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寒眉頭動了下,走過去開門,看見陸念的樣子心裏有些觸動。

陸念手裏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麵,上麵蓋著一個煎蛋,煎蛋上飄著一些蔥花。簡簡單單的一碗麵,竟散發出無盡的香味來。

“之前在周家沒吃多少東西,我肚子有些餓。就做了點東西,想著你在那裏好像也沒有吃多少東西,也給你下了一碗。”陸念解釋道,怕周寒不喜歡,又不好意思的添了句,“要是你不喜歡的話,我把麵端下去也行。”

說完這些,陸念才發現她根本不知道周寒的口味如何,她的行為有些貿然了。

但是就在陸念準備收回手的時候,周寒卻眼疾手快的把麵接了過來。深邃黝黑的眼睛看著陸念,聲音有些莫名的低沉,“沒事,我喜歡吃麵。”

眼前女人鼻子上有細小的汗珠,額頭上也有被汗水打濕而沾在上麵的發絲,看起來有些狼狽,和大家閨秀一點邊都沾不上。

以前周寒最不喜歡的就是這種看起來有些邋遢的女人,然而在看見陸念的時候,他心髒的某一塊地方突然有些軟軟的。

“那行,你喜歡吃就好。一會兒我上來拿碗收拾。”陸念笑著說,說完之後轉身就走了。

她不知道,周寒看著她的背影看了許久許久。

陸念下樓去吃麵了,剛才在周家因為要應付周老夫人等人,精力消耗了很多,還得保持住優雅不能給周寒丟臉。

縱使宴會上的食物不少,她也沒能吃多少。

對於一個在監獄裏生活了三年,每次吃飯都得爭搶的人來說,看著食物不能吃的那種感覺,真的很難受。

於是等周寒從樓上端著碗下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陸念正埋頭苦吃的樣子。

吃飯的速度很快,和他這個大男人的速度比起來,一點也不遜色。

聽見身後的動靜,陸念抬起頭來,抬手抹嘴,問:“吃好了,碗給我吧,一會兒就洗好了。”

周寒沒說話,把碗遞給陸念之後沒離開。而是跟在陸念的身後進了廚房。

“住在這裏這麽久,你都是自己做飯嗎?”周寒站在陸念身側,看她熟練的戴上手套洗碗,心裏突然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陸念頓了一瞬,沒回頭,“是啊,不喜歡出去吃,自己做飯也舒服。而且,這麽多年,能親自摸到這些東西,對我來說,已經是額外的恩賜了。”

聽完陸念的話,周寒的身體有些頓住,喉結上下浮動了下,心裏有些懊惱,他似乎不應該問這個問題。

這個女人在監獄裏呆了那麽久,接觸到的都是陰暗的,讓人絕望的東西。在那個黑暗的環境裏,沒有一點希望,生活也是扭曲而不正常的。

沒有誰會比周寒更明白,在一個黑暗的環境裏,絕望的環境裏,再次看到陽光是多麽的讓人欣喜。

而現在這種普通的生活,對陸念來說,已經是奢侈了。

“你讓一下,我把碗放好。”

陸念的聲音突然想起,把周寒從沉思中喚醒了。

“你想什麽呢。”放好碗,陸念抬頭看周寒,卻直直的撞進了他黑白分明的眼睛裏。

真的,這是一個很有魅力的男人,陸念腦海裏莫名閃過了這麽一句話。

周寒看著陸念,陸念也看著周寒,兩人的動作就這樣保持著,廚房裏彌漫著一股莫名又曖昧的氣氛。

最後還是陸念先回過神,她低下頭,眨了眨眼,開口打破了這個沉默,“我洗好了,我們出去吧。”

說完,陸念轉身就走。

清瘦的背影,映在周寒的眼裏,讓他無端的覺得心裏有些沉。他想開口對陸念說些話,但是又找不到切入點。

“你需要的珠寶我已經給你找好了,明天要是有時間的話,你可以去看看,然後就可以開始打磨珠寶,製作樣品了。”最後,周寒隻能找到這個借口。

真是太久沒有和別人這麽溫柔的說話了,他居然有些手足無措。

太過於緊張以至於他說出來的話,聽在陸念的耳朵裏就多了一份冷硬,他的表情也嚴肅了一分。

她的表情有些錯愕,不明白周寒怎麽突然聲音又冷了下來,最後隻能斟酌了很久,小心的回了一句,“好,麻煩你了。明天我會去看的。”

她本以為和周寒的關係有了些緩和,看來是她一廂情願了。自覺要退回原來位置的陸念接下來也沒說什麽話,而剛剛周寒的表情也讓兩人的氛圍有些僵硬。因此,兩人都沒有說什麽,一前一後上了樓,進了自己房間休息。

眼看著對麵的門關上,周寒僵著的表情終於碎了,眼裏全是懊惱。

怎麽突然麵對這個女人,就有些不會說話了呢。

周寒公司有事,第二天早早的就走了。陸念醒來的時候,整個別墅空****的,又恢複了往日的寂靜。

她有些怔,她已經許久沒有和別人一起住了。那種家的感覺就仿佛是上輩子的事,想到這裏,陸念又冷笑了聲。

可不是上輩子的事麽,從那地方出來,不就是死去活來了一次!

