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策,毒後歸來
她的確是,每逢初十才會上台表演,但自從傳出二皇子鳳青鸞是她的恩客之後,她便在每年的正月十五元宵節這日,例外表演一次。隻因為這一日,是團圓之日,她想在這日與二皇子鳳青鸞“團圓”枇。
不過今夜,鳳青鸞竟陪著段櫻離,恐怕亦是鶯鶯沒想到的。
“五殿下,這位女子,可是二殿下喜歡的女子。”
“他不是喜歡段三小姐嗎?”
“二殿下向來以風~流聞名,他還曾說過喜歡我呢?結果……”段芙蓉露出淡淡的悲傷,“不過,他對這位鶯鶯小姐卻是真愛。他親口,告訴我的。”
她的話的確勾起了蕭徹的好奇心,到底是什麽樣的女子,竟然可以打敗段芙蓉及段櫻離這樣兩個特別的女子,占領鳳青鸞的心。
“芙蓉小姐,你也愛著二殿下吧?”
“我現在落到這樣的境地,愛與不愛又如何?”她說到這裏,強顏歡笑,“好了,不要研究他了,我們今日可是來看煙花和美人的。”
正說著,對麵的忘情樓裏已經一片歡藤,原來鶯鶯走出來了,一襲拽地鳳尾裙,勾勒出玲瓏有致的身材,修長的脖頸線條柔和,小巧的下巴和如煙如霧的眸子,及那一雙修眉和麵上似夢似幻的笑容,都令人怦然心動。
若細看,她的容貌似乎與段芙蓉不相上下,但因她打扮更具風~情,眼角眉稍含情,段芙蓉那撒嬌打渾的段數在她這裏簡直就是拿不出手的小伎倆而已。這樣的女子,對男子更具有致命的吸引力。
其實今日,也是段芙蓉第一次見到鶯鶯,待看清她後,眸中更布滿了冷芒,難怪二殿下能夠對她不屑一顧,實在是他已經見過鶯鶯這樣的女子,等閑女子又如何能夠入他的法眼呢鈹?
蕭徹也不由地驚歎,“我本以為,芙蓉小姐便是天下最美的女子了,沒想到這位鶯鶯小姐,竟也如此美貌。”
段芙蓉的眸光一凝,她是最聽不得別人在她的麵前,讚別的女子美了。
“五殿下,若是這樣的女子嫁給你,你願意要嗎?”
蕭徹微微怔了下,繼而笑道:“皮囊美當然能夠讓男子心動,隻是我與她素不相識,再說,她這樣的勾欄女子,又如何能夠嫁給我呢?”
蕭徹是西淩的皇子,無論是哪一國,勾欄女子地位低下,都不可能成為皇子妃。
段芙蓉捂著唇笑道:“我現在倒是明白,為什麽三妹會看上二殿下,卻不與五殿下假以詞色,原來單憑這一點,五殿下已經落了二殿下下風了。二殿下侍人,從來不會管對方身份高低貴賤,至於這位鶯鶯小姐,他亦發話,將來定要娶她。
五殿下,你雖覺得這女子美好,卻連念頭都不敢動一下,還因為人家的身份而……這可不就是落了下成?”
“當然不是這樣!”蕭徹連忙解釋。
與鳳青鸞相處其實並不多,但自他來到南詔,便主要是鳳青鸞接待他。開始的時候見彼此都是青年才俊,見識不凡,自有腥腥相惜之意。
直到後來,似乎有點兒變味了,變成了一山不能容二虎的格局。
仔細想,從哪裏開始變味兒?竟是自見到段櫻離的那刻起。
此時,美女當前,他不由地有些自嘲,段櫻離的容貌雖然也很令人驚豔,但若與眼前的段芙蓉與台上那位鶯鶯比起來,還是有些差距。對於自己因為段櫻離而暗中與二殿下較勁兒的事,很不理解。
但這較勁兒一開始,必定是停不下來,況且現在段芙蓉在這裏煽風點火。
蕭徹道:“你道鳳兄對這女子山盟海逝,還要娶她是真心實意的話嗎?我卻覺得若鳳兄真有這樣的打算,我對他卻要看低一等。有沒有聽說過,戲子無情,婊~子無義,他不但不將前人的話引以為戒,反而還對這女子如此禮遇,卻不知這女子隨時都有可能背叛他,成為別人的女人。”
段芙蓉綻開花朵般的笑容,臉上卻閃過一抹不屑,“我可不信,除非五殿下有本事,真的讓那女子改變初衷,愛上你。”
“我不一定能讓她愛上我,但我一定能夠讓她背叛他!”
