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團一路緊趕慢趕,在天色剛擦黑時來到驛站。
待其他人都安頓好了,魏玠才從馬車裏出來,冷眼掃視一圈後,走向其中一間客房。
柳茶和花青接過謝端,示意孟晚溪跟著魏玠走。
謝端睡得安穩,孟晚溪稍稍鬆口氣,整理下被小孩子揪亂的衣襟,發現衣衫上一塊口水印……她笑著搖搖頭,隨意地用帕子擦了擦,跟上魏玠的腳步。
大部分房間有燈火,但出奇的安靜。
孟晚溪瞥見柵欄外一隊巡邏的軍士,那架勢猶如兵臨城下,恍然明白了。
盡管距離上一次刺殺過去沒多久,但不代表那些想置魏玠於死地的人們不敢動手——又是離開京城,車慌馬亂的時候,多好的機會。
很可能使團之內,就藏著刺客!
所以魏玠會去她的馬車,是為了躲避刺殺。
進了屋,驛站的雜役早準備好熱水,但魏玠沒帶貼身丫鬟,一雙陰鷙的眼輕飄飄地掃到孟晚溪的臉上。
伺候他沐浴的差事自然落到她頭上了,孟晚溪邁步,腳掌剛落地,莫名地一股酸刺感從腳底“騰”地一下竄到腦門,膝蓋頓時無力地彎曲,身體不受自己控製地倒下。
“魏玠!”她下意識地向唯一在身邊的人求救。
魏玠回頭,沒動,任由她結結實實地摔在地上。
“……”孟晚溪難受地蜷縮成一團,不是失望魏玠的袖手旁觀,而是又酸又疼的感覺在四肢百骸蔓延,讓她快要喘不上氣,而魏玠慢慢悠悠地走來,目光中帶著探究審酌的意味。
她難受地沒有氣力思考他的眼神是什麽意思,除了酸疼,身體跟著火似的發燙,意識逐漸模糊,渾渾沌沌間感覺到終於有人抱起自己,然後斷斷續續地說話聲響起。
“……孟姑娘本就身子弱,又連日操勞,身體沒養好,一時無法適應舟車奔波。”
“她身上的香味是怎麽一回事?”
“這……孟姑娘平日子愛好製香打發時間,衣服上沾染了香粉,身體發熱故而把香氣都激發出來了。”
香粉?
孟晚溪有些迷茫。
自己的身上怎麽可能沾染香粉?
為了不被其它香氣影響,她的衣服都沒有熏香,製香的時候特意穿上罩衣,衣裙每日換洗,怎麽可能沾上香粉?
不對,事出反常必有妖……孟晚溪張了張嘴,可說不出話。
床邊的對話聲消失,孟晚溪聽見“咚”的一聲悶響,接著耳邊徹底沒有聲音了,不知道是燒糊塗了聽不見,還是魏玠他們都走了,然後她的意識徹底陷入黑暗中。
孟晚溪再睜開眼,外麵天色大亮,看樣子應該過了辰時。
這麽晚了,使團還沒出發嗎?
孟晚溪支起身,不適感沒了。
雲禾不在,守在床邊的是柳茶,眼神戒備。
孟晚溪問道:“使團走了?”
“沒有。”柳茶扶她起來,戴上帷帽後來到房門口,“姑娘您瞧。”
房門半敞開著,隨著風,一股濃厚的血腥味撲入鼻間,孟晚溪差點吐了。
門外,空地中央,並排躺著八具屍體。
死人不可怕,可怕的是屍首被砍得七零八落,差點拚湊不齊,暗紅色的血蔓延了一地!
魏玠坐在廊下的太師椅上,一手支頤著下巴,冷漠地望著周圍的人,另一隻手邊支著一把傷痕累累的長劍,劍身全是血。
隨行的官員們個個噤若寒蟬,生怕一個言行舉止不對,會被牽連。
柳茶敞開門,魏玠頭也不回地問道:“孟姑娘,你說巧不巧,你剛病倒了,刺客便找上門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