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點,無限恐怖劇本殺體驗館開始一天的營業。

天空下著蒙蒙小雨,並沒有影響到顧客的人流浪,相比較之前幾天,竟然還有增加的趨勢,初級的布景場對於老顧客已經沒有了什麽挑戰,大多數都直接選擇中級的,有一小部分選擇了高級的,隻有極少數選擇S級的布景場。

值得一提的是,已經有好幾撥玩家進入了活死人村和第四棟布景場中體驗,他們對於這樣新場景的適應能力遠比張燁想象中的還要強。

每個人內心中或多或少都有恐懼,但是隨著不斷地體驗,這樣的恐懼也就逐漸減輕,這讓身為負責人的張燁感受到了壓力。

“第四棟試煉任務的獎勵是那十個精神病患者,要是把它們都放入第四棟中,完全不需要其他的布置就能把玩家嚇到,但是現在的問題是我不能保證那些精神病人的靈魂完全聽我的,畢竟他們太瘋癲了。”

為了百分之百確保顧客的人身安全,張燁並沒有使用第四棟病例單。

“眼下沒有其他的辦法,隻能等到有人即將通關的時候,派幾個聽話的厲鬼進行送一波彩蛋了。”

張燁對於玩家的身心健康要去保證,但還是要挖空心思地去嚇唬玩家,覺得這生意其實也沒有那麽好做,把玩家送到了地下布景場,他就坐在監控室裏邊注意觀察的同時,算是休息休息。

現如今,張燁的作息時間已經和正常人完全反過來了,白天犯困,到了晚上就生龍活虎,所以隻能在白天抽空打瞌睡。

拿出了手機,張燁在網上搜索了“前山鎮”,發現這隻是一個普通的小鎮,並沒有什麽新聞或者重磅消息。

“剛收伏的厲鬼,它說它的手機在東郊,而他一開始出現的地方也是東郊那邊,他為什麽會落入靈異協會的手中?難道靈異協會和東郊有什麽關聯嗎?”張燁想著,又舉得不太可能,無奈地歎了口氣。

一整天的忙碌,一直到了晚上六點半,無限恐怖劇本殺體驗館才休息。

等到徐麗麗、金天亮和徐叔下班離開之後,張燁給王彪打了個電話,詢問自己該如何配合他們破案。

王彪表示暫時不要輕舉妄動,以免打草驚蛇,一切要等他們安排部署,完事了一定會告訴他的。

警方那邊都這麽說了,張燁自然不會去多此一舉,去添那個亂。

進入了員工休息室,他整理了一下背包,確定需要的東西都帶全了,便是鎖了體驗館的門,打車直奔華陽的東郊去。

和昨晚完全不同,今天晚上張燁可以說是信心十足,沒有半點害怕的,反而內心中還有一點小小的期待。

前山鎮並不是很遠,出了城區沒有二十分鍾就到了。

今天一天的雨都斷斷續續的淅淅瀝瀝,下車的時候天空又開始飄雨,張燁直接進入了路邊的一家手機營業廳裏邊。

“先生你好,請問有什麽可以服務您的嗎?”營業廳的工作人員打量了張燁一眼,便是微笑著問道。

“我先看看,你忙你的吧!”張燁回應了一句,便選擇了一個角落坐下,拿出了那本張老四寫的恐怖網絡小說手抄版,和那個新收的厲鬼進行溝通。

很快,他的銀色手機就收到了第二條新信息:“前山鎮田因街明德公寓樓頂。”

張燁看到這個信息,立即主動找上剛才的營業廳工作人員詢問:“勞駕問一下,明德公寓怎麽走?”

“明德公寓啊?您順著這條路往西走,大概四百米就能看到幾棟老房子,那就是。”工作人員的服務態度非常不錯,他以為張燁是來租房子的,還不忘了提醒:“西街那邊環境有些一般,如果您選擇住宿或者租房子,最好選擇東街,不過至少房錢略微稍貴一些。”

“謝謝了。”張燁背起了背包,盯著小雨朝著明德公寓走去,花了差不多二十分鍾的時間,找到了那棟明德公寓,看著至少是二三十年前的老樓,牆皮都有斑駁脫落,看起來很是破舊不堪。

