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趙檀這個突然殺來的陌生人,嶽佳妮表現出來的情緒相對沉穩,也在情理之中的將其列入神經病的行列,與趙檀隔了兩個空位,徑自翻開相關課業書本。

齊武夫與沐夏花將這個細節看在眼裏,相視一眼,都露出淡淡笑容,他們都知道,若是趙檀真喜歡上這個女孩,感情得追上不久時間了。

齊武夫貼身攜帶水筆與小本子,沐夏花背的小包裏頭也放著自己的複習資料,兩個人都像模像樣地放在桌子上,直到鈴聲響起,不論旁聽生還是在校生,大多都已經準備就緒認真聽課的樣子,唯獨趙檀一個人側著腦袋拖著腮幫子一頭霧水外加一臉納悶地望著嶽佳妮。

對他而言,眼前的這個妮子短時間裏肯定會在他的腦袋裏居高不下,這個與心目中的那個另一半的形象如出一轍的娘們,倘若不能被自己帶回家裏滾床鋪,他會後悔一輩子的。即便今個兒沒法確立關係,至少任何一個關於她的聯係方式都該得到。

在趙檀的眼裏,沒有所謂的異地戀與雙城的愛情。任何一個高興,三個小時的飛機對他來說不算多久的時間。隻要有足夠的時間,大半夜的來見嶽佳妮一麵又有何妨。可是,此時此刻這個娘們對他的態度卻是冷淡到不能再冷淡,沒有想象之中的大發雷霆也沒有想象之中的冷勝拒絕,而是詫異地看了他一眼之後選擇保持沉默地退避三舍。

直至歲數頗大的老師走進教室,映入眼簾的是不少新麵孔,因為他的德語專著課程永遠都是固定的那麽一些人,即便幾個旁聽生的麵孔他也早已記在心裏,於是新出現的齊武夫與沐夏花他很快便認出來了,除了對沐夏花這張漂亮的臉蛋以及表現出來的安靜的氣質輕歎幾聲外,也從齊武夫的身上看出一些大俗小雅的味道來。足夠平靜,目光並不涵蓋許多年輕人應該有的東西。當然,那個坐在後排挖空心思想著如何搞定嶽佳妮這個娘們的趙檀也在高有生的眼裏,嶽佳妮,是他德語專著雷打不動的學生。從開學之初未曾有一堂課沒看見過這個女孩。雖然從未發言,也從未表現出什麽,幾次課業的考試也都是稀鬆平常的成績,但他能看出嶽佳妮這個妮子對於德語的熱忱。而此刻趙檀看著嶽佳妮的眼神如同看著上輩子自己的情人一般,臉色相對難看下來。

齊武夫與沐夏花同樣注意到高有生的目光此刻正停留在趙檀的位置,甚至不用回頭便知道趙檀顯然遭到老師的厭惡了,齊武夫依舊一張平淡的臉,對於趙檀這廝麵對什麽都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犢子,他沒多大擔心。沐夏花則是心裏暗暗祈禱他別被老師給趕出教室了來的好。因為他同樣在清華大學讀書,也遇見過一些旁聽生態度太過惡劣而被導師趕出教室,那是很沒有麵子的事。

“同學,請將你的德語書拿出來。”高有生看著趙檀,簡明扼要道,聲音很響,全場都能聽見,況且方才高有生走進教室的時候,整個教室早已安靜下來,趙檀雖然納悶教室安靜的原因,卻是不知道高有生已經在教室裏,發現氣氛的不太對勁才知道高有生此時此刻是在對他說話,立馬正襟危坐地看著高有生。

高有生繼續道:“如果沒帶書的話,請你帶好書本再來聽課。”

麵對高有生的咄咄逼人,趙檀有些無奈,轉過頭又看了一眼嶽佳妮,輕聲說了句我在門口等你便起身走出教室了。

趙檀此時的背影相對有些落寞,自個兒卻還是精神氣爽的模樣,沐夏花側過頭看著趙檀,趙檀的眼角餘光也對上沐夏花,衝她露出齊武夫的招牌傻笑,給了一個沒大礙的眼神,隨後半蹲在走廊外頭點燃一根煙,默默抽著,一根接著一根,心裏謀劃著各式各樣的與嶽佳妮開口的段子與方式。卻又生怕哪一種方式都會得到對方的拒絕,於是再度否定再度驗證。

至於嶽佳妮,依舊認真聽課,時不在書上圈圈點點,將一些高有生提及的德語知識記錄在筆端裏頭。她真正學德語的目的,僅僅是因為熱愛德國許多德國作家,不論黑塞還是海因裏希,他總會因為他們文字裏的沉默的力量而被打動。而因為看的是翻譯校對來的作品,難免與原著有或多或少的出入,讓她有種美中不足的感受。於是毅然決定自己將德語學好,方能身臨其境獨到原汁原味的小說。

一學便是一年有餘,雖然看一本書已經不成問題,可還是有許多有趣的語法問題和語言的發音上讓嶽佳妮感興趣。於是原本僅僅是為了看書而學的技能變成了一種興趣愛好。不會因為什麽人什麽事而導致她對於這門課的熱忱。

