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高層樓，隻有13層的聲控燈是壞的，黑漆漆的走廊通道，僅有備用光源忽明忽暗閃爍著，有一種回到了體驗館恐怖屋的視覺感。
那備用光源是綠色的，一閃一閃的甚是滲人，張燁從背包裏邊拿出一根很短的鐵棍，緩步走了進去，他不怕鬼魂突然出現，反而擔心有精神病突襲自己。
這裏不但很久沒有人住，連打掃衛生的人也好像很長時間沒來過，到處都是肉眼可見的灰塵，連三個防盜門門上都依稀可見。
1403室。
張燁在一梯三戶中，找到了那個患者曾經住過的房錢門前。
相比較其他兩個房間的防盜門，這裏的門把手上麵竟然沒有灰塵，好像一直還有人開門關門在握，隻是除了他自己的鞋印之外，並沒有其他的。
他打開手電照著，再度有了發現新的發現。
在防盜門上麵，竟然貼著一張紙，上麵還寫著轉賣和出租的字樣，在最下麵還留下了電話號碼。
“這樣的房子沒有處理過，竟然敢賣敢租？”
這張紙也沒有多少灰塵，透明膠帶也是如此，應該是這幾天貼上去的。
無法通過貓眼看到裏邊的情況。
張燁在外麵靜靜站了三分鍾，房間裏邊沒有任何聲音，包括其他兩個也是，他不打算就這樣離開，於是便將那個號碼輸入到手機中，立即撥打了過去。
電話是通著的，但就是沒有人接。
響到快要自動掛斷，張燁也準備放棄的時候，忽然對麵接了起來。
“你好，我看到了房屋租賣的廣告，價格合適我可以買，再不然租房也可以，我最近剛在這邊應聘了工作。”
張燁編了個瞎話，不過雖然天已經黑了，但很符合一個從其他地方來的打工族，這樣也不會讓對方警覺什麽。
等了片刻，對麵才響起一個比較虛弱的女性聲音。
“我得了絕病，急需要錢，你如果有購買的意願，我會給你一個絕對低於市場價的價格，如果你願意談一談，可以到康馨園來找我。”
“康馨園？”
張燁記得，這應該是一個更老的居民小區，估計比他之前住過的華陽小區還要老上十年，那邊的房子也是整個華陽市最便宜的區域。
“沒錯，這裏離我做化療的醫院近一些，你到4號樓四層來找我，對麵沒有住人，很好辨認的。”
“知道了，我這就過去。”
“現在嗎？”
對麵有些不可思議，不過很快就深吸了一口氣說：“好，你過來吧，我等你。”
掛斷電話之後，張燁立即打開了手機的電子地圖，在康馨園附近並沒有什麽醫院，最多有幾家社區門診，沒有任何可以化療的機構。
這個女人在撒謊！
坐著電梯下了樓，也沒有發生什麽奇怪的事情。
從景泰小區門口打了車，直接到了康馨園小區。
張燁找到了4號樓，從單元門進去，直接上到了四樓，看到401的門上麵還貼著封條，顯然人就是在對麵的402。
敲了敲門，裏邊有人讓他稍等，過了三兩分鍾才打開了門。
“進吧，家裏好長時間沒收拾了，有點亂不要介意。”
開門的是一個女人，在房間裏邊戴著帽子，並沒有看到有頭發的痕跡，包括連眉毛都不見了，整張臉慘白無血，光看著就有些駭人。
“把門帶一下。”女人率先走進了房子中，好像對張燁這個陌生人沒有任何的提防。
張燁沒有把門關死，隻是虛掩了起來，他打算給自己留一條後路，畢竟不知道這個陌生的房間裏邊會有什麽。
他站在客廳中，環顧了一下裏邊，確實有些亂也有點髒。
女人已經坐在沙發上，還拉了一條薄毛毯蓋在身上，對張燁說：“自己找地方坐！”
地上有一些藥瓶，因為是外國文字，張燁一時間認不出，便撿起了一個，想要拚一些上麵的英文是什麽意思。
“你這個人怎麽回事？”
女人立即不悅了起來，她冷哼一聲，問：“你真的是來買房的嗎？”
“當然，要不我怎麽可能大晚上跑過去看房，又打你的電話呢！”
