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女記事

喜梅口齒伶俐步步緊‘逼’,曾五嬸還在想轍,守‘玉’已經故意喝道:“好了,喜梅,這地方哪有你說話的份,趕緊下去吧。”這本就是喜梅和守‘玉’套好的,喜梅的手垂下,那眼卻還有些倔強,聲音已經帶上些傷心:“‘奶’‘奶’,奴婢和琦紅姐姐這些日子也算相得,琦紅姐姐堅貞無比,任誰聽到都要讚一聲,哪有自己家裏的人反倒百般作踐?”

說著喜梅跪下對守‘玉’道:“奴婢曉得奴婢方才做錯,還請‘奶’‘奶’責罰。”守‘玉’已經對周太太道:“侄媳‘婦’禦下不嚴,讓老伯母見笑了。”周太太的眼這才抬起來,示意喜梅起來:“好孩子,你做的很好,遇到不平的事,多有人明哲保身甚至不肯說話的,你卻能不顧身份不顧責罰肯仗義執言,不錯不錯。”

聽到周太太這樣說,宋氏的心頓時放下,而曾五嬸的心更加提起來,對周太太道:“親家太太,她們這樣‘亂’說,況且不過是別人家的底下人,有什麽資格稱姐叫妹?再說四姐也是別人家底下人,周家結這‘門’親,出‘門’豈不被人笑話。”

周太太的眼盯著曾五嬸,曾五嬸被盯的一陣心慌,曾婆子早叫出來:“五弟妹,你這是什麽話,難道不娶琦紅,娶你家‘女’兒,我就不說曾家嫁出的人?況且當時若不是婆家無靠,娘家袖手,我男人又怎會帶我去投了顧家,說來說去還不是為一口飯吃。”

說著曾婆子是真的傷心,那淚就落下來:“再說這些年我在顧家,回娘家時候,五弟妹你還不是親親熱熱一口一個四姐,誰知到現在你張口就說我不配和周家論親戚,五弟妹你這心到底是什麽做的?”

曾五嬸的臉頓時紅起來,但還是強掙道:“難道我有說錯?琦紅侄‘女’這要真嫁過來,出‘門’應酬起來,難道你不是別人家的底下人,說出來都讓人羞死。”周太太已經淡淡開口:“這樣說來,你‘女’兒若嫁過來,就不認這個姑媽了?”曾五嬸頓時被問住,周太太已經又道:“雖說論起來這種事情總是有點難堪,但當日周家和曾家結親時候,已經知道有這麽一位了,當日既依舊結親,今日我家發跡難道就要因這個反悔退親?若真如此做,我周家豈不和旁人認為的一樣,不過是嫌貧愛富的勢力小人。”

曾五嬸到此時已經曉得事情再無圓轉之處,悄悄往外退去,周太太喚住她:“你先別走,有幾句話要說清楚明白,一,當日我家定的是琦紅,今日娶的自然是琦紅。二,那日說的不過是權宜之計,今日正主既到,你家千金還是另尋人家,先前給的那些禮物我周家也不收回,權當這些日子擾了你家。”

曾五嬸雖早知道,但聽到周太太說出這話還是臉‘色’煞白:“親家太太,婚姻本是大事,”周太太哈地笑了一聲:“你也知道是大事,那當日我家回來要尋琦紅時候,你家是怎麽說的?明明知道琦紅在何方,還造出那樣謠言,不但要奪她的親事還要壞她的名聲,此心可誅。”

曾五嬸臉上有一閃而過的羞慚,接著就道:“那我‘女’兒,我‘女’兒,”宋氏已經代答:“天下這麽多的男子,令伉儷又這樣會打算,貴千金定會能尋到比我周家更好的對頭。”說著宋氏就喊來人:“把曾五太太送出去,以後若再來,隻說我家事忙,請她回去。”

喊聲剛落就有兩個婆子進來對曾五嬸做個請的手勢,曾五嬸隻得閉嘴離開。周太太這才對琦紅道:“你這些日子受苦了,算下來你滿孝總還有一年,這婚事也隻有在一年後辦了,可這一年待嫁?”

曾婆子自守‘玉’進來時候就站起來,要還守‘玉’規矩,聽到周太太這話就用眼去瞧守‘玉’,守‘玉’已經笑了:“老伯母何必擔憂?現不就有個合適的人?曾媽媽能收留琦紅妹妹,這一年又讓她帶著琦紅妹妹待嫁也屬平常。再說老伯母既沒追究侄媳‘婦’擅自進來開口的罪,侄媳‘婦’就該將曾媽媽放出去,以後來往著豈不更好?”

