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策,毒後歸來

因為完整的神仙曲,必是使人瘋魔的東西。

慕風沒有失去記憶的時候,知道彈這曲子的時候如果避開其鋒芒以可不自傷,但是現在,他雖記得曲子,卻不懂得如何調息保護自己,所以他其實與聽到曲子的人一樣,都陷入一種無法言說的情緒了。

這時,關‘玉’姬也撐不住了,被關尚在她的後背之上的‘穴’位上點了幾下,關‘玉’姬便昏‘迷’,關尚將她扶到石椅上坐下。

終是歎道:“此曲隻應天上有,不應存在於世間呀!”

段櫻離其實也是心‘潮’起伏,就快要抵不住……而慕風的指尖飛‘花’點點,琴弦上沾染了他指尖的鮮血,段櫻離不能再讓這個事繼續下去,忽然不顧一切地從後麵抱住慕風,往後一扳,二人一起滾到了地上,琴音乍停,瘋魔的‘女’子們都倒在地上,雖然依舊還是‘亂’說話‘亂’笑,畢竟不像之前那樣‘亂’打‘亂’跳了。

慕風也因此麵連吐了幾口鮮血,痛苦地捂著‘胸’口,竟是半晌起不來鈐。

段櫻離道:“聖上,你如何?”

卻見慕風的眼裏都是悲傷……

喃喃地說著什麽,段櫻離將耳貼到他的‘唇’邊,才聽清他在說,“櫻離……櫻離,我要見櫻離,我要去找櫻離……”

段櫻離的眸子裏驀地浮起水霧,“慕風,我在這裏,我來找你了,我在這裏呀……”

慕風的眼睛眨了眨,似乎很想看清楚她,然而視線卻是越來越模糊,最終一片漆黑。

關靜踉蹌趕過來,將段櫻離猛地推開,“大膽奴婢,竟對聖上不敬!”

這時,關尚與鳳羽到了近前,關尚道:“靜兒,不許‘亂’來,剛才是這位姑娘救了大家,理應賞賜。”

關靜這才冷冷地收了劍,回眸再看宮苑中,當真是倒了一地呀。

後來,關尚與鳳羽再想起這件事,心中都隱隱有些後怕,這慕風的神仙曲,可抵百萬軍啊!

再後來,關尚便想要套出慕風的全套曲譜。

接了這差事的鳳羽,自然又把目光盯在了段櫻離的身上。

而慕風自那日昏倒,再醒來的時候,雖然不是全然忘了當時的情景,卻偏偏又記不起來在昏‘迷’之前與段櫻離之間的對話。

讓關靜找來一把良琴,至於室中,手指才觸到琴弦,便見宮婢們都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一臉驚慌地看著他。

之後也隻得罷了,畢竟他所彈的曲子,與人無益。

關尚倒是親自向慕風要過曲譜,慕風卻搖搖頭,“孤已經不記得曲譜,隻是手指放在琴弦之上,自然就會彈出來。關先生若是想要此曲譜,倒可以找個時間,孤再為關先生彈一次。”

關尚上次雖壓行運宮未被曲鋒所傷,可讓他再聽第二次,他當真得好好考慮一下,況且此曲至後如急雨,複雜異常,就算當場聽著,卻未必能夠將曲譜寫下來。

他懷疑慕風是借著失憶裝傻充愣,不肯給他曲譜,一時間心中極是不高興。

回到暫住的驛館,便大發脾氣,打破了一套名貴茶器。

鳳羽見狀,隻好道:“前半部的曲譜,在下倒可以寫出來。”

關尚的心情這才好了一點,“如此,有勞鳳公子了!”