所以趙檀的出現和對於她莫名其妙的開場白雖然在她心裏留下了短暫的記憶,卻也沒到能夠驚擾她繼續學習的程度。

沐夏花對德語沒有多大的涉獵,卻也樂得聽天書似的聽王書生講課,況且她也發現這個老師雖然對於趙檀的處理方式並不那麽友善,可上課的語言方式和目光交點讓學生很有代入感,仿佛他時刻都看著你,卻又時刻看著別人一樣。會給人一種不被冷落的感覺,於是沐夏花的目光也一度對上高有生,導致這個德語領域很權威的老家夥對沐夏花這個可能隻今天一次旁聽的旁聽生有不小的好感,至於沐夏花身旁的齊武夫,他也沒太大反感,雖然能看出齊武夫看著的東西與他所授業的東西毫無關聯,可多年的慧眼總能瞧出他與沐夏花的關係,這個肯陪著自己女朋友聽著若是沒興趣便必定枯燥乏味的東西,著實是個好男人了。一想到這兒,他就不由得想到外頭的趙檀,與齊武夫顯然是個截然相反的人。

兩個小時風風火火地過去了,期間上廁所的學生有,瞧見趙檀的都會下意識笑笑,琢磨著這個家夥對嶽佳妮還真是死纏爛打咬著不放,卻也有的女生會覺得有個這樣的男生追著應該是件非常溫馨的事。各有彼意,卻沒多少人會擯棄趙檀的做法或者是其他一些諸如此類的想法。在這個開放的年代,大多人都對於喜歡,對於情感,對於愛有自己的定論和想法,即便不曾接觸,卻也抱著一種等待接觸或是被他人接觸的心態麵對,處事。誰又知道呢,說不準下一次遇見這種當街被人告白的就是自己呢。

下課鈴聲響起,已是下午五點半。複旦的學風與清華大同小異,同樣隻有少數的學生先行離開教室,大部分的學生整理完筆記才可能起身離座,沐夏花與齊武夫顯然沒有這點兒顧及,畢竟一堂課都沒聽懂什麽東西,也隻是圖個熱鬧感受一下複旦的氣氛罷了。

隨著第一批走出教室的人走出教室,二人看著半蹲在走廊上的趙檀,一臉的糾結模樣。

趙檀知道這犢子肯定是因為裏頭的嶽佳妮而糾結,沒有給他指點迷津的意思,隻是提醒道:“我們先回師傅那了,你是跟我們一起走,還是再待會晚些自己回來?”

“哥們,別這樣,有你和嫂子給我當後背,我才有勇氣對那妮子表白啊。”趙檀站起身來,嘿嘿笑道,一臉你小子要是棄我而去,我必定剖腹當場。

齊武夫自然不吃趙檀這一套,打算離開,沐夏花卻是扯了扯齊武夫的衣角,爾後對趙檀說道:“我們在附近吃些東西,你覺得完事了就打電話給我們。”

趙檀隻差沒有淚流滿麵,笑著點頭道:“成,最多讓你倆等我半小時,還是沒能成的話,就隻能說沒緣分了。”說完,趙檀的目光不禁有些黯然,同時不忘看著一個一個走出教室的學生,生怕將嶽佳妮給遺漏了,而恰好高有生走出教室,這個老教授倒是沒有想到齊武夫沐夏花會與趙檀認識,有點兒小驚訝,卻也沒說什麽,徑自離開。趙檀則是有點不爽地盯著高有生,仿佛自己幸福的忐忑道路是被他磨滅掉的。

於是齊武夫被沐夏花半推半就地離開了這兒,留下趙檀一個人孤軍奮戰。

行走在人潮裏的齊武夫並沒有說話,知道沐夏花的心思,也不反對也不讚成。沐夏花則是有點鬧心道:“當初在清華的時候,我找你找的腳都起泡了,趙檀難得遇見心上人,就不能多給他一點兒時間嗎,況且,萬一失敗了呢,我們也好第一時間安慰他嘛。”

“他這麽大條的神經,喝幾瓶酒就能把昨天發生的一切忘得一幹二淨。”齊武夫淡淡道,卻也相到當初在清華大學自個兒東跑西跑最後撞上沐夏花的時候,以及當時可能有些衝動說出來的一番現在讓他如何都複述不出來的矯情話。沒由來的心尖一暖,笑容深了幾分,握著沐夏花的手些許緊了一些,生怕太過鬆懈會讓這個妮子逃離掌心。

沐夏花同是如此,溫婉著笑著,洋溢著一臉幸福甜蜜與齊武夫走出教學樓,走在校園的小徑上,任何迎麵而來的大學生還是路人都會看到沐夏花洋溢著一臉暖暖的笑容。許是感同身受,在這個徹骨冰寒的冬天,但凡看見齊武夫與沐夏花的,總有種被點燃了某片火焰的感覺。

教學樓,走廊,嶽佳妮背著挎包剛走出教室,眼角的餘光便瞥見陰魂不散的趙檀,有些無奈,又有點覺得好笑,畢竟從哪兒看趙檀都不是一個沒有理智的神經病,穿著與表現出來的態度也可以與臭流氓絕緣,可正是因為如此,趙檀硬是用著一種有些流氓的法子想要進入她的世界裏。

嶽佳妮不得不承認,趙檀這種蹩腳的法子有可能讓他闖進自己的世界,但真要與喜歡與愛扯上什麽關係,未免有些扯淡了。這年頭,確實有一見鍾情,可從來沒有無緣無故的喜歡,更沒有無緣無故的愛。

“要不,一起吃頓飯?”趙檀方才想好的各式各樣覺得極為風度的開場白早已忘得一幹二淨,看著跟前的嶽佳妮多少有點前言不搭後語,壓著自己的情緒才沉穩地說了異常蹩腳的一句話,不由在心裏罵道:趙檀,你是傻叉嗎,上來就找人吃飯。

而事實上,嶽佳妮對於趙檀突如其來的邀約沒有拒絕,露出淡淡的笑容,回道:“好。”

平淡又帶著些許溫婉的嗓音,像條蔓延的小蛇,無端鑽進趙檀的心房裏,進行了一次徹頭徹尾的撕咬,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已經被跟前的純娘們徹底征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