“是嗎?”段芙蓉說著,咯咯笑得花枝亂顫,仿佛蕭徹說了個天大的笑話。
他覺得自己的尊嚴受到了挑戰,頓時認真起來,“那是自然,這樣的煙花女子,我不信她能對感情看得有多重。”
“好,我們打賭,若你輸了,就答應我一個條件。”
“沒問題,那若是我贏了呢?”
“那我也答應你一個條件。”
“若是類似於,讓你嫁給我的這種條件,你會不會答應?”
“你若贏了,我自然會答應。”
“這是你說的,可不許返悔。”
“誰若返悔,便教他一輩子都過沒尊嚴的日子。”
蕭徹錯愕地看著她,“芙蓉小姐,算你狠!”
像他們這種總是高高在上的人,是絕對接受不了沒尊嚴的日子的,有時候寧願死,也要維護自己的尊嚴。
二人就這樣,達成了協議。
大約半個時辰後,忘情樓裏的喧鬧聲依舊,卻進入兩個不同凡響的客人。一個英俊蕭灑,一個眉目如畫,就是身量小了些。
這兩人正是蕭徹與女扮男裝的段芙蓉。
段芙蓉這般打扮,實在是吸引人,特別是她在剛剛裝扮好的時候,發現蕭徹在打量她,她便麵容緋紅的模樣,讓蕭徹忍不住便想要抱抱她。
可惜,為了奪取這女子的芳心,他今夜尚需要演場好戲給她看。
蕭徹拿出一對和闐玉馬,做為禮物送在台上,後麵與段芙蓉對話時,似乎又“無意間”透露出自己是西淩皇子的事情被老~鴇聽到,所以等到鶯鶯入後台休息時,蕭徹便被一個嬌俏的丫頭請到了鶯鶯的廳內。
鶯鶯已經煮好了茶,靜待二人。
見到段芙蓉的時候,一眼看出她是個女子,卻也沒有說破,彼此一番自我介紹後,還是禮貌地邀請他們坐下。
蕭徹直入主題,“鶯鶯姑娘很美。”
“謝謝蕭公子盛讚。”
“不知姑娘可想過將來?難道要一輩子呆在青~樓中嗎?”
“天命若是如此,又豈是我一個小女子能夠扭轉的?”
“那倒不一定,姑娘你今日,卻是遇到貴人了。”
“哦,何解?”鶯鶯的每個手指甲都經過了精心的修飾,臉上的妝容也幾近完美,眸中卻有怎麽也抹不去的落寞。今夜,坐在蕭徹這個位置上的,本該是鳳青鸞呀,可是他竟沒有來,難道,他的心裏,竟真的一點兒也沒有她了嗎?
“我可以許給姑娘幾輩子也用不完的財富,將姑娘孰出忘情樓去,隻要姑娘可以讓我做您的入幕之賓一夜。”
“一夜?聽起來,似乎很劃得來。”
“那當然,我這樣的人,是從來不會虧待我喜歡的女子的。”
他拿出一顆璀璨的藍寶石,這是他剛剛在樓下,向一個珠寶商人花大價錢當場買來的,將它放置在鶯鶯的麵前,“除了那對玉馬,這也算是我們的見麵禮。鶯鶯姑娘請笑訥。”
然而鶯鶯笑得溫柔,眸裏卻全然都是拒絕。
那雙玉馬與藍寶石,都推回到他的麵前,“公子的盛情厚意,鶯鶯心領,隻是這些東西卻不能收。”
“你嫌少?”蕭徹問道。
“財物乃是身外之物,又何來多與少?隻是公子不了解鶯鶯,而鶯鶯也不予多了解公子,是以還是到此為止吧。緣份乃天定,若我二人無緣,公子便是入幕一夜又如何?最後不過是多添些不開心與不快樂罷了。”
其實鶯鶯說的對,蕭徹真的是太不了解鶯鶯了。
