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世芳和馬海超早早便睡去,倆人各自勉強擠在床上,好在那他們身邊各自的兩人已經醉死過去,躺在床鋪上動都不動,跟個植物人似的,隻是一股子撲鼻而來的酒氣還是怪熏人,陳世芳定力十足,閉目養神,不久睡著,馬海超則把被子狠狠套在趙檀的身上,讓他沒法透氣,自個兒徑自躺在床上看書。

趙鑫在另一個房間裏頭關上門看電視劇,動輒笑一笑。齊武夫則到樓下打了陣拳,又在南湖大路上頭跑了將近一個來回,之前出門便問趙鑫要了鑰匙,回來的時候也沒打擾到他人呢,衝了個涼,從包裏拿出替換的衣服,然後站在陽台上吹了陣風。

先是給沐夏花發了條早點休息的短信,爾後便躺在沙發上看書,直至深夜,困意席卷才把書放在一邊,漸漸睡去。

第二天上午九點,趙檀已經迷迷糊糊地起來,走出房間發現除了郭青牛,別他的人都已經坐在客廳裏頭默不作聲了。心下有點慚愧,感情今個兒辦正事還是睡了個懶覺,揉了揉眼睛,搖了搖腦袋便往衛生間裏走,一把冷水往臉上澆,清新了十之八九,再用涼水漱了漱口,便從洗手間走出來,瞧見飯廳的桌上有肉包子,做過去拿起來便啃起來,往郭青牛那屋子裏瞄了一眼,這廝還睡的舒坦,一臉安逸的模樣,隻是紋著花的光頭在太陽的照耀下,有點兒發亮。

“小陳,差不多可以把青牛喊醒了。”趙鑫坐在沙發上敲著二郎腿道,因為昨夜的一番熟絡,現在的氛圍不至於太差,雖然不說話,但都沒有隱隱存著的敵意在那裏。陳世芳點點頭便起身往郭青牛的房間裏頭跑,推了推郭青牛,這個光頭大漢子便睜開眼,也沒起床氣,知道該辦正事了,僅僅是睜了幾下眼睛,就起身了。動了動筋骨,轉了轉脖子,一晚上沒脫衣服睡覺確實不怎麽舒服,腰酸背痛談不上,但總有骨子壓抑的感覺。

出了屋子,沒趙檀那麽矯情,打開水龍頭就往嘴巴裏頭灌自來水,吐了幾口出來又喝了幾口,也不怕這自來水多少有些不幹淨,胡亂地衝了衝腦袋瓜,本就發亮的光頭在水的作用下對著太陽,還能反個光什麽的。

跟趙檀坐了個正對麵,一起啃起肉包子。

“我們先下去,你倆吃完就下來。”趙鑫說道,趙檀和郭青牛點了點頭,嘴巴卻沒停狼吞虎咽,有點齊武夫吃飯的氣勢。

陳世芳率先起身,下樓去開車了。

等齊武夫趙鑫馬海超到了走到樓下,陳世芳已經開來一輛相對彪悍又稱得上龐然大物的悍馬過來,對東北的糙老爺們而言,即便開一輛六位數的悍馬,都要比一輛七位數的寶馬來得拉風牛叉。

“前陣子碰見個二世祖,來酒吧喝酒找樂子也就算了,最後還鬧大了找事,非要讓一個陪酒的小姐陪他睡覺,之後青牛在他的屁股花上開了一槍,還弄來這麽一輛車子。這犢子有時候膽氣是大,那麽多人,就直接把精裝過的沙鷹亮出來了,二話不說就一槍開過去。那些個打小到大也沒聽過槍聲的娃娃哪受掉了,沒顧上疼,就知道哭。”趙鑫看著跟前的這輛悍馬,笑道,“不過最好事情還是鬧大了點兒,據說那二世祖的老爹是寬城區的書記,上頭自己的老師也有點能量,想來動動我們的脛骨,倒是讓好些個給我們提供大麻和‘溜冰’業務的朋友故意躲著我們。”說完,趙鑫便給自個兒點了根煙,坐到副駕駛席上頭去了,像是在賣關子,沒把一整句話給說完。