這首曲子,鳳羽也練過很久,所以寫起來也沒有什麽壓力,隻是他從來都沒有想到,慕風竟然還留下了後麵的半部,若不是他失憶,不知輕重,恐怕後麵的半部,世人永遠也無法聽到。

鳳羽寫好前半部,便‘交’給關尚。

關尚將曲譜置於案前,手指跟著曲譜撥動,才不過第一次彈而已,就已經彈得很完整,而且隱隱透出如海野心,山河萬裏的***。鳳羽心神一‘亂’,連忙凝神強自鎮定,心中卻暗暗吃驚,這關尚果然非同尋常人,他第一次談這曲子尚且有這樣的威力,再練下去,恐怕真的會達到慕風所彈之時,那種窺探人心的地步。

便暗忖,下次一定不能再聽關尚彈曲。

關尚彈完了上半部,哈哈地笑道:“果然妙極,咱們的聖上,乃是難得的奇才,若不是關某扶持他當皇帝,便是他獨自一人,也會成為人人爭搶的‘亂’世將才。若是再有點野心,造出時勢,這天下遲早還是他的。”

鳳羽再次來邀請段櫻離,卻被徐微言拒絕。

“鳳公子雖是‘玉’郡王的‘門’客,可小離到底是後宮‘女’子,如此跟著鳳公子頻頻外出,恐有不妥。”

鳳羽道:“那要如何,才會妥當呢?”

徐微言一笑,“據說過幾天,便是先皇後當年封帝封後的日子,聖上會攜手後宮眾‘女’為先皇後進香。可是本朝有東西兩宮皇後,便是攜誰進香,也是得罪了另一個。所以,不如由我徐微言陪著聖上進香,可以給大家減少很多後續的麻煩。”

鳳羽向徐微言投向意外的目光,踱步好半晌才道:“這事若做起來,也並不是很困難的事,隻是這樣一來,你可是與兩宮皇後為敵,隻怕……”

“微言敢說出這樣的話,自然是做好了心理準備,應對一切的突發狀況。”

鳳羽又道:“要鳳某在這件事上出力也可以,但是你需得答應鳳某一個條件。”

“鳳公子可不要得寸進尺,剛才這件事,隻是換取你與小離進一步的見麵而已。”

鳳羽道:“可惜這件事,不足以讓鳳某幫您冒險。”

他說得篤定,徐微言隻好又退了一步,“好,你說。”

鳳羽道:“若是出了突發狀況,請你盡力保住孟姑娘。”

徐微言聞言,哧地一笑,“你是害怕我在關鍵的時候,將她推出去吧?其實你擔心的也有道理,本來一個奴婢替主而死,便是很正常的事。不過既然鳳公子你開口了,我當然要應承,若有什麽事,我必不會將她推出去赴死,但你知道,無論是誰,能力總是有限,若我實在保不了她,那也沒有辦法了。”

就這樣,鳳羽與徐微言達成了‘交’易,而段櫻離還是得聽徐微言的命令,跟著風羽行出宮苑,在一條小路上行著。

“孟姑娘,你以後有什麽打算?”

段櫻離微感錯愕,“不知鳳公子是何意?”

“徐微言絕非良主。”

“可是奴婢的命運,與主子的命運息息相關,奴婢又怎麽可能自己去把握未來呢?”

“你當然能,你可以離開。天涯海角,何處不可去呢?”

其實段櫻離又何嚐不明白鳳羽說這些話的意思,隻是那日慕風從琴案前跌倒,昏‘迷’之前他呼喚她的名字,那悲諼目光,述說著他的痛苦。慕風的靈魂被壓製,他的內心被困在絕情的皮相之下,她知道,他從未忘了她,隻是他被困住了,無法將真正的自己解脫出來。

這樣的情況下,她又怎麽能夠離開呢?況且還有許多事沒有搞清楚,還有那個要害慕風的人,也還沒有揪出來,慕少離和那個陌生人的話,一直在她的腦海裏營繞,他們要慕風與鳳青鸞開戰,而段櫻離,是絕不希望這樣的事情發生的。

這時聽鳳羽如此說,她隻道:“我若浮萍,命由天定,我不想再掙紮,我選擇麵對。”

鳳羽怔了怔,終是道:“既然你這樣決定了,我也不好多說什麽。不過看在教授你琴藝的師傅的麵子上,我還是要提醒你一句,風暴將至,你且莫要凡事強出頭,好好的保護自己。”

段櫻離點點頭,忽笑問,“你怎知我師傅已死?”

