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死人村?”

“這個村名倒是很符合我們村現在的處境。”

男人自嘲地笑了笑,他開始提著壽衣在院子裏邊蹚雜草,半晌之後才再度開口。

“我們村以前的名字,我好心也不記得了,但是我非常清楚變成現在這樣,一切的起源是因為一個女人。”

張燁、老李和韓大爺麵麵相覷,誰也沒有接話,等待著對方繼續說下去。

“我們村生活在這大山裏邊,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很少有外麵的人進來,所以村子裏邊的男人娶老婆就成了問題,所以就已經顧不得什麽親戚,隻要不是太近就可以。”

“這樣就導致生下怪胎、畸胎的幾率特別的大,村長擔心這樣下去村子會絕戶,村裏邊開了個會,決定從外界‘偷’一些漂亮的年輕女孩回村。”

“最開始並沒有什麽事情,就是大部分外麵進來的女孩不聽話,我們就不給她們吃的喝的,偷跑的抓回來毒打一頓,慢慢她們就變乖了也就習慣了。”

“可是,有那麽一個女孩,他是有著很前衛思想的高材生,還是什麽海歸博士,性子也烈的狠,不給吃喝打她都不管事,她寧死也不同意留下。”

“她每天都在想著怎麽逃走,所以不斷地挨打,有一次差點把她給活活打死。”

“直到那個女孩懷了孩子,這樣的情況才改變了一點,完全改變是孩子生下來,我們村所有人都覺得她肯定不會再跑,會留下安心過日子。”

“但是沒想到,在孩子的百歲宴上,她的家裏邀請了全村人吃酒席,結果她就選擇抱著孩子跳了水井。”

“村裏人都覺得這女人晦氣,就找人下井把屍體取了出來,但是接下來就發生了一件怪事,那屍體沒有打撈,就自己飄到了水麵上。”

“那是一張蒼白的臉,不像是跳下去時間不長,而像是在水下泡了幾個月似的,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打撈的人。”

“畢竟是做了虧心事,負責打撈的人當時都嚇壞了,誰也不敢把屍體撈上來,但那樣下去沒法吃水,所以村長就和死者家人商量,讓他們花錢雇人撈屍。”

“也就是隔了一天的時間,等到雇的人撈屍體的屍體,現在變成了腳朝上,感覺她就像是一猛子紮進了水裏。”

“一時間把村裏的人都嚇壞了,村子為了安撫人心,決定把這口井的水脈截斷,但那是一個相當大的工程,不過接下來更加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等到要去挖水脈截流的時候,那屍體竟然莫名其妙找不到了,有人就猜測是順著水流走了,我們村一共四口井,誰也不知道屍體會從哪一口出現。”

“可是,人不可能不吃水,那女人跳的是南邊的井,村裏人就跑到北邊去取水,剛打出來的時候非常清澈甘甜,可是拿回家去做飯,飯菜熟了裏邊有人很長的黑頭發。”

“那女人過了頭七,住在西邊井附近的人,晚上能聽到井裏有奇怪的水聲,聽著好像有什麽東西要從井裏爬出來。”

“有人大膽看了一眼,發現是一道紅影從井裏邊爬出來了,他把這件事情告訴了自己的老婆,結果他第二天就莫名其妙死在了家裏一個奇怪的地方。”

“那個人天生畸形,他的臉和手都有問題,是死在家裏的大黑水缸裏邊的,頭朝下栽下去的,竟然活活淹死在一米多深的水缸裏。”

“一下子整個村的人都慌了,村長就把大家召集起來開會,他提議去外麵找個仙家來看看,但還沒有等找到仙家,村子裏邊大量的牲口奇怪死亡。”

“誰都怕接下來會死人,死的會是自己,所以不少人就全家逃出來村子。”

“但是,最為恐怖的事情發生了,那些逃走的人竟然死在了樹林裏邊,連山都沒能下去,而且什麽樣的死相都有,讓人害怕的要死。”

“最後發現,隻要是喝過井水的人,不管跑到什麽地方都會死,因為死的人太多了,連棺材都打造不過來,隻能把死的人用黃土埋下去。”

“逃跑是死,留下來還是死,村裏的人隻能想辦法解決這個女鬼,但是想了很多土辦法,全都不管用,她的戾氣實在太大了,煞氣太凶了,幾乎每天村子裏邊都會有新的死人。”

