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和顏悅色,就像是自家的長輩那樣,當然需要忽略他的血衣,說:“孩子,這地方不是你該來的,我勸你放下那個孩子,抓緊離開這裏吧!”

他是誰?

張燁自然不可能聽他的,再說手中的男孩兒是他現在唯一談判的籌碼,失去了這個保障,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將是什麽。

殺豬刀抵在男孩兒的脖子上,他死死地盯著這個穿著血色醫生製服的老人,越看越發麻,越看越不對勁。

這個老人的身體有些另類的畸形,就像是被什麽東西擊打過似的,而且那張看起來和善的臉,卻也顯得有些偽善,就像是十分刻意裝出來似的。

隻不過,他臉上的皮膚沒有一般老人家應有的皺褶,但也絕對不光滑,就像是死後被殮過容似的,蒼白無色。

在體驗館恐怖的場景中,有時候會用到化妝殮容,所以張燁才會有這樣的感覺。

老人見張燁不肯說話,他的表情依舊那般,一步走進了這間房子內。

看到他的行為,張燁立即把刀鋒貼的更近了。

男孩兒的眼皮微微一動,仿佛感受到了疼痛,竟有要蘇醒的跡象。

“孩子,不要去傷害一個比你更小的孩子。”

老人的腳步停了下來,微微地晃著手說:“如果他有個三長兩短的話,那你就真的無法回到你的世界了,我能感受到了你很不適應這裏,那邊才是你的世界。”

隨著他的手一晃悠,那一條條胳膊,一隻隻手便重新鑽回到了床下。

張燁立即就坐在了**,雙腿抬了起來。

“你太緊張了,這些在這個世界是很正常的,畢竟不是每個冤魂都是完完整整地從那個世界過來,有些意外導致它們和身體分開,到了這裏它們就是無主之物,自然也是最低等的存在,比你們那邊養的小貓小狗還要低等。”

老人的聲音充滿了和煦,他有著和劉天佑相同的特點,那就是在交流的過程中,特別容易讓人相信,會讓人不知不覺地相信他。

不知道這是某種談話技巧,還是他就有這樣的特殊能力。

老人繼續說:“在這裏,能和你交流的隻有我,你想做什麽也可以告訴我。”

張燁微微一皺眉,他伸出拿著工具錘的手,指了指門外。

“你的意思是什麽?是讓我出去嗎?”

見張燁一點頭,老人立即輕搖頭道:“你可以離開,我必須看著你離開,但這個孩子不能離開這裏,這個房間隻屬於他。”

如果是現實世界中,整棟樓隔音最好的,應該就是這間電療室。

這裏不僅密閉,而且還安裝了特殊的隔音板,也就是說不管這裏發生什麽,不想讓外麵的人聽到就絕對聽不到的,更不要說是知道了。

被這個年邁的血衣厲鬼堵在門口,張燁內心無比急躁,他不由地再度做出威脅的動作,便是用刀尖對準了男孩兒的頸動脈。

看到這一幕,老人的嘴角微微一抽,不過旋即又恢複了常態,道:“我不是威脅你,隻是想讓你聽聽我的話,然後再做決定,但這個過程中,你絕對不能傷了他。”

一個血衣厲鬼能說什麽?

又會說什麽?

老人不等張燁有下一步動作,道:“也許你不信,但我接下裏說的都是真的,其實在這裏的都生活在這個孩子編織的噩夢中,如果他發生了意外或者是醒來,那包括你我都要永遠葬在這裏,無法六道輪回,更不要提你回到以前的世界。”

“他編織的噩夢?”

從那扇門進入這個異世界,這是張燁第一次開口,他已經忍不住了,內心有太多的疑問,而且他是仔細觀察過這個老人,自身也沒有什麽異常,這才問了出來。

老人如釋重負地歎了口氣道:“感謝你相信我,你或許不知道,這孩子出生在精神病院中,又在裏邊長大,他的世界觀是瘋的……”

接下裏的話,讓張燁更加的動容。

“想必你也看到了,走廊連那些木頭人,它們都是男孩兒嚴重還在治療的患者,隻是他覺得,那是因為藥物的副作用,從而變得和木頭人沒有區別,每天惶惶不得終日,是他的執念導致那些木頭人的出現。”

“他的執念?你說是那些木頭人都來源於他的想象?”

張燁眉頭皺的更緊了,他忽然想到了什麽,問:“那些斷了的手臂你怎麽解釋?也是他想象出來的嗎?”