顧旭朗,秦思!當年你們對我所做的一切,我會加倍的奉還!

頓時,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冰冷的殺意,和透骨的寒意。

陸念氣到身體發抖,隻有她一個人在的時候,她才能把自己的情緒毫不掩飾的表露出來,才能真正的把那些仇恨不再壓抑在心裏。

她顫抖了好一會兒,才恢複平靜。

隻要公司成功開業,那麽她報複顧旭朗的步伐就前進了一步!

但是就在陸念收拾好自己要出門的時候,她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喂,請問是陸念小姐麽?我這邊是平山公墓……”

寬大明亮的辦公室,黑白色的裝修顯得嚴肅但幹淨,整個辦公室隻有一張寬大的辦公桌,還有一張黑色長沙發,和主人的性格一樣,幹淨利落到了極致。

寬大的辦公桌後麵,一個高大偉健的男人嚴肅的坐在那裏處理文件。

鍾晉敲門進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周寒嚴肅工作的表情。他心裏不由得一陣佩服,寒少雖然脫離了商界好幾年,但是一回來,他雷厲風行的手腕讓公司的業務很快就步入了正軌。

比起那兩個周家的公子,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可即便如此,他依然嚴於律己,每到處理文件的時候就特別認真,有好多次都忘了吃飯。

“總裁,已經中午了,你休息一會兒再繼續吧。”鍾晉把新送來的文件放到他的桌上。

周寒的動作頓了下,在文件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這才合上文件。看了眼腕表,指針已經走到了中央。確實已經中午了。

“今天下午有什麽行程。”周寒站起身,整整西裝,從辦公桌後麵跨步走出來。

鍾晉跟在周寒身後,說道:“今天下午有一個會議,是關於公司新設計的珠寶推出時間以及確定方案。晚上,你和輝晨公司的王總有個預約,確定我們的投資方案。”

鍾晉正走著,突然他前麵的周寒停了下來,“寒少,怎麽了?”

周寒放下正在整理袖子的手,想了想,狀似隨意的問了句,“陸念那邊進展如何?”今天他走得早,也不知道那女人準備得怎麽樣了。

鍾晉愣了下,隨後對周寒說道:“寒少,我這就去給秦牧打電話問問。”說完,他就走到一邊去了。

在鍾晉打電話的時候,周寒等待的時候卻沒有絲毫的急躁,反而有點淡淡的擔心,要是陸念那邊進展得不順利,按那女人的性格,怕是也不會告訴他的。

周寒想了很多種可能,但是卻沒想到,得到的答案卻讓他震驚和憤怒。

“總裁,陸小姐並沒有去公司。”

“陸小姐,你父母的墓地費用已經到期。如果你還需要繼續租用的話,需要交付續租費用。否則就隻能把你父母的的墓移出墓園……”

“其次,墓地的費用已經上漲……”

墓地管理員的話仍舊曆曆在目,陸念半蹲在父母的墓碑麵前,眼睛裏全是沉痛。

對不起,爸爸媽媽,阿念現在還沒有能力幫你們換一個地方住著。

阿念很快就能賺錢了,等賺了錢,阿念就給你們搬家。

沉痛過後,陸念眼睛裏就是一陣透骨的冰冷。

顧旭朗?嗬,你還是真有心了,還記得給我的父母繳納一定的管理費用,我是不是應該感謝你?等你死了之後,也把你送到這個地方來住著?

墓地管理費並不算很高,但對於此時的陸念來說卻是一筆巨款,因為她現在身無分文。如果不是周寒給她提供了住處,怕是她現在就流落街頭了。

隻是跟周寒借錢,想起昨晚周寒的表情,陸念有些躊躇,她和周寒是合作的關係,這樣在合作之外的事情,她有些忐忑,周寒會不會幫她。

一個上午,陸念都坐在墓地裏,腦子裏亂亂的。

一個聲音告訴她:那些錢對周寒來說什麽也不是。

一個聲音告訴她:以周寒的身份,他憑什麽幫她,憑什麽對她這麽好。

許久之後,等腦子裏的爭論過去,陸念下定決心就算是求著周寒也好,她需要那一筆錢,她必須照顧好自己的父母。

“爸爸,媽媽,你們不要怪阿念的臉皮厚。”陸念撐著笑,眼裏含著濕潤,溫柔的撫摸著那冰冷的墓碑。

長呼出一口氣,她站起來,臉上重新揚起自信的笑容。

但是當陸念轉身的時候,她的身體卻頓住了,表情變得錯愕,“你怎麽會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