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特別一番熟絡,白秋生大致起了個媒介作用,齊武夫與白共生互相了解一下,寒暄幾句,彼此沒有刻意找什麽話題。

“回來的路上小米說幫我攔下幾個槍手還有兩個地下拳場打黑拳的,槍手都是當地組織的小東西,沒兩下給小米收拾了,那幾個黑拳的還挺有趣,都服了禁藥來的,估計這錢朝也沒少給別人安家費。晚點我去錢朝那給他上上心,這事基本也就這麽過去了,沒什麽好擔心的。”黃共生看著院子裏的老母雞,平淡道。

齊武夫心裏有些自嘲:沒點能量,還得靠人。

對齊武夫而言,即便自己有單槍匹馬的實力也終究會有應接不暇的時候。

如同一把滾燙的油,讓齊武夫往一條不明不白的路上走的更近一些。攀爬,廝殺,上位又或者下馬,流淚流血都是必不可少的,自個兒沒點能力,能保護自己,卻不一定能顧及到身邊的人。

回過神的時候,白秋生喝了兩口茶有了力氣,站起身耍了兩手刀,給了齊武夫一個眼神又轉過頭對白共生道:“小子,別整天那麽容易滿足,睜大眼睛看看,你那三腳貓的響馬刀,碰到點猛人,還是沒什麽招架之力。”

白共生被白秋生一句話說的提起了興趣,一來知道齊武夫是那隱退了二十年名氣卻依舊響當當的東北臥虎的兒子,二來好些年沒見過能和他爹對上幾十個回合的人了。

印象裏,是那四年前的李鳳雛和白秋生打的水深火熱不相上下,僵持了半個時辰也精彩了半個時辰,最後是兩人沒了力氣握手言和了。李鳳雛的胡家刀法在圈子裏是個巔峰,白秋生的響馬刀自然也是,以及之後青出於藍的齊二牛,更是讓南京白虎的響馬刀越傳越遠,越來越響亮。

白秋生偏於進攻,齊武夫偏於防守,照理是個以快打快從而無懈可擊的刀法,需一味進攻才能一味創造機會,即便有破綻也讓他人應接不暇,無從打**陷的劣勢。響馬刀屬金屬軟刀,纏、打、劈、砍、抽。套路單一,卻互相彌補,凡是能把山西響馬刀耍快的,多少已經觸碰到些許門檻了。

齊武夫雖然被動,卻不喜一味防守,從而經常使出幾手自損一千二傷敵一千的攻勢,如此一來自己身上留下了淤青,白秋生也得挨一下,每當這時白秋生總會特別痛快地吼幾嗓子秦腔,一老一少不亦樂乎,累了白秋生便坐下來跟齊武夫侃侃當初的東北和南京。有意無意還提到了白共生小時候站樁的時候憋不住屎直接拉在地上被他一頓抽的段子。

一旁的白共生也不害臊,任由這個老的有童趣的爹說他小時候的傻事,自個和黃青鸞聊起來,提到了孫滿弓,也說到了黃青蛇。

黃青鸞簡單地回應幾句,畢竟前者上位來得隱晦,後者死的也有些悲哀。白共生識趣的點到即止,鬥膽要和黃青鸞推幾手,無非是自個兒像個小孩一樣被黃青鸞帶著打詠春,黃青鸞隨心所欲順其自然,白共生卻驚歎裏頭的學問感慨自己與黃青鸞長江黃河的差距。

將近十一點的樣子,白秋生喊上黃青鸞去買菜,不忘喊白共生趁著空閑下來的功夫去把錢家的事擺平了。

白共生應了一聲便沒有拖泥帶水地出發了,留下齊武夫一個人坐在院子裏。

齊武夫自然不會把這些時間用在發呆上,回到屋裏看起書來,像台沒有關閉按鈕的機器,不給自己停歇的時間。

陽光會所,那個處處伴隨小資情調裝潢儒雅的私人包廂裏,陳陽少有的沒有以睡衣裝扮示人,一身休閑裝,嘴角掛著似有似無的笑意,看著跟前沙發上的白共生與王小米。

都是杭州商圈提起便廣為人談的兩個人,一個憑著幾個機會平步青雲又靠著一手響馬刀打出名號的白共生,還有那個杭州生根發芽足有兩代人的商界巨梟,王家大千金。產生的能量動輒便能讓一個家族傷筋動骨。

“陳陽,喊錢朝別再做那小動作了,煩不過。也好讓他自己省些錢。青鸞叔難得來次南京,別讓他不高興,到時候我這沒動作,估計內蒙的孫老虎也單槍匹馬殺過來把那錢朝的腦袋卸掉了。”白共生點燃一根綠南京,吞雲吐霧道。

陳陽半眯著眼睛打量著白共生身旁的漂亮妮子,臉蛋說不上傾國傾城,可表現出來的那份小家碧玉勁也夠撩人心魄的。陳陽不禁納悶這個外界相傳脾氣火爆且會一手通背拳的妮子此刻怎麽這般安靜。換了一個坐姿,陳陽揉了揉眼睛回答道:“要不去來兩局斯諾克?”

