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2章 一更
一行人舉著探照燈走到蘇好所說的那處懸崖時，果然看見一道瘦長的男人身影站在那裏。
小趙正要帶著人上前將人抓住，蘇好卻伸手攔住他：“先別去。”
小趙疑惑的看她：“怎麽了？還給他機會再逃跑？我們哪有那麽多時間跟他耗下去？”
蘇好看向崔來的身影，輕聲說：“他如果想跑，早就跑了，我們剛剛走回來的時候，一路打的探照燈，在這種荒蕪黑暗的山上他不可能沒看見，既然他剛剛就沒打算跑，現在更也不會再逃跑。蹂”
“那他還害得我們在山上轉了這麽久？”小趙頓時惱火的低罵：“媽·的，老子的腿都快斷了！”
蘇好看向懸崖邊的那個人，崔來長的很高，但也很瘦，身上的衣服都是鬆鬆挎挎的，衣褲有些淩亂，看得出來之前他在山上被小趙他們追捕的時候逃的很慌亂，畢竟持槍的特警也不是吃素的，如果不是因為崔來對這裏的環境熟悉，估計早就已經被抓到了。
“崔來，你把我們引到這裏，就是想讓我們親眼看看你母親的墳墓麽？”忽然，蘇好問。
懸崖邊的身影緩緩轉過身，因為這邊打了許多的探照燈，光芒大盛，所以在他轉過來的時候，所有人都看清了他的臉。
這是一個長相俊秀的男人，隻是太瘦了，皮膚很白，像是長時間的飲食不規律加上缺乏營養，更像是得了某種病。
崔來冷冷的看著已經包圍住自己的那些穿著警服的人，眼神掃了一圈後，落在蘇好身上。
“你查出十年前吉水村奸殺案的真相了嗎？”他開了口，聲音有些嘶啞，眼神冰冷，更帶著濃濃的陰森之感，在這夜風凜冽的荒山上，在這如水般冰涼的夜裏，讓人隻覺心驚。
蘇好點點頭：“我差不多已經知道真相了，為了替你母親報仇，你也真是大費周章，殺了這麽多的人，竟然隻是為了讓我們重新去查十年前的案子。張歲寒和肖茹，還有文曉曉，他們何其無辜，崔來，你這報複的手段未免也太毒辣太慘絕人寰了。”
崔來當即哼笑：“慘？我曾經親眼看見我的母親被那兩個禽·獸輪·奸，親眼看著他們為了滿足自己的獸欲而將我哭的嘶心裂肺的母親狠狠的淩·虐，他們甚至用樹枝虐待她，她是被折磨的活活哭斷了氣，是活活的被他們折磨致死，比起當年他們對一個剛剛失去丈夫的可憐女人的做法來說，我所做的一切都隻是警告與報複。比起我母親所經曆過的，誰更慘？”
蘇好平靜的看著他：“所以，你這已經是在認罪了？”
崔來冷笑著盯著她：“沒錯，張歲寒是我殺的，怪隻怪她整天帶著那個叫肖茹的女人在那裏秀恩愛，他們張家害得我家破人亡，有什麽資格得到幸福？所以我把他和那個女人殺了！十年前，張遠山用文誌成的那把屠宰刀將我母親的屍體肢解，扔在山上，想等著有飛禽走獸過來將她的屍體吃幹淨，所以，十年後，我用文誌成的刀親手將他兒子和兒媳一塊一塊的剁成碎塊。”
蘇好聽得直皺眉：“你這是在給自己謀一條死路，我能理解你的情緒，報複的方式有很多種，你不該對這些無辜的人……”
“無辜的人？！”崔來忽然大笑：“誰無辜？整個吉水村的村民都知道十年前我母親是被張遠山帶走了，可沒一個人出來做證，我母親死後，張遠山和文誌成暗中計劃要將我賣到其他地方去，可我那時候已經十四歲了，我知道自己會麵臨怎樣的危險。因為親眼目睹了我母親的死亡，我懷著滿腔的恨意，一個人趁著深夜逃離了這個沒有人性的地方！”
“你當初一定很疑惑，我為什麽要把他們的屍體碎塊散布在整個小區裏，現在你應該懂了，那些曾經對我母親的遭遇視而不見的村民，那些口口聲聲遠親不如近鄰的鄰居，那些人……他們對我母親的死絕口不提，隻為了保護自己而什麽都不肯說，可憐我的母親從此長埋深山，我遠度他鄉，即使曾經在街頭餓昏過去，也依然有一個信念在支撐著我，讓我活下去，因為我要報仇！”
