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靈芸在對薛仁傑說出自己的請求時,目光清澈明亮,神色認真而誠摯,讓薛仁傑心中為之悸動,知道她說的話是真的,可是他卻猶豫不決,不知道該如何答對第一次求他的她。
“唉--”歎了口氣,薛仁傑不再與那雙讓自己悸動的眸子對視,起身走到窗前,望著天上點點星辰,語氣低沉道:
“初遙不能回府,就算是娘同意,我都不能同意,你還是莫要過問這件事情了。”
這又是一個讓她震驚的消息。
謝靈芸看著他挺拔又顯得孤寂的背影,心中的執念卻更盛,她衝動的問道:
“為什麽?”
薛仁傑卻並沒有回答她的話,就在她以為他沒有聽到自己的問話,正要再開口問一遍時,卻聽到他開口說道:
“在祖哥一歲多,剛剛會走路時,初遙說領著弟弟去玩,當時娘並沒有阻止,可是初遙卻把祖哥領到了後院的枯井邊。”說到這兒,他卻停住了話頭。
謝靈芸不知道怎麽的,卻聽得心驚膽戰,領到後院,還是枯井邊,不會是有什麽事情發生了吧?
可是,隨即她又搖了搖頭,否認自己的這一荒唐想法。莫說當時初遙還隻是一個小孩子,身邊怎麽能離開人服侍,更何況太夫人把祖哥當成眼珠子來寶貝。
再說,現在祖哥不是好好的長在太夫人跟前的嗎?這一定是自己多想了。
隻是,她卻過早的下了結論,薛仁傑接下來的話,讓她震驚不已。
“等到娘讓人找到她們時,下人卻見初遙呆呆的站在井邊,卻不見祖哥的身影,隨即娘也緊跟著找了過去,看到當時的情景,一下子嚇的昏了過去,萬總管驚慌的派人找太醫。又跑到井邊往下一看。祖哥小小的身子正無聲無息的在趴在井底。”說到這兒,他身子僵直的站著,神情顯得很沉重。
謝靈芸早已經睜大了眼睛,看著他,靜靜的看著他,仿佛感受到了他的恐懼、氣憤、失望和迷茫。神使鬼差的。她站起身,慢慢的走上前,靠近窗前,與他一步遠的距離站定。望著他,似乎安慰他一般,柔聲道出自己的想法:
“世子爺,孩子也許小不懂事,可是我卻不相信一個小孩子能如此歹心。”
薛仁傑轉頭,微垂著頭看著她,柔和的月光照在她身上。使得她看起來如此恬靜,又溫柔似水。因為她,他煩躁的情緒,慢慢的緩解,眼神深安不明的看著她,搖了搖頭,無奈一笑,道:
“我何嚐會相信,可是從那以後。隻要是初遙和祖哥接觸,祖哥不是生病,便是磕著碰著,讓娘一次次的受驚嚇,追問初遙,她確隻是哭啼,要不就是傻傻的站在那裏,最後我隻能讓人把她送到別院去住。”
“不是娘讓初遙去的嗎?”謝靈芸反問。
薛仁傑平靜的解釋道:“讓初遙去別院,我這個決定是逾越了。並且這是後院的事情。隻有娘才有資格做這個決定,而當時娘本是不同意的。可是我實在是擔心,便不顧娘的反對把初遙送到別院,娘看著木已成舟,唯恐有人說閑話,便說是她做出的決定。”
謝靈芸點了點頭,心裏明白,他的這個決定,確實是逾越了,畢竟後院的事情,身為男人的他插手,卻是會遭人逅病的。隻是事情非太夫人下令,而是他的堅持,這還是讓她吃驚不小。
謝靈芸抬頭認真的看著他,不相信以他的閱曆,會相信一個幾歲的孩子會屢次害一個一歲大的孩子。
可是,他卻又出乎她所料的下了這個命令,而且現在還堅持不讓薛初遙回府,這是為何?難道他真的狠下心對待自己的女兒,祖哥固然重要,可是薛初遙也是他的骨血呀。
心中千思百轉,她心底卻如何也不願意把他想成謝老爺那樣對待兒女薄涼的人,不由道:
“這件事,世子爺當時也一定是沒有辦法,出於無奈才做出這樣的決定的吧,不讓初遙回府,是不是你還沒有找到那對祖哥下黑手之人?”
