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東三郡
張合敗了，又一次敗在了漢軍的手下，從守衛長安城開始，他就一直在敗，直到今天，他還差點丟掉了性命。守衛弘農的將軍和士兵們，他們雖然嘴上不說，大多數的人心裏都在暗暗地謾罵著張合，說他無能。張合身經百戰，曾經為魏國立下汗馬功勞，被魏武帝曹操評價為五子良將之一，與張遼、樂進、徐晃、於禁齊名。如今魏國的五子良將盡去其三，隻有徐晃和張合還在活著，為魏國而活，為魏國而戰。
徐晃，一個名將，一個三國時期的老牌名將，現在擔任著魏國的右將軍。右將軍徐晃本來駐守襄陽，防衛著東吳，司馬懿以太尉、撫軍大將軍的名義征調了他，讓他隨著司馬懿的大軍開拔到東三郡。
房陵、上庸、西城三郡處於襄陽以西，漢中以東，是漢中與荊州之間聯係的必經通道，因三郡位於漢中東麵，故通常稱之為“東三郡”。東三郡的戰略地位很重要，史書上說“西達梁、洋，東走襄、鄧，北連宛、鄧之郊，南有巴、峽之蔽”。這些話語雖然隻有寥寥幾字，卻顯現出了東三郡的重要性。
司馬懿從青州、冀州、兗州調集的十五萬大軍，五萬軍隊留給了自己的兒子司馬師和司馬昭，讓他們掌握軍權，以便控製京師。而司馬懿自己，卻帶著十萬大軍開拔到了東三郡。東三郡的都督是孟達，一個從原先的大漢投降過來的人，魏文帝很是器重孟達，便將東三郡全部委托給了孟達。
上庸城，太守府。
孟達還在太守府中計劃著十天以後的起事之事，便見一個人走進了大廳，當下對孟達說道：“大人，太尉司馬懿領著十萬大軍朝上庸而來，不知道所謂何事？”
孟達聽了，心中一驚，大聲說道：“司馬懿？司馬懿怎麽跑到這裏來了？漢軍北伐，正和我大魏軍隊打的不可開交，他此時帶了大軍十萬來這裏做什麽？你打探清楚沒有？”
那人道：“大人，東三郡雖然地勢險要，卻也很閉塞，消失不是十分靈通。司馬懿已經還有兩日便到。大人，你看我們的事還要不要進行？”
孟達看了那人一眼，問道：“你家主人如何說？到底是讓我反，還是讓我繼續等？”
那人的相貌有別於中原人，頭發是黃色的，眼睛深深地陷在了眼窩裏，鼻子也是高高的，竟然是那個在李嚴手下的葛蘭姆。葛蘭姆當即說道：“大人，前一陣子孔明兩次前來催促，讓大人速反，大人不還是猶豫不絕嗎？是不是孔明為了逼迫大人，把消息賣給了司馬懿？”
孟達大吃一驚，急忙說道：“孔明？不會不會，應該不會的。我見來的使者是他的心腹之人，而且言辭懇切，是十分的期望我反叛魏國回到大漢。我絕對不相信孔明會將我要反叛的消息告訴給司馬懿，這樣做，對他對我都沒有好處。”
葛蘭姆說道：“大人，我在長安安排的人已經給我來了信，說諸葛亮匆忙之下從長安調走了五萬軍隊，讓魏延親自帶領，返回了漢中。今天又得到消息說司馬懿帶了十萬大軍前來，恐怕都是為了大人這塊寶地而來的吧？”
“什麽？魏延帶著五萬軍隊返回了漢中？孔明這是做什麽？一邊說著自己軍隊不足，期望我反叛魏國，與他分兵兩路而進，一邊卻秘密調魏延回漢中，他葫蘆裏到底賣的是什麽藥？葛蘭姆，你在長安安排的人可靠嗎？”孟達十分將信將疑地問道。
葛蘭姆道：“大人，你放心，這個人是我一早便安排好的，原來是在趙雲的身邊當一名騎將，而來跟隨了楊真，然後一直到現在，都不曾被人懷疑，是個絕對可靠的人。”