他隻道鶯鶯是個尋常勾欄女子,不過是長得比別的女子更好些罷了。卻不知鶯鶯原本就是奉京大首富馮園禮的女兒馮小玉,據說馮家富可敵國,其財產卻未必比這位五皇子少,況且她並不是誰想孰就能孰得出去的,她可是因為明帝的懲罰,才來到勾欄之處獻藝的,可惜,這些事,他一點都不知道。
所以他並沒有把鶯鶯的話放在心上,他堅信沒有任何勾欄女子,能夠躲過他的錢財地位的攻勢。
“今夜既然能夠得鶯鶯姑娘接見,我是不會隨便就這麽走的。”
段芙蓉也忙打圓場,“是是是,向來知道鶯鶯姑娘不被錢財所迷惑,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我們先不說這些有的沒的,先喝一杯吧。”
段芙蓉端起酒杯,示意二人也端酒。
鶯鶯已經由老~鴇那裏,得知了蕭徹的身份,這時也不好立時翻臉,隻能端起酒杯,三人幹盡了杯中酒,鶯鶯雖身在勾欄,可向來不與客人喝酒,嬌美的麵上馬上就浮現藕紅色酒意,反而段芙蓉因為常常在段府舉辦酒宴,很有些酒量,一點沒受影響。
鶯鶯有了醉意,卻顯得更加好看了。
段芙蓉莫名,覺得有種自己無法控製的東西,正在胸腔裏慢慢地蘊釀,這個女子,絕對不能留著,不能留著……
在倒酒的時候,她的小指在酒中浸了下,然後遞給了鶯鶯。
鶯鶯搖頭,“我不能再喝了。”
蕭徹冷笑,“鶯鶯姑娘果然看不起我,如你這樣的勾欄女子,居然說自己不能喝酒,是將我看成小人了吧,假如你不同意,我絕不強求,你便醉倒在我的麵前,我也不會將你怎麽樣的。”
鶯鶯見狀,知道推托不過去,隻好將段芙蓉的酒接過來。
段芙蓉又給蕭徹也倒了杯酒,蕭徹怎麽能想到,段芙蓉竟然會當著他的麵在酒中做手腳,想也不想,接過酒就幹了杯。
鶯鶯見他已經幹了,不得已,自己也隻好再次喝幹杯中酒。
酒才剛下肚而已,她便覺得眼睛發花,視線漸漸模糊……
纖纖手指指著蕭徹,“你,你們……”話未完,人已經爬在桌上,昏睡過去,酒杯從手中滾落到地毯上。
蕭徹疑惑地看看她,又看看自己的杯子,轉眸看向段芙蓉時,發現她的麵容變模糊,就算他再笨,畢竟也是在宮裏長大的,馬上想到了什麽,此時沒有憤怒,隻有自嘲,忽然想起誰的告戒,越是漂亮的女子,越喜歡撒謊啊!
他知道自己已經落入到段芙蓉的圈套裏,可卻已經沒有辦法跳出去了,勉力撐著,艱難地道:“芙蓉……不要……就算別人都說你是壞女人,可我依舊……願意嚐試愛你,求你給我機會,給你自己機會……不要做傻事,不要錯過,可能幸福的機會……”
他勉強地說完這幾句話,便也倒在桌旁。
段芙蓉嬌美的臉上,露出深重無聲的笑容。
……三皇子鳳羽,便在這時進入了房間。
段芙蓉道:“你很守時。”
鳳羽看了看倒在地上的二人,眉頭微蹙,“你打算怎麽做?”
“我要讓她走上一條不歸路,永遠也不能回到二殿下的身邊。”
發現鳳羽沉默不語,她冷笑地走到他的麵前,傲然地的凝視著她的臉,“上次在永寧宮,你居然敢騙我,我能忍到現在,已經是對你仁至義盡了。若你這次再敢出賣我,我便馬上把你的手臂已經廢了的事說出去,讓你一輩子隻能望著那龍椅近在咫尺,卻怎麽也得不到!”
鳳羽的眸子深處,閃過一絲寒芒。
然而他的聲音卻依舊很平靜,“你不怕我殺了你?”