薛仁傑渾身一震,驚訝的看著她,“你怎麽會這麽想?”府裏的人,甚至是連他娘都認為他認定是初遙所為,所以才生氣的把她送出去的。
而他卻沒有想到,僅僅嫁給自己沒有多久,而且總得來算,兩個人沒有太多交集的小妻子,竟然會一語道破他這無奈之舉。
他很震驚,可是心中某一個角落,卻有一絲雀躍,屬於被人理解的喜悅,再一次,他感受到蒼涼的心,一股溫暖流過,順著心房,混合著血液,在全身流淌,讓他感受到燙貼的舒心,望著她的雙眸充滿暖意。
謝靈芸卻沒有發現他的異樣,而是就事論事,仔細的分析著:“我都不相信的事情,相信世子爺更不會相信,那麽還要把初遙送走,很顯然的,因為你沒有查出是誰,這樣一來,為了保全兩個孩子再受到傷害,你隻能無奈這樣做了。”
她說話,正要抬頭向他求證,自己分析的是不是正確,不察,卻落入了一個結實卻又溫暖的懷抱。
“呀--”驚呼一聲,她掙紮著要脫離他的懷抱,“世子爺……?”
“別動。”薛仁傑出言阻止她的掙紮,更用力的抱著懷裏柔軟,給他溫暖的嬌軀,緩慢的躬身,把頭埋在她的發間,語氣模糊的道:
“讓我抱抱你。”
謝靈芸掙紮的身子一泄,想到剛才的話,感覺到了他的不易,心底有點同情他了,身在榮耀的家庭,有著尊貴的身份,在光鮮的外表下,背後所背負的恐怕也不是常人能承受的吧。
這一刻,她心軟了,想要順從他,靜靜的被他抱著。可是不知道怎麽的,她腦海裏卻閃現出喬氏和祖哥的身影,猛的驚醒。下意識的用力掙紮起來,覺得被什麽堵住胸口,憋悶的很,想要從他的懷抱裏逃離,讓自己能呼吸一下新鮮空氣,要不然她會被自己心中的憋悶窒息。
“你……”感覺到她顫抖的掙紮,薛仁傑驚訝的微微鬆了一點力道,隻是卻並沒有放開讓他為難的嬌軀,低頭盯著她的嬌顏,不明白她這是怎麽了。
“呼--”雖然還被他抱著,可是卻離開了一點距離——能讓謝靈芸自由呼吸的距離,謝靈芸不由的先吐出一口心中的悶氣。
謝靈芸深深地呼出一口氣,一抬頭,卻見他正在盯著自己,知道以他妻子的身份,剛才的動作有點不妥,趕緊掩飾的說道:
“世子爺,你嚇到妾身了。”
因為緊張,她又重新自稱‘妾身’。
薛仁傑不知道怎麽的,對於她的自稱,卻感覺帶著一絲疏離,可是卻又找不出哪裏不對,隻是心裏很想讓她別這樣自稱。
不過,到底是他心底的想法,他並沒有說出來。也許是情緒收斂,複雜的心情平複,他慢慢的放下了抱著她的手,在身側手握成拳,像是想要留住剛才的溫暖。
“你要是真想讓初遙回來,過幾天,便讓她回來吧,祖哥現在也大了,應該不會再發生同樣的事情了。”
謝靈芸見他恢複正常,心底一喜,她還真的有點吃不消他異樣的舉動。趕緊接過話道:
“世子爺決定就好。”
既然讓初遙去別院的是他,那麽他說讓孩子回來,決定權也在他。不過聽他的口氣鬆動,竟然會同意,她心底吃驚不小,同時心底也為那孩子高興,不由的衝他恬靜一笑,溫柔道:
“等那孩子回來後,妾身會幫著看著兩個孩子的。”
不過,她說這話,也有所保留,並沒有大包大攬的說自己一定不會再讓同樣的事情發生。要不然,萬一有她錯眼的時候,出了什麽事情的話,她可是承擔不起。
薛仁傑並沒有注意這句話的潛台詞,抬手撫了撫她那黑亮順滑的黑發,清冷卻帶著溫情的道:
“那就有勞你費心了。”
謝靈芸忍著他的手在頭上撫摸的不適,僵硬的笑道:“世子爺不要這樣說,這本來就是妾身該做的。”
接下來,既然事情定了下來。兩個人又細說了一下把初遙接回來的安排問題。
直到深夜,兩個人才洗漱一番,熄燈歇息了。
也許是薛仁傑憐惜謝靈芸如此晚才睡,也許是謝靈芸裝睡很成功,總之薛仁傑這一夜並沒有折騰謝靈芸。
一夜到天明,謝靈芸被抱琴叫醒。折起身看到身邊空空如也,謝靈芸邊穿衣裳,邊問道:
“世子爺走了?”
抱琴細心的服侍她穿衣裳,回話道:“沒有,世子爺去練功房了,說是要和您一吃過早飯,然後在一起去太夫人那兒請安。”
謝靈芸一頓,倒是沒有想到他今兒沒有去宮裏,隨即才想起,今兒是他沐休的日子,不用上朝。
而他特意給自己留話,說等會兒和自己一起去主院給太夫人請安,應該是要說把薛初遙接回來的事情吧。
隻是,雖然昨兒聽薛仁傑的解釋,薛初遙不是太夫人同意到別院的,可是時過境遷,當年的事情還沒有查清楚,太夫人會同意嗎?(未完待續)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