齊武夫沒多在意,跟著上車,馬海超跟在齊武夫後頭,心中雖然有好奇,但也知道最後這件事總歸是讓趙鑫給擺平下來了,否則他活著不活著是一說,起碼這輛車子不可能在他麵前。

也就過了三五分鍾的樣子,郭青牛和趙檀就下來,兩個漢子一同擠在後頭,好在這輛車子塞得住,即便四個人都坐在後排,還尚有動輒的餘地。

人齊了,陳世芳便也啟動車子,一路不快不緩地往東城環路開過去,爾後轉到暉烏高速公路,一路加速,風馳電掣。

一路上郭青牛沒少給齊武夫幾個講他在吉林裏撞見的一些有趣的事,其中也包含了這輛悍馬的由來。大致晦澀而又風輕雲淡地講了講趙鑫一個人帶了把砍刀就摸到那寬城區小南村的別墅裏頭,當著幾號人的麵,把那二世祖的老爹的一根手指給剁了下來。事後還沒忘記把那根手指泡在白酒裏頭包裝好送回去。差點沒把那膽子不大的書記給嚇傻了。

即將下暉烏高速,趙鑫便打斷郭青牛繼續扯淡,大致說了下這次動作的線路。

因為最近吉林有趙鑫這廝在的緣故,喬六到哪也不會忘記把能帶的人帶上,一般手底下的將近十號人都在附近埋伏著,而那老家夥倒是貼身保護喬六,可以算是做到寸步不離了。隻是這次趙鑫媳婦打的煙霧彈很到位,又做了點手腳,導致手底下給喬六情報的卒子隻是說趙鑫一直在南關區裏頭而已。

“一會下了高速公路過了安檢口,開一陣子,把裝備都拿齊了,你們四個給我和齊武夫打掩護,外頭的十號人你們搞定,中一兩槍能接受,別運氣不好讓人把腦袋花給射穿了。我家媳婦說有四個貼身波及不錯,有點中南海保鏢的底子,稍微注意些就沒大礙。至於裏頭的喬六和那老家夥,我跟齊武夫分羹分了。”趙鑫給自個兒點了根煙,吞雲吐霧道。

一齊人裏就郭青牛笑著回道:“給我一把複合式,我就把他們給射下來。”對於這個在特種部隊裏打磨好些年,沒少往越南那種戰爭國度跑的漢子而言,手槍和子彈這東西,就像他的第二生命,給他一把複合式,一把沙鷹,他就敢一個人單槍匹馬地殺到別人老巢裏頭去。

趙鑫笑笑,沒搭理郭青牛。

出了暉烏高速,陳世芳將車停靠在路邊,郭青牛下車打開後備箱,對車裏頭喊道:“趙檀,你要槍不?好歹你也去黃老爺子那打過醬油,雖說黃興海這人懶惰的脾氣幾百年都不會改,不過你也該學了點吧,給你把防防身?”隻是郭青牛話裏頭是在詢問,實際上往自己身上插了一把六-四式,背了一把UR複合式步槍,又給趙檀和馬海超各自弄了把小口徑的手槍,槍柄上沒有型號,已經被磨花了,顯然不是偷渡過來的軍火就是洗黑的私貨,隻是大致看了看外形,不是四六式也是七三式,兩者差距都不大,趙檀雖然對這東西不怎麽感冒,可在趙北虯的強迫下,齊武夫還待在十一連的那一年裏,他也練過幾手,雖然有陣子沒碰,但再握在手上也不見得有多生疏。至於馬海超在“狼牙”裏頭的射擊水準本就在中上的層麵,大致感受了下槍的手感,沒再說話,隨著槍套一起按在自己的腰間上頭。其實比起一把槍來,他更喜歡自己小腿綁著的五厘米帶凹槽的刀片,通常往人肚子裏一捅再一拉扯,腸子這類東西就能跟著出來。

齊武夫早在上了暉烏高速之前就給那五個接應的齊家人發了短信,方才聽見郭青牛提及到黃興海的名字,倒有些詫異,感情這兩人還認識,出於好奇,等郭青牛重新上車,陳世芳開車不久後,開口道:“你認識興海哥?”

