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女孩兒確認沒有人跟著，才敢把手機打開。
“怎麽感覺這裏邊這麽冷啊？”
一陣冷風吹過，掀起了趙子珊的劉海，她下意識地很周芊芊擠在一起：“也沒有看到有通風口，真不知道這陣怪風從哪裏吹來的。”
兩個人肩並著肩，趙子珊忽然周芊芊好像比她還要冷，就像是穿著薄衣，在寒冬臘月站在街頭似的，通體都是冰涼一片。
“周芊芊，你的身體怎麽這麽涼呢？”
“我，我沒事，就是有點害怕。”
“不要怕，不是還有我呢，不管遇到什麽事情，我會與你一直在身邊的。”
兩個女生穿過一層的走廊，沿途沒有進入任何房間，直奔地下二層去。
樓梯上有殘留的痕跡，而且是很新鮮的，好像有什麽東西被拖拉了下去。
“看來在我們來之前，已經有人來過了。”
趙子珊看著地上，空氣中還殘留著一股熟悉的特殊氣味，不過作為醫科大的高材生，她立即就聞那是福爾馬林的味道。
兩個人都很清楚，福爾馬林雖然在醫科大很常見，但屬於禁止帶出試驗室的危險品，因為它是用來保存屍體標本的。
周芊芊猶豫了一下說：“這棟教學樓和西區是通著的，難道有人比我們先一步進了地下停屍庫，我聽說有人偷盜屍體賣錢，而且是女屍，說是有的地方男人沒有娶老婆，結果意外死亡了，就會用女屍陪幹葬。”
“還有這樣的事情？那你說他是怎麽把屍體弄出來，又是怎麽把屍體運出校園的，地麵又是保安又是監控的，不太可能吧？”
趙子珊勸道：“你就是一天到晚亂七八糟看的太多了，而且我知道這地下屍庫經常有人打掃的，這拖拉的痕跡應該是清潔人員留下的。”
“不對啊，如果是保潔工的話，不會從教學樓這邊進，肯定是走正門的，我還是覺得這不太正常。”周芊芊雖然嘴上這樣說活，但是她的行動一點都不慢，而且先趙子珊好幾步。
她扶著牆壁，到了地下二層，舉起手裏打開著手電筒的手機照著。
眼前是兩條相對的通道，牆壁上有箭頭，另外還有指示牌標識著，左邊是地下停屍庫，右邊則是普通存放雜物的庫房。
地上的拖拉痕跡更加明顯，而且還能看得出一直朝著左邊去。
“好像真的有人進了地下停屍庫。”趙子珊看著左邊黑漆漆的通道，竟然連個燈都沒有，高高地舉起手機，繼續朝著那邊的深處照著。
通道很長，兩邊的牆壁都刷著黑漆，每隔一段就會看到一扇鏽跡斑斑的鐵門，上麵還貼著老舊泛黃的封條，看起來很有年代感。
“之前來也沒有注意到，這條好像是運屍通道吧？”
大多數的醫學院都會有專門的運屍通道，而這種特殊的通道也都在地下，以方便推屍體的小推車進出，另外還有一個明顯的特點就是牆壁刷著黑漆，沒有其他任何點綴。
“不要管這個，我們抓緊時間進去吧！”皺起扯了扯趙子珊的袖子，拿著手機就朝著右邊的通道走去。
左邊是停放屍體的庫房，右邊則是放著各種雜物，還有淘汰下來的試驗器械等。
兩個人通著右邊走了一段，趙子珊隱約聽到背後有聲音跟著，她馬上停了下去，轉身就用手機朝著後麵照去。
“子珊，你怎麽了？”
“我感覺有人跟著我們。”
趙子珊也不太確定，她沒有照到人，而且再仔細去聽，卻發現那腳步聲竟然消失了。
“你應該是聽錯了吧！”周芊芊露出一個很僵硬的笑容，就是那種麵對恐懼的皮笑肉不笑，這仿佛已經成為了她的習慣。
“先進去再說，這條通道直來直往的，不可能有地方藏人的，你一定是聽錯了。”