曾婆子聽的大喜,周太太已經笑了:“好伶俐的一張嘴,方才我就想討這個情了,又想著總是初見,有些不好意思。”守‘玉’笑著說幾句,事不宜遲,讓曾婆子這就回去辦這一應從顧家放出的事情。

曾婆子還要再給守‘玉’磕頭,守‘玉’此時怎麽會受她的禮,等曾婆子走後又重新見過禮,周太太吩咐宋氏去備酒席,還讓丫鬟們把另外那幾個兒媳也叫來,拍著琦紅的手道:“你先見見你那幾個嫂嫂,她們都是極好相處的,等你嫁過來也不必這樣害羞。”

周太太這樣待琦紅,守‘玉’的心更加放鬆,婆婆不待見的苦,守‘玉’可是深深曉得。周家發跡要靠了宋家,娶二兒媳的時候已經開始發跡,但定的依舊是農家,三兒媳是去年才進的‘門’,算來出身最好。是和周家有來往的一家商鋪掌櫃之‘女’,但瞧著也不是那種輕狂之輩,各自行禮之後也就和琦紅說著話。

周太太讓她們下去:“你們年輕人下去說說話,我也該和客人好好說幾句。”周家二‘奶’‘奶’拉著琦紅下去,三‘奶’‘奶’跟在後麵,周太太這才對守‘玉’道:“顧‘奶’‘奶’並不是突然來的,實情也不是如此,但也定不是曾五嬸說的吧。”

守‘玉’抿‘唇’一笑:“果然什麽都瞞不過老伯母。”說著歎一聲才把琦紅遭遇告訴周太太,周太太聽的直搖頭:“真沒想到那家子竟這樣黑良心,還要多謝顧‘奶’‘奶’替我保全兒媳。”隻是周太太的眉又皺起:“到此時我也不怕告訴顧‘奶’‘奶’,去年曾家那位五叔其實已經和我們周家聯係過,那時他並沒說什麽,誰知道他竟這樣起了黑心,要搶侄‘女’的‘女’婿,其實他怎麽不細想想,若是我周家不守信,他的計謀定不會成功,即便成功了,日子久了難道我周家就是傻子不成。到那時,他自己‘女’兒的日子定不會好過,真疼自己‘女’兒的人怎會做這樣事?”

守‘玉’深以為然,又和周太太說了會兒話,宋氏來報酒席已經備好,眾人一起入席。席上談笑風生,正在歡喜時候,外麵進來報:“太太,曾家五老爺來了,說要見老爺,還說若老爺不在,見太太也是可以的。”

周太太鼻子裏麵哼了一聲就對下人道:“出去和曾家那位五老爺說,他做的事我都知道了,別打量天下人都是傻子,是非黑白曲直不是任由他一張嘴說的。”來人應是就要離去,周太太又叫住他:“回來,再給我帶句話,若他不服盡可去官府告,到時我就看他是銀子多過我還是人多過我。”

這話聽的守‘玉’心有些驚,沒想到看起來十分寬厚的周太太,說這麽一句話竟毫不遲疑,不過再細想想,周太太既能幫著周老爺發跡,自己又怎會是那種糊塗老太?

剛被下人帶過來的曾婆子恰好聽到這句,嚇的渾身一抖,此時曾婆子倒十分感‘激’守‘玉’了,若非守‘玉’問出來,琦紅真做了顧澄的妾,天長日久總是會有風聲出來,那時若有人知道琦紅是被‘逼’去做妾,到時周家知道了,依這位太太的脾氣,到時追究起來,自己?

曾婆子不敢想下去,隻是帶笑上前和周太太見禮,守‘玉’知道她的笑容就知道此時曾婆子已是自由身了,周家既肯認了琦紅這‘門’親,要住到哪裏自有周家安排,守‘玉’也沒多話,隻和眾人說些閑話。

‘門’外的曾五叔聽了下人們帶的話,差點氣死在‘門’口,指著周家的大‘門’就開始罵:“這嫌貧愛富的玩意,我,我……”曾五叔想說幾句硬氣話,可是也知道到了官府人家也不會聽他的,隻得往地上吐了口吐沫:“呸,竟然娶別人家的一個丫頭,這是什麽做派?”