張燁把早已經想好的說詞說了出來，接著就開始談房子：“我過去看了，你那套房子的地理位置不錯，樓層也不錯，就是不知道為什麽沒有人打掃，樓道看起來有點髒，現在我們商量一下價格吧！”
他先是把景泰那套房子的優點和缺點都提出來，表麵他是真的去看過，而且從正常的購房者角度來說，這樣也是在情理之中。
“說來也巧，我們那一層沒人住了，所以也就沒有人給物業費，人家不給打掃也正常，我要不是急等著用錢，也不會把那套房子賣了。”
女人的皮膚也是蒼白的，說話的時候有氣無力，就感覺好像隨時都會咽氣似的。
“我能打聽一下您得了什麽病嗎？為什麽需要賣房子來籌錢呢？”
張燁自然不是真心購房的，他隻不過是來打探消息的，但這樣問也是說得過去，萬一是什麽傳染病，就是再便宜一般人也不敢買。
“癌！”
女人幹脆地說了一個字，又指了指自己的腦袋說：“頭發和眉毛都沒了，這你都看不出來嗎？”
“對不起。”
張燁已經想到會是這麽個答案，隻不過他希望從對方嘴裏得到可能對自己有用的信息。
“我現在能活一天是一天，已經都晚期了，房子留著也沒用了。”
女人看似是為了賣房而延緩自己死亡的時間，聽起來沒什麽問題，但仔細去推敲的話，又會發現很多弊端。
“那我們言歸正傳，來聊一下那套房子的價格。”
其實也沒有什麽好聊的，女人給出的價格，比市麵價格足足便宜了二十萬，如果是正常的房子，買過來不說肯定能賺二十萬，一轉手至少也能賺個十到十五萬。
“如果你買的話，明天我們就可以找一家中介，讓他們幫忙出具購房合同，時間早一些的話，下午就能去過戶。”
“您的情況我了解了，按理說不應該再壓價了，但是我剛畢業沒多久，並沒有那麽多錢，即便貸款也還不起，您是不是還能給讓點？”
張燁做出一副想買，但口袋裏邊資金不夠的神情，表現的也相當的糾結。
女人一皺眉頭，說：“兄弟，這個價格你可以打聽打聽，同等小區同樣樓層，沒有比這個再低的了。”
“我知道您著急出手，而且我也打聽了，那棟房子有人說鬧鬼，整層的人都搬走了，所以才賣不出去的。”
張燁本著絕對是真心購房的買家，能壓多少盡可能壓多少，道：“我這個人膽子大，加上自己手頭也不寬裕，所以才會選擇買你的那套房。”
女人仿佛早就料到了，她深吸了口氣，問：“那你準備花多少錢買？”
“再降二十萬。”
“再降二十萬？你瘋了吧？你這和落井下石有什麽區別？”
“那房子不幹淨，而我買下來應該是要做婚房的，如果不是家裏沒什麽錢，自己又想在這座城市落腳，也不會考慮買一個這樣的房子。”
張燁據理力爭著，最後看女人眉頭緊皺著，他說：“這樣吧，你的房子是賣了用來救命的，我也不做太喪良心的事情，你一共給我便宜三十五萬，我找家裏和親戚朋友湊一湊，再高實在買不起。”
或許是因為那房子確實沒有人買，女人也不得不再度妥協。
沉默片刻之後，她說：“我這邊一共給你便宜三十萬，中介費和過戶費你出，如果你接受我們就走買賣房程序，不願意就算了，這是我的底線。”
“六十萬嗎？”最後的交易價格是這個，張燁低著頭，表現的十分的糾結。
“有些話你不能聽風就是雨，那個小區沒有人出過事，不能說一出事就會鬧鬼，估計那是無良中介背後惡意構陷，之前我趕跑了好幾撥的。”
女人已經躺在了沙發上，感覺平平無奇的交談也會讓她越來越吃力。
“這不是中介說的，而是我聽小區住戶，還有工作人員都這樣說的，他們說你家進去過黑影，連警察都去了，隻是你那天不在家，相信你比我更加清楚。”
“我自己的房子有沒有問題，我怎麽可能不知道？那件事情我是不願意說，那根本就不是什麽鬼，隻是我懶得解釋罷了。”