“終於到了。”張燁進入了這棟公寓樓中,發現沒有什麽租客,很多房門的門把手上都落了灰,地上的也沒幾個腳印,他踩出一串腳印,直接朝著頂樓去。

在頂層的時候,他發現上頂樓的安全門鎖著,鎖頭上麵不但沒是灰塵,而是生了不少鐵鏽,鎖眼早已經鏽死了。

“看來這裏已經有年頭沒人來過了。”張燁熟練地從背包中取出石工錘,對準了鎖頭一錘子砸掉,隨手推開了門。

公寓頂樓上麵滿是塵土,還堆積著一些垃圾,靠牆的地方有好幾排花盆,裏邊的花草早已經幹枯。

“它的手機就在這裏嗎?”張燁四下尋找了一番,最後的目光落在幾個老式魚缸上,每一個都有半人多高。

這種老式陶瓷魚缸至少是二十年以前的物件,雖然還不能稱之為古董,但現如今的市麵已經很難見到,每一個魚缸上麵都被封死,用石頭壓著。

張燁手持著石工錘靠近,他將魚缸上麵的石頭搬開,先觀察第一個魚缸,裏邊空空如也,隻剩下沉積在最底部的一層幹涸的淤泥。

接著,張燁又去看第二個魚缸,剛剛搬開石頭,立即就有一股子的奇怪味道衝出來,當看到裏邊的情況時候,他也不由地皺起了眉頭。

在這個魚缸裏邊,竟然有人的骨頭,早已經看不出是什麽人,但可以看到這具骸骨的脖子處掛著一部老式的手機。

張燁看了片刻,任由雨水打濕頭發:“果然在這裏。”

他拿出常用手機準備報警的時候,這時候銀色手機收到了厲鬼發來的第三條信息:“報警之前,能不能讓給我娘發了一條信心,這麽多年她沒有我的消息,肯定擔心壞了。”

“必須拿你的手機嗎?我的不行嗎?”張燁一直都有這個疑惑,現在厲鬼不讓他先報警,再度感到奇怪,不過他還是尊重了死者的遺願:“那行吧!”

他沒有破壞現場,對準魚缸裏邊拍攝了幾張照片,把屍體上的手機拿了出來,這麽多年過去了,手機早就沒電了,也不知道還能不能用,他重新蓋好了魚缸,準備完成厲鬼最後的遺願再過來。

收起了石工錘,張燁下樓離開,打了個車幾分鍾就到了之前他避雨的手機營業廳。

此時的雨勢大了不少,他的外套已經水淋淋的,看到他去而複返,熱情的工作難人員再度殷勤地上前詢問,並且給他遞了一塊幹淨的毛巾。

“麻煩幫我給這個手機充充電,如果沒辦法充開的話,就把裏邊的手機卡取出來。”張燁擦拭著臉上的雨水,把舊手機遞給了工作人員。

工作人員接過去一看就微微皺眉,不過還是到櫃台裏邊尋找了起來:“先生,這部手機至少有十幾年了,當時還是用那種把電池取下來的萬能充,現在都已經淘汰了。”

“這手機確實有很多年了,看來真的沒辦法充開了,那你幫忙把手機卡取下來,我需要裏邊的聯係方式。”張燁能夠理解厲鬼的想法,他當年應該是失蹤了,而其母親不知道他是死是活,所以需要用他自己的手機給母親回一條短信。

“這個應該不能用了。”工作人員露出抱歉的笑容:“我記得早些年和現在的規定差不多,手機用戶欠費超過三個月,號碼就會被自動收回,你裏邊的手機卡應該也被注銷了。”

“這……”張燁沒想到這一層,但不否認工作人員說的,他一臉的無奈。

“我先幫您查一下。”工作人員很是耐心,他打開了手機後殼,從裏邊將手機SIM卡熟練地取出,通過上麵的記錄的手機號得到了這部手機的號碼。

“太奇怪了。”查詢了之後,工作人員驚訝地發現,這張卡竟然還處於正常使用中。

“怎麽可能?你不說三個月欠費就不能使用了,這手機至少有小十年沒有用了。”張燁看到電腦屏幕查詢出來的結果,他也覺得很意外。

“您自己看,這張開是八年前開通的,但是每個月都會有人往裏邊充值三十到一百不等的話費,所以不但沒有停用,而且還有小一千的花費了,上麵顯示隻是扣了當月月租和接不到電話留言的語音信箱功能。”

工作人員說的沒錯,確實一直有人在充值,而且最後的一次繳費記錄就在昨天。

回了回神,她麵露笑容地對張燁說:“先生,我想你忘了這部手機和這個號碼,但是有人記得,她一直堅持了這麽多年,這份感情真的太珍貴了。”

“謝謝你的幫助。”張燁謝過了工作人員,他立即在手機營業廳裏邊購買了可以插這種老式大卡的手機,完事背著背包就離開了。

把手機卡放到卡槽中,這天氣天黑的很早,他找了一個沒有人的死胡同,把那個厲鬼召喚出來。

“這是我答應你的,我做到了。”張燁隨手把手機遞給了厲鬼,後者雙手捧著手機,靈魂都在顫栗。

雨越下越大,張燁默默地看著它,遲疑了片刻問:“你要不要去見你母親一麵?”

