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的距離

清冷的晨光裏,輕輕的一個推門響聲。

半開的門後,探出一個黑色的腦袋來。

“啊,是慎君……”

地上,金發的男子已經坐起身來,右手揉著眉心,頗有些鬱悶地瞥著窗外——那已是天光大亮。

“水門叔叔。”

“噓!”

看了看最晚喝得太醉而依舊睡著的宇智波佐助,波風水門示意宇智波慎噤聲,兩人輕輕地步出臥室、輕輕地帶上門。

對著這樣俊雅的叔叔,身量不足的少年始終仰著頭,悄悄地跟著腳步輕柔。

這是慕風姐姐的爸爸,他的水門叔叔——偶爾有時,能聽見父親、母親暗地裏的歎氣。

年少的宇智波慎知道,這個叫波風水門的英俊男子,有傳說似乎是木葉最傳奇火影的男子,是自己父母的好朋友……還有那些個歎息,雖然父親母親什麽都沒有說過,可是,他就是知道,是因為水門叔叔……

年幼不知忌口的時候,他也曾無心地問過:“怎麽沒見過阿姨?慕風姐姐的媽媽長得跟慕風姐姐一樣可愛嗎?是不是也有一頭漂亮的金發?”

他隻懵懂地記得:父母頓時變了色的臉,還有關於“不可在水門叔叔和慕風姐姐麵前提起阿姨的事……”之類的警告。

慕風姐姐沒有媽媽,水門叔叔也沒有阿姨……媽媽說,提起不在的人會讓活著的人傷心;父親母親都說那是一種遺憾。

已經有些知事的宇智波慎卻不清楚,曾經,宇智波佐助更曾因為“親手殺了‘伊藤碧’”的罪惡感,而差點就決定“鳴人不成親,我也不成親”。倘若不是這位水門叔叔說服了他,倘若不是大伯父拒絕娶親而對自己的父親說“咱們家的繼承就落在你身上了”——倘若沒有友人的勸誡和宇智波一族繼承的沉重責任感——便就差點沒了他這個小宇智波。

“媽媽叫我來叫您和爸爸吃早飯。”

“我知道了。”波風水門微微低下身,對少年笑笑道,“昨晚睡得太晚,就讓你父親再睡會,早飯等會吃就好。”

宇智波慎看了看臥室,又望了望波風水門,鄭重地點了下頭:“嗯。”

“半年不見,慎君又長高了呢,明年該忍校畢業了吧?聽說慎君在忍校一直都是年紀第一名啊。”

“嗯!”宇智波慎歡快地應著,跟在波風水門身旁,注視著男子的一對黑黑眼珠都是又大又亮。

聽波風水門說話,看他行止之間,總能讓人有股如沐春風般的愉悅,難怪一直都有那麽多的人拚命地要給水門叔叔拉媒保纖,弄得人不勝其煩。

“水門叔叔,等我畢業了,可不可以跟慕風姐姐一起出去闖蕩?”

“唔?這個……”

“我很厲害的!絕對不會給慕風姐姐拖後腿!”少年臉頰上透著絲紅暈,鼓著腮幫,充滿期待地望著身旁的男子——這一回,可不能再像兩年前一樣被一句“你還小,連忍校都還沒畢業呢”輕鬆打發掉,他早早得、早在很小很小的時候就決定了,將來、將來就是自己,就是那個給年幼喪母的慕風姐姐幸福的人!雖然,現在長大了些,想起從前的話有點羞赧了起來,不過,決心還是沒有變!

……

……

“此樹是我栽,此路是我開——要想過此路,就放馬過來吧!”男孩握緊了拳頭揚了揚手,一副舍身就義的悲壯樣。

對麵的少女柳眉倒豎,亦是捏緊了拳頭道:“宇智波慎!你又皮癢癢了是吧,看來上次的教訓還不夠呢!”

二、三、四、五——五秒鍾過後:

“疼!”

女孩子背著書包,大搖大擺地從抱著額頭蹲地上的小男孩身旁閃過——據說,彈額頭的“愛之懲罰”,那可是有傳承曆史的。

……

慕風姐姐是最厲害的,慕風姐姐的“小動物”們是最可愛的,慕風姐姐的背影是最“寂寥”最“可憐”的——

“明明怕得要死,幹嘛爬過來?”金發的小女孩坐在枝頭,盯著正一抖一抖得緩緩爬著樹枝接近中的小男孩,皺了皺小鼻子,不滿地道,“喂,怕就趕緊下去吧!皺著個臉難看死了!”

