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馬出營,猶如騎兵突襲

鳳青鸞又點點頭,的確是。

這個問題陷入僵局,洪嬋又繼續道:“十一殿下斷了您的糧草,隻因為得到了您與沈羅刹罷戰的消息。如果三殿下真的已經來到此地,那日又是他圍的沈羅刹,那麽您去救沈羅刹,你與沈羅刹二人之間如今是友非敵的事,已經得到確認,隻是段將軍一直沒有發出車師國其實已經投誠的消息,三殿下才不敢肯定,因此向十一殿下送消息時,隻說罷戰。”

鳳青鸞又點點頭,洪嬋接著說,“所以這批糧草還有得救,現在隻需想辦法通知陛下,讓陛下命十一殿下繼續將糧草送來便是。因為罷戰與休戰是完全不同的概念,罷戰的原因可如此講解,隻說沈羅刹糧草不汲,而南詔已方亦是如此,因此雙方罷戰休整,誰的糧草先到,誰便更有勝利的可能性,糧草反而應及時送來。”

一碗湯藥喝完,二人的思路也清楚了,鳳青鸞笑道:“就這麽做吧。”

“那我馬上叫人進來,替你寫……”

“不必了,我已經寫好了柬帖請人送去秋獵圍場了,嬋兒,這次我們是想到一處了。鈐”

洪嬋微怔了下,接著卻笑了起來,到底鳳青鸞比她還是快了一步,她在這裏分晰了好一會兒想要轉移他的注意力,卻不知他早就有了辦法,自己在他的麵前卻顯得有些幼稚了。也不問他為何不阻止她說下去,反正他是個替人著想的人,他不是故意使她難堪的。

洪嬋忽然想到了段櫻離,若是段櫻離在,恐怕她便能跟得上他的腳步,不會這樣出醜了。

忙碌完的洪嬋進入到一個帳中,那是一個外觀看起來非常簡單,混在士兵帳蓬的一個普通帳子。

此時帳中坐著一人,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一雙眸子如清晨的薄霧。

“慕公子,今晚的天氣很好。”

慕風嗯了聲,洪嬋每天都向他報告今日的天氣如何,可是他已經很久沒有走出過帳子了,因為害怕軍中人認出他的麵容。若是被明帝知道,慕風是被鳳青鸞給救了,並且藏在營帳中,明帝不知道會憤怒成何等模樣。

洪嬋將飯菜都從食盒裏拿出來,“今晚的月亮一定很圓,路也能夠看得很清楚。二殿下說了,若你今晚想要離開,我們是不會攔著的。”

慕風的眼睛微微一亮,就要站起來,卻覺得胸口一陣疼痛,他的臉驀然又白了兩分,頹然坐了下來。

洪嬋有些擔憂地問:“您的身體還是很不舒服嗎?”

慕風苦笑著搖搖頭,“不是,隻是我還沒有適應現在的狀態。”

自從救了鳳羽之後,他就失去了內力,沒有了內力的保護,之前的舊傷全部都發作了一遍,以前便有咳疾,經過了卜青牛的調理,本已經好了很多,這段時間卻又再度發作起來,而且似乎比以前更嚴重。

時間久了,似乎這所有的痛,都集中到了胸口,稍微一用力,胸口就痛得無以複加,這樣的他,已然比廢人都不如。

然而慕風想到了段櫻離,便覺得有種力量,使他不能夠放棄,至少現在不能放棄。還是道:“請借我一匹馬,幾袋幹糧。”

洪嬋點點頭,“我會為你準備這些的。”

傍晚的時候,慕風借著月色由帳中出發,到了營地邊緣,洪嬋等在那裏,手裏卻牽著一匹全身如黑緞子似的馬,馬上搭著幾袋幹糧,還有長劍弓箭什麽的,洪嬋叮囑道:“你一定要好好的回去,櫻離還在等著你。”

洪嬋眸光中的擔憂,使慕風終於笑了下,“你放心,我一定會安全的回到櫻離的身邊。”

抬眸間,便見不遠處一個人靜靜地站在那裏,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

鳳青鸞最終還是來送慕風了。

洪嬋善解人意地走開,給兩兄弟留下說話的空間。

鳳青鸞便從夜色中緩緩走出來,到了慕風的麵前,麵上帶著淡淡的微笑,“四弟,這段時間你住在這裏,為了避免引起有心人的注意,我一直沒有去探望你,你不會怪我吧?”

“二殿下於我有救命之恩,但凡有所差遣,必定不會推辭。今日我快馬出營,猶如騎兵突襲,引開鳳羽的注意力,甚至殺了他。你於我之恩,便也於今夜了結,從此後你我各不相欠。”

“四弟,你太生分了。”

鳳青鸞略有尷尬之色,這的確是他的安排,卻沒想到在營帳中得不到多少消息的慕風也能想到他真正的用意。

慕風腳踩馬鐙,上了馬。

鳳青鸞救了他,可今日,他要他還他的恩,他不能不還。所以其實也沒有什麽好說的,正準備打馬離開,又聽聞鳳青鸞在後頭問,“你明知道此次是我要你去送死,你卻如此義無反顧,你回宮並不是為了單純的找那兩樣東西,而是為了她是不是!”