厲鬼直接搖頭,他打開了短信編輯,輸入了一個手機號碼,隻是打了一個“娘”字,然後就沒有繼續打下去了,最後還是把手機還給了張燁。

“你母親怕你的號碼注銷,這樣你想要聯係她就再也聯係不到了,所以她一直都在給你的手機號充值,她在等你回去。”

可能是剛剛張燁的提議,讓厲鬼有所心動,它沒有把短信發出去,反而是給張燁的銀色手機發了一條新信息。

點開一看,上麵是一個地質——東郊華陽路77號宇宇花店。

張燁自然知道是什麽意思,沒有再問,馬上就打了個車,直奔這個地方,半個小時後他找到了華陽路77號,這時候的雨下的特別的大,已然是漂泊大雨。

他的外套已經濕通了,他隻能貼著街邊的房簷走,在角落看到了這家花店,麵積不是很大,但是布置很溫馨,遠遠就能聞到一股令人身心舒暢的花香味。

推開了玻璃門,一聲風鈴響起,同時伴隨著一聲“歡迎光臨”的自動語音提示,就看到一個三十六七歲的女人正在插花做造型。

聽到風鈴聲和語音提示,女人連忙放下手中的話,朝著這邊走了過來:“歡迎光臨宇宇花店,請問有什麽可以幫您的嗎?”

張燁打量著眼前的女人,像大多數母親一樣的平凡普通:“我想訂一束康乃馨。”

“是送給您母親嗎?她喜歡什麽顏色呢?”女人帶著張燁往裏邊走。

張燁說:“我不太懂,這是我第一次送花,您按照自己喜歡的樣子來做吧!”

“那好,您明天早上來取,或者同城的話我們給送過去,到時候會先給您發照片的,確保您滿意再送。”

“沒問題。”張燁在花店的櫃台前,交付定金的時候,看到一個小相框,裏邊是一個十四五歲男孩兒的照片:“這是您的孩子?”

女人點頭,目光中有些閃爍:“他叫宇宇,是我的兒子,八年前在附近玩的時候找不到了,警察說是被拐走了。”

“被拐走了?”張燁皺起了眉頭,他沒有說其他的,趁著女人心緒不寧的時候,他偷偷把幾百塊錢放在了櫃台上:“您的孩子一定會平安的,他應該也很想您。”

沒有再說其他的,張燁便朝著外麵走去,忽然女人喊了一聲,她從花店裏邊跑了出來。

“怎麽了?”

張燁還以為是發現他留下的一點心意,結果女人從裏邊拿出了一把傘:“外麵雨下的這麽大,你先拿著用,等明天來取花再還我就好。”

“謝謝。”接過了傘,張燁直徑走向了不遠處的一家咖啡館,挑選了一個角落靠窗的位置,將厲鬼叫了出來。

“去和你母親說句話,也是你最後的離別了,她可是等了你八年。”張燁把新買的手機遞給了它,這個厲鬼緊握著手機,站在窗口邊,看著不遠處的花店在默默流淚。

過了十幾分鍾,花店的燈滅了,隻見女人挎著包,頂著傘走了出來,她沒有直接離開,而是站在門口好一會兒,望著張燁所在的方向,但又不是在看誰,久久是出神,過了一會兒才轉身離去。

看著那模糊的背影,厲鬼終於發出了一條短信:“娘,不要再找兒了,這些年謝謝您的等待,我回不去了。”

女人站在了原地,她快速掏出了手機,熟練的讓人心疼,當她看到信息的時候,整個人就像是凝固了一般,手裏的雨傘都掉了,她雙手捧著手機,站在雨中。

咖啡館默聲的哭泣,癱坐在泥濘中的大哭,雨越下越大,視線已經模糊了一切,張燁端著一杯咖啡,靜靜地看著陰陽兩隔的悲歡離合。

相隔著二十多米,但卻隔著兩個不同的世界,張燁也不知道什麽時候眼淚從眼睛裏邊流了出來,這一刻他也很想很想自己的母親。

“要不我帶你過去?”張燁擦拭了眼淚,厲鬼聽到直接搖頭,它拚命擦眼淚但怎麽都擦不幹淨,過了一會兒張燁的銀色手機收到了一條短信:“報警吧,不要讓我娘等下去了。”

這時候新的手機響了,是那個女人打來的電話,但是張燁沒有接,因為他知道這樣沒有意義,手機一直都在震動著,她始終也沒有打通,聽到她想要聽到的那個聲音。

關機之後,女人過了許久才離開,張燁走出咖啡館,打著傘凝視著被雨水籠罩的這個世界,神色相當的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