此時‘門’口正好過來幾個人,聽到曾五叔這麽說,有人就去問,曾五叔不由添油加醋地要訴說一番,剛說了幾句,就聽到身後傳出一聲怒吼:“胡說,我怎麽不知道我顧家有這麽個丫頭?你到底是哪裏來的,竟在這造我們顧家的謠言?”

說話的是顧澄,他算著時候,守‘玉’差不多該從周家出來了,特意跑來接妻子,誰知剛走到這裏就聽到曾五叔這樣說話,顧澄不由大怒。曾五叔回頭一看,瞧見顧澄的衣著打扮曉得他不是平常人,忙對顧澄道:“這位你是不知道內情,我這侄‘女’……”

顧澄已經咬著牙道:“原來就是你,你‘逼’自己已經有婚約的侄‘女’與人為妾,你侄‘女’不願尋死數次,你這才害怕了,把你侄‘女’丟到在我家做事的曾媽媽家就走了,此時周家肯尋舊約,你竟還要在背後造她謠言,你這樣的人,竟還有臉來找周家麻煩,實在不曉得羞字怎麽寫?”

此時圍的人已經有些多了,問的人也多了,顧澄索‘性’放開喉嚨把琦紅這事又說了一遍,不過還是渲染了琦紅尋死的情形,聽的人嘖嘖讚歎,歎的是琦紅為人忠貞。又有人罵著曾五叔,怎麽這麽不要臉,見不得自己侄‘女’落到好處,這樣的人竟還有臉活在世上。

曾五叔被罵的臉紅紅的,急得對顧澄道:“你,你說你顧家沒這麽個人,怎麽會知道的那麽詳細,中間定有別的事。”顧澄瞧都不瞧他一眼:“你連這都不知道,自然是我媳‘婦’告訴我的,我們夫妻恩愛,她會和我說這些不是極自然的?”曾五叔又被問住,隻得趁人不備時悄悄溜走,顧澄也沒再追,徑自走到周家‘門’前投了片子說明來意。

此時守‘門’人知道大事已定,還在那裏發愁等琦紅進‘門’後不知要怎麽難為自己,見了片子也不敢怠慢,忙傳了片子進去。

守‘玉’正在和周太太說話,聽到顧澄來接自己,不由抿著‘唇’隻是笑,周太太拍她一下:“這有什麽害羞的,你們夫妻相得是最好的,我願我這幾個媳‘婦’,個個都和兒子像你們一樣相得呢。”

守‘玉’也聽的一笑,周太太親自送出來,守‘玉’辭了又辭才走出去,已經看見顧澄站在‘門’口等著自己,看見丈夫,守‘玉’的‘唇’彎一彎。

顧澄趁守‘玉’走近時候悄悄握住守‘玉’的手,在守‘玉’的耳邊道:“這邊離的不遠,坐車又悶,我們倆走路回去可好。”沒什麽不好的,雖然想著早點回家瞧秀兒,可是能和丈夫一起走回去機會也算難得。

守‘玉’夫妻在前,喜梅她們跟在後麵,人來人往的大街上,還有人在議論今日發生的那件新鮮事,守‘玉’聽了會兒那眉就皺起來:“哎,怎麽傳的這麽快?”顧澄用大拇指點了點自己的鼻子:“我也是碰巧遇到,索‘性’就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當初他造別人的謠造的那麽開心,今兒就讓他也嚐嚐這樣的事。”

守‘玉’又笑了,捏起拳頭捶丈夫一下:“你還會有這份心?”顧澄順勢握住她的手:“做妻子的要做好事,我做丈夫的不幫襯著把這好事做的圓圓滿滿,這還像話嗎?”守‘玉’麵上的笑越來越大,別過頭去看那些攤子上的東西不理丈夫。顧澄牽著她的手對那些攤子上的東西指點著,哪些東西是能買回去給秀兒用的,哪些東西是能給守‘玉’用的。

這樣的話在炎熱夏日似清風一樣,讓守‘玉’十分愜意,看向兩人‘交’握的雙手,守‘玉’麵上的笑越來越大,就這樣握緊他的手,走一輩子。顧澄低頭看著妻子臉上的笑,也對她‘露’出一個笑容,夫妻同心比起別的任何東西都能更讓人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