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到達京都已經過了子時,城門侍衛本不會讓他們進入京都,但是鳳思齊不知道出示了什麽證件,城門侍衛立刻點頭哈腰的給人開門。
深夜的皇城毫無顧忌的為這個男人打開了,隻有一個可能性,就是他果然是統治著這個天下的皇上。
蘇青璃撩開布簾,看了看一路行駛的街道,把一些有特點的地方都盡量記了下來,然後放下簾子問道:“這是要去哪兒?”
鳳思齊思量一會兒,道:“去我弟弟那兒。”
鳳思齊把蘇青璃送到了鳳錦年在京城的王府裏,馬車到達的時候,王府裏匆匆走出兩個中年男子迎接。
因為來得十分的突然,府裏沒有做任何的準備,直接把她引到了客房,讓她將就一夜。
她倚窗而坐,這王府不大,就依偎在皇宮的邊上,賢王鳳錦年並沒有出來迎接,蘇青璃對這件事感到十分的蹊蹺。
鳳思齊見她想東西想得出神的樣子,便道:“你先在這兒將就一晚,我一會兒回宮,一定盡快安排你住處的問題。”
蘇青璃點點頭,但是看著正打算離去的鳳思齊卻沒有說什麽。
鳳思齊重新回到她的麵前,伸手想去探她淡然的小臉,告訴她既來之則安之,就無謂多想些不該想的東西,可是手剛剛碰到她的汗毛,他就已經感到了她瞬間顫抖來的顫動,她沒有閃躲,但是鳳思齊的手僵在那兒,不一會兒就收了回去,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麽,隻能說:“我走了。”
他走了,蘇青璃這才開始寬衣,上床歇息。
今天趕了一個半晚的路,其實她的身子已經有些吃不消了,但是她一直強忍著疲倦沒有合眼,就是不想在她合眼之後讓進入鳳思齊的懷抱裏。
她還愛這個男人,她懂,但是她下身的痛楚無時無刻都在提醒自己,一個有家庭暴力傾向的男人,不僅嫁不得,還跟不得,不然不知道哪一天他再次發瘋的時候,她就死定了。
輾轉反側也無法入眠,蘇青璃起身走到房屋外,多疑的鳳思齊為了避免她和小甘湊在一起密謀什麽,所以把讓小甘安住在了離她好幾個院子的另一個處廂房裏。
蘇青璃想,反正也是睡不著,遠是遠了點,但去就去吧,找到小甘,好歹也有個說話的人不是。
王府坐落在皇宮的邊上,但是因為不是常住的行宮,所以並非十分的大。
就是這個不是十分大的地方,蘇青璃走了好幾圈,走來走去都找不到一個正確的方位。其實她的方向感不錯,想那個時候鳳思齊教她看地圖,她也很快就學會了。
但是這個王府的設計真的十分古怪,肯定是根據什麽五行八卦在設計上搞了鬼,不然她也不會想鬼打牆一樣,在這兒逛了半天也沒個出路。
蘇青璃走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最終還是累了,隨便找了一塊石頭坐下,石頭上已經起了一層夜露,看來時辰已經接近早上了。
這將近十二月的天已經是入冬刺骨的寒涼,她隻是隨便披了一件外袍,赤腳穿著繡花鞋子,心想著很快就會到達小甘那兒,等到了以後再和她擠擠就好了,沒想到她竟然走來走去也走不到地方,又回不了原來的院子,她不會和楚易行一樣,蠢到被凍死在這個地方吧。
在寒風中很難集中精力想辦法,她估摸著,就是因為這個地方是她怎麽走都不可能走出去的地形,鳳思齊才沒有派人守著她。
可他怎麽沒有想到,她走不出去,也可能走不回去呢,這個笨蛋皇帝。
心裏偷偷的罵了鳳思齊一句,可是不遠的地方竟然傳來兩聲噴嚏聲,一聲想,兩聲罵,她剛剛罵鳳思齊來著,怎麽就有人印證了這古話。
難道是鳳思齊發現她不見了正在找她?不對,他現在是皇帝了,京城就是他的地盤,他要在自己地盤上找一個人絕對不會這麽低調。
她好奇地走上前去,一個二十出頭長相十分俊俏的男子,正站在長廊之上,舉頭仰視明月。蘇青璃隻看到他麵帶銀麵具,站姿身形與楚易行一樣是屬於書生型的男人,隻是他的眼神沒有楚易行那麽空洞,笑容更加的純真,溫暖。
儒雅公子望明月,看著看著,為了映照這美輪美奐的場景,難免要吟詩。男子道:“床前明月光……”
蘇青璃想,咦,這架空的朝代,怎麽他們也會念李白的詩句,這倒是有趣。她隨口便接了一句:“少年思姑娘。”
那人明顯的停頓了一下,轉頭看去周圍沒有一個人影,他自己糾結地蹙了眉頭再想了想,好像不是那麽一回事,在心裏默念了兩遍這才繼續,“舉頭望明月……”
蘇青璃又接:“低頭脫精光。”
“誰在哪兒?!”他問,明明就是十分詫異,或者說是覺得詭異到底是誰在和他對詩,但是語氣也不是那種盛氣淩人的質問,隻是十分緩慢地詢問。
蘇青璃探出腦袋,男子金邊的衣擺在風中揚起,趁著月色繚繞,仿若一方踩露而來的仙官。
“不告訴你。”
蘇青璃轉身躲在石頭後偷笑,好久沒有耍古人了,知道鳳思齊是皇帝之後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耍他,現在逗逗小帥哥,感覺也挺好玩的。
男子愣了愣,可能是沒想到王爺府這麽莊重的地方,竟然有人敢和他開這樣的玩笑,他緩緩的走向蘇青璃的方向,她背對著月光,男子看不清她的麵龐,但是看她個頭嬌小,穿衣單薄,便問:“ 姑娘,夜深霜寒,你獨自一人坐在這兒做什麽?”
