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策,毒後歸來
阿沈看著她的神情,也不由地凝重起來,一起往四周搜索。
因為人群還沒有散去,人頭攢動之下,看不到什麽,阿沈幹脆飛身上了屋簷,一看之下,不由大驚。
在離人群還有大約二三百米的地方,三個披頭散發,形容怪異之人,正以一種奇怪的姿勢往人群衝來。阿沈在軍營裏見過那些被咬傷之人的情況,馬上明白了什麽,衝著人群大喊,“大家快跑!回到屋子裏去!關好門窗,不要出來!”
百姓們還不知道發生了何事,並沒有感到驚慌。
為了使他們盡快散開,阿沈隻好喊了聲,“咬人的僵屍來了,大家快跑!洽”
這話一出來,立刻有人道:“原來那個布告說的是真的,軍營裏的咬人僵屍出來了!皇帝也是喝人血的怪物!”
當然,這時候沒有去分辯這話是真是假,都忙著逃命鈐。
但是一旦人們到了安全的地方,冷靜下來,這幾句話的殺傷力還是很大的,段櫻離與洪嬋還有阿沈之前所做的事,便都成了無用功,終究還是沒有把百姓穩下來。百姓們都開始往旁邊的屋子裏躲,當段櫻離和洪嬋也往街道旁的屋裏去的時候,門卻狠狠地關閉了。
門內傳來漫罵聲,“當官的都是騙子,有怪物出現還想瞞著大家,你們是壞人!”
洪嬋的性格,自從跟了鳳青鸞之後,似乎磨得溫柔圓滑了,但骨子裏還是很驕傲的,這時候就變了臉色,道:“你們這些人真是不識好歹,若不是皇上擔心你們出事,會到這種鬼地方來?有好事你們就歌功讚德,出了壞事就全部都推到官府,你們真是——”
段櫻離淡然地說了句,“這便是做為百姓他們的權力,嬋兒,莫要吵了。”指了指前麵,隻見那三個所謂的僵屍已經快要到近前,延路亂抓亂咬人,但是大多數人及時避到了屋出裏,沒有避進去的此時也向這邊跑來……
“你們不讓我們進去沒關係,但是有一些百姓要進來,你們要早早打開門,千萬莫讓怪物咬了他們。”
這時,阿沈從房上跳了下來,握著段櫻離的腰,一用氣,就上了屋頂,洪嬋見狀也來不及吵架了,與阿沈一起跳到了屋頂上。
這下子,將下麵的情形看得更清楚。
段櫻離也發現那三個怪物都是女子,隻是現在動作僵硬而恐怖,幾乎分不出男女來了,“嬋兒,她們也是感染了那種毒。”
“現在怎麽辦?”
“阿沈,有辦法製住她們嗎?”
阿沈點點頭,“可以。”
“且莫被她們抓傷或者是咬傷,否則也會變成他們那樣。”
“明白。”
洪嬋哪甘示弱,“我也去!”
這時候,被三個怪物追著的百姓已經被放進了屋內,屋內的人將門窗死死地頂住,可是那三個怪物的力氣奇大,居然因為街道上沒人了,轉而開始撞屋子,才撞得幾下,門上就破了個洞,裏頭的人開始哭爹喊娘。
阿沈和洪嬋下去後,繞到一家人的後院找了粗繩子出來,二人合力將繩子甩到三個怪物身前,再用力一扯,三個怪物冷不防地,被綁在了一起。但怪物的反應也是很快,其中一個居然從繩套中跳了出來,阿沈立刻與那怪物過上了招,怪物本沒有什麽武功,隻是力氣奇大,阿沈手腳並用才將她弄回繩套內。
二人不敢停留,好在繩子也夠長,立刻來來去去地繞了十幾圈,將三個怪物綁得像一根粗杠子,這才抹抹臉上的汗水罷休了。
阿沈便覺得手心裏有些刺痛,低首看了眼,赫然看到手心裏有道血口子,很明顯是與那怪物搏鬥時,被怪物的指甲劃傷的。
她麵色白了下,不知道為什麽,卻忽然露出一抹釋然的微笑。
緊握著手掌,沒被其他人發現她受傷。
這時候再與這些百姓解釋什麽也晚了,段櫻離三人將這三個怪物帶回了軍營,綁在了倉庫裏。
可是,百姓中竟然也出現怪病,這令鳳青鸞的眉頭愈皺愈緊。
既然瞞不住了,鳳青鸞幹脆派出人去巡邏,同時寫了很多布告並且讓人去專門給百姓講解此病征的病**況及預防,及病發死亡後屍體的處理相關事務,一夜之間將有關這種怪病信息普及開來,雖然還是很可怕,可是百姓聽聞皇帝都是在軍營裏,在戰怪物的第一線,當下也並不那麽急於反抗了。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這種平靜維持不了多久。
鳳青鸞從接到八百裏急報至今,還沒有好好休息過,此時眼下有青色陰影,洪嬋道:“陛下,喝了這碗參湯後,還是休息一下吧。”
他看了眼參湯,顯然沒什麽興趣。
洪嬋無奈,隻好端了小半碗鮮血過來放在桌上,鳳青鸞飲用鮮血的時候從來不讓洪嬋看到,她自動退了出去。
