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策, 醒了?”

卷翹的睫毛在蒼白的眼皮上投下一小片深邃的陰影,阿策恍恍惚惚的看著眼前的溫折玉,嘴唇無聲的顫動了兩下。

“來, 喝點水。”溫折玉從小挽的手裏接過茶杯, 用小勺子一口一口的喂給阿策喝。

幹裂的嘴唇很快變得水潤了不少, 趁著遞杯子的間隙,溫折玉吩咐小挽:“去隔壁把大夫請過來。”

阿策安靜的目送著小挽的身影離開了, 喝完水的人看起來有了點精神, 清瘦的手指不安分的探出被子, 去摸溫折玉扣在床沿邊上的手。

溫折玉任他將手指牽到唇邊,虔誠的觸碰了一下。

“做什麽呢?”

“喜歡你。”阿策喑啞著嗓子道。

溫折玉的眸光顫動,嘴角勾起一抹寵溺的笑來, 手指往下溫柔的摸了摸他瓷白的雪頸,挑了挑眉:“我算是發現了,你啊, 生病的時候總是最乖的。”

阿策也跟著彎了嘴角:“那你喜歡嗎?”

“喜歡,你什麽樣我都喜歡。”

“玉姐姐……”阿策的眼角眉梢裏都是喜悅, 有感而發的道:“每次阿策生病的時候,玉姐姐待我也總是最溫柔的。這樣看來……”

“你別想……”溫折玉知道他接下來要說什麽不靠譜的話,直直的打斷了他:“下次再病了, 就把你扔出去, 再不管了。本來身子就不好, 說了多少次,要調養調養, 你何曾放在心上了。阿策……”

溫折玉越說, 一股鬱結之色驟然湧了上來, 連帶的她的語氣也漸漸的嚴肅起來:“你難道不想長長久久的跟玉姐姐在一起嗎?”

“我想的。”本來十分溫馨的氛圍陡然變得有些凝重, 倉惶的神色慢慢的爬上了阿策的臉頰,他可憐巴巴的咬了咬唇:“回到京都,我有認真喝藥,一次都沒有落下。不信你可以問小挽,還有廚娘也知道的……”

又裝可憐……

他顏色穠麗,一顰一笑都豔麗驚人,可偏偏一旦委屈起來,那雙勾人的狐狸眼裏很快的就能暈起一層薄薄的水汽,眼尾往下一壓,再染上點胭脂似的紅,溫折玉隻要見他這樣,再大的火氣也發不出來了。

“我沒有怪你的意思,我隻是……”

分明隻是心疼他。

溫折玉在心裏歎了口氣,不太想哄他,怕自己服軟的話一說,他更加有恃無恐,再不將調理身體的事放在心上。

就在這時,大夫被小挽引進來了。

溫折玉忙給讓了個位置,不過是離遠了兩步,偏偏阿策還不依不饒的非要拉她的手,跟隻粘人的貓兒似的。

“怎麽樣了?”

“沒事了殿下。”大夫站了起來,接收到了溫折玉暗含警告眼神,清了清嗓子道:“小公子是小日子來了,因著之前不準,遲了許久,所以這次來的量大了些。再加上之前有氣血不足的症狀,兩下趕在了一起,這才導致這般虛弱。咳咳……”

溫折玉朝他點了點頭:“這樣……”

她沉思道:“補氣養血的藥他倒是一直喝著,不知是否需要加量。”

“要的。一會兒我再給添上幾味藥,一並喝著。對了……”大夫看著阿策,正色道:“小公子這是父胎裏帶的毛病,並非一時半刻就能好的,這藥啊,您可一定要日日不間斷的吃,方有成效。”

阿策心虛的看了眼溫折玉,連連保證:“我會的。”

大夫離開之後,小挽的藥也端來了,阿策果然十分配合,麵不改色的一口氣喝了滿滿一碗,末了還討好似的朝著溫折玉笑了笑。

溫折玉的臉色這才好上了不少,將他的身子放平,替人撚了撚被角。

阿策忽然輕輕的喊了她一聲:“玉姐姐……”

“怎麽了?”溫折玉問。

“我……我自醒來,總覺得心裏空落落的,難受的緊,好像丟了什麽重要的東西似的……玉姐姐……你不準走,陪陪我……”

溫折玉的表情徹底的柔軟了下來:“不走,再睡會吧,乖……”

……

冀北王離京幾個月,一回來就差點被長女做的一係列的事氣個仰倒。花天酒地,整日裏沉醉在花樓不說,還讓要債的要到家裏來了。這要讓朝堂上的其他同僚知道,她堂堂親王的臉,要往哪裏擱。

偏偏她回來了,那不孝女又不知跑到哪裏廝混去了,好幾日都沒著過家門,冀北王滿腔怒火無處發泄,已經在府裏接連找了好幾個替罪羊狠狠的罵了一頓。

直到她的正君江搖溫溫柔柔的走上前後,他臉上的暴怒之色才收斂了不少。

她與江搖彼此都是一見傾心,認識沒多久就互許了終身,縱然兩個人的感情經曆過不少的挫折,總歸是有情人終成眷屬,所以她對他十分的珍惜。

江搖溫柔大度,善解人意,有前麵的高嶺之花肖縉做對比,真是怎麽看怎麽覺得好。

那肖縉雖也是柔和的性子,但是他架子端的太高,總給人一種冷淡疏離的感覺。這種疏離感,讓冀北王很不舒服,有種莫名的配不上他,仰視他的錯覺。

江搖來談的,是溫折玉的婚事。

溫千凝這才恍然,她的長女,不知不覺,竟已然到了談婚亂嫁的年紀了。

“月家的小公子?不是失蹤了嗎?”

當聽到江搖提到他相中的人選是月府的人之後,溫千凝疑惑的問。她可沒忘記,在她離京之前,月扶搖隔三差五的到府裏尋溫折玉,說是她那裏有一家弟弟的下落,想要一家團聚。

每每她來過之後,往往她的祖母月池延也要隔上兩天再來一次,話裏話外都是溫折玉鬧丟了他家的孩子。

一開始,溫千凝不信,覺得對方的話極其的荒謬。溫折玉從小到大幾乎沒有出過京都,怎麽可能跟她家孩子混在一起,更何況,那孩子丟失時,溫折玉也是個孩子。

直到對方提到了幾個名字,春水,明城……

當年她與肖縉遵從女帝秘令,查一幢案子時,確實是將溫折玉放在了明城,又讓侍衛春水幫忙照顧的她。

後來,肖縉出事,她派人將溫折玉接走,春水也沒了蹤跡。

“妻主,您覺得如何?”

溫千凝沉默了片刻,微微皺眉:“你說月如意?你可知他是月家旁係的孩子,並非月家真正的掌上明珠?”

這樣的身份,配她冀北王府,未免太低了些。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