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妃,那要是喬姨娘有意為難呢?”
秦嬤嬤的話讓謝靈芸逗弄百靈鳥的動作一頓,苦笑一聲,幽幽的道:“嬤嬤,我不是泥捏的!”
秦嬤嬤緊繃的表情,因為這句話慢慢的放鬆下來,心裏暗道:還好,世子妃還不是心慈到不懂的還手的地步。
謝靈芸卻對著困在籠子裏的百靈鳥苦笑,不管是她有多麽的不願意,她都得為了生存而改變自己。無人找尋自己事的時候,自己可以閑看庭前huā開huā落,悠閑自得的過自己的小日子。
可是如果有人卻是要尋事,那麽,她也不是忍氣吞聲的受氣包,她也會反彈,她也會全力反擊,隻是希望別有那麽一天才好。
通過今天的事情,她知道自己幼稚了,想過悠閑自得的小日子,簡直是癡人說夢,談何容易。不說那背後之人,就是眼前三夫人的挑釁,她都得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應對不可。更何況她院子裏還有一個莊嬤嬤……
想到這些擺在眼前的煩心事,謝靈芸心中感歎,王府內部的爭鬥堪比沙場上的廝拚,一個稍有不慎,等待自己的便會是萬丈深淵。吃人不見骨頭的內院鬥陣,了不得呀……
僅僅隻是發月銀的事情,就能整出這麽大的動靜,她是看得新鮮,可是卻感覺毛骨悚然啊。
雖然三夫人這一招,看似對她也並沒有多少的厲害關係,可是追根究底的話,要是王府上下的下人對她心存怨言,要知道水能載舟也能覆舟。整個王府的下人也同那載舟的水一樣,如果想要對她這個沒有半點根基的庶女下絆子,她也是應對的非常吃力的。
心裏有著滿腹心事,不經意的看了秦嬤嬤一眼,卻發現秦嬤嬤正麵露猶豫。
“嬤嬤可有事?”
秦嬤嬤大概是看出她心情不好,沉吟了一下。才小心翼翼的提到莊嬤嬤的名字。
“世子妃,莊嬤嬤的事……”
“她?”謝靈芸眼中眼神中有一絲清冷“她的事情不用我們理會。”
“世子妃,您是打算告訴世子爺嗎?”秦嬤嬤猜測道。
謝靈芸點了點頭。冷笑道:“既然是原來服侍世子爺的老人,我們看著便是,至於告訴不告訴的,還用不到我來說,太夫人肯定是會對世子爺說今天的事情的。”
提起薛仁傑,她別的倒是不愁,就有一點。今兒她小露一手,是不是會遭他忌諱,是不是會讓他覺得自己超出了自己該管的範圍?畢竟當時她講的條件,也隻是管東院這一塊,如今她插手整個王府的事務,而他像是不想讓她管這些事情……
“嬤嬤,我們回去吧。”煩心事數不勝數,可是日子也得過。謝靈芸歎了口氣,心不在焉的往回走。
主仆二人滿腹心事,一路無言的順著青磚鋪成的小路往東院走去。
“世子妃。您看,前麵那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像是柳姨娘。”秦嬤嬤不經意的抬頭,看到了假山處一抹時出頭、時縮身,鬼鬼祟祟的青色身影,出聲提醒著。
謝靈芸也早就已經看到了,心裏覺得這個柳姨娘真的沒有意思,要是有什麽事情,直接找她便是,這樣膩膩歪歪的,反而顯得小家子氣。
“不要理會她。”
她現在可沒有心情同已經趴在東院看了幾天的柳姨娘周旋。
而恰巧的是。這位柳姨娘像是玩躲貓貓似得,當看到謝靈芸主仆時,像兔子一樣跐溜縮回到假山後麵。
謝靈芸樂的裝作看不見她,便神色自然的走過假山,直直走進東院。
可是,一進院門。卻看到一個跪著的人,仔細一看,竟然是莊嬤嬤。
謝靈芸和秦嬤嬤對視一眼。
秦嬤嬤眼中閃過惱火,接收到謝靈芸的命令,快步走上前,強自按下心中不快,笑容滿麵的道:“哎呀,莊嬤嬤你這是幹什麽,這摔倒了咋沒有個人扶起來呀,真是的,這些個丫鬟、婆子的,也太不用心了,來,來,我攙你起來吧。”說著便伸出手要拉莊嬤嬤的胳膊。
這時,抱琴和入畫四個魚貫而出,先是對謝靈芸行禮,然後便都跟著拉莊嬤嬤。
謝靈芸卻是連看莊嬤嬤都懶得看一眼,直接進了正房的西間。
莊嬤嬤想要演戲,她可沒有義務陪她演。
莊嬤嬤挑這個時辰跪在院子裏,哼,真是好算計,偏找薛仁傑要回來的時辰跪,這樣的小伎倆,她還覺得不夠。