郭青牛發現齊武夫是對他說話,點點頭,回一句:“咱倆以前一個部隊的,他這人比較特殊,性子說平淡吧,平時喜歡跟別人說說笑笑的,說不平淡吧,火氣大了還跟教官打架,雖然打個半斤八兩,但時候他沒少被關屋子,一關就幾天,出來的時候麵黃肌瘦的,可還是能笑出聲來,佩服他的人不在少數,我也挺佩服他,後來不知道什麽緣故他就先跑了,過了三兩個月才知道他是去黃老爺子那裏當一個混飯吃的教官了。你和趙檀都在十一連待過,肯定知道那裏就是個尋常地方,說實在的訓練強度還沒一些部隊裏大。”

也就隨便那麽一扯,陳世芳已經開著悍馬越過西安路,抵達西安大街。停下車,開口道:“再往前走三百米,拐個彎沒多久就到了,附近可能會有製高點玩狙擊,所以再開過去不安全,就在這裏下吧,我們明著上,老板和齊武夫可以從後巷走,那裏都是死角,最多有兩三個人蹲著點。沒大麻煩。”

趙鑫徑自伸了個懶腰,從副駕駛席下頭的凹槽裏拿出那把跟了他不知多少年的砍刀,很隨意地握在手上,調侃:“動作快點兒,完事了回去吃頓好的,以後也有大把的銀子往自個兒的兜裏走了。”說著,已經開門下了車,齊武夫的目光在趙鑫的那把刀上停留了一會兒,爾後下車,跟趙鑫並駕齊驅走進邊上路口的小巷子。

趙檀等人看著齊武夫和趙鑫的背影遠了,一塊兒下了車。

“沒啥好緊張的,我們就光明正大地往那家不大不小的美容店裏走,估計沒走幾步就有一把狙擊槍盯著了,幾個占著製高點的小崽子我來對付,你們別讓地上的耗子把我咬一口就成。”郭青牛摸了摸背後的複合式步槍,雖說準頭比不上純粹的德國狙擊槍,可在他手上,殺兩個幾百米都不到的人,跟小時候滾泥巴一樣容易。

西安大街本就是豐滿區邊緣地段,通常隻有兩種人群,一種是尋常的痞子小流氓,一種是農民工,所以這時候大多不是在工地上幹活就是在家裏頭吃飯,一些個小流氓也都是半夜上網吧通宵或者去洗腳房找女人的主,中午還不是他們活躍的時間,一條街上可以用死寂來形容,除了少有的幾個人探頭探腦地瞧見趙檀等人,幾乎無人,而那些少有的人,也是心中害怕,畢竟光天化日的,郭青牛這個大光頭扛著一把不短的步槍,跟拍電影似的。

行進三百米,拐彎,趙檀陳世芳馬海超走在前頭,郭青牛墊後,幾個站在街上抽煙的漢子已經注意到眼前的四個不速之客,交換了眼神,手底下都有所動作,起身,漸漸和四人靠近,尋找比較好的出手時機。

至於在這條街靠西麵的三層矮樓上頭,探出個不小的腦袋,瞄準鏡在陽光的作用下折射出一道細微的光芒,折射在街上的一輛尋常出租車的玻璃上,郭青牛輕笑一聲,提槍,上檔,本能地往光芒折射處瞄準過去,一個我槍的手和額頭便在他的瞄準鏡視野裏,扣下扳機,子彈從槍頭噴射出去,射穿了握著狙擊槍的漢子的額頭。

一係列動作也就眨眼的功夫,甚至喬六手底下那幾號人剛來得及把槍給抽出來。

趙檀和馬海超都止不住驚訝,畢竟郭青牛的這一手太過震撼。

陳世芳習以為常,郭青牛的本事他清楚,準頭幾乎和當初部隊裏頭的射擊王不相上下,隻是喜歡扮豬吃虎,每次考試都故意丟幾分,至於出槍瞄準直至開槍之間的動作,放眼整個中國,可能也找不出幾個能跟他對上號的。而郭青牛本人也很不知天高地厚地跟陳世芳說過他這一手本事有個名字,叫奔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