“夜深霜寒,公子還露天吟詩,我擔心公子會輕生,所以特地再次留意一下。”蘇青璃蜷在黑暗中,仰著頭,抬眼看著高高在上的男人,即便帶著銀麵具,他看起來還是很親切。
男子倒是琢磨了一下蘇青璃的說法,咋看之下他的行徑也確實很可疑,便問:“那詩好像不是姑娘那樣念的吧。”
“你是鳳思齊的紫衛嗎?”蘇青璃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反問道。
男子擺了擺頭,卻驚訝,這人不僅敢直呼“鳳思齊”這三個字,而且還知道紫衛。他的臉在麵具下看不到表情,但是臉一定已經完全僵了下來。
“你是誰?這麽說那就是相當了解紫衛的咯,就不怕招來殺生之禍嗎?”
蘇青璃笑笑道:“詩是人創作的,你是那樣的想法,我是這樣的想法,念出來的當然不一樣了。”
突然,蘇青璃轉了話題,又開始回答起男子前麵的問題,他愣了愣,卻隻是點點頭,頗為同意蘇青璃的說法:“那姑娘此時的心情莫不是……脫精光?”
蘇青璃微微一笑,覺得這人也比看起來的要有幽默感,便緩緩地站了起來。
玉白通透的皮膚在月光中一點一點的被照耀清晰,蘇青璃從下往上一點一點的露出了自己的真麵容,男人也是一點一點的看到打量她,然後有些驚訝地脫口:“你……”
直到蘇青璃完全露出了樣子時,男人又停住了他口中的話。
“我……怎麽了?”蘇青璃問。
“沒什麽。”男子搖搖頭,“方才我還以為你是我的一位故人,煞是訝異。你是新來的?為何大半夜的在府中徘徊?”
男子打量了蘇青璃一會兒,發現她穿著十分的單薄,但又不像是方便活動的刺客衣裳,沒有穿襪子的腳已經開始通紅,她一直抽抽的鼻水,這個時辰有這麽一個美麗的女子躲在這裏,真是讓他摸不著頭腦。
“公子還大半夜的在府裏吟詩呢,我隻是徘徊,比你清靜多了。”蘇青璃道。
“嗬,姑娘說話前不著調,後不祥和,處處透露著防備,既然如此,姑娘又何必說話,引起在下的注意力呢?”
“你很自戀哦。”蘇青璃嘴上雖然這麽說,不過倒是被他一語擊中了心中的想法。
雖然她是鳳思齊的女人,但是這件事也不知道整個王府都有多少人知道,她現在在這兒走失了,隨便被什麽人逮到,隻要不認識她,說不定都會把她就地正fa了。
她用古怪的方式吸引這個人的注意力,其實也是希望他能多與自己攀談,然後再讓他放鬆警惕。
就好像談判專家一樣,你要說很多很多的話,轉移模糊談判對象對你身份的防備心理。
蘇青璃說著,好像聽到了男子在麵具下低低的笑聲,她又道:“你真的不是紫衛,紫衛從來都不會笑。”
“姑娘好像很了解紫衛的樣子,你是從哪兒聽來這個詞的。”
“我也不是很了解,隻不過是碰巧看到過鳳思齊身邊出現過兩個罷了。”
又是鳳思齊,她第二次直呼當今皇上的名字,男子轉目一想道:“你是皇兄帶回來的那個民間女子?”
“原來你是王爺,真是失敬失敬。”蘇青璃拉開了裙子,做了一個法式宮廷的半蹲禮儀笑笑道。“不過你這王爺當得也著實夠神秘的,大半夜的,打扮得和歌劇魅影一樣,還帶著麵具。”
鳳錦年心中一怔,這才摸了摸自己的臉,今天鳳思齊回來得突然,他臨時回府,竟然忘了脫下麵具。
他抬手解開綁在腦後的繩子,密不透風的銀麵具緩緩摘下,俊逸溫潤的麵龐出現在蘇青璃的麵前,她微微地露出一點點笑:“雖然兄弟兩長得不是很像,但是你也很俊嘛。為什麽要帶著麵具呢。”
鳳錦年手中握著麵具,覺得她說的話似曾相識:“雖然我們兄弟兩長得不是很像,但是能在帶著麵具的情況下還能清楚把我們區分的,恐怕就隻有姑娘你了。”
蘇青璃做了一個“哦”的口型,好像有些驚訝,但其實也並非十分的驚訝,因為她早就知道自己有可以辨認鳳思齊的本事。
但是她卻從鳳錦年的話裏聽出了別的意思,她微眯了雙眼,微笑讓人迷惑,她道:“你不僅是他的弟弟,你還是鳳思齊的替身,你就是傳說中的影子皇帝,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