過了一會兒,鳳青鸞喝完了鮮血,從房間裏走了出來。
洪嬋見他唇角有些血跡,便拿出帕子擦了擦,隻見他麵色蒼白,好一會兒才道:“嬋兒,謝謝你,若不是你,我真不知道怎麽辦。”
原來鳳青鸞剛剛發病的時候,就被洪嬋發現,因為他傷害了宮女並且喝了她的血,當時她又害怕又心痛,不知道鳳青鸞到底怎麽了。可是從第二天開始,她就更細致地觀察他,當她發現他坐立不安,眼睛裏布滿紅血絲,最後又想要衝出屋子的時候,她將小半碗鮮血端了上來,放在了他的麵前。
這是她自己的血。
後來她發現,鳳青鸞必須每日都飲用人血,沒辦法的情況下,她找到了他的親衛,並且將實情稟告,當夜這十五個親衛便跪在了鳳青鸞的麵前,發誓效忠於他,並願意獻血,這樣一來,總算解釋了鳳青鸞的問題。
可是鳳青鸞自己卻走不出這個巨大的陰影,他總覺得,自己變成了怪物,隻是比軍營裏那些發病的怪物更為體麵些,並沒有失去人的意識。
然而這也令他感到比他們更多的痛苦。
洪嬋溫柔一笑,“青鸞,你放心,我們所有人都會想辦法的,所謂人定勝天,現在櫻離也來了,解藥一定能夠研製出來的。”
鳳青鸞點點頭,道:“今日你們在街道之上勇擒三個發病者,都沒有受傷吧?”
洪嬋搖搖頭,“沒有。”
鳳青鸞道:“我去看看櫻離。”
說著便轉身離去,聽得後頭洪嬋道:“皇上,今日擒拿這三個病者,請要是阿沈的功勞,您不去看看她嗎?”
鳳青鸞雙唇微抿,卻沒有聽見似的繼續離去了。
到了段櫻離的住處,她卻並沒有在房間。他想了想,便靠在床榻頭,邊等段櫻離,邊閉目休息。
段櫻離此時正在阿沈的房間內,她親自去廚房,拿了兩樣清淡小菜和饅頭,給她送來,彼時她正坐在屋子裏發呆。看了眼段櫻離端來的飯菜,她道:“我早已經是罪人,吃飯什麽的都是自己去找,斷沒有要人送來的道理。”
段櫻離見她的頭發也是很久沒有梳理了,連衣裳也是多天沒有換洗了,她從來到軍營後,就一直躲著鳳青鸞,就算偶爾能夠見到,也是低頭,盡量讓自己不引起他的注意。她之所以戴上這些沉重的鐵鏈,八成也是因為她的關係,她不由地道:“阿沈,對不起。”
“不用你說對不起,你若說了對不起,我的罪不是白受了。我不需要你的原諒,我的錯讓我自己承受。”
說著她拿起饅頭咬了口,卻又立刻吐在桌上,“這饅頭怎地甜的?”
平時,她最不好吃甜食。
段櫻離也有些疑惑,連忙拿起另一個饅頭咬了口,很正常的饅頭。
看到她的神情,阿沈道:“我再嚐嚐。”
段櫻離隻當她是想給她難堪,當下隻是笑笑。不料阿沈再拿起饅頭咬了口,然後很是誠懇地道:“很好吃。”說著就著小菜很香甜地吃了起來。
她那樣認真地吃飯,段櫻離反而不好打撓她了,也不知道還能繼續說什麽,阿沈似乎感覺到她的尷尬,吃了兩個饅頭後終於放下了筷子,“你有話想對我說嗎?”
段櫻離點點頭,又搖搖頭,顯然,有些事她是不知道怎麽說才好。
阿沈道:“你一定想問,他去攻打了車師國,我的家鄉,我恨不恨他?”
段櫻離有點不好意思地道:“對不起,讓你想起不開心的事。”
“你不用如此小心翼翼的,我從小就不是瓷器,也不是養在溫室裏的花室,我沒有兄弟姐妹,隻有一個養父,我養父為了我將來能夠為國家建功立業,從小就用很嚴酷的方法來訓練我,我十四歲的時候已經領兵打仗,與鳳青鸞認識的時候,我十七歲……”
說到這裏,她並沒有就鳳青鸞的事情繼續說下去,又道:“我原本以為我對於我車師國來說,一定是很重要的。可事實上並不是這樣。”
“我養父用了各種嚴格的方法訓練我,然而後來我才知道,我隻是他在戰場上撿來的嬰兒,我的父母有可能是敵國的人。最重要的是,在赫連子悅指名道姓讓我嫁過去的時候,我的養父很讚同,女皇帝也很讚同,我就算是名動天下的女將軍沈羅刹,依舊不可以逃脫被他們擺布的命運。
自我踏上去大曆國的路,我就已經開始恨他們,我是一個沒有國家,沒有信仰的人,我的前半生是場笑話,因為我不知道在為誰而戰,說不定我在戰場上殺我的親人。我的後半生,也可能隻是一場虛無的夢,什麽都不會有。”
段櫻離沒想到,沈羅刹的身世竟是那樣的淒涼。她本來以為,像沈羅刹這樣可以立軍功的奇女子,一定是皇帝與父母心中的寶貝。
現在一想,若真是寶貝,卻不一定舍得一個弱女子去上戰場,過著血雨腥風的日子。
若真的是寶貝,又怎麽忍心用各種殘酷的方法來訓練她呢?