鳳羽的手緩緩握緊,段櫻離被吊在絞架上的樣子,又浮現在他的麵前……可是那時候,赫連勃勃為了阻止他去救人,竟然在他喝的酒裏下了毒,並且赫連勃勃的匕首就抵在他的腰後,隻要他稍有動作,就會被赫連勃勃所殺。

他漠然道:“她,就死在我的麵前。”

鳳羽又想到最後赫連勃勃的結局……

他的‘唇’角浮現一抹冰冷的笑容,“不過,我已經為她報仇了。”

段櫻離聽聞,不由微怔一下,“你,殺了害她的人?”

鳳羽似乎不想提起往事,隻淡淡地帶過,“是啊,若不是她之死,東夏說不定不是東夏,仍然是大曆。”

段櫻離回憶當初四方‘混’‘亂’的情況,她亦是拚了全力,甚至要付出自己的‘性’命,才能夠阻止慕風出兵,但若鳳羽執意要達到自己的目的,就算慕風跌至涯底,說不定他依舊有辦法策動慕風的八萬鐵騎,那時候,誰勝誰負還真是難以預料。

又想到赫連勃勃其實是死於鳳羽給他獻出的計謀中,他按照鳳羽的計策,一步步走向成功,看起來就要成功了,最後卻送掉‘性’命……

段櫻離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隻問,“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做?”

鳳羽道:“沒有什麽為什麽,我想要做成一件事,他卻阻止我,他即阻止我,又要我幫助他去成就他所做之事。於我太不公平,於是有這樣的結果就在情理之中。”

段櫻離忽然想到了什麽,又道:“這便是你能夠被國師納為‘門’客的原因嗎?國師才高八鬥,他定是看穿了那場戰爭的本質。”

“或許吧。”

他緩緩地向前走,“不過,能夠出賣主子的人,是不會被人信任的,所以我這一生,注定是失敗的。孟姑娘,若是你師傅在,看到這種情形肯定是非常高興……”

“孟姑娘,你怎麽了?”

發覺段櫻離停駐腳步,他有些疑‘惑’地問道。

段櫻離道:“鳳公子如果沒事的話,我該回去了。”

鳳羽哦了聲,“你不喜歡與我聊天嗎?”

段櫻離搖搖頭,“鳳公子乃是貴人,而我隻是卑微的奴婢,鳳公子所說的,奴婢好多都聽不懂,所以……”

“你真的聽不懂嗎?”鳳羽的目光仿佛探到她的眸底深處,仿佛已經看穿了她,她一時有些心慌,隻好避開他的眼睛,“不管怎麽樣,你我身份懸殊,像這些話題奴婢實在沒有能力承受,在這深宮知道,知道太多秘密的人是活不長的,而我還想活得長一點。”

她的理由倒是‘挺’充份的,鳳羽一笑,“倒是我讓姑娘煩惱了。”

不管怎麽樣,鳳羽總算放過了段櫻離。

回到夕月宮,忽然發現徐微言竟然與陸婉儀坐於一處。

說實話,這還是段櫻離第一次近距離看陸婉儀,原本以慕風對她的看重,她至少應該是個很美的‘女’子,結果卻讓人大失所望得很,陸婉儀容貌並不美,甚至說有點醜,特別是她的左眼之下,竟然有一塊淡褐‘色’的胎計,雖然她散落一縷頭發將它遮起來,也不過是‘欲’蓋彌彰罷了。