“你怎麽敢?我與你即是到了現在這一步,我如何能夠不防你?我今日來到這兒,可是有很多人知道的,我對府裏的人說,我是接到了三殿下的邀請,才出來的呢!”她對自己的安排似乎很滿意,捂著唇咯咯地笑得得意。
“你真是個蛇蠍般的女人。”
“我從來也沒說我是好女人,特別是在你的麵前,你甚至沒有資格讓我為你偽裝。”
“好,好,太好了。”鳳羽連說了幾個好字,卻不知道好在哪裏。
段芙蓉又道:“這次是給你一個將功孰過的機會,三殿下,如果這次你再弄壞這件事,我真的會對你毫不客氣的哦!”
“放心,我倒也很想知道,我二哥若知道他的女人,跟了別人,會是怎樣的心情。”
……
就在這時,煙火悄然騰起……
在空中劃過五彩的痕跡,又轟地一聲爆開……
似乎是開了頭般,忽然整個天空都是煙火。
段櫻離看著那煙火明明滅滅,刹那間的炫爛無比,心中卻沒有翻起一絲波瀾。上世,她也曾有機會看到這樣的漫天煙火,隻是那時候她已經在冷宮,那晚鳳羽大婚,娶的是段芙蓉,那晚的煙火,與今夜的一樣美,一樣多。
她獨自在冷宮的院子裏,仰頭看著漫天的煙火,心中竟然還在想著,與鳳羽雖然不在一處,但她也能夠看到鳳羽所看到的。這是多麽幸福的一件事。
那時候,她還傻傻地認為,一定會有幸福。
鳳青鸞終於走了過來,將一件外袍披在她的身上,“別著涼了……你在想什麽?”
“沒想什麽。不過,謝謝你陪我在竄雲樓上看煙火。”段櫻離的目光澄明,終於轉眸,看著眼前的男子。
“不謝我對你的救命之恩嗎?今日,可是我救了你呢。”
段櫻離淡淡一笑,卻沒多說什麽。
他忽然想到,便是他不救她,她也定有機會逃脫。
“對了,明日便是初十六了。”
“嗯。”
“每年的初十六,我父皇都會親自乘畫舫入護城河,圍著奉京轉一圈兒,示意新的一年正式開始,而他要親自守護奉京,守護南詔。百姓會在這一日,圍在護城河兩側,向我父皇山呼萬歲,偶而也有那告禦狀的,在那時候攔住我父皇的畫舫……不過這種事是極少的,我父皇在位以來,國泰民安,實在是個明君。”
若不是明君,當然也培養不出像段擎蒼這樣的大將軍,也不會有左相和右相這樣的存在,隻有寬厚仁和的明君,才能忍受自己的臣子們,如此功高震主。
鳳青鸞又道:“每年這個時候,我父皇都特別開心,這一日,無論是誰向他提出要求,一般情況下都會予以滿足。櫻離……”
說到這裏,他的語氣驀然異常溫柔,“明日,我要向他稟明,我要讓你做我的皇子妃。”
他輕輕地從後麵擁住了段櫻離,她竟沒有掙紮……
他的心狂跳起來,似乎覺得這一次,她會答應他。
然而好一會兒,段櫻離卻隻是淡淡地說:“你若明日向你父皇提出娶段家三女兒為皇子妃的事情,那麽你便會與太子之位擦肩而過。皇上不喜歡糾黨營私,你外公戚氏一族,一直震守南昭要隘,他若有什麽異動,雖然不至於影響朝局,但若加上二皇子你及我父親,便很難說了。”
“你的意思是——”
“若是在這次大戰之前,你提出這個要求,你父皇一定會答應的。但是現在,他不可能答應。而且你也會失去本來將要得到的太子之位……皇上正值壯年,此刻他最需要的是各方勢力均衡,至於太子、儲君,於他來說並不是很重要,不但不重要,反而就是這個原因是使朝堂動蕩,各方勢力產生無休無止的拉據戰,他是很不喜歡的。而他在位期間,隻希望一切都是在他的掌握之中。”
如果天命真的是注定的,那麽明帝,至少還有十四年,才會退位。
如今他需要的,隻是一個“不爭”的皇子。
而此時,二皇子鳳青鸞,正好符合他的要求。但若鳳青鸞這時與段擎蒼結親,那麽他便又不再符合這個要求,因為明帝現在已經開始懷疑段擎蒼與西淩國勾結,他如何能夠再允許段擎蒼的勢力繼續坐大呢?
“那又怎麽樣?難道我要因此,而一直等待下去嗎?”
