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山雨欲來
三國文化節圓滿落幕,武帝與北拓瑾各自客套了一番,便滿心歡喜地送走了紫雀國使者。後來又盛情邀請花解語和冥洛夜幾人在宮中小住幾天,說是好好探討一下花解語這個鬼靈精層出不窮的新鮮玩意兒,譬如說上次還來不及詢問的熒光粉,還有今天威力無窮的“酒”壺。
花解語盡可能簡單地說了一下原理,並沒有告訴他們具體的製作方法。一來古代實驗設施不夠完備,她不能保證生手在實驗中的安全;二來她本沒有推廣它們的打算,畢竟,火藥和炸彈不是什麽造福百姓的東西。
當然,武帝的主要目的還是和花言昭坐下來仔細斟酌一下二人大婚的細節。於是乎,關於花解語“發明”疑問解決後,武帝便專心地陪著璃妃同花言昭商討著婚禮的繁文縟節,還體貼地將幾個孩子趕了出去,說是讓他們好好培養一下感情。
冥洛夜難得沒有對武帝的挽留置若罔聞,雖然還是擺了張酷酷的臉,但好歹願意留在宮裏了,武帝對此是相當滿意。當然,若是花解語不在這裏,他早就甩袖走人了。(所以說,有個老謀深算的老爹就是個坑呀!)花解語在她爹爹的親情攻勢下,免不了要去琉璃宮與未來婆婆嘮嘮家常,打打交道啥的。幾天接觸下來,她從骨子裏發現璃妃真的是個溫婉賢淑善良慈愛的女子,絕對不會是夜口中心若蛇蠍的惡毒女人,她,定然是受人迫害。
先前想要插手他們母子二人的事情,主要是她心疼他,不願他一生怨恨難消;現在,她更加心疼這個有苦難言的女子。所以,十年前的事情,她一定要盡快讓它水落石出。
對於一見到璃妃就冷眼相對或是出言不遜的冥洛夜,已經在花解語粉拳的招呼下收斂了不少。雖然談不上徹底改變態度,但是至少他不再對她眼神陰翳,冷言相諷了。
這種情況的轉變,何止讓璃妃一人喜極而泣,武帝和冥洛晨同樣是欣喜若狂,就連對當年之事知之甚少的冥洛曦和冥洛星二人也俱是歡喜莫名。
武帝大喜,在琉璃宮裏連設三天溫馨家庭聚會,其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冥洛夜才猶豫不到片刻,便妥協在花解語的溫言軟語之中。
於是乎,琉璃宮,三日內,歡聲笑語,情意綿綿。
那邊武帝一家歡聚一堂其樂融融,這邊丞相府是陰雲密布雞犬不寧。
“兒啊……我的兒子啊……”胡惟生跪在床前,痛心地握著胡宥荃的右手,聲嘶力竭,“是誰?到底是誰如此狠毒,割了我兒的命脈?啊……”他年過五十,就這麽一個寶貝兒子,原本想著自己終於後繼有人,所以對他是萬分寵溺。平日裏犯些混帳小錯也沒放在心裏,沒想到色?迷心竅的他最終招人記恨,換來了這副身殘命懸的慘痛模樣。
“兒啊,是爹錯了!爹不該縱容你胡作非為,是爹害了你呀!啊……”胡惟生盡管對凶手萬分痛恨,恨不能將其剝皮拆骨挫骨揚灰,但如今尋不到真凶半分蛛絲馬跡,他隻能悔不當初自己教兒無方,不能阻止這場悲劇的發生。“爹不能替你報仇,是爹沒用!荃兒,你睜開眼睛看看爹呀,荃兒……”他撲在慘無人色的兒子身上,痛哭流涕。
“誰說你報不了仇?”一道冷戾的聲音從突然背後傳來,重重地敲擊在胡惟生的心口。他猩紅著眼睛轉過身來,恨恨地瞪著眼前鬼麵遮臉的紅衣男人,咬牙問道:“你是何人?深夜潛入本相府邸是何居心?”
“哈哈哈……”陰沉低啞的笑聲從鬼麵中邪惡散開,穿透力極強地在房間裏回蕩。男子長袖一甩,紅衣飛舞,一個轉身便穩穩地端坐在房梁之上。居高臨下地俯視著胡惟生,他陰陰開口道:“本座是何人你用不著知道,你隻需知道本座可以助你報仇雪恨即可!”
“你知道凶手是誰?”胡惟生仿佛抓到救命稻草一般,猛地站起身來,定定地仰視著梁上的男人,語氣裏是掩蓋不了的激憤。
男子也不正麵回答他,隻是從懷裏摸出一枚銀色的令牌,上下掂量了幾下,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擦過胡惟生的麵頰,直直射進了他身後的床柱上,氣息詭譎地留下一番別有用心的話後便揚長離去。
胡惟生快速地走到床邊,猛地一下拔掉柱上的令牌,待看清令牌上的字跡時,整個人僵在了原地。
“凶手就是這枚令牌的主人……本座想,該怎麽做,用不著本座教你吧?”耳邊回蕩著男人臨走前陰惻惻的話語,胡惟生捏緊手中的令牌,骨頭咯吱作響。
輕輕掀開被子,他死死地注視著兒子被鮮血浸染的下半身,眸中泛起滔天恨意。將手中的令牌重重地摔在了牆上,胡惟生咬牙切齒地怒吼:“冥洛夜……本相要你不得好死!”
