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醉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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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之後,那對尋找自己孩子的伴侶自然是失望的離開了。在這個對雌性來說凶險無比的世界了,丟失在外的雌性幼崽豈是那麽容易找得回來的?
又是一場鬧劇的落幕,看到那對尋找孩子的伴侶難過的離去,無情突然覺得心裏有些煩悶。於是他抱著最近製成的七弦琴,躍到院中的木棉樹頂上,開始彈奏。
想到那個為人爹爹的男子看到自己時失落的表情,淚水在男子眼眶裏打轉卻又努力的忍著不哭出來。他不能想象失去一個孩子能帶來多大的痛苦,也不知道是不是曾經也一個這樣的人帶著一樣的心情在尋找自己。
他不知道自己當年是走丟了,還是被拋棄了。如果他當年隻是走丟了,那他的父母有沒有這樣找個自己呢?兒時埋藏在心底的問題再次被翻出來——他是不是個沒人要的野孩子?他是不是被父母拋棄了?記得小時候,他是那麽的羨慕那些可以在父母懷裏撒嬌的孩子……
琴音開始變得有點雜亂,無情閉了眼,他都不知道什麽時候自己的心竟然變得如此脆弱了。都是些陳年舊事了,怎麽又想起來了?他早就不是個孩子了,當年那個柔弱單純的孩子早就不在了!難道在這裏被當成孩子久了,他就真的變成孩子了?把注意裏集中在琴上,無情控製著自己有些亂的氣息。
以前教他的老頭子說過,殺手不能滿身的殺氣,要懂得收斂;如若混在人群中就應該與常人無異,不輕易暴露自己。音律乃雅道,是他修身的一種方式,當然也可以成為他殺人的工具。曾經自己帶著千張麵具把各種角色演繹的淋漓盡致,可笑的自己卻從來都不知道哪個才是真正的自己。
有時候他想,如若他不是殺手,如若他隻是普通人家的孩子,那麽現在可能已經娶妻生子,過著男耕女織的平靜生活了吧;或許現在家裏高堂還健在,可以讓他盡一份孝心……
不過這世界上沒有“如若”,他的命運已然如此。作為一個孤兒他已經是很幸運的了:他沒有餓死街頭,也沒有被賣入小倌館;被組織撿回去後,也沒有在訓練中死掉;就算每次的任務對象武力值都比自己高上不少,他也都順利的完成了任務;最後,就是組織派人來殺他,他也不還是活的好好的?想到這裏,無情覺得或許老天還是有眼的,做人不能要求太多了。
這世界上的幸與不幸都是人為的感覺罷了,自己有何必去在乎那麽多呢。沒有人會去同情一個冷血無情的殺手,即使變成現在的樣子不是他所能控製的,但那又如何呢?他已然如此,他就是他,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
做好晚餐,烏瑟斯走到前院,本想叫阿情吃飯,卻又聽到了阿情的琴音。這琴是阿情自己作的,很神奇的一種樂器,彈出來的曲子很好聽。不過今天的曲子,烏瑟斯聽得有點心痛;明明是首還算歡快的曲子,為什麽會有一種難過的感覺?這曲子就像是在講一個輕鬆的故事,但在這輕鬆的表麵之下卻隱藏這難以名狀的傷痛……
“鏘——”一根琴弦突然斷掉,悠然的琴音戛然而止。看了一眼被琴弦劃破的手指,無情抱起琴從樹上落下來。
“阿情,你的手。”突然停止的琴音讓烏瑟斯從傷痛中回過神來,一直關注在樹上彈琴的人,自然是發現了那開始滲血的手指。拿過阿情懷裏的七弦琴,烏瑟斯小心的查看著那被劃破的手指,然後張嘴含住。
感覺到指尖上的溫暖,無情伸出另一隻手,撫摸著烏瑟斯剛毅的麵頰——這個人真是把自己寵壞了啊,要不然自己也不會因為看到那對找孩子的伴侶而牽動情緒,想著那些已經不可能的夢,人果然是容易得寸進尺、貪得無厭的生物啊。
“上點藥就沒事了,進去吃飯吧。”盯著烏瑟斯的眼睛看了一會,無情開口說道,“對了,把上次菲利他們送來的酒拿出來吧,我想喝了。”酒這東西他好像好久都沒喝過了啊,今天他就讓自己放縱一回吧。
“好。”烏瑟斯鬆開含在嘴裏的手指,親吻了一下阿情的額頭,就轉身進屋拿東西去了。酒是菲利夫夫兩上次來道謝是送的,這東西一般是由雌性用果子或者糧食釀造的,也多數是雌性比較喜歡喝。不過聽說酒這東西容易醉人,阿情還沒成年待會可不能讓他喝太多了……
一頓飯吃得很安靜,不過比起平時,今晚的氣氛有一種淡淡的憂傷感。飯後,餐桌上的餐盤撤下,收拾幹淨的餐桌上,隻留下了一壺酒和一個杯子。一杯酒飲盡,無情拿起酒壺再幫自己滿上。
“阿情以前是怎麽過的?”一直守在一旁的烏瑟斯還是問出了他一直埋藏在心底的問題,本來他以為自己可以等到阿情自己願意說的那一天。不過經曆了今天的事又聽到了阿情彈的曲子,他就覺得自己不能這麽被動下去,他應該更關心阿情一些才對的。
同時,烏瑟斯也無法想象一個雌性幼崽是如何在外麵存活下來的,阿情一定是吃過不少苦吧,如果不是心裏的苦太深又如何能浸染到他彈奏的曲子中?怪不得阿情表現的那麽成熟,比部落裏那些幼崽甚至成年的雌性都懂事得多。想到這裏,烏瑟斯很是後悔自己沒有早些遇到阿情,這樣他或許就不會那麽苦了。
“嗯?你想知道?”無情拿起酒杯,抿了一口酒。這酒不烈,香醇可口,卻也十分醉人,自己喝了不少也嚐不出是用何物所釀。沒有刻意去為自己解酒,隻是順著這酒勁隨它麻醉著自己的意識,是什麽時候開始他再也不敢喝醉了?或許今也他又可以醉它一回,因為這裏再也沒有想要他命的人了。
“我以前是怎麽過的呢?以前,每一次睜開眼睛看到新的一天的陽光我就覺得那是一個奇跡,我還活著就是一個奇跡。”趁著醉意,無情開始自說自話,“在那裏自己的同類酒是最危險的生物,殺與被殺是我的命運;為了活著,我必須變強;為了活著,我必須殺,殺掉我的敵人,殺掉我的朋友;最後就剩下我一個人,嗯——活著;在這世上,我又是一個人了……”
“阿情,你喝醉了。”聽到阿情說的奇怪話語,感覺到說話的人越來越沉重的情緒,烏瑟斯奪過無情手中的杯子,把人抱進懷裏。阿情這是喝醉了吧,要不然怎麽會盡說一下讓人聽不懂的話?