兩個人加快了腳步，很快就到了第一個拐角處，一眼就看到了一麵滿是“傷痕”的木門。
這門上麵的鎖頭損壞的相當嚴重，門板上更是留下了各種各樣的刻痕，最讓人匪夷所思的是，這門上麵不知道被誰寫下了兩個扭扭曲曲的怪字——天堂。
“好奇怪了，我明明記得上次走的時候，門是關上的啊！”
木門虛掩著，好像有人在她們兩個離開之後，又偷偷進去過。
“我們小心點。”
趙子珊伸手推門，伴隨著一聲咯吱的聲音，門緩緩地敞開，而她們兩個站在門口，誰都沒有進去。
不要看平日裏趙子珊大大咧咧的，實則粗中有細，她拿著手機朝著裏邊照了一會兒，不過並沒有發現什麽異常。
“這次我們一起，不要分開行動了。”趙子珊很照顧周芊芊，所以她選擇先走。
這頓教學樓封了有一段時間，學院三令五申不許學生靠近，否則輕則記大過，重則開除學籍處分，按理說不應該有人進來，但奇怪的確實裏邊竟然一塵不染，感覺就像是經常會有人進來打掃似的。
整個華陽醫科大大部分的雜物都堆積在這裏，把放假塞的很滿，裏邊什麽稀奇古怪的東西都能看得到。
那一排排貨架上，擺放著有些連她們作為醫科大學生都叫不出的透明器皿，裏邊浸泡著粘稠的粉紅色**，好像之前保存過某種動物或者人的某種器官。
這樣的瓶瓶罐罐很多，如果換做常人早就嚇得逃離現場，但是她們兩個並不覺得這些東西有多麽恐怖，反而還有一種親切感。
穿過貨架，裏邊更亂，牆角放著滅火器和壞掉的電腦主機，還有幾台老舊的打印機，桌椅高高都疊放在一起，裏邊也塞滿了亂七八糟的紙上，另外還能看到一些損壞嚴重的體育器材等等。
再往裏邊走，便是一些破衣服，廢棄發黑的畫板和畫架等一下沒用的東西。
醫科大正在開始往新校區挪，清理出來的大部分廢棄物品幾乎都在這裏。
“我托關係和新校區的輔導員打聽過，在一部分搬過去的時候，有些社團把一時間帶不走，又舍不得扔掉的東西交給了學院，咱們學院為了省事就把東西都堆到了這個地下庫房中。”趙子珊走在前麵，她開始對著那些雜物堆翻了起來：“咱們醫科大用的雕塑應該是屬於美術社團的模型，今晚我們就在這片區域找，一定能找到的。”
剛走了幾步，趙子珊怔了一下，原來是周芊芊愣在了原地：“你怎麽不找啊？”
“你，你看那邊。”
周芊芊指著牆角的電腦屏幕，顯示器後麵的插頭還在牆壁上的插座裏：“我記得上次進來就發現了這個，我擔心短路引起火災，所以就把插頭給拔了，怎麽誰又給按上了呢？”
“看來確實有人來過，你說會不會是小偷呢？”
“小偷放著其他地方不偷，偏偏跑到一堆廢舊的東西裏邊來，這很難說的過去吧？再說這些電腦都已經是淘汰機了，估計用都沒法用，誰會來偷啊！”
周芊芊走上前，隨手摁下了屏幕的開關，片刻之後，讓她很驚訝的事情發生了，屏幕竟然真的亮了。
隻不過，屏幕一直都出雪花，好像係統已經壞掉了，無法加載進去。
“不要管這些了，我們先找要找的東西，就算有人進來過和我們也沒關係。”
趙子珊轉身便走到了那些放著畫板和畫架的地方，把那些礙眼的畫作丟到了一旁，開始尋找可能存在的雕塑。
周芊芊還是一動不動，她直勾勾地盯著電腦屏幕，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故障的問題，屏幕裏邊隱約看到了一個人影的輪廓。