“人越死越多,我們村有一個說法,就是人死了不裝進棺材,那是不能投胎的,隻會變成無家可歸的孤魂野鬼,誰也不知道下一個死的是不是自己,所以家家戶戶都開始給自己打造棺材,為了避免睡著就醒不來了,所以就把棺材當成了床,還有一個原因,是砍木頭太費事了,有人直接就把木板床直接打造成了棺材。”

“整個死亡足足持續了四十九天,那女鬼竟然停售了,而村子裏邊死的都看不到一個身體正常的男人,她把村子裏邊身體正常的全都殺了,還有那些害她的人不管是畸形還是正常,也一並殺了。”

“我們這才明白過來,她這樣做就是因為村子曾經的問題,去外麵偷女孩進來,她不斷殺掉正常人,就是要讓整個村子都變成了一個隻有畸形人生活的拐村,要讓這個村在痛苦中慢慢地毀滅,她是在折磨全村的人。”

說到這裏的時候,男人滿嘴白沫,那很短的胳膊也在動,看起來極為的詭異:“我們村可以說隻剩下了像我這樣的畸形怪物,隻有像我這樣的人,才會讓那個女鬼開心,所以我還活著。”

這個故事相當的沉重,張燁一直在聽,但沒有發表任何的意見。

老李說:“雖然我不應該說這樣的話,但一切的錯都是因為你們最開始的錯誤導致的,你們是在變向的拐賣、亂用私刑,還有草芥人命。”

“這是很久以前發生的事情,那些做了錯事的人都死了,沒有一個是正常死亡的,他們受到了應有的懲罰,但是後來的我們都是無辜被牽連的。”

男人動了動他短小的胳膊說:“沒有人願意被人當成怪物看待,我從來都不敢照鏡子,甚至強迫自己不要去想,也曾經想過去死,隻是我不甘心,為什麽別人犯的錯,到頭來要落到像我這樣不相幹的人身上?”

他緊緊地握著拳頭,模樣看起來相當的滑稽,但是張燁三個人都沒有去笑。

“如果以前,我根本不會有也不敢用反抗的想法,但是現在不同了……”

他那滿是絕望的臉上,竟然浮現出一抹勇敢:“當我的孩子出生了,是一個身體沒有任何缺陷畸形的男孩。”

老李詫異問道:“你有一個正常的孩子?”

“沒錯,我都覺得奇跡,明明兩個都是畸形的人,怎麽可能會生下一個正常的嬰兒。”

男人眼神中開始燃燒起了火焰:“我不能繼續留在這裏,那樣下去我的孩子會死,即便那個女鬼沒有發現,但是村子裏邊的其他人害怕女鬼,也一定會把我的孩子獻祭出去的。”

張燁一皺眉頭說:“不管是鬼還是神,一旦影響到了現實生活,就會有人去迷信,從而做出瘋狂的行為。”

“對啊,那些人已經瘋了,他們應該不是人。”

男人那隻正常的手緊緊地抓著壽衣支架,發出木頭碎裂的聲音:“那女鬼殺了那麽多人,但卻放過了一家人,是因為那家人曾經幫助過她逃走,隻不過後來女鬼被抓回來,那家人也因為這個被村子裏的人又打又罵了好幾天。”

“那家人可能看女鬼可憐,在她生前受欺負的時候,也隻有他們家站出來說過話,也可能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女鬼才放過了這一家。”

“村裏的人越來越少,剩下的村民為了活命,就把那家人中的女人推選為了新的村長,希望她可以去和女鬼說說好話,放過村子裏邊幸存的其他人。”

“但是萬萬沒想到,那個女村長不但沒有幫忙,而是和女鬼站在了一頭,利用女鬼控製了整個村子,她讓誰死誰就死,讓誰活誰就能苟活。”

“為了折磨剩下的人,女鬼要求所有人隻要發現新生的正常嬰兒,不管是男還是女都要獻祭給她,如果誰敢隱瞞的話,會把所有知道實情的人全部殺掉。”

“沒有人知道正常的嬰兒到了女村長的手裏經曆過什麽,隻知道但凡被報進去那個地方的嬰兒,就再也不可能離開。”

男人因為情緒激動連連咳嗽了幾聲,說:“這個規矩一直到今天,我那正常的兒子被他們知道了,我沒有辦法,正好發現你們這些外來人,希望你們幫幫忙,把我的孩子帶出去,讓我做什麽都可以。”

張燁三個人盯著這個手臂畸形的男人,神情卻是截然不同。

“你沒有騙人吧?”