孟達歎了一口氣，攤開了地圖，看了一會兒搖了搖頭，說道：“這兩路軍馬都來意不明，讓我如何是好？難道是司馬懿當真知道了我要反叛，提前帶軍隊來了，而為了爭奪東三郡這塊肥肉，孔明又讓魏延帶兵來奪？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那孔明也太陰險了。對了，你家主人這次派你來，到底是為了什麽？”
葛蘭姆道：“大人，我家主人此次派我前來，還是像上次一樣，希望大王隻暫時答應孔明反叛。但是卻不要真的反叛了，如果此時反叛了，對於正在北伐的漢軍來說，是一個振奮人心的消息。我家主人現在一直在暗中招兵買馬，如今在江州，已經有了一支兩萬人的部隊，隻要諸葛亮北伐失敗，他在朝中的支持率就會下降，就連民意也會下降。到時候，我家主人就可以站出來了，力挽狂瀾，將諸葛亮一舉排除到朝堂之外。所以，希望大人暫時不要反，就算是反，也要等我家主人安定蜀中之時再反。這樣一來，大人和我家主人就可以將勢利聯成一片，共同振興我東州一派，恢複到法正大人的時代。”
孟達道：“孔明這個人，我與他相交多年，也算了解，他不像你家主人想的那樣簡單。如今的蜀中我已經不太了解了，不知道東州派恢複勢力還是否存在可能，我隻希望你家大人不要被權利蒙蔽了眼睛，不然的話，可能吃虧的還是他自己。”
葛蘭姆聽了，臉上不喜，但是也不敢擺明，便嗬嗬笑道：“那大人的意思呢？”
孟達輕輕歎了一口氣，說道：“我當年反叛大漢，是為了逃脫害死關公的責任，雖然關公不是我害死的，但是為了找個替死鬼，他們肯定會要拿來治我罪。魏國的皇帝對我很器重，不僅升我的官，還將東三郡全部交給我管理，我是一個叛將，能得到這樣的殊榮已經很不錯了。如今漢魏交兵，一邊是我的故主，一邊是我所要忠心的國家，我真不知道該如何做才好。司馬懿此次行軍緩慢，不像是知道我要謀反的消息，既然是這樣，那我就姑且讓他來，看看他的來意到底是為何。”
葛蘭姆聽出孟達話中有話，似乎對魏國還存有一絲忠義，對司馬懿更是有點畏懼，他便問道：“大人，那和我家主人相約的事情？”
孟達道：“這樣吧，你且回去，轉告你家主人，就說我等他安定蜀中以後再反叛魏國，隻要他掌權了，我就會響應他。”
葛蘭姆急忙說道：“可是大人......”
“好了！就這樣吧，你且回去吧！”孟達的話打斷了葛蘭姆。
葛蘭姆道：“是，大人！”
葛蘭姆走出了大廳，來到了太守府外，牽著一匹馬，便快速地向上庸城奔出去了。葛蘭姆這一走，不是返回江州，而是向著南陽到東三郡的路而去，他出來之前，李嚴早有交代，如果孟達不遵從他的意思，那就隻有拋棄。所謂的拋棄，就是將孟達謀反的事情告知魏國，李嚴寧願舍棄孟達，也不想看到他響應諸葛亮的北伐。如果用一個孟達換來李嚴在朝中的權利，那也是值得的。
葛蘭姆既然知道司馬懿帶著大軍來了，他雖然也不知道司馬懿是因何而來，但是如此絕好的機會，卻讓葛蘭姆不能錯過，隻要將孟達謀反的消息告訴司馬懿，那麽孟達就必然會成為司馬懿的刀下亡魂。
葛蘭姆所騎的駿馬乃是一匹好馬，雖然趕不上李嚴送給楊真的那匹追影，卻比一般的軍馬要好的多。司馬懿大軍和葛蘭姆相向而行，到了旁晚時分，葛蘭姆終於碰到了魏軍的先頭部隊。魏軍的先頭部隊，由右將軍徐晃領著，以正常的行軍速度行駛在山道上。徐晃一馬當先，走在隊伍的最前麵，他身穿一副重鎧，手提一把大刀，騎著一匹黃膘馬，好不威風。