“瘋子！”小趙忽然咒罵：“殺人償命即使是亙古不變的真理，可這世上還有王法，你不會報警？即使那時候你年紀小，現在你還不會去找公安機關說出當年的真相嗎？他們兩人既然犯下這樣的大罪，槍斃都不為過，法律自有決斷！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壞人！可你連殺了三個人，現在站在這裏跟我們冠冕堂皇的說你是在報仇！你以為法律能放過你？”
崔來輕蔑的看了小趙一眼，卻沒有回答。
蘇好卻是輕歎，想起之前在崔來家裏看見的那些被退回的信件，便隻覺得心情越加沉重
。
夜風吹過，崔來站在他母親的墳前，身旁就是百米高的懸崖，他的沉默讓所有特警都秉住呼吸。
他是這次重大刑事案件的凶手，必須順利的抓捕歸案，如果他跳下去就這樣自殺了，他們所有人都會受到牽連，都有失職的責任。
“說的輕巧……”崔來忽然低低的冷笑，慢慢的說：“當年，如果警方肯認真查一查我母親的案子，如果警方沒有把我當成一個滿口謊言的小屁孩兒，或許，我也不會走到今天這麽極端的一步。”
“他們把我母親的屍體帶走了，檢查完之後就要火化，是我哭著跑去阻攔，但卻還是晚了，我隻搶到了一盒骨灰，我抱著她的骨灰回來，將她埋在了這座山的亂墳中，他們因為有高層領導重視的更大更複雜的案子要去查，就一直將我母親的案子擱置，一擱置就是這麽多年，無論我怎樣去找他們，請求他們把我母親的那件案子翻出來徹查，他們都用看瘋子一樣的眼神看我，把我趕出去。”
崔來閉上眼：“我沒錢，沒權利，靠著自己打工賺來的那點錢隻夠養活自己，直到現在最多也隻夠買一台快報廢的二手車，六七年前我走投無路，就寫了許多關於我母親那件案子的信件寄到各個相關的部門，可是都被退回了，他們不收，即使有幾個收下的，也都不受理，一拖就是這麽多年。”
說完這些，崔來長長的吐出一口氣，聲音開始顫：“十年了……我用了那麽多的方式，隻是想讓當年殘害了我母親的那兩個人能被法律製裁，我曾經也不想這樣極端，可是，是你們！是你們逼我走向了這條路……”
他冷冷的看向眼前這些將自己層層包圍的警察：“那兩個凶手，就是因為你們這些警察的疏忽懈怠，高枕無憂的生活了十年，家庭合樂美滿，即使張遠山早就沒了老婆，可他的兒子爭氣，考上了重點大學，還即將娶一個漂亮的女孩兒結婚。我在暗中看著他們兩家人幸福的模樣，就想起當年我母親被他們兩人壓在身上淩虐時那絕望的表情！”
“我至死都不會忘記，她在斷氣的那一刻，歪過頭來，雙眼睜的很大，那雙絕望的眼睛仿佛是看見了躲在樹林裏的我，她望著我的方向，像是在告訴我，讓我快點逃，可我嚇的腿都軟了，當時沒有逃，我就躲在那個小時候我淘氣自己挖出來的洞裏，聽見他們兩人研究著把我母親的屍體扔在哪裏，然後，我看見他們用刀將她肢解……”
崔來的聲音越來越空洞：“我躲在那個洞裏很多很多天，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麽，隻是雙手下意識的在洞裏不停的掏著，我的指甲磨沒了，我的手指爛了，可我不小心把洞挖到了附近的一棵樹下。我現這樣藏身的方式很安全，我在這裏藏了很久，後來，這麽多年，我經常會偷偷回來，在這樹林裏挖洞，直到有幾個洞口可以通向個別我想去的地方，這些地洞，給我太多的安全感。”
“那天文曉曉被殺之後，你沒有離開，而是躲在了山上的地洞裏？”蘇好問。
崔來看向她：“是。”
“你沒有分解文曉曉的屍體，是時間來不及，還是你根本就沒想對她也進行分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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