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檀在趙平安麵前沒了以往的浮誇,大致介紹了齊武夫。
在飯桌上,四人還算融洽,趙檀更深入地講了講齊武夫進了十一連的經曆,讓趙平安多了幾分詫異。
趙北虯隻是與他提了齊武夫這號人是齊二牛的兒子。所以當他從趙檀口中聽到黃青鸞竟肯帶著齊武夫早上練拳後,一陣感慨,畢竟黃青鸞曾說過宋風波是他最後一個關門弟子,不會再收了,這也算一個小小的破例了。況且,黃青鸞的名聲不比那武道無雙隱退多年的黃鳳圖來得輕,畢竟黃青鸞的許多徒弟,都聲名遠揚。例如內蒙古的那頭野心勃勃的老虎孫滿弓,或是上海的黑寡婦,以及燕京的宋風波。都是些讓人不得不熟識佩服黃青鸞的原因,至於齊武夫,方才趙平安便看出他的根基紮實到讓常人羨慕,又聽趙北虯提及這廝的八極拳打的登峰造極,想到齊二牛那讓人驚豔的貼山靠,對齊武夫的好奇更甚幾分,暗自已經打譜晚些讓齊武夫玩一手貼山靠給他瞅瞅。
家常便飯,吃得不急不緩,齊武夫一如既往的在吃的方麵上不怎麽講究,填飽肚子便好,一連碗米飯下肚,飽了也便收起筷子,回應著趙平安在一些八極拳上考量的問題。不少都是趙檀壓根答不上的,齊武夫回答起來輕巧,也讓趙檀開了幾個竅。
趙北虯沉默不語,隻是喝著小白酒,淡淡地看著齊武夫,心裏已經有了一個小譜,也確信趙檀跟齊武夫交心是件隻好不壞的事。
因為他從齊武夫身上看見的東西,並非齊二牛那種純粹的草莽與不可一世,謙卑,有分寸,這些都比齊二牛過而不及。不能說是年輕一輩裏為人處事最圓滑的,但算得上討喜的。
畢竟老一輩的人不愛阿諛奉承,更喜歡實在人的豪爽與幹練。齊武夫雖然少了幾分豪爽,卻勝在幹練有餘。
“武夫,一會耍個貼山靠給我這老家夥看看?”趙平安說著,指著門口的參天鬆柏,“這棵樹我撞了一輩子,都沒能讓它傷筋動骨的,二十年前齊二牛在東北撞歪了一棵大紅鬆,比起這一棵也差不了多少。”雖然唐突,但趙平安還是忍不住提出這種要求,可能對於真正精髓的貼山靠過於渴望,有些瘋魔。
齊武夫也沒遲疑,心知肚明趙平安的心思,如同自己追求黃青鸞詠春的深度一般,都會有一種渴望。站起身便走出屋子,沒等趙平安等人跟出去,一聲駭然巨響傳入他們的耳朵裏,等他們走出屋子看見庭院的一番風景時,都徹底明白這麽一個二十年在大興安嶺的林子裏過活下山前手刃了一頭東北虎王的犢子有多凶猛。
已是寒冬,樹枝上早已沒有多少殘葉,而原本整棵穩穩紮根於底的鬆柏向著四合院的東麵傾斜,肉眼可見地發現部分根被拔起,雖不至於搖搖欲墜,卻也讓人汗顏。齊武夫一臉稀鬆平常地站在那兒,徑自看著整棵鬆柏,微微皺了皺眉,心裏琢磨左膀的傷勢影響了這一記貼山靠的發揮,倘若最佳狀態,能把這棵樹的根撞斷了。並沒有把心裏想的說出來,畢竟讓趙平安驚訝的效果已經達到了,多餘的措辭顯然毫無意義。
趙平安隻是撫著自己的胡子,感慨能夠親眼看見這番場景,也算此生無憾了。
至於那個也是靠著八極拳打拚一路南下北上撈戰績撈出如今個地位的趙北虯則在震驚之餘欣慰趙檀能與齊武夫打成一片。畢竟放眼整個華夏,能與齊武夫真正在武道上交手的,一巴掌都能數過來了。
齊武夫沒多追究這一記貼山靠會帶來多少化學反應,隻是無意看到院子一角有那麽幾個石凳子和石桌子,桌子上放著一盤象棋,看向趙平安問道:“老爺子,走兩手?”
趙平安提著嗓子哦了一聲,似乎沒想到齊武夫會下棋似的,轉念想到那廝半輩子浸淫詠春之外便是象棋的黃青鸞,也便了然。
一老一少在院子一角對弈起來,另外一老一少則靠著那棵被撞歪的鬆柏抽著煙,前者沉默不語,手中棋子你來我往,後者吞雲吐霧,時不相視一眼,卻無人率先開口。
“齊武夫是顆金子。”趙北虯抽著大部分人民都抽不起或不舍得抽的黃鶴樓,吐了口青煙,說著,“以後有空問問他是打算混體製還是走白手起家的路子。當然,這個不急,在你出十一連之前問問就可以了。”
趙檀一言不發,過了很久才回應道:“武夫挺好的,可能是山裏出來的緣故,不世故,和他交心沒太多顧慮。但又不傻,起碼比我聰明多了,處事也好,都有你們這些老家夥的影子。”
“怎麽,聽你的話,你好像想當他的心腹似的,不打算自己打片江山或者跑軍區裏當個抗星的老爺們威風一下?”趙北虯挑了個眉,對於這個還算關心的兒子的小心思還是能摸透的,說完,不忘彈去手中煙頭上的煙灰。
趙檀沒有回答,也是默認的意思,趙北虯先是歎了口氣,又笑了笑,用力拍了拍趙檀的腦後勺,道:“我就你這麽一個兒子,打小你爺爺就說你是個骨子裏懶惰的小崽子,不適合當將軍也不適合當官,看來也就是這麽個樣。也罷,老爹也隨你的便,畢竟這齊武夫是個有出息的家夥,沒準過個十年八載的哪個省就冒出個齊老虎出來。反正出了什麽事,你頭上還有我這個抗星的老子呢。”
“老頭子。”趙檀吸完最後一口煙,看著地麵說道。
趙北虯見趙檀一臉鄭重,尤其反常,問道:“什麽事?”