轉眼間距離婚期隻剩下半個月。花解語和大多數即將披上嫁衣的新娘一樣,麵容恬靜而又幸福,時常閃耀的微笑不知灼傷了幾人的眼睛。這些天,她足不出戶地呆在閨房裏,未曾踏出過茉莉園一步。
不了解她的人還以為她被這古代男婚女嫁的習俗束縛住了,知道乖乖聽從長輩的訓誡老實地與新郎官和外界保持距離,但是了解她的人都明白,花解語在她的小天地裏到底是如何逍遙自在不受幹擾。
這天,陽光明媚,天朗氣清,微風拂麵,是個適合郊遊作樂的好日子。茉莉園卻大門緊閉,門外站崗的左氏兄弟也破天荒不見了蹤影。以外人的眼光乍一看來,整個茉莉園隻能用一個字形容,那就是“靜”,悄無聲息的安靜,仿佛所有人都沉睡一般。至少花言昭初到門口的時候,產生了這樣一種錯覺。
但是,誰來解釋一下,那時不時傳來的清脆的碰撞聲,以及男男女女大聲喧嘩吵鬧的雜音又是怎麽一回事?難不成語兒在園裏辦了宴會?
花言昭帶著滿腹疑問,飛身翻進了茉莉園,不想剛站穩腳跟,就聽見一高亢的女聲無比興奮喊道:“哈哈……七哥你又輸了,給錢給錢!”那語氣活似一個要債的。
花言昭定睛一看,嘴角抽搐的差點兒沒背過去。那個惹眼的鵝黃色身影,不就是這幾日天天往這兒跑的八公主麽?還有她對麵端坐的,不正是他的準女婿冥洛夜麽?她兩旁同樣一臉樂悠悠的倆人不就是晨王和曦王麽?他們跟前碼著的一排排小豆腐塊似的東西劈裏啪啦地在桌上響起,八隻大手齊刷刷地摸了上去。
再看對麵,茉莉園的纏?綿織錦左鱒左鱘居然也湊了一桌,四人正打得火熱朝天,麵紅耳赤的。而他的寶貝心肝女兒花解語,正悠閑地偎在軟椅上,和那個名為浣紗的姑娘靜靜地坐在一起,倆人時不時低頭說笑幾句。
“語兒,我不玩了,你來吧!”這邊又輸了一局的冥洛夜第n次無比爽快地甩了一摞票子過去後,終於放棄掙紮。未雨綢繆先飛去一塊點心堵住冥洛星的嘴,這才起身跑到花解語身後,別扭道:“我不愛玩這個,你陪他們。”
花解語盯著他越來越紅的臉頰,故作可惜地打趣道:“原來夜王的硬傷是玩牌啊!哎,看來以後絕不能讓你玩這個,不然你要是輸光了家當,怎麽養我啊!”
“我不會讓你吃苦,絕對養得起你!”冥洛夜聞言,無比嚴肅地向她保證,突然小聲蹦了一句,“再多養幾個都行!”不知想到什麽,他看著她癡癡地笑出了聲。
“嗯?你要養幾房小妾?”花解語故意歪曲他的意思,板著個臉罵他,“好啊……原來你跟其他的男人也沒什麽兩樣,同樣都喜歡左擁右抱!我這還沒嫁過去呢,你就想別人了!哼!”
“不是不是,語兒,你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冥洛夜見她撅著小嘴偏過頭去,心慌地拉住她,語無倫次臉紅地解釋道:“那個,我是說,我不僅養的起你,還有,我……我們的孩子……”
“咦……七哥你好肉麻呀……”冥洛星終於咽下嘴裏的點心,猛地打了個機靈,看著花解語賊賊地說道:“語兒啊,我從來沒見七哥這般豐富多彩的表情,他啊,這些年來,老是板著臉……嗬嗬,我閉嘴我閉嘴!”接受到冥洛夜傳來的威脅的眼神,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瞪大無辜的雙眼眨巴眨巴地看著花解語。
“語兒……”他扳正她的身子,喊她。
“撲哧……傻瓜!”她捏捏他通紅的俊臉,目光柔和地看著他,眼裏溢滿幸福和甜蜜,“逗你玩都不知道!”
“咳咳……”花言昭眼見這二人就要眉目傳情濃情蜜意了,心裏雖然高興得緊也不忍心打攪,但礙於禮節,還是嚴肅地出聲提醒道:“語兒……”
“爹爹……”花解語聞言,驚喜地跳下椅子,果斷地把冥洛夜甩在一邊。親昵地挽著花言昭的胳膊,糯糯地問他:“您怎麽來了?不是去軍營了麽?”