阿沈做總結似的說:“一無所有的我,又怎會有國恨家仇?我為誰而恨,我應找誰報仇?不,這些都不屬於我。”
段櫻離實在不知道說什麽好了,比起沈羅刹,她雖然也很不幸運,但她至少有慕風,就算經曆了這麽多的痛苦,一顆心總歸找到了歸宿。
可是阿沈,她如一隻傷痕累累的倦鳥,累了,卻惶惶的沒有可棲之處。
阿沈見段櫻離眸光雖是憐憫卻並無同情,反而有隱隱的欽佩,心情略微好了些,“你不同情我,我很開心。我和鳳青鸞最初時的對戰,他是落在下風的。有一天,他好像忽然開了竅,我們棋逢敵手,相持不下。
後來我們在樹林裏,有幾次近距離的搏鬥,我知道他智勇過人,而且是個君子。我從那時候開始,喜歡上了他。可是喜歡又怎麽樣呢?這種喜歡,也不過是我的臆想罷了,我如何能要求他像我喜歡他一樣喜歡我?
總歸,這喜歡是要我獨自去喜歡,與他無關。可是,便是這喜歡,已經是我最後所有的了。”
段櫻離再也聽不下去了,她含淚衝出了阿沈的房間。
到底要有多愛,才能說這愛是最後所有的?
她又想起了初與阿沈認識的情景,到現在,她對她已經沒有半分的恨了,或許這是上天的安排,要她和她去分別經曆一場情劫。她喜歡一個人沒錯,她當時隻是用了女人最根本最直接的反應,她將她視為情敵,因此讓她替嫁了。而她,卻終究因為自己的這個舉動,而受到了這樣沉重的懲罰。
即便心中沒有家國天下,可車師國畢竟是她曾經生長過的地方,又怎會沒有感情?當鳳青鸞攻打車師國,並曆數車師國國主罪行的時候,她的心情定是難以描述的難受痛苦與複雜,可她最終還是選擇了鳳青鸞。
青鸞啊青鸞,你可知道,有這樣的一個女子,如此深愛著你?
回到自己的房間,才發現鳳青鸞靠著床榻睡著了,雙臂怕冷似的抱在胸前。段櫻離拿了薄被,緩緩地蓋在他的身上,之後便通知了洪嬋,叫侍衛也來守在門口守衛,她自己卻去了藥房繼續鑽研解藥。
當務之急,解藥才是最根本的。
就在段櫻離忙著研製解藥的時候,鳳羽正在隴山之癲往甘洲城這邊張望,黑夜的風吹想他的衣裳和頭發,月光掠過的地方,驚世風華震驚了一旁的汪智。汪智是這次西淩進攻甘洲城的大總管,擔大將軍一職。
來的時候,九扉皇後倒很有些擔憂,說鳳青鸞此人並不是那麽的好對付,她原本是不同意這次的戰爭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麽皇帝蕭旦非常的堅持,事以至此,隻能叮囑汪智多問鳳羽的意思,因為鳳羽與鳳青鸞是一起長大的兄弟,而且是老對手了,他最了解他的弱點。
“鳳大人,探子回報,城內已經布置了滾石、滾木、護城溝及杠炮、火箭等,隻要他們大門緊閉,我們想要攻破城門,也需要費些力氣,恐怕死傷不會少。”
鳳羽神情冷窘,“汪將軍,您不是害怕了吧?”
“怎麽會呢?”說到這裏,汪智頗有些感慨地說:“若說這鳳青鸞,雖然做為皇帝來說,他還過於年青。隻是曾經與車師國的兩次大戰,倒也是威名赫赫。不過若要本將軍怕他,卻還不至於。可惜呀,可惜他們曾經的大將軍段擎蒼已經被殺害,否則這會兒,我還真的會發怵。”
“誰告訴你的,段擎蒼被殺了?”
汪智道:“那麽大的人物,忽然就失蹤了,隻留下一座生祠,不是被殺了又怎會不出來?不過他有沒有被殺,都不重要,南詔無情,他便可無義,他是不可能再戰出來替南詔賣命了。”
鳳羽嗬嗬笑道:“你卻是小看了鳳青鸞,不過你說的對,我們不能長別人誌氣,滅自己威風。至於你剛才說攻入城門需死傷無數,我倒不這樣認為,明日說不定會有人請動替我們打開城門,那時候我們十萬大軍**,還怕不殺個它片甲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