韓大爺最為吃驚,他年輕時候和他父親來過這裏,當時隻是覺得這個村子的人都有畸形,但思想方麵和正常人沒什麽區別,卻沒想到竟然隱藏著這麽一個驚人而又恐怖的大秘密。

“我發誓,我說的都是真的,如果有半句謊話讓我不得好死。”

男人說著又朝前走了幾步,站在門口的位置說:“我本來是可以不說的,但我現在把這些都說出來,就已經沒指望活了,你們隻要答應我,就算讓我死我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一個到處都是棺材的詭異村子。

一個拿著壽衣裝神弄鬼的身體有缺陷的詭異男人。

一段聽起來駭人聽聞的詭異故事。

韓大爺和老李麵麵相覷,最後把目光落在了張燁的身上。

張燁想了想說:“怎麽稱呼?”

男人立即回答道:“你們叫我老苗就行。”

“好,老苗。”張燁提著石工錘走到了男人的麵前:“你能帶我們出去嗎?”

“我當然可以,你們外來人沒有這個能力,但是我有。”男人表現的急躁,有些迫不及待,仿佛給他留下的時間不多了。

“既然你能帶我們離開,那你自己為什麽不帶孩子離開呢?”

張燁早就想到對方一定有求於他們,現在這個老苗把事情說了出來,那說明外來者一定對他們本村人有著相當高的利用價值:“你不會是害怕女鬼追你們,讓我們去作餌,吸引女鬼的注意力吧?”

“不不不,絕對不是這樣的,我沒有這樣想,更不會這樣做。”

老苗不斷地擺著手,他一直待在村子裏邊,和外界幾乎沒有接觸,人並不圓滑,所以表情變化相當的明顯,無法掩飾自身的真實想法。

“不是這個原因的話,那你找我們究竟真實的目的是什麽?你說的嬰兒我們又沒看到,誰知道你是不是在誆人。”老李說道。

“新生兒出生滿一個月後,女村長會去檢查的,隻要是正常身體她就會馬上抱走,但也有例外的時候。”

老苗眯著眼睛說:“每一年到了那女鬼投井自殺的日子,村子裏邊會大肆舉辦一場祭祀活動,到時候由女村長把四個月以內出生的新生兒統一抱到一個地方,讓那女鬼去挑選最為合適的當做祭品。”

“由女鬼親自挑選?”

張燁內心自然是猶豫的,對口中說的那個女鬼,毋庸置疑就是最為恐怖的血衣厲鬼。

“今天就是女鬼的忌日,祭祀活動馬上就要開始了,這是最後的機會,等到祭祀進行的時候,所有人都會被集中在一起,到時候由女鬼自己進入人家把孩子抱走,但隻要在這個過程中先一步把孩子帶走,就可以順利逃出去了。”

“你這話說的有毛病!”

張燁說:“你口口聲聲說的女鬼有滅了整個村子的能力,我們三個怎麽可能逃得出去,更不要說帶上一個剛出生不久的嬰兒。”

“你們需要我指路。”

老苗死死地盯著張燁說:“女鬼隻針對這個村子裏邊的人,她並不會對外來者出手,可能是怕惹上不必要的麻煩。”

張燁說:“按照常理來說,我們知道了這個村子的秘密,女鬼應該不會放過我們吧?”

老苗咬了咬牙說:“這是真的,可能因為外來人也沒有傷害過她,所以女鬼並不攻擊外來人,等找到我的孩子,你們就帶著離開,我會原路返回為你們拖延時間,如果你們暴露的話,我會撒謊把女鬼和村裏人往相反的方向引。”

張燁說:“照你這麽說,我們不帶著孩子,那女鬼就不會傷害我們,反而帶著就會成為女鬼的目標,那我們為什麽不選個地方等到天亮自行離開,也犯不上這樣的冒險啊!”

“夜長夢多,說不定會有什麽意外發生。”

老苗仿佛被看破了似的,不敢和張燁繼續對視,他低著頭說:“如果你們成為目標的話,你們可以把孩子放下離開,沒有的話求求你們幫幫我,他才剛出生,求你們救一命啊!”

聽到這裏,韓大爺歎了口氣說:“我們確實該救,不能讓一個孩子就這樣死了。”

“但是這個人說的話有很多漏洞。”老李摸著下巴的胡須,開始以專業的眼光打量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