徐晃正行走間，看到前麵的山道上候著一騎，那騎士穿著一件黑色的衣服，頭戴鬥笠，身體瘦小。徐晃當即將手中大刀一揚，前進中的魏軍便停在了路邊。徐晃驅馬上前兩步，拱手說道：“不知前麵攔路者何人，我大軍要通過此地，可否通融通融，讓道路邊？”
這裏是魏國的境內，對於徐晃來說，他還沒有想到對方會是大漢的人。葛蘭姆身上沒有攜帶兵器，準確的說，沒有攜帶正常的兵器，他的腰裏隻插著一把扇子，那是一把鋼錚鐵骨的扇子，扇子裏隱匿著暗器，是他的防身兵刃。隻是，徐晃不知道罷了，所以才對葛蘭姆如何客氣。
葛蘭姆當即跳下馬來，拱手對徐晃說道：“我聞太尉大人領軍前來，特在此迎候，有重要事情麵見太尉大人！”
徐晃當即說道：“你是何人？為何攔住我大軍去路？”
葛蘭姆道：“我乃是上庸太守孟達帳下一個都尉，有要事稟告太尉大人，希望將軍通報。”
徐晃“哦”了一聲，問道：“既然是孟達帳下都尉，也是我大魏軍人，你可知道擅自阻攔大軍，要受到何種處分？”
葛蘭姆道：“末將知罪，但是此事事關重大，末將也是不得已而為之。還請將軍通報太尉一聲，末將感激不盡！”
徐晃看了一下葛蘭姆的打扮，便道：“瞧你這番模樣，和我大魏軍中之人不合，你可否拿掉你的鬥笠，讓本將看個清楚？再者，我隻是前部軍馬，離太尉大人到來還有一段路程，你要麵見太尉大人，我必須派人把你送到中軍。隻是，你的模樣讓我不敢如此辦理。”
葛蘭姆當即說道：“將軍，末將絕非前來行刺之人，也並非不敢以真麵目示人，隻是末將並非中原人，而是西域之人，所以長相上和中原人有所不同。”
徐晃哈哈哈笑道：“本將閱人無數，什麽人沒有見過，你且摘取鬥笠，本將要先行過問，再去通報太尉大人。”
葛蘭姆見拗不過徐晃，當即摘下了頭上戴著的鬥笠，一張西域人的臉龐展現了出來。徐晃見了，連連點頭，說道：“你還算老實，沒有欺騙本將。你且說說，你到底有何要事？太尉大人軍機繁忙，並非一般人所能見到，這個你知道嗎？”
葛蘭姆點了點頭，當下說道：“將軍，末將是為了孟達謀反一事而來，還請將軍能速速通報太尉大人，如果晚了隻怕延誤時間。”
徐晃聽了，心中一驚，便急忙說道：“既然如此，你且隨本將一起到中軍，去麵見太尉大人。”
葛蘭姆當即謝過徐晃，翻身上馬。徐晃轉過身子，對他的部將說道：“你們且在此等候，不可前行半步，我去見太尉大人。”
徐晃交待完了部將，便帶著葛蘭姆一起騎馬到了中軍。中軍為司馬懿親自所領，知道徐晃帶著一個人從前軍趕了過來，便急忙派人前去問個究竟。司馬懿知道徐晃的來意後，便命令大軍原地休息，於一處寬敞的地方接待葛蘭姆。
司馬懿坐在一張椅子上，身後站著三個年輕的將軍，那三人便是鍾會、陳泰和鄧艾，徐晃站在司馬懿的右手處，俯身在司馬懿的耳邊，說了幾句話。司馬懿聽令以後眉頭緊皺，朗聲問道：“你說的可都是實情？”
葛蘭姆站在司馬懿對麵，相隔三米遠，他知道司馬懿是在問他，當即抱拳，回答道：“啟稟太尉大人，末將所說，皆是實情。孟達雖然為東三郡總督，駐守東三郡以來，卻經常和大漢丞相諸葛亮有書信往來，甚為頻繁。昨日孟達將軍將我等大小將校都召集了過去，言明了此事，有不同意的，便被他誅殺了。我等害怕，便全部同意了。末將知道太尉大人的軍隊到了，特借故逃出了城，前來稟告太尉大人。還請太尉大人早做定奪，以免孟達謀反。”
