閑話,待得林建之走了以後,依書再上床休息一會兒,或者看會兒閑書。等的林母起身以後,便去給林母請安,與林母一道用早膳。下午則是陪林母一道出去遊玩,看看戲曲,喝喝茶,逛逛街,倒也算是其樂無窮。

林母對她這個新媳婦也是極為的關照,擔心她陪著自個兒這個老太婆出遊會嫌有些悶著,或者是對她所做的事情沒有什麽興趣。故而,做什麽事情之前,林母總是會問問她的意思,再來確定行程。

依書倒是無所謂,反正她左右無事,陪著林母出去轉轉也好,也算是盡了一份孝道。

轉眼就到了七月,天氣越發的悶熱起來。

七月初二便是秦依畫出嫁的日子,依書思量了許久,自己到底是該不該回去看看呢?從情感方麵來講,她當然是不願意回去的,畢竟秦依畫對她的做的那些事情還纏繞在腦海,讓她忘卻不得。生死之仇如何忘卻?可是從情理來講,那些事情畢竟為外人所不知,而她現在又在京師,就近不去也顯得不好。

她正猶疑不定,林母主動將這件事提了出來,問她秦依畫成親,林家是否需要去出一份人情。

林母這問的也是好意,不論怎麽講,秦依畫跟她也是姊妹,這成親又是人生中的大事,若是沒什麽大的嫌隙,自是需要回去看看的。

依書有些糾結,那些往事不好跟林母提起,但若不說出她不想去的原委,隻怕林母不免又會懷疑她的為人。

晚上,林建之回來,依書將這事兒與他講了,問他秦依畫成親當日,是否需要回秦府一趟。

林建之斟酌著她的神色,看她緊張的站在那裏,小心翼翼的注意著他的神色反應,淺笑著伸手拉了她一把,將她攬入懷中,柔聲問道:“依書,你是不是有什麽事兒想跟我說?”

依書眉頭微皺,心情陷入糾結。建之是她的丈夫,是說好這輩子要攜手走下去,讓她放心的交托了一輩子的人,若是他都不值得她相信,那這個世上,她還能相信誰?

林建之沒有追問,隻是靜靜等待著她的回話。

依書思忖良久,心中計定,不由舒了口氣,與林建之道:“建之,你可還記得上次我們是怎麽相遇的嗎?”

林建之頷首,嘻嘻笑道:“自是記得,你是上天賜予我,從天上掉下來的嘛。”

依書一笑,手指戳了他額頭一記,嬌嗔道:“貧嘴,我在跟你說正經事兒呢。”

林建之肅下神色,認真道:“難不成你上次受傷跟依畫有關?”

依書點了點頭,沉聲道:“實則我上次落崖完全是依畫一手導演出來的,也是被她親手推了下去。”

林建之一怔,不敢置信的看著依書,皺眉道:“倒是沒想到依畫竟然有這等辣手手段。”

依書歎了口氣,“母親原本很是生氣,但這事若是傳了出去,對秦府的聲名很是不利,所以母親便低調處理了這事兒。”

林建之微微頷首,問道:“那依畫的婚事也就是這麽來的?”

依書沒有反駁。

林建之低頭沉思了許久,而後抬首回道:“依書,你若是心中不快,不想回去看,我也不說什麽,這全由你自個兒做主,我尊重你的意思便是。”

依書心中一暖,假意問道:“那若是你朋友曉得這事兒,問你為何我自家妹妹成親這種大事兒都不回去,你該怎麽回答?”

林建之灑然一笑,“這有何難的?你去不去是你的意思,我隻是尊重你的意思而已,有什麽不好回答的呢?”

依書不信的道:“你不擔心這樣說,別人會說你聽媳婦的話,沒有自個兒的主張?”

林建之捏了捏她的小臉,笑道:“怎麽?你想跟我說什麽呢?我相信聰明人不會在我麵前問這種蠢話,我有沒有主張,那些跟我有接觸的人難道會不知道嗎?若是他們蠢到那種地步,我看那種人也不配跟我合作,由得他們另尋旁人合作拉倒了。”

依書心中大喜,雖說她曉得林建之心中有她,將她放在了心裏很重要的一個位置,但是他畢竟是古代人,從小在古代文化的耳濡目染之下,不免會受到一些影響,產生一些下意識的原則。例如,妻子再能幹,也隻是在內宅,男子是由不得她們擅做主張,更別談讓她們騎到了自個兒的頭上。

好在林建之是真的在意她,尊重她,不介意她的任何一個決定,毫無條件的相信她。

有夫至此,婦複何求?

秦依畫成婚當日,依書並沒有回秦府,那日林母也未曾出去遊玩,隻是悶在了自個兒的屋裏,也沒有喚依書去陪她。

依書隻歪在榻上看了看閑書,累了便睡一覺。當然,自個兒雖然沒去,依書卻遣了銀華回去秦府看看,然後將秦府這邊的情況跟她講一講。

卻說,下晚時分,銀華回了來,將自己看到的情況都與依書講了一遍。

秦依畫因為嫁的是內閣的沈大人,身為內閣成員,沈大人娶的又是繼室,不是不值一提的小妾等人,場麵自然要顧著。故而,秦依畫雖為庶女,這成親的場麵隆重程度也隻是比依書略遜一籌罷了。

聽完銀華的匯報,依書微微頷首,示意她下去休息,目光又轉向手中的閑書,似乎未曾將秦依畫的事情放在心上。

晚上,林建之巡鋪回來,也未曾問依書今日有沒有去秦府,隻是牽了她一道去了正廳與林父林母用完飯,而後便回了書房。

依書原想今日不去陪他,自個兒在屋子裏待著。哪料得林建之卻左右不讓她回房,央著她幫他去磨墨。

看著自己夫君這般懇求,依書也不好不去,隻得陪他去書房,看著他神情認真而專注的看著賬冊,時不時的抬首朝她一笑,而她也回以一笑,脈脈情愫在二人之間流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