白共生微笑點頭,他知道陳陽的性格,轉移話題就是對之前話題的默認,對身旁的王小米道:“你先回我爹那,我玩兩局就回來。”

“早些回來。”王小米笑裏藏刀,白共生忍著腰口被王小米拽著的一小撮肉,保持足夠的冷靜,即便疼痛已經遍及全身,額頭的青筋微微爆起,陳陽看在眼裏,笑而不語,先去隔壁桌球間對身穿女仆裝的漂亮女人說了句“open。”

足有兩分鍾的邂逅,敵不過身旁的母老虎,搖尾乞憐地送走大佛。備受摧殘的白共生剛進入台球間便被陳陽盡在不言之中的眼神諷刺了遍,隻得苦笑。

王小米走出陽光會所,啟動保時捷911開往玄武區,一路上想著要給白秋生帶些什麽禮物。

院子裏,齊武夫一人坐在石凳上看書,眸子時不停留在慢慢走到他腿邊的母雞身上,片刻再度將思緒歸於書裏,樂此不疲,隻是好奇往常黃青鸞與白秋生早該買菜回來了,這過了快有一小時了還沒見兩個老人的影子。

直到一個陌生的身影在中午的豔陽折射下呈現在齊武夫的眼角餘光裏,抬起頭看清來人,便繼續低頭看書了。王小米剛擺出自認溫婉的表情,迎接他的則是齊武夫毫不理睬的低頭,心中一陣惱怒,不禁皺起眉頭。

對齊武夫而言,貂蟬西施站在他跟前,也不過是皮囊漂亮一些的女人罷了,都是可以很快過濾掉的事物。二十年如一日地麵對山裏的那些野獸,以及齊二牛那張邋遢的黑熊臉,導致他的審美神經幾乎為零。

任由王小米一人走進屋子再逛出來,齊武夫權當空氣。

如此一來,徹底激怒了那個在杭州臭名遠揚的王大千金,這個會一手通背拳的娘們將買來的龍井擱在地上,閑庭信步,看著齊武夫麵帶溫婉的笑容,拳頭卻握緊一些,身軀逐漸緊繃。

王小米那些細微的變化齊武夫都一清二楚,心裏琢磨這麽一個人是何方神聖。

勁風撲麵,肩背撩掛,一巴掌照著齊武夫的臉龐甩過來。

齊武夫探手借巧勁卸去這一掌,把書倒扣在石凳上,提右手繼而用巧勁卸去王小米的另一掌,踱步前挪,腳下發力微掃,王小米小腿頓然無力,身子前傾,齊武夫左手提拳打出去,繼而右肘下壓,風馳電掣,卻都在臨近王小米臉頰一寸距離的時候收開,顯然隻是起一個震懾的作用。

王小米沒管齊武夫的手下留情,咬了咬牙心裏惱火,從小到大除了被自己師傅這般戲耍過,齊武夫算是第二個,腳跟穩住踏起散步,膝蓋微屈,彈、勾再踢,壓迫齊武夫的下盤,齊武夫遊刃有餘,二字鉗羊馬你爭我奪,不曾落了下乘,也沒占上風的意思。

黃青鸞與白秋生這時走進院子,看見王小米與齊武夫的糾纏,相視一眼哈哈大笑起來,笑聲波及到齊武夫與王小米二人,王小米身子一僵便停下動作轉過身子看著白秋生輕聲喊了句伯父,一陣纏打導致臉色潮紅,尷尬之意不言而喻。

“小丫頭,這是你青鸞叔的半個徒弟,怎麽和他打起來了呢?那麽久不見了,又長漂亮了,王半閑最近吃的好睡的好啊?”白秋生提著菜走進院子,看著王小米笑道,一臉慈祥。對於這個從小看到大的妮子白秋生打心底喜歡,雖然脾氣辣了一些,卻也是個乖巧的孩子。與那悶葫蘆白共生也算青梅竹馬。

王小米賭氣地看了一眼重新看書的齊武夫,轉過身對黃青鸞問個號,便和白秋生說起家裏的近況以及白共生解決錢家的事了,繼而想到身後的齊武夫便是這前因後果的導火線,沒由來的再度光火,幫一個看不順眼的家夥解決了麻煩,好生胸悶。

黃青鸞看得出王小米眼神裏的那些小九九,不厭惡也不喜歡,隻是心裏嘀咕白共生真討這麽一個妮子當媳婦怪不容易的,旋即進屋拿出象棋跟齊武夫擺子對弈起來。

王小米上火是一碼事,還是去廚房給白秋生搭一把手。這個脾性火爆的妮子,不似嬌生慣養的小家碧玉,動刀動槍熟能生巧,切菜刮魚鱗有模有樣,白秋生看在眼裏心裏樂著。

“武夫,你怎麽惹得這個王小米和你打起來的。”黃青鸞下了一子說道。

齊武夫看著棋盤邊琢磨邊回答:“不知道,莫名其妙就出手了,他是白共生的妻子?”

“算是吧,這妮子是杭州王家的千金,共生從肚子裏出來就雙方媒妁了的未婚女娃娃。”黃青鸞輕笑道,想到齊武夫近來的遭遇荒誕搞笑,又是少有的多笑了幾聲。

齊武夫雲裏霧裏,不知黃青鸞是笑這棋局,還是在笑他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