慕風的馬本來已經跑出一小段路,隻聽“籲”的一聲,慕風又打馬回來,秋風獵獵,吹起他的衣袂,隱去他的蒼白,鳳青鸞隻覺得慕風的目光如同暗夜中蒼鷹,堅定而又決絕,“若有她相伴在旁,江山於我如浮雲!鳳青鸞,她這輩子,隻能是我的女人!”

慕風很誠實地給了鳳青鸞答案,沒有再多看他一眼,便打馬而去。

鳳青鸞看著他離去的方向,直到他的背影完全消失在他的視線裏,方才苦笑著喃喃道:“慕風,你注定要失敗,櫻離想要什麽,你根本不明白。”

洪嬋不知道什麽時候,來到了鳳青鸞的身邊,這時接著道:“我覺得他會成功,二殿下,其實女人想要的總是在隨著環境和時間在改變,但是不管怎麽變,她最需要的是愛而不是其它的東西。如慕公子這般炙烈的愛情,不是任何一個女人都能拒絕的。”

鳳青鸞最不喜歡聽這種話,就算洪嬋與他之間,已經有了很深厚的情誼,他還是立刻就變了臉,冷冷地道:“櫻離她不是任何一個女人,她就是櫻離,她的選擇不會與任何女人相同。”

洪嬋愕然,一時間隻覺得心頭如被萬千冰錐刺痛,一時間忽又嘲諷地笑道,洪嬋啊洪嬋,不知道你在忙祿些什麽,二殿下分明已經深陷情關,豈是你洪嬋能夠左右的?

鳳青鸞走出一段路,方才發覺洪嬋並沒有跟來。

回過頭,看到幽暗的深色中,洪嬋像風中的落葉,瑟瑟發抖。

鳳青鸞很想過去抱抱她,然而最終卻是咬咬牙,行入自己帳中,拿起一壺冷酒喝了起來。

最後還是洪嬋走了過來,奪過他手裏的酒,“你傷還沒好,這樣喝是不想要命了。”

鳳青鸞沒有再堅持,卻是低低地說了聲,“你不要管我。”

轉身便閉上眼睛假寐。

洪嬋坐了片刻,終是拿了薄被給他蓋上,才默默地離開了。

……

洪嬋進入帳中後,便拿出筆墨,迅速地在紙上寫了些什麽,就叮囑士兵把信送入宮中。

不管來得來不及,洪嬋不希望慕風死,站在女子的角度,什麽家國天下,都沒有愛情重要。她隻是希望慕風活著,她不相信段櫻離對於慕風這樣的愛,沒有一點心動,隻要她的心動了,那麽鳳青鸞的機會就小了些。

這封信,卻沒有被送到段櫻離的手中,而是很快就被截獲,送信的小兵被殺死,信落在了鳳羽的手中。

鳳羽狹長的鳳目微眯,似乎眼睛裏進了塵土似的,陷入沉思。

站在他身旁的李子淩道:“奇怪,二殿下怎會這麽大意,讓這封信從營中走了出來?”

鳳羽的唇角浮上一抹微笑,“自然是他故意放出來的,我二哥並不是表麵上看起來的那樣善良。他是想利用慕風將我的注意力引開,慕風雖然失去了武功卻懂得奇門術數,若是沒有這封信,我們如何能得知他已經離營?”

說到這裏,他頓了頓,又道:“以慕風的本事,若他不想被我們發現,我們是絕對發現不了他的行蹤,又談何被他引開注意力的事?而洪嬋這封信,卻告訴了我們他的出發時間和大致方位。”

李子淩想了想,眼眸微微張大,吸了口氣道:“若真是三殿下分析的這樣,二殿下此人當真是心機深沉細膩,非一般人能比得。”

此時,夜已經將要過去。

東方露出魚肚白。

二人緩步走上山坡,望向遠方那一抹紅。

“他本來就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他是我父皇從小就看好的皇子,是最有力的太子之位繼承者,他娶了姚春輝的女兒,哄了洪相的孫女在他身邊,還妄圖勾~引櫻離,他!——”鳳羽的語氣變得非常冷漠而狠絕,“他手握二十多萬的重兵,他的身邊還有段擎蒼!你說,現在還有誰能比得上他!”

鳳羽越說越生氣,雖然語氣中帶了刻意的貶意,使鳳青鸞的人品刹那間跌了好多,如同一個強占民女的惡霸般令人厭惡。

李子淩卻是敏銳地抓到了一個點,道:“三殿下您是說……以他現在的實力,幹脆打回奉京皇城,也是不是不可能的?”

鳳羽的拳頭微微地握了起來,“他隻是在觀望,在做準備。要是想讓他真的打回去,還得加把火。”

李子淩卻擔憂道:“隻怕他一路打回去,最後取得勝利,一切無法扭轉。”

“隻要我父皇在生,他便是打回去又有什麽用?”