司馬懿問道：“孟達何時謀反？”
葛蘭姆道：“孟達已經定下時日，於十天後三郡共同舉事，一起謀反。”
司馬懿哈哈笑道：“真是天助我也！你可願意做我軍向導？”
葛蘭姆答道：“感激不盡，正愁不能為太尉大人出力。”
司馬懿道：“真沒有想到，你一個西域人，竟然如此知情達理。公明何在？”
徐晃聽到司馬懿喚他，當即站了出來，抱拳說道：“太尉，公明在此。”
司馬懿給了徐晃一個令牌，笑嗬嗬地說道：“公明，你且引本部兩萬軍馬，先行到西城郡，在城外安營紮寨，讓太守申耽到軍營中見你。隻要他來，你就將他抓獲，待明日我大軍到了，再去和你回合。”
徐晃拿了令牌，當即對司馬懿說道：“太尉放心，公明必定不辱使命。”
徐晃轉身便走，騎上馬，快速返回了前軍，帶著兩萬軍馬便向西城而去。司馬懿命令大軍在前麵的山上安營紮寨，等明日再行軍，並且吩咐手下，好生伺候葛蘭姆。魏軍紮下營寨後，天色便已經進入到了夜晚，司馬懿坐在中軍大帳裏，看著地圖，仔細地盤算著如何攻打漢中。
孟達謀反，雖然迫在眉睫，但是司馬懿卻並未放在心上，因為他從來沒有將孟達看作對手。司馬懿率領大軍不去支援駐守弘農的張合，反倒是帶著大軍來了東三郡，在魏軍許多眾將的眼裏，都覺得司馬懿是瘋了。司馬懿也不管這麽多，他這樣做，自然有他自己的打算。漢軍已經占領了長安，潼關殘破，已經無險可守，長安城城防甚厚，不宜攻打，加之有護城河的守衛，便多了一點難度。
所以，司馬懿寧願放棄攻打長安正麵與諸葛亮為敵，而改走東三郡，以此為跳板，向西北可以進攻漢中，向西南也可以進攻永安。司馬懿是兵法大家，自然知道漢軍強盛過後的弊端，對於遠道而來而且國小民少的漢軍來說，他們沒前進一步，便危險一步。司馬懿不求張合能反撲漢軍，隻希望他能嚴守住弘農一線，隻要司馬懿這麽和漢中一開戰，諸葛亮就必然首尾不能兼顧。
中軍大帳的簾子被掀開了，從帳外走進來了三個年輕的人，是鍾會、陳泰和鄧艾。鍾會乃是相國鍾繇之子，自幼便以才學聞名；陳泰是鎮軍大將軍陳群的兒子，也頗有才華，司馬懿曾經想把自己的女兒司馬心蕊許配給陳泰，以達到兩家聯姻鞏固勢力的打算，隻是司馬心蕊一直不從，陳泰也就錯過了做司馬懿女婿的命。鄧艾出身低下，加上有口吃的毛病，所以一直沒有得到上級重用，直到遇見了司馬懿，他才被提拔了上來。
鍾會、陳泰、鄧艾，都是魏國年輕一輩，前兩人是司馬懿有意想和其家族搞好關係，後麵的鄧艾，則是純正的覺得提拔，從一個小小的典農都尉，一下子提拔到了現在的安西將軍。三人見到司馬懿在俯身看著地圖，便同時拜道：“屬下參見太尉大人！”
司馬懿聽到是鍾會、陳泰、鄧艾三人來了，當即抬起了頭，笑嗬嗬地說道：“不必多禮，三位都快請坐吧！”
鍾會、陳泰、鄧艾三人，分別坐下。司馬懿卻走了下來，他坐在了鄧艾的身邊，對三個人說道：“此次出征，我所帶的大將並不多，除了右將軍徐晃、破虜將軍典滿外，也就是你們三個了。徐晃去了西城，典滿雖有其父的勇猛，卻終究是個勇夫，孟達謀反，我想聽聽你們三個人是什麽意見？”
注：典滿乃是典韋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