她懷著好奇湊上前，隱約看到這個輪廓越來越清晰，好像是一個男人，而且沒有頭發，整張臉有些浮腫。
“芊芊，你幹什麽呢？快過來幫幫我。”趙子珊喊了一聲，她很吃力地舉著一個沉重的畫架。
“好。”周芊芊回了回神，在過去幫忙之前，她還是把插頭拔掉。
兩個人合力把那些畫架一個個搬開，便看到後麵的一個兩米多高的立櫃。
“這櫃子裏邊一定有東西，說不定就是我們要找的。”趙子珊說著便去開門，但是她的手指剛剛碰到把手的時候，立即就縮了回去。
“你怎麽了？”
“櫃手上麵還有沾了什麽東西。”
趙子珊搓了搓手指，然後好奇地放在鼻子下聞了聞：“怎麽是福爾馬林的味道？”
在下來的樓梯上就有福爾馬林，或許那可以解釋是不小心灑落的，畢竟醫科大這種東西多了去了，但是這畫架後麵的櫃門把手竟然也有，這就很奇怪了。
“難道這櫃子裏邊有屍體？”
想到這個，趙子珊不由地心跳加速，連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不過她還是裝著膽子，把櫃門拉開了一條縫隙。
用手機找著裏邊，便發現櫃子並沒有相信中的屍體，隻有幾幅油畫而已。
暗暗鬆了口氣，趙子珊把櫃門徹底打開，並將那些油畫逐一拿了出來，但是當她看到其中一幅畫上麵的內容，整個人又不淡定起來。
這畫裏邊的內容很抽象，竟然是描述著醫科大學生解刨屍體的現場，最為詭異的是這幅畫是以屍體的視角進行繪畫的。
躺在冰冷的手術台上，看著旁邊正在破解的學生，一個個手裏拿著手術刀或者手術鉗，很是詭異。
整幅畫表達了一種奇怪的情緒，那是一種對於生命的仰慕，仰慕那些鮮活而年輕的醫科大學生，羨慕他們可以動手解刨，而不是像視角中任人擺布的屍體。
“這畫很有藝術感，竟然是站在屍體的角度進行創作的。”趙子珊打量著手中的話，她的情緒仿佛被調動了，有一種說不出的難受。
“我不覺得有什麽藝術感，而是覺得別扭，這樣的視角怪怪的。”周芊芊瞥了一眼，便不再去看：“我覺得這畫可能是給死人看的，說不定畫的就是……”
“別亂說話。”
趙子珊立馬嗬斥住，把畫放到了旁邊，便準備去端詳第二幅，可是手指剛剛蹭到的時候，便沾下了一小塊顏料：“怎麽回事？畫怎麽還沒幹呢？”
下一秒，她想到了什麽，腦子裏邊就是嗡地一聲。
“這話好像創作不久，看來倉庫確實有其他人來過，而且還在這裏畫了一幅這樣詭異的畫，這是想要說明什麽呢？”
這時候，趙子珊忽然想到了周芊芊進樓之前說的事情，有學生晚上經過的時候，看到裏邊有人在招手把人嚇得夠嗆，很快院方進入檢查，卻發現是一具損壞嚴重的屍體。
“難道真的是……”
趙子珊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個恐怖的想法，她控製不住地往後退了一步，盡可能和那個櫃子拉開距離，但還是好奇其他畫了什麽內容。
貓的好奇心很重，女人的好奇心比貓還要重，很快好奇就戰勝了內心的恐懼。
趙子珊走到了立櫃前麵，取出第二幅畫來看。
同樣是一幅油畫，創作者用的顏料令人壓抑，灰色的天空烏雲蓋頂，還有一群烏鴉在啄一具屍體，一隻被啄的傷痕累累的手，從烏鴉群裏邊伸了出來。
“這畫作可能代表著創作者的悲觀情緒，所以沒有半點彩色。”
緊接著，趙子珊又看向了第三幅畫。
畫中是一個女孩雙手捧著一個紅豔豔的大蘋果，她穿著漂亮的彩色裙擺，站在五光十色的霓虹之下，手裏的那個蘋果看起來很是好吃。
