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樓,雅間,素素和白衣男子各自坐在桌子的兩側,小廝不滿的嘟囔,具體嘟囔什麽素素沒聽清楚,倒是白衣男子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白衣男子輕笑“娘子,想吃點什麽?”語氣隨意,好像這個娘子他叫了很多遍一樣,絲毫不覺得不妥。
素素麵色一怔,平靜道“公子叫我素素便可,這句娘子不過是素素的戲耍之言,公子何須介懷。”她此刻想速戰速決,辦完該辦的事,趕緊走人。她真的不想與這些人牽扯太多。
白衣男子神情微滯,淡笑,如大雪初晴暖人心扉“姑娘
言重了,相見即是緣份。”
素素微微頷首,麵容平靜,寶石般的眸子恍若清泉,長長的睫毛如兩扇小扇子一般緩緩一掃,落落大方,大家閨秀氣息顯露無益。
白衣男子眸光溫和,眼底卻閃過一抹探索,折扇一合繼續道“素素姑娘想吃什麽?”
素素雙眸一亮,徐徐生輝,平靜的臉上如丟進一顆石子泛起圈圈漣漪,欣喜一閃而過,接著又尷尬道“還是公子你來吧!”
白衣男子看在眼裏,錯愕閃過,嘴角莫名掛上一絲笑意“本…今天我請客,素素姑娘想吃什麽盡管來。”
語音剛落,素素大叫一聲“太好了。”一把搶過店小二手中的菜單翻看起來。
書生打扮的小廝一臉鄙夷,店小二神情再次錯愕,然後是深深的不屑,原來是吃白食的。
白衣男子滿臉黑線,有種拍案就起的衝動,但看到素素脖頸的粉紅莫名的怒意散了不少,真是個爽快的女子。
素素的速度當真不是蓋的,嘴裏一連串菜名丟了出來也不管小兒記得住記不住,然後菜單往後一丟,懶懶道“本姑娘剛剛說的菜名都記住了?”
店小二此時才感覺得罪女人的下場,嘴角抽了抽,求救的看了白衣男子一眼卻見他輕搖折扇壓根似乎就不知道這事,若仔細看就會發現他嘴角的深意。
小二苦著臉道“這位姑娘,你說的太快了,我…”店小二急的快哭了,得罪了客人可是要罰的,他這個月賞錢又沒了。
素素冷笑,作勢要喊掌櫃,店小二忙道“姑奶奶,你到底要怎麽樣啊!”這一說引的樓上吃飯的人統統看了過來,凡事具有例外,其中一個身穿黑袍的男子隻顧著喝酒,連頭都不曾抬一下。熟客都知道這是個怪人,每天在同一時節都要坐上一會,每次都是一壺花雕,幾盤小菜,喝完就走,從不停留。
醉江湖三樓除了幾間雅間以外,其餘的也是屬於那種露天廣場型的,這裏隻有你有錢,就是你的天下。
素素低垂著頭,眸光閃爍,她要的就是這種效果。緩緩抬頭,目光冷冽的看了眼四周,一抹輕笑緩緩展開,就如冰山上突兀的綻放的一朵白蓮,耀眼又點綴著點點妖治。
眾人一呆,素素卻柔聲道“公子,你認識落嗎?”柔柔的一句話有著跌進雲層裏舒爽,有攜帶著風的淡薄。
此話一出,白衣男子微微凝眉,他感覺眼前的女人飄渺起來,有種看不透的感覺。
其餘人嘩然,竟然是相見落的,落是那麽好見的嗎?
也有人看素素美貌,好心勸道“姑娘,落是不會見你的,你就別想了吧!”
還有人說“哎,又是一個鍾情玉落的女人,可惜終歸是不可能的。”
“是啊!落可是王朝所有女子的夢中情人!”又是惋惜,又是嘲諷,還有可笑。
素素暗暗凝眉,如今劍上弦上不得不發,柔聲又道“若那位大哥日後見麵,請幫小妹帶幾句話。”
“好,姑娘請說。”這次說話的又是那個前麵好心勸素素的聲音,抬眼看去,一雙濃眉大眼,皮膚偏黑,卻人一種粗狂的感覺,但是細看之下就會發現此人雙眸淩厲,身上殺伐之氣很重,一雙手卻很白,與臉上的顏色成了鮮明對比,想必也是個安分的人,不過倒是粗中有細。微微點頭以示謝意。
朱唇親啟,緩緩道“五更起,午中停,落花去,集與身,暮色春風賞,莫失機,還猶豫”
看上去是幾句暗示幽會的詞,隻是那濃眉大眼的漢子總覺得哪裏不對勁,不會他也知道從今天起,這幾句話一定會傳到落的耳中,隻因這是醉江湖,恐怕這裏沒有幾個無聊到真的吃閑飯的地步。
白衣男子麵帶微笑,自始至終臉上的表情沒有變過,隻是眼角始終看著那個身穿黑衣雷打不動的身影,暗自揣測。
素素說完自負今日目的已經達到,笑道“這次就繞了你,做幾樣上好的小菜上來。”
店小二此時才恍然大悟,自己不知不覺成了這個女人吸引別人的理由,那裏還敢說話,匆匆下去了。
白衣男子再次莞爾“姑娘好生厲害。”
素素撇嘴,暗自惱怒,卻笑道“公子謬讚了。”
這次小二的速度倒不慢,素素看得是胃口大開,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大口大口吃了起來,她已經一天一夜沒吃東西了,想起這素素就來氣,所以吃飯更帶勁了。