之前就聽聞很多妃嬪對於陸婉儀的得寵百思不得其解,都說她醜,段櫻離一見之下,終於明白其他妃嬪為什麽想不通了。

段櫻離給二人請了安,就站在了旁邊,便聽得徐微言向她道:“因為你在這裏,這藕香榭一下子熱鬧起來,陸婉儀說想見見你,你正好就回來了。”

陸婉儀的眸子往段櫻離身上不住地打量,笑道:“本宮還沒見哪個丫頭大膽到去把皇帝摔倒在地,所以過來瞧瞧。關鍵是這丫頭竟沒有獲罪呢。”

她的聲音倒有幾分好聽。

徐微言一笑,“當時的事便不要再提了吧,陸婉儀你是不知道,當時的場麵真是……若不是她,大家不知道還要出多少醜,雖然大膽了些,到底是做了件好事。陸婉儀那日因病沒有去,才是大大的幸運。”

陸婉儀嗬嗬笑著,又道:“好了,見過人了,也不過如此,我便先走了。”

陸婉儀前腳走,後腳關‘玉’姬的人又來傳喚。

徐微言無奈地道:“你這下是出了風頭了,不過恐怕以後也是是非不斷,現下隻能叮囑你緊言慎行,若真的出了事,莫要把事情擴大化。”

她的意思,若出了事,希望段櫻離不會連累到她。

段櫻離點點頭道:“明白。”

來到皇後所在的院子裏,看見她正在‘侍’‘弄’‘花’草,再往前走了幾步才發現那都不是普通的‘花’草,而是一些草‘藥’,比如夾竹桃,根葉俱都有毒……還有四葉草,開的‘花’兒雖然細碎,但若把‘花’瓣研成細沫,與曼陀羅‘花’摻起來,就會變成很強力的‘蒙’汗‘藥’……

而在一盆金桔下,竟然還發現了斷腸草的影子。

平常宮婢並不能如段櫻離這般,認出這些‘花’‘花’草草,隻當尋常‘花’木服‘侍’著。見段櫻離請了安後,目光落在這些‘花’木上,關‘玉’姬道:“你對這些‘花’木也感興趣?”

“奴婢隻是覺得好看罷了。”

關‘玉’姬點點頭,讓人端上幾‘色’糕點,“吃吧。”

段櫻離道:“奴婢哪有資格享用皇後娘娘宮裏的糕點。”

關‘玉’姬道:“這些糕點可都是很特別的,裏頭摻合了這些‘花’木的汁液,所謂匯聚天地‘精’華,很美味呢。”她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很真誠,仿佛真的在給段櫻離吃美味,段櫻離聽了,卻知道自己今日恐怕又要難過這一關了,猶豫了下她道:“皇後娘娘,您為何要奴婢死?”

關‘玉’姬微微一怔,揮揮手,身邊的丫頭們都退下了。

“本來想讓你享受著美味的糕點,不知不覺就身亡,但是看起來,你根本不領本宮的情,而且你也識得這些草‘藥’,果然不簡單呀。”

“皇後娘娘,奴婢從小長於山中,有時候也會采草‘藥’去賣,對於有些草‘藥’的‘藥’‘性’當然是有所了解的,隻是奴婢向來循規蹈矩,不知道如何冒犯了娘娘,竟要奴婢的命?”

關‘玉’姬道:“因為,本宮看見你的眼睛就討厭。”

“什麽?”段櫻離沒想到,她竟然用這麽個理由,就想取她的命。

“而且你居然那麽大膽的去抱聖上,聖上竟然昏倒在你的懷裏……你可知,便算聖上倒在地上死了,便算聖上彈琴彈的沒命了,你也不能碰他!就算要救他,也自是有資格救他的人才能救他,你算個什麽東西!”

段櫻離見她目光狠絕,是鐵了要她的命,腦子飛快地轉動著,又道:“皇後娘娘,說起來那日,奴婢雖逾越碰了聖上,但是也算是聖上的救命恩人,今日我若死在此處,恐怕聖上會追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