第三幅和第二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從背景到服飾，再到彩色和光亮，已經整幅畫的構圖，第三幅讓人耳目一新，之前的不適應感瞬間消失。
隻是畫中的主人公，與整幅畫有些格格不入，她露在外麵的皮膚是一種很不健康的膚色，看動作是想要吃那個誘人的蘋果，但是好像她又非常清楚，即便吃一口，她也不會感覺有任何的味道。
那一張秀氣的小臉上麵，充滿了簡單的渴望，她單純就是想要品嚐出蘋果的滋味。
放下了第三幅畫，趙子珊又去看最後的一幅。
這一幅畫是寫實的，而畫中的內容是一具屍體被拆成若幹部分，對於普通人來說肯定很難接受，但是趙子珊並沒有。
她在上過一次次的解刨課中明白，屍體和活人是完全不同，屍體是沒有靈魂的軀殼，死了就不再是人了，和所有沒有生命的東西都一樣。
畫中被分解的屍體凝視著自己的器官，或許也在思考被拆了的自己還能不能稱之為人。
盯著這幅畫，趙子珊看了很久很久，忽然她想通了一件事情。
趙子珊連忙取出手機，點開了之前她姐姐失蹤前發給她的視頻，快進到了第十四秒的地方，她摁下了暫停。
鏡頭正好拍成了一張照片，那是一個女人在窗口，露出小半張臉，仔細對比畫中的人臉，趙子珊覺得如果她沒眼花的話，這兩個人不能說是很像，應該就是同一個人。
“這是怎麽搞得？一個拍攝的現實視頻裏邊，怎麽會出現一張畫中的人呢？”
她的手不由地顫抖起來，不管是手機裏邊的女人，還是畫中的女人都在盯著她看，她馬上把手機關掉，把畫塞進了立櫃中，再把櫃門一把關掉，那種恐怖詭異的感覺才消失。
“如果按照我想到的沒錯，那視頻裏邊窗口半張臉的女人就是一具屍體，可是一具屍體又怎麽能站在窗口往外偷瞄呢？”
回想著那兩雙完全一模一樣的情緒，趙子珊越想越怕，她隱約覺得她姐姐的失蹤，可能和這具屍體有關，而這幾幅畫就是關鍵所在。
這就好像一些劇本殺體驗館，會提供一些線索，隻有解開這些線索，才能進入下一關。
趙子珊依舊可以感受到櫃門把手黏糊糊的，心裏愈發的奇怪：“這門上是殘留的福爾馬林，裏邊是這麽詭異的畫作，看來姐姐也是看到了這種屍體怪物，難道死人真的還能活過來嗎？這樣理解對嗎？”
“子珊！”忽然，遠處傳來了周芊芊的聲音，這個膽子很小的女生，竟然一個人偷偷跑到了倉庫的深處。
“你怎麽自己去了不喊我啊？”趙子珊僅僅能聽到周芊芊的聲音，卻看不到她人，而倉庫裏邊雜物眾多，將她的視線完全遮擋住。
“子珊！”周芊芊又叫了一聲，沒有喊其他的，隻是在叫趙子珊的名字。
剛剛的視頻和化作，把趙子珊著實嚇到了，她潛意識已經提高了警惕，環顧四周便撿起了半個凳子，朝著聲音的方向快去小跑過去。
穿過一個個貨架之後，終於在倉庫的一個不起眼的角落中，發現了周芊芊的身影，她站的筆直，而且一動不動。
“芊芊？是你嗎？”一手提著凳子，另一手拿著手機照著，但是還沒有等她看清楚的時候，忽然肩膀就被拍了一下。
“誰？”
問話的同時，趙子珊的身體做出了應激反應，直接就用那半個凳子朝著身後砸去，當凳子馬上就要砸在身後人的身上，她才看清楚對方是誰，可想要停手已經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