白衣男子驚訝,眸底探索重重,這到底是怎麽樣一個女人。
其餘人感覺大腦一陣短路,剛剛還如此優雅的一個女人怎麽轉眼就便的毫無形象可言了,看著她風卷殘雲的消滅者桌上的東西,坐在她對麵的白衣男子還好,他身後的小廝卻露出狠狠的鄙夷和厭惡,得,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
還是那個濃眉大眼的漢子回過神來咧嘴一笑,說了一句讓大家翻倒的話“有個性,我喜歡。”而後疾步走到狼吞虎咽的素素身邊,揚聲道“你這個朋友我交了,我叫厲雲,你叫什麽名字?”他說話聲音很大,震的素素身形兩抖,好不容易才穩住身子,擠出一絲難看的笑容“素素,沫素素。”話一出口才感覺到不對,猛然起身,丟下一句“我還有事,先走一步”然後緩步離去。
厲雲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看了看這又看了看那,才悶聲悶氣的道“她怎麽走了。”
白衣男子苦笑,警惕性還蠻高的嘛!端起一杯酒,酒色純正,波光盈盈,也襯得他更加高貴了。
那身穿黑衣的男子此時緩緩的起身,轉身,露出刀削一般的剛硬臉龐,莫名的看了兀自端著酒杯沉醉的白衣男子一眼轉身離去。白衣男子雙眸暴開,幽光一閃而過,這次釋王爺的生辰不會寂寞了。
素素出了醉江湖,麵色沉浸下來,轉了幾個胡同,閃身直奔夏王府而去。嘴角揚起,一抹冷笑蕩漾開來,她知道身後肯定會有尾巴,如果他們知道我是你夏河的人,他們會如何看你。你對我不義,我就對你無情,我把你個王府攪個天翻地覆。
走過幾條街,素素四下一看無人,輕手輕腳的從側門進了王府,王府的守衛明顯比上次多了一倍,剛一進去,身後就傳來一個討厭的聲音“站住,你是誰?”
素素冷笑,卻是緩緩的轉過身,眸底的厭惡一閃而過,眼前的男人就算化成灰她也認得,不是麻風又是誰,看到素素,同樣一怔,眸底閃過一絲驚豔,狠聲道“你來做什麽?”
素素心底薄涼,麵色暗沉道“父親呢?我要見父親。”
麻風臉色同樣一沉“老爺出去了。”
素素也不惱,心底暗暗發誓,總有一天我會將這張臉抓著去侵豬籠。緩聲道“我答應他的事情已經做了,讓他也好好履行他的承諾。”
麻風麵上一喜,夏河讓素素頂替夏青青嫁夫的目的他是知道的,如今一聽素素說話便以為是抓住了釋的什麽把柄,但是他也不是沒腦子的人,釋是那麽好對付的,多年紈絝朕真是裝的?
可是素素卻不給他說話的機會,冷笑“告訴他我來過了。”然後轉身離去,走得那叫個瀟灑。
麻風喊道“老爺不在,大小姐在呢,有什麽事可以跟大小姐說。”
素素腳步一頓,臉上露出狐狸般的笑容,幽幽道“她做不了主。”夏青青暫時她不打算動,抽絲剝繭要一步步來。
做完這些,素素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王府,想象都覺得解氣,尾隨在她身後的探子應該已經把一路發生的事情報告他們的主子了吧!威脅我就得付出代價。
“很滿意嗎?”低沉的夾雜著邪魅的聲音傳來。
素素暗惱,不用想也知道是誰,王府裏除了那個迷死人不償命的妖孽以外還有誰能夠隨意進出,抬頭,麵色已平靜無比,“不敢”話說不敢,麵色卻無半點害怕之意。
一襲藏藍色錦袍,領口袖口處金絲線勾掄出稀稀鬆鬆的海棠,活靈活現,隨著來人走動的步子似乎都活絡起來,腰係墨帶,披肩的長發隨意垂在腦後,一張大自然人工雕刻的俊臉此刻卻布滿寒霜,眉如墨,斜斜插入發髻,給人一種飛揚跋扈的感覺,雙眸幽深,好似暗黑來臨時一成不變的黑洞,玩轉間吞噬一切,挺翹的鼻子棱角分明,薄唇緊緊泯著,卻揚起無情的弧度,這個男人無一處不是完美,卻被人傳了二十幾年的紈絝,素素看著他進來,眸光從容的避開“王爺怎麽會來這裏?”
釋兀自坐定,眉目一挑,“你怎麽住在這裏?”
素素一愣,接著冷笑“這裏很不錯。”
釋點頭,怒意一閃而過“女人,你膽子很大。”
素素卻站起身來“王爺是來興師問罪的嗎?”
釋目光一沉,似乎房間的光線都受了其影響“你最好給本王安分點,否則本王不敢保證你的母親…”
後麵的話他沒有說,不過素素麵色一變,要說這世上還有什麽羈絆,那就是得之不易的母愛,暗自咬牙,卻沒有多說什麽。他知道現在沒有熱鬧這個男人的必要。
來去如風,什麽都沒留下,滿室的安靜,素素卻癱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