上次宮變,他受到了一個很大的教訓,就是不管皇子們怎樣爭,怎樣鬥,隻要明帝在生,一切最終還是會掌握在明帝的手中。道理很簡單,明帝此時才是南詔真正的皇,他若不離位,誰又能真正的繼位?

鳳羽的勢力在宮變中幾乎全部被消減,他現在倒是想讓鳳青鸞也受受這個教訓,而他正可以亂中取勝,坐觀漁利。

李子淩馬上也想到了,頓時擊掌叫好。

鳳羽看著手中那洪嬋寫給段櫻離的信,又道:“這封信繼續找人送去,不得耽誤。”

……

後來的十天裏,段櫻離每天都能聽到不同的消息。

每個消息都能影響震動局勢,一時間連十一皇子鳳井月都驚慌失措起來。

忽然有一天,段櫻離便收到了洪嬋帶給她的信。

信中說,慕風已經由戰場回奉京尋找她,不過路上定要招鳳羽刁難,慕風武功盡失,恐難以自保,請段櫻離想辦法救慕風。最後信中又加了句,“他重傷時夢中常喚段小姐之名,對段小姐之情感天動地,請段小姐一定盡力救之。”

這信段櫻離反反複複的看了好幾遍,一夜未眠,第二日清晨,她決定出宮去救慕風,或許說,去見鳳羽,既然他現在是在宮外,那麽她也去宮外,很多事在宮外就沒有什麽規矩可講,放開手拚個你死我活。

這次,不是他死,便是她亡,否則誓死不罷手。

與此同時,鳳井月卻已經將整個京機掌握起來,不過明帝傳來的聖傳還是讓他有點兒亂了方寸,明帝竟然讓他將那些糧草繼續送往二皇子鳳青鸞處,明帝做這樣的決定,至少是有兩個原因,一個是沒有信鳳井月,覺得鳳青鸞的確缺乏糧草。

二是覺得鳳井月太年輕,判斷失誤。

無論是哪個原因,都是否定了鳳井月的決定,讓他這個監國的身份變得微妙起來,既然明帝還是能夠遙控京中一切,那麽這個監國不是虛設了嗎?

鳳井月暫時沒有注意到百合宮殿的小動作,等到他知道的時候,段櫻離已經出了宮,並且在京兆尹候申的幫助下,離開奉京了。

鳳井月衝到百合宮殿,隻見宮中一切如舊,唯獨沒有了段櫻離,玉銘和杜素心還有銀環也一同不見了,又衝到在太醫院去,發現卜青牛居然借著給洪相看病的由頭出宮,也是一去不回好幾天了。鳳井月嗬嗬地笑了起來,忽然感到一種刻骨的孤獨。

……

時間進入十一月中旬。

一輛馬車在官道中緩緩前行,路上行人寥寥,天空陰沉,正在稀稀下著雪。

馬車在一家簡陋的茶棚前停下,這茶棚夏天賣涼茶,冬天賣熱茶,生意倒向來是好,隻是買茶的人都是些來往的商客和百姓罷了,沒見過什麽大人物。見這輛馬車停下來,眾人的目光便很自然地落在馬車上。

一隻嫩白的小手伸出來,掀開車簾,在車夫的摻扶下下了馬車,隻見這女子一幅好樣貌,杏眼細眉,唇若蔻丹,清麗柔婉,麵容上似乎一直有種淡淡的微笑。眾人的眼睛有點看直了,小二忙上前問道:“姑娘是打尖嗎?”

那姑娘笑著搖搖頭,“我來買些熱茶喝。”

說著又取了個漂亮的大壺,“你把熱茶給我裝上些。”

小二連忙應了聲,拿著壺進去裝茶,這姑娘就站在那兒等。過了會兒,茶裝好,小二替這姑娘把茶送到馬車前,這姑娘要上馬車,便見車簾又打開,小二一眼看到裏頭的女子,便覺眉眼清冷,卻又是美的若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一時間便愣住了。

先前那姑娘上了馬車後,從小二懷中接過壺,將兩隻小錢丟在他的手中嗔道:“你這大膽的小二竟敢偷看我家小姐,小心我挖了你的眼睛!”說著做出凶惡的表情,小二果真被嚇了一跳,忙收了小皮錢道了謝,又道:“姑娘慢走。”

馬車於是又轆轤地上路了。

沒錯,馬車上的人正是段櫻離、玉銘等主仆幾人。

杜素心不願與他們擠在馬車裏,自騎著馬去前麵探路了,而卜青牛一路懸壺濟世,之前遇到一個病人,得了很奇怪的病,硬拖著卜青牛不讓走,無奈,卜青牛隻得留在那個村子裏等待,段櫻離讓他保護好自己,等他們找到了慕風,再來與他會和。

卜青牛實在是不舍,但是他自己又隻是個文弱的大夫,一路跟著,反而要成為段櫻離的累贅,最後還是同意了段櫻離的安排,便在那個村子與段櫻離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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