鳳青鸞將她抱得更緊,喃喃道:“不,我不要等那麽久,什麽太子、儲君……我根本就不在乎……”
段櫻離淡然道:“可是我在乎。”
鳳青鸞擁著她的手臂,不由自主地鬆了,“櫻離,你在說什麽啊?”
事實上,段櫻離已經是在他麵前,第二次說自己很在乎權勢這種東西了。
段櫻離轉過身,雙眸凝視在他的臉上,“我可不想跟一個短命的男子在一起,你若不爭,便隻有死路一條。”
她說這話時,語氣中泛著幽幽的冷意。
她仿佛是地獄裏的惡鬼,因為堪透了前世今世,因此給他的提醒,亦惑是詛咒。
鳳青鸞驀然放開了她的腰肢,好半晌說不出話來。
他卻不知道,段櫻離根本就沒有說謊,上世,鳳羽為了當上皇帝,簡直無所不用其極,二皇子鳳青鸞及七皇子鳳星辰,原本都是最有力的奪謫人選,最後卻都……
這一刻,她不過是說出了一個事實。
在他們這樣的位置,不爭,便等於將自己送上死路。
其實鳳青鸞又如何不了解呢?
但他還是有些接受不了,好半晌,才失魂落魄地說:“為什麽,為什麽你偏偏要在這種時候,說這麽無情的話呢?櫻離,難道,你真的沒有心吧?”
段櫻離轉身,肩上的衣裳滑落下去,那是鳳青鸞的,她也不撿。
隻向他道:“天夜已晚,我該回府了。”
她從鳳青鸞的身邊走過,鳳青鸞的鼻端有抹冷香氣在縈繞,這是段櫻離的味道,隻有她身上,才有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冷香味兒。
她的身影消失在色彩濃重的樓梯轉口,鳳青鸞失神地將目光轉到半空。
煙花還在繼續,可他,卻已經感覺不到那五彩的顏色。
……
翌日,奉京百姓果然早早地圍在護城河兩側,明帝所乘坐的畫舫,也已經開啟。畫舫裏隨行的官員除了中常侍韓庭,還有左右二相及段擎蒼,按例還要帶兩個民間百姓,那是從工商農裏挑選出來的,最有地位最優秀的人。
馮園禮恰在其中。
跟隨著的皇子有太皇子鳳旭、二皇子鳳青鸞。二公主鳳歡顏也被特例允準入舫,一身高貴打扮的她,在眾男子中顯得很是獨特。
馮園禮在舫中拿出一隻有臉盆大小的龜背,獻寶地端到明帝的麵前,“這是千年老龜的龜殼,看起來似乎沒有什麽用,實際上卻是內有乾坤。”
他倒是時常拿些好玩意兒給明帝,明帝相信,他拿出來的東西必非凡品,於是很有興味地繼續聽他說。
隻見馮園禮從袖中取出一個小刀……
韓庭喝道:“聖上麵前,怎可懷有凶器!來人呀,收走!”
馮園禮麵色一變,忙跪下嗑頭,“是小人頭腦簡單忽略了規矩,請皇上饒恕!”
明帝擺擺手,“誒,無防。朕準你此刻用這把小匕首。”
馮園禮連忙謝恩,之後便又爬起來,將那小刀在背殼裏輕輕一撬,便滾出一顆如鴿子蛋大小的紫色珠子,上麵還蒙著層薄薄的膜,馮園禮把珠子拿在手中,展示一番,然後將珠子在近火處微微烤一下,拿帕子將珠子上那層膜擦飾幹淨,珠子便在同時也非常幹燥明亮,刹那間大放光華。
眾人不由讚道:“好東西呀,這紫珠,可是難得一見呀。”
“可不是……”
馮園禮卻又笑道:“這龜殼之內,實際上有明珠二十四顆,定是不多不少。”
明帝點頭,“的確是可遇不可求的好東西,馮園禮,你這次又費心了。”
“不敢,不敢,能為皇上搜羅點東西,是馮園禮的榮幸,隻怕皇上要瞧不上眼。”
“得了,拍馬屁的話不用多說,我知道你的意思。”
“謝謝皇上,皇上,我的女兒……”
明帝向中常侍道:“傳朕旨意,馮園禮之女馮小玉,自今日起不必再去忘情樓,並將其納入貴籍,其父馮園禮封華美爵,其親人等一律進入貴籍。”
馮園禮聽聞此旨意,已經紅著眼眶跪下去,“馮園禮,謝主隆恩!”