小慎君卻沒有答應,哪怕是害怕得閉上了眼睛,還是鼓起勇氣向前進,速度雖說是如蝸牛般,卻最終總算是緊挨著小女孩坐在了枝頭。

“慕風姐姐總在這兒看什麽呢?”

黑黑的夜幕中,宇智波慎一動不敢動地坐在枝葉間,在那輕微的搖晃中小臉煞白地四下轉了轉,卻,無論怎麽努力,看到得隻有黑黑的風景。

那年幼空愁的歲月裏,小男孩總想給“沒有媽媽”的慕風姐姐一點溫暖,結果卻是自己被嚇得四肢冰涼。

卻在那時,東方出現一點亮光的時候。

“噓!”小女孩突然間伸出食指抵在唇際,小大人似得告誡道,“安靜點!”

宇智波慎忽然就左臂被一隻軟軟的胳膊挽上了,溫度,也開始從兩隻手臂交互處傳了過來,連帶著“安定”的感覺一塊傳到了心底。

小慕風眼睛望著東方,從天空漸亮到朝霞紅透了半邊天,一眨不眨得望得出神,唇角彎彎,眼睛晶晶亮,泛著耀目的光彩!

那被紅霞掩映,而更加深邃了的碧綠喲,宇智波慎目不轉睛得,心突然就撲通撲通跳將了起來。

……

“爸爸,媽媽是個很美麗的人嗎?比那些女人們都好看?為什麽那些女人都來纏著爸爸?為什麽他們說爸爸根本就沒妻子呢?他們說的爸爸的妻子,是指媽媽嗎?”

“慕風?”波風水門停下了步子,望向身後的兩個小不點。

小慕風有些緊張地望向父親,問道:“爸爸會忘了媽媽嗎?會和那些女人們在一起,然後不要慕風了嗎?”圓圓的小臉卻又有點迷茫,因為對她來說,“媽媽”的概念也隻不過是聽說而已,隻是懵懵懂懂地以為,如果有了“其她媽媽”了,自己就“不被需要”了。

“忘記?”波風水門卻像是被勾起了心痛,有點怔忡地回味了一下,才微微苦澀地笑了笑,道,“你母親倒是說過要我‘忘了她’……”事實上他這一輩子“遺忘”的日子實在是太多太多了。

“那……!”

“可是哪有那麽容易?在父親眼中,你母親是這個世上最美麗的女子,再也沒有其她女人能比。”

“咦,慕風姐姐的媽媽跟慕風姐姐一樣可愛嗎?也有一頭漂亮的金發?”還是拖鼻涕年紀的四歲小慎君神來之筆地歪了話題,偏巧得是,他的慕風姐姐還恰恰知道答案,而且十分自豪地說明了:“媽媽的頭發是黑的,不過也跟慕風一樣,長著一對碧綠的眼睛!爸爸說過了,他最喜歡媽媽的眼睛,媽媽的眼睛像最純淨的碧綠的水底的顏色,漂亮極了!”

……

於是,在那對對伊藤碧其人幾乎是諱莫如深的父母不知情的背後,小小的宇智波慎早就同那對金發的父女談過了幾乎是勁爆的問題。

而此刻,小男孩雖然還不知道什麽是“一彎秋水裏便是整個世界”的風情,卻真真地覺得:“慕風姐姐”的眼睛真是美極了!

他望得一時眼睛一眨不眨,自是早就忘了自己那所謂得覺得女孩一個人的背影孤冷,想要安慰人的可笑初衷。

而當太陽終於跳出了水平麵,天空一下子從紅霞滿天跳躍到光芒萬丈的耀眼一刻,他的眼睛終於移到了那壯麗景色之上時,小小的心靈瞬間被震撼住——刹那間明亮的天幕,還有那身下水浪拍擊的聲音相接了起來,已是屏蔽掉了外空一切的所有——除了,那緊挨在左邊的小小身影和溫度。

……

……

“水門叔叔,明年,明年我一定要去找慕風姐姐!”

……

“哈,她剛自稱是誰?你們都聽到了沒有?是誰?是誰!”

那壁廂,年長四歲的伊藤慕風驀地一回頭,瞪著兩小問,總算是回過了神不再對著一團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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