“你什麽時候幫我把寶馬760Li給我整回來。”趙檀語不驚人死不休。
趙北虯又是一巴掌狠狠地拍在趙檀的後腦勺上,倚老賣老道:“得了,敗家小崽子,當爹的我也就開開北京現代,你還要求高。這輛車還不能滿足你?在馬路上足夠你耀武揚威的了。況且,幫你買750Li的時候你爺爺就不樂意了,老爹幫你背的黑鍋,你還得寸進尺了。”
趙檀嘿嘿一笑,不在這個問題是上繼續糾纏,果斷撤退,溜到趙平安與齊武夫的棋局邊上,故作高人地看著棋局。
“老爺子,我先回軍區了。過些天來瞅瞅你。”趙北虯走到棋局旁,對趙平安說道,又拍了拍齊武夫的肩膀,先行離開了。
齊武夫下的一陣痛快,趙平安下棋並不精髓,與齊武夫半斤八兩,於是對弈起來不甚緩慢,彼此都會因為對方下一個子的動向琢磨半天,直至大半個小時過去了,棋盤上還有三分之二的餘子,趙檀已經忍受不住,索性一個人去木人樁前練練拳。
足有兩個小時,齊武夫在一步錯子下,被趙平安將軍。深知落子無悔的道理卻又悔恨那一子的失誤,齊武夫一臉不甘,趙平安也是下得疲憊。他一個人孤獨慣了,對象棋的喜愛不比黃青鸞那般,即便沒有對手的時候也會自己跟自己下,抱著娛樂第一的心態,於是與齊武夫下的半斤八兩,唯獨經驗老道一些,布了一個從老朋友那裏學來的小局,讓齊武夫鑽了進來得以險勝。
見齊武夫還有再來一局的意思,趙平安徑自笑了笑便開始擺子,齊武夫神情沒有什麽變化,跟著放子,依舊你來我往,挺馬躍炮,不亦樂乎,卻苦了一旁寂寞的趙檀。
抽煙練拳,紮馬步,勉強耐住性子,直到傍晚才離開這偌大的四合院。
趙平安原本留二人吃個晚飯,齊武夫如實說要去看看自家媳婦,趙平安也沒強求,樂了趙檀,一路解恨地開著寶馬750Li橫衝直撞,卻也沒有哪輛交警有種亮起警燈追逐。畢竟沈K的牌照,有幾個養家糊口的小交警敢去得罪。
相對那些無權無勢的小百姓,這都是不存在公平可言的。卻也是公平的。站在金字塔底層的嘍囉們,沒有拚搏的勇氣,那隻有一輩子看著久居高位活的風生水起的大人物繼續滋潤下去,唯有幾個悍不畏死的刁民,咬著牙,學會像頭餓狼嘴裏叼著肉的同時再去掠奪他人的肉,才能殺出一片上得了台麵的天地。
清華大學的傍晚比往常更熱鬧,寶馬750Li緩慢開在大學路上,總是惹眼地勾引著不少居心叵測的女大學生,即便高等學府,依舊有為數不少的姿色不錯的女人擠破腦袋想要綁上一個款爺,出賣幾次肉體,得到的機會便是將來的一輩子的基礎。這種看似劃算的買賣,還是有許多傻子樂意去做的。
齊武夫掛了電話,讓趙檀往清青時代咖啡廳的方向開,半路便遇見漫步在路上的沐夏花。趙檀毫無法紀地直接將車停靠在路邊,絲毫沒有不當電燈泡的覺悟,跟齊武夫與沐夏花二人往大學外的小吃街上走。
沐夏花小心翼翼地牽著齊武夫的大手,咬著嘴唇,一臉小女人的幸福,齊武夫一路看看四處景色,懷著一絲當大學生的無謂憧憬,牽著沐夏花漫步著,趙檀雙手插兜走在二人身後,一路上物色妮子,擠眉弄眼卻又不展開進攻,欲拒還迎。
走出清華北門的時候,一群三五成群穿著奇異頭發染得五顏六色的社會青年正朝大學裏走著,本該是無意的擦肩而過,卻在趙檀多嘴的一句話後劍拔弩張:“一群對不起父母的孩子。”
“哥們,找事就直說。”為首的黃毛青年帶著一臉挑釁與欠扁的勁,對著趙檀擠眉弄眼,腔調十足。
齊武夫汗顏,不搭理趙檀的惡趣味,拉著沐夏花像不認識趙檀似的走了。
沐夏花時不回頭,顯然擔憂趙檀不敵那麽多人,趙檀嘿嘿道:“嫂子不用擔心,把這群小犢子打的滿地找牙,讓他們回去找媽媽哭訴是我身為護花使者的職責。”說著,報之以桃地回敬了黃毛青年一個中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