“那些隻不過是源於這孩子的恐懼,孩子小的時候難免調皮,醫生就告訴他,在床下會有一隻手,尤其是長著綠毛的手最為恐怖,那個孩子不聽話,那些手到了晚上就會把他拖下去,所以這就成了他內心最大的心理陰影。”

“在他的噩夢中,還有一種特別想要長大的怪物,也是他做夢都想的,他認為隻要自己長大了,他就可以和自己的母親一起待在一起,後來他覺得長得太滿了,但是站在其他人的肩膀上就很容易長高,所以就產生了這樣的怪物。”

“這些東西不僅僅影響到這個世界,也影響到了你現在所在的世界,以你這個特殊的人來說,相信也早就發現這些吧?”

聽到老人說完,張燁無法判斷真偽,但給他的感覺就是,這個老人也是瘋子。

“我說的你可能覺得不可思議,但事實真是如此,每個人的腦袋廣度比一般人想象的還要廣,而一般人隻利用了百分之三到百分之五,剩下的都處於未使用的休眠狀態,而這個狀態一隻可能保持到由生到死。”

“加入整個人腦是一顆生長在沙漠的大樹,那麽外麵可以看到的雖然很壯觀,可是真正壯觀的是地下的根莖。”

“成年人的大腦和嬰兒是有區別的,尤其是嬰兒的,在五歲以下的時候,正處於大腦快速發育適應環境的時候,如果在這段時間一個人的世界被顛覆了,那麽扭曲的思想就會代表絕大多數人認可的真理思想。”

“我不知道你有沒有看過一個報道,說是有一個罪犯把一個女人囚禁在幾平米的地下囚牢中,女人後來為罪犯生了個孩子,那孩子就一直跟著女人囚禁,以至於等有一天罪犯東窗事發,那孩子竟然不願意離開那個囚牢,原因就是外麵沒有安全感。”

“現在你手裏的男孩兒差不多就是這麽個情況,這樣說你應該理解了吧?”

如此的長篇大論,張燁有的聽得懂,有的半知半解,有的完全聽不懂,但他感覺這個老人沒有說真話,是在用謊話掩飾某個事實。

但是,總結老人所有的話來聽,這門後麵的異世界,其實就是王肖主人格幻想出來的。

每次男孩兒醒來,噩夢就會開始,從而折射到現世界中,周而複始,永遠無法關閉。

如果張燁沒有他的那些經曆,或許現在已經信了,但是他從鏡子中看到過異世界,其實鏡子裏也有一扇類似的門,在兩個不同的地方都出現了這個情況,那就不單單是個執念幻想出來的噩夢就可以解釋的。

關於這一點,張燁先不打算說,而是盯著老人,繼續問出了另外一個疑惑。

“我暫時相信這些都是他編織的噩夢,全都是他自己幻想出來的,那你在這個夢中扮演了一個什麽角色?換句話來說,你在他的噩夢中代表著什麽?”

聽到這話,老人的表情明顯一頓,不過他也沒有經過什麽思考,直接道:“我也是從外麵走進來的,對於這裏我是外來者,不管是外麵還是裏邊,都是有我這個角色。”

“有你這個角色?”

張燁沒有感覺自己進來之後有什麽變化,但這個老人明顯沒有活人的跡象,尤其是那件血紅的醫生製服,他知道代表著什麽……

盯著老人的衣著看了片刻,他的腦海有出現了一個想法。

如果老人進來的身後就穿著一件白大褂,確確實實就是白色的,是他做了什麽,還是什麽原因導致白大褂被血染成了紅大褂呢?

其實,在看到老人的第一眼時候,張燁就一直在猜測對方的身份,而且早就有了。

這家精神病院的院長是在幾年前失蹤的,至今為止也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眼前的這個老人,不論是年齡還是氣質,和那個院長十分相似,而且最開始他也猜測過當時的老院子並不是失蹤,而是因為某種原因進入了門後的世界。

在院長辦公室中,張燁看到的那些信,有一封就表明了當時院長本人對門後麵的世界充滿了好奇。

先入為主。

或許就是看過那個和自己父母有交際的院長寫的信,所以張燁才會對眼前的那個紅衣厲鬼印象不錯,但始終還是很難聯係到一起。

把這些不論是對與錯的想法,暫時先不做考慮,張燁讓自己冷靜下來,回到起點。

他對於院長的了解,僅限於那幾封信,但任何人都不會在給其他人寫的信中說自己的不是,單憑幾封信無法判斷這個院長究竟是個什麽樣的性格。

想到那個電療室,再想到擁擠髒亂的第一棟到第三棟,張燁倒吸了口氣,他覺得自己還是要小心提防,絕對不能輕易露出破綻。

所以接下來,他準備抓住關鍵,直逼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