索性,她直接進了內室,坐到梳妝台前,慢慢的把首飾摘下來。雖然她帶的首飾已經很少了,可是挑挑揀揀的也戴了不少頭飾,感覺壓得她的頭疼。
很快的,她感覺自己的頭一鬆,有一種解放的感覺。
心中懶散,不願意去想,也不願意多想,隨手把玩著首飾盒裏滿滿的首飾。看著眼前這些代表著富貴的珠光寶氣,她絕美的容顏上漸漸的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
要說嫁給薛仁傑除了壞處之外的好處,那也便是眼前這一些死物了吧,首飾、衣裳、這些就算是在她前世都可以稱得上奢侈品。隻是這些代表的是失去她本身渴望的東西,得到的卻是四方的一小片天地。
想到這些奢侈品背後的東西,她心中又是一陣無言的憋悶。世子妃哪裏是那麽好當的,就算感情再淡,婚姻的存續時間再短,庶女始終是讓王府裏的人看輕一格。尤其在薛仁傑已經有了兒子的情況下,很多事,都會變得複雜。
就更別提薛仁傑和喬姨娘之間……
直到此時此刻,謝靈芸才對自己承認,她以後恐怕真的得需要薛仁傑撐腰,要不然,縱使她有千般能耐,卻也無地施展,反而會讓那些跳梁小醜隨意挑釁。
在王府該怎麽行事,她心中已有了既定的方針,就進來這些時日,她對王府眾人的了解,也不再那樣膚淺。該做什麽,該怎麽做,她心底已經有了成算。
隻是,對於薛仁傑對這件事的反應,謝靈芸卻完全茫然,不知道如何看待這段婚姻的她,突然發現自己根本並不是多了解自己的丈夫,而僅有的那一點了解,似乎對這段婚姻一點幫助都沒有。
她麵帶沉思,望著眼前銀鏡中的自己,不是太清晰的銀鏡之中,映出的是一張充滿了無奈、焦慮、茫然的嬌顏。
這時,屋外突然傳來了沉重的腳步聲。
“世子爺,不是……”是抱琴緊張的聲音“不是世子妃讓莊嬤嬤跪著的,您……”
薛仁傑低沉醇厚的聲音就跟著響了起來。
“退下去!”
這時秦嬤嬤的聲音也緊跟著響起:“世子爺,這件事情真的不是世子妃……”
“下去!”薛仁傑聲音清冷的低聲說道,他雖然並沒有發火,可是卻讓人聽到這兩個字不寒而栗。
外麵的聲音漸漸的小了,謝靈芸就算是不用看,也能想象到薛仁傑那淩厲的眼神。不過她不擔心抱琴會受到懲罰,畢竟秦嬤嬤在外麵。
“誰都不要進來!”這一聲吩咐之後,薛仁傑大步邁了進來。謝靈芸抬眸看他,力持鎮定。
薛仁傑進來之後,淩厲的看了她一眼,便大步走到椅子上坐下,皺眉緊緊的盯著她,卻一言不發。
一時間,屋裏悄無聲息,無形中有種壓抑的氣息在空中慢慢的擴散。
謝靈芸坐在梳妝台前看著薛仁傑,一時,竟也有些不知所措。
接著,這一片屋宇都悄無聲息。
一聲清脆的撞擊——是薛仁傑翻動杯子倒水的聲音。
謝靈芸聽這清脆的聲響,脊背隨即一僵。雖然兩個人都沒有特別的表示,但是氣氛的確是太僵硬了。
“怎麽?今兒逞威風,連給爺問安都不屑做了。”薛仁傑一開口便帶諷刺的意味。
謝靈芸這才發現,自己這會兒心中竟然會緊張,而且居然還忘記了例行公事的施禮問安。
她閉上眼深吸一口氣,索性站起身,背脊直挺,毫不躲閃地與薛仁傑對視著。
她想,她沒有什麽好害怕,好緊張的,薛仁傑的態度越是如此,反而她越不能膽怯。
“怎麽?這會兒啞巴了?”薛仁傑似乎被她的舉動逗樂了,他放下手中的茶杯,盤著手往後一仰,靠到了椅背上,似笑非笑的望著謝靈芸“這才進門沒有多久,就忍不住要攬權了嗎?”
雖然他的話聽著是調侃,但他的眼神卻是冰冷的,冷的像是要把人凍住。
薛仁傑果然因為莊嬤嬤的做戲而動怒了……
謝靈芸突然有些想笑。
看看,她是怎麽把日子過成這樣的,費盡心計,最終卻還要嫁到這樣的人家,與這樣的一個男人相伴終生!自己想要平靜的生活,不理世事,可是別人卻不放過自己。本來今兒這些事情不是她引起的,可是她卻反倒要受別人的怒火嗎?難道還要像在謝府般忍氣吞聲的過日子嗎?
不,絕不!
她反而把脊背挺的更直了些。就算是心很受傷,她也不要當著他的麵露出半分。她要告訴薛仁傑今天……(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