這麽多年了,終於達成了入貴籍之目的,雖然女兒在勾欄之地受了幾年苦,但是如今他已經是爵爺,她的女兒是貴女,還有誰敢用流言蜚語來壓他呢!從此以後,他馮園禮便是商界第一爵爺,想想便是暗爽不已。
心裏原本對明帝也是有些怨恨的,如今不但不怨,反而感激涕零,“皇上,其實微臣還準備了……”
自然還準備了許多更好的禮物,不過話尚沒有說完,就聽到鳳羽在舫外道:“父皇,河道中央有畫舫攔路。”
“哦。”明帝倒有些好奇了,誰敢攔他的路?
“是否要告禦狀的?”
“兒臣已經派人去查探,具體情況不知。”
“倒是有趣,朕也出去看看。”
明帝說著已經起身走出畫舫外,
眾人跟著明帝一直到了船頭,便見離船大約有十幾米的地方,果然還停著一隻很大的畫舫,似乎是無人操作,就那麽懶洋洋地橫在河心,擋住了明帝的去路。已經有侍衛滑小船到了那隻畫舫之上,正準備踏上畫舫時,忽然聽到裏頭傳來一聲尖叫,然而那尖叫聲立刻被阻斷,仿佛被誰捂住了唇。
同時有個聲音問:“誰,外麵是誰?”
卻是個男子的聲音,侍衛便沒有立刻上去,隻道:“是誰如此大膽,將畫舫停在這裏擋住皇上的去路!”
裏頭的人大概嚇呆了,半晌沒有聲音。
侍衛毫不客氣地登上畫舫,便又聽見那男子的聲音道:“你們別進來,我是西淩國五皇子蕭徹。”
蕭徹來訪南詔,多數人是知道的,侍衛沒繼續進逼,而是回稟明帝。
眾人聽聞後,已經有人開始想歪了,這蕭徹,還是很風~流的呀!
鳳羽則道:“這就好理解了,蕭徹初來乍到,不知道今日父皇遊河,繞城一圈的慣例,想必昨晚招了煙花女子,一夕風~流,便是宿在河中的,其實這也沒什麽,男子眠花宿柳,原本就是尋常事。”
明帝點點頭,此時雖然勾欄女子地位低下,可是男子卻不會因為常去青~樓而被責備,若是那會做幾首酸詩,或者地位極高者做這件事,反而被奉為風~流與風雅之名。
可是,明帝的侍衛都登上畫舫了,裏頭的二人為何還不出來?一般人若是聽聞皇帝在此,還不趕緊出來參拜嗎?
鳳羽道:“讓我去請蕭兄出來吧。”
明帝點點頭道:“去吧。”
須臾,鳳羽踏上畫舫,可是舫中二人依舊還是不出來,鳳羽道:“蕭兄,我父皇在此,還請出來相見。”
半晌,蕭徹才道:“鳳兄,我的衣裳不慎掉到水裏了,還請鳳兄找兩套衣裳過來。”
“哦,那女子的衣裳要嗎?”
“也,也要……”
鳳羽回到明帝的船上,神色莫明詭異,“父皇,原來蕭兄昨晚玩得太盡興,竟然連二人的衣裳都掉到了河裏,現在需要我們送兩套衣裳過去。”
立刻有人忍不住笑了起來,明帝也是忍窘不禁,“行了,都別笑了,至於衣裳嗎,趕緊給送過去。”
鳳羽又略顯好奇地說:“倒想看看那女子是何人,竟如此使蕭兄神魂癲倒。”
鳳羽說這話時,眼風有意無意地掃向鳳青鸞,鳳青鸞的心微微一緊,忽然產生不好的預感。
待衣裳送過去片刻,蕭徹便從畫舫裏走了出來。
遙遙拜見了明帝,卻不走過來。他此刻穿著別人的衣裳,略不合身,再加上一晚風~流,眼下發青,真個就是個縱~欲過度的樣子。
鳳羽道:“蕭兄,請那位姑娘也出來。”
“還請皇上海涵,她畢竟是女子,又沒有見過什麽識麵,容顏也很醜陋,出來會汙了各位的眼,便讓我帶人滑了這畫舫離去吧。”
鳳羽笑道:“那可不成。”
他忽然緊走兩步,一把推開了畫舫的門。
然後他愣住了……
畫舫內竟然是個滿麵驚慌失措的俊俏男子,此時連忙連滾帶爬地出來,向著明帝的方向不斷地嗑頭,“皇上饒命!請皇上饒命!”