“杯子給我,我沒醉;以前為了學習解酒之法,我可吃過不少苦!練成之後,就沒醉過了……你不是想聽我說以前的事嗎?把酒給我,我就繼續說。”無情說著話,就去奪烏瑟斯手上的杯子。
“阿情以前的事不想說就別說了,我不想知道了。”烏瑟斯有些自己今天晚上後悔提出的問題。阿情剛才說的他不能明白:為什麽最危險的是同類,為什麽要殺,阿情究竟是從哪裏來的?雖然有無數的疑問,但他大概知道了殺戮與孤獨是阿情話裏的意思。看到阿情現在的這個樣子他更是不敢再問下去,那些事情知道了自己又能怎樣呢,不過是勾起阿情不好的回憶罷了。
“不!**說!”無情開始在烏瑟斯懷裏掙紮、推拒,憑什麽他不想知道了,就不讓自己說了?這些事自己還從來沒對誰說過呢,今天能說給他聽,他就該好好聽著!
“好,你說。”烏瑟斯摟好懷裏的人,阿情真是醉了啊,都開始耍小孩子脾氣了;雖然很可愛,但看著也很讓人心痛。現在也隻能隨他鬧了,待會他累了就自然會停下了;烏瑟斯寵溺看著懷裏的人,自己果然不該讓阿情喝太多酒的。
“嗯,你要好好聽著。”無情扯了扯烏瑟斯的耳朵,“我又是一個人了,我一個人站到了高處,卻才發現還有更高的地方,於是我就從很高很高的地方——跳了下來……”無情揚起頭,望了一會天,然後他突然笑了:“嗬嗬,烏瑟斯你說我是不是命該如此——注定了就該這麽一個人,生,不得安樂;死,也不得好死!”
聽到這裏,烏瑟斯不由得皺眉,哪有人自己詛咒自己的,還咒得這麽狠。到底是什麽樣的生活才會讓你又這麽可怕的想法?正是因為這樣,平時你才會那麽事事都不怎麽上心,肆意的過著自己的生活麽?既然你隻在意今天過得是否快樂,那麽你的明天就由我來為你規劃吧,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忘記昨天的傷痛的……
“不行,不行,烏瑟斯你還是快點離開我吧,或者把我扔掉吧。喏,我的父母都把我扔掉了,他們一定是知道了我不是什麽好人,就……嗯,你是個好人……”無情繼續在烏瑟斯懷裏掙紮,可惜酒勁已經上來,整個人開始使不上勁,頭也開始變得昏昏沉沉的。
“扔掉?!我不會把你扔掉的。”烏瑟斯緊緊了自己的手臂,伸出一隻手輕拍著阿情的背脊,小心的安撫著懷裏的人。扔掉?自己怎麽舍得把他扔掉,能遇上阿情是自己上輩子修來的福分。父母?烏瑟斯不太明白這個詞,大概是父親和爹爹的意思吧。他們怎麽會把自己的孩子扔掉呢?阿情怎麽會這麽想?
“乖,快放開,老天爺在懲罰我這個壞人,要是連累你,可就不好了,嗬嗬……”無情把頭埋在了烏瑟斯的胸口,低笑:喜歡上一個壞人,烏瑟斯你是不會好過的,所以快放手吧。
心痛,比親眼看到阿情受傷吐血時還要心痛。聽到阿情的低笑,烏瑟斯隻覺得自己的心在滴血。哪怕隻是一些模糊不清的醉話,那話中的傷痛都清晰無比。烏瑟斯覺得自己變得怯懦了,他竟然沒有勇氣再聽阿情把話說下去了。
低頭封住那正欲張開的紅唇,烏瑟斯用力的親吻著:阿情那些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我一定會讓你把那些傷痛都忘掉的。雖然我不知道過去你到底經曆了什麽,感謝老天還讓你好好的活著,並且還讓我遇到。你活著的確是一個奇跡,能讓我遇上你更是一個奇跡!
這個吻不知道持續了多久,等到烏瑟斯停下來時,發現懷了的人已經安靜的睡著了。當然,也不排除被他吻暈過去的可能。
烏瑟斯把人抱回房間,小心的放在床上。打來一盆溫水,烏瑟斯幫睡著的小寶貝把臉和手腳都擦洗幹淨,安靜的在床邊看著熟睡的人,能這樣照顧自己喜歡的人,他覺得是一種莫大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