“不是鬼？那是什麽？”
張燁感覺好像要抓住重點了，而且事情有可能並不是聽到的，還有想的那樣。
“那是我姐姐，她患有精神疾病。”
女人歎了口氣，雙眼無神地說道：“她在小時候做過錯事，那病也是因為錯事而導致的，之後她一直都住在精神病院裏，至少幾年前才回家的。”
“做什麽錯事能得精神病？你不要誆我。”
從她的嘴裏，張燁感覺和二號病房患者的情況很是相似，便變得法子繼續追問。
“那件事情毀了她一生，也毀了我。”
女人緩緩地說道：“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她的病情很嚴重，都有威脅身邊人的暴力傾向，如果再被警察找到，她可能還會被帶走，關進精神病院的，而我當時已經生了病，擔心自己要是沒了，她這輩子隻能死在精神病院裏，所以就……”
“你就把她偷偷藏在家裏，不讓任何人知道？”
“我姐姐其實康複過的。”
女人的語氣再度出現了變化，苦笑道：“人生短短幾十年，有時候你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個先來，我姐姐風華正茂的時候卻遭受了太多的罪，她本來可以像正常人一樣享受正常的生活，擁有一個完美的人生。”
張燁覺得她有些跑題了，立即就糾正道：“你把你姐姐藏在家裏，所以沒想到她會大半夜跑出去嚇唬鄰居，這就是所謂的鬧鬼的真相？”
“沒錯，剩下就是人們瞎傳的，傳的時間長了說什麽的都有。”
“原來是這樣。那你姐姐現在去哪裏了？她的病好了沒有？”
“我不知道，從發生幾次那樣的事情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她，現在我都快不行了，想要見這個唯一的親人最後一麵，好像也見不到了，我有時候會回去一趟，希望她在門口等我，但是始終她都沒有出現，已經好幾年了。”
“我可以理解你的痛苦，如果這些都是真的，而你這房子真的沒有人買，可以留給我，我手裏有一些錢，就按照你最開始說的價格。”
張燁也算是同情心泛濫，他自己孤身一人，太能理解這樣的難處，答應的事情還是可以做到的，隻不過眼下他要去處理另外一件事情。
“真的嗎？那太好了，我相信。”
女人眼神中滿是信任，而且她好像十分的疲憊，不打算再繼續說下去。
“到時候見。”
張燁轉身離開，一出房子，他就開始將記憶中藥品的英文單詞輸入到百度裏邊查。
“果然，我就覺得她有問題，房間裏邊你的藥瓶和抗癌的藥物完全沒關係，而是治療精神疾病的進口藥，也就是說這個女人，極有可能就是他在找的那個。”
不過，他還是先打車前往任務地點景泰小區。
路上，張燁撥通了周淼的電話，把這邊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他覺得這個女人的嫌疑很大，極有可能就是犯罪嫌疑人之一，並把女人的體態樣貌特征說了一遍。
但是周淼認為，張燁說的那個女人，和他們要找的嫌疑人完全不同，而且就那樣的情況，也沒有犯罪的能力，覺得張燁有沒有可能搞錯了。
張燁卻覺得從病症來看，和當初二號病房的患者相同，即便不是主犯也是從犯，他對於自己這個推測相當有自信，畢竟人的麵貌可以改變，但有些東西是變不了的。
周淼想過之後，便決定會過去看一看，畢竟抓捕潛逃和隱藏的犯罪嫌疑人，他是專業的。
得到了這樣的答複，張燁便掛了電話，此時車也再度停在了景泰小區的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