明帝略感錯愕,忽然哈哈哈大笑了起來。
鳳青鸞也笑道:“原來蕭兄有斷袖分桃之好。”
蕭徹雖也感到尷尬,但卻明顯地舒了口氣,“讓大家見笑了。”
這時候,似乎隻有鳳羽注意到,這位俊俏男子所穿的衣裳,可不是他剛剛給他們送來的衣裳,很明顯,這短短的時間裏,有人做了手腳。他趕緊進入畫舫,從另一側的門出來,發現有條烏蓬小船正往遠處滑去,相信鶯鶯就坐在船倉內,打扮成船夫滑船的人,身材纖細,不經意的回眸間,卻是如同冷月般的淡然。
“是她……”他喃喃自語道。
這時候,韓庭等人也已經登船,韓庭便問了句,“三殿下說誰?”
鳳羽猶豫了下,終是苦笑道:“沒說誰,我隻是沒想到,蕭兄這樣的俊才,喜歡的竟是男子。”鶯鶯已經金蟬脫殼,就算再將那條烏蓬小船追回來,也沒有什麽意義了。
蕭徹此時隻能裝聾作啞,其實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他也不太清楚了。
總之,這出鬧劇並沒有達到段芙蓉預期的效果。
……雖然出了這個小插曲,總體來說,今日的遊河還是很順利的,明帝心情大好,看著兩岸百姓山呼萬歲,高聲稱誦他的功績,便覺有些飄飄然。
蕭徹帶著滿腹的鬱悶,回到岸上。
第一件事,便是回段府,他必須要好好的質問段芙蓉,到底是怎麽回事!卻在剛進府時,便被玉銘攔住,“五殿下,我們三小姐有請。”
“我現在沒空!”他氣急敗壞的,還是要往段芙蓉那裏去。
玉銘道:“五殿下,是關於鶯鶯小姐的事。”
蕭徹驀然停住腳步,狠狠地看了玉銘一眼,“帶路!”
到了鶴鳥閣,蕭徹看到段櫻離正與一個女子坐在亭內喝茶聊天,那女子穿著華貴,美貌異常,不是鶯鶯又是誰呢?
段櫻離向玉銘使了個眼色,玉銘馬上將下人全部都摒退。
蕭徹想到清晨,與鶯鶯在畫舫內的場麵,二人赤~身~裸~體,隻蓋著一條錦被,衣裳什麽的全部都被拿走……對方雖然是煙花女子,到底還是個女子,況且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段芙蓉的安排,鶯鶯實在是無辜受害而已。
想到這裏,他有再多的憤怒也發不出了,默默地坐下來,微蹙眉頭,端起茶一口喝幹。
沒等段櫻離說什麽,他便道:“今日之事,恐怕是三小姐仗義相救。不過她乃煙花女子,便是被發現了也沒什麽,我會給她足夠的金子,讓她從此以後過上富足的普通人生活。”
鶯鶯的眸中都是淚,此時卻隻是默然地看著這個男子。
眼底深處的絕望與痛苦,實在無法用語言表達。
段櫻離又給蕭徹斟了杯茶,才緩聲道:“五殿下,你此話有兩個錯誤,第一,鶯鶯本名馮小玉,乃是今日剛剛被封為爵爺的奉京第一商人馮園禮之女,而鶯鶯也已入貴籍,乃是貴女,並不是煙花女子,若非如此,她也不能在今日大大方方地坐在鶴鳥閣內。
第二,我今日相救的,並不是五殿下,而是馮小姐,女子即已失貞,此生便認命跟了這男子罷了,若是失去名譽,恐怕隻能一死了之。”
蕭徹聽得有些目瞪口呆,“她,她是馮園禮的女兒?!”
今日畫舫之上,他是見過馮園禮的,那個穿金戴銀,據說富可敵國的圓滑老頭兒。
他此刻,便已經知道,事情沒有他想象的那麽簡單,恐怕必須找出一個完美的解決辦法,否則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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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們,今日萬字大更哦~關於鶯鶯的結局,美人們有何設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