“將軍……”纏?綿織錦幾人猛地跳了起來,諾諾地行了個禮,然後規矩地站在一邊。冥洛晨也帶著倆小祖宗起身打了招呼。
“你呀……”花言昭掃了眼滿目狼藉的兩張桌子,點點她的額頭,輕罵道:“我讓你大婚前待在園裏,就是遵循禮節與外人避開。”瞥了一眼臉色促狹的冥洛夜,他繼續道:“你倒好,門是不出了,幹脆把不該見的人全招進來了!”
“爹爹……語兒就是不羈放縱,您又不是不清楚!”撒嬌地抱著他的胳膊,她可憐兮兮地說道:“我與夜,晨,曦,星兒幾人相識不久,了解也不是甚深,卻馬上要以另一種身份相處了,以後語兒就要身體力行,給叔伯小姑做好榜樣,也就不能隨心所欲玩鬧了。若是不借機好好親近一下,那語兒多虧啊!”
花言昭順著花解語的動作坐了下來,看了眼站成一排,憋笑憋得臉通紅的冥氏四兄妹和茉莉園四員主力,他接過花解語殷勤遞過來的茶呷了一口,漫不經心地說道:“你未來的夫,伯,叔,姑還有你貼身的丫頭侍衛,好像都不信你的話!”
花解語輕瞪了眼這群指著天空假裝沉思的幾人,笑盈盈地接過花言昭手裏的茶杯放到桌上,乖巧地偎在他的懷裏,轉移話題道:“對了,爹爹,您找我有什麽事嗎?”
“鬼精靈!”花言昭笑著捏捏她的鼻子,從懷裏掏出一封信來,嗔道:“被你搞得都忘了正事兒了!”
“這是什麽?”花解語接過信封,驚喜道:“哥哥來家書了?”
“嗯,聽說妹妹要成親了,他自是迫不及待要趕回來的!”花言昭一臉欣慰地看著她,眼裏滿是疼愛。
激動地拆開信,她快速掃了一遍,高興地喊道:“星兒,我哥哥要回來了!”
那邊早就聽到風聲的冥洛星已經是心花怒放,興奮地揮舞著小手一巴掌將冥洛曦拍飛,飛撲到花解語身邊,奪過她手中的信,舉起來高聲念道:“父親,喜聞妹妹覓得良人,輕塵欣喜萬分,不日將拜別師傅歸家與親人相聚。望父親與語兒勿念,輕塵自當還你們一個俊朗儒雅的兒子和哥哥。”
“哈哈哈哈……語兒,你哥哥真的要回來了……哈哈哈哈……”冥洛星揮著手裏的信紙,原地轉了幾個圈,一把抱住花解語,她吧唧一口親在她的臉上,樂道:“語兒,我終於能見到他了……”
花言昭,冥洛夜,冥洛晨,浣紗和纏?綿織錦左鱒左鱘幾人均是一臉笑意地看著抱在一起轉圈的倆人,由衷地替她們感到高興。隻有冥洛曦,摸著被拍紅的左臉,不滿地嘟囔道:“星姐姐,你太不矜持了,語姐姐的哥哥才不會喜歡你!”
“要死啊你?敢亂說!”冥洛星放開花解語,揮著拳頭就往冥洛曦身上招呼,冥洛曦衝她做個鬼臉,拉著冥洛晨做擋箭牌,靈活地躲過她的襲擊。不一會兒,戰線全麵拉長,纏?綿織錦幾人被卷了進去,一群人就這樣在園裏鬧了起來。
冥洛夜不知何時走到花解語身邊,輕輕攬著她的雙肩,往自己肩頭靠了靠,溫柔笑道:“語兒,你哥哥也要回來了,現在可以安心嫁給我了吧!”這個傻丫頭,這幾天拿著花輕塵寫的信偷偷看了好幾次。他明明看到她眼角一閃而過的失落,卻總能在抬起頭的時候對著他甜甜一笑。
“嗯……很開心!”她甜甜地輕應一聲,投身埋進他的懷裏,用力嗅著他身上好聞的清冽氣息,軟軟道:“我能感受到哥哥對以前的花解語的愛,你說,我要告訴他真相嗎?”
他擁緊她,輕柔地撫摸著她柔順的秀發,低低道:“順著你的心,語兒!無論你做任何決定,我都支持你!”
“夜……謝謝你!”
“傻丫頭,跟我客氣什麽!”
“咳咳……注意點兒!語兒,最後幾天你們絕對不能見麵,聽見沒?”花言昭尷尬地咳了咳,搬出家長的威嚴,把花解語拉到了自己的身後。
“知道了,爹爹……”
“是,嶽父大人!”
兩個聲音同時響了起來,花解語與冥洛夜對視一眼,撲哧笑出了聲。
茉莉園外,一雙幽怨的眼睛恨恨地射進了園內。豎著耳朵聽著裏麵的歡聲笑語,麵容愈發扭曲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