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縣衙的衙役們通知住在客棧裏的賓客可以離開。

聽到這個消息,不少人回屋收拾行囊,準備離開客棧。

花蕪和魏衡也拎著行囊去了馬廄,兩名車夫已經在哪兒等候。

“魏相公,魏夫人。”主家來了,兩位車夫立即下車行禮。

花蕪連忙表示他們不必如此多禮,上車後說道:“天色不早了,我們啟程吧。”

兩個車夫駕著馬車離開客棧,朝著城門方向一路奔馳。

這一日,他們風塵仆仆的趕了一天,結果還是沒能趕到嘉州的邊界。

晚上隻得找個樹林在野外休憩。

花蕪和魏衡兩人睡在馬車,兩名車夫則用火折子燃起火堆,吃過餅子後就找了顆大樹,躺在樹下很快入睡。

這樣的環境下,花蕪自然睡不著。

明日就要抵達嘉州了,她的心情既興奮又忐忑,還帶著對未來的幾分期許。

自母親仙逝後,她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的情緒了...

借著昏暗的夜色,花蕪眼睛眨眼不眨的盯著身側的魏衡,耳邊甚至還能聽到他平穩的呼吸聲。

這段時間他們之間的相處也愈發親密,魏衡好像對她編造的謊言信以為真,所以很多事情上都十分信任和依賴自己。

花蕪有些愧疚,因為她比誰都清楚這一切都是假的。

但不可否認的是,和魏衡相處的過程中,她同樣也被魏衡所吸引。

當初選定魏衡,除了那張驚心動魄的臉,還有就是麵對他時就會有種心跳加快的感覺,這是在麵對梓棠元君時所沒有的。

所以,她堅定不移的認為自己是對魏衡一見鍾情了。

既然上天都把心儀的人打包送到自己麵前,那她實在是沒有理由拒絕。

望著他略顯乖巧的睡容,花蕪控製不住的伸出手,借著月光幫他梳理著略顯淩亂的發絲。

沒成想手卻突然被人握住。

昏暗的夜色中,低沉暗啞的聲音從耳畔響起。“這麽晚了,怎麽還沒睡?”

花蕪眨了眨眼,小聲答道:“睡不著。”

氣氛沉寂片刻,魏衡遲疑道:“是因為害怕嗎?”

花蕪眼中閃過一瞬間的茫然,她不解道:“阿衡為何會這樣想?”

聽她這麽一說,魏衡就知是自己誤會了。

其實想來也是,花蕪既然敢同鬼魂打交道,又怎會懼怕黑夜...?

“沒什麽,是我想岔了。”似是有些窘迫,魏衡翻了個,身背對著她,悶聲答道。

花蕪知道魏衡是擔心她,所以不想讓他感到為難,同樣小聲回道:“其實我剛剛是在想,等我們到嘉州後,要做些什麽...”

聽她提及這個話題,魏衡又轉過身來。

他擁著被子坐起來,聲音沙啞的說道:“我不知道自己之前是以什麽謀生,但等到了嘉州後,我想找一份營生。”

花蕪沒有直接拒絕這個提議,而是提點道:“阿衡,不是我不讓你出去,而是你身上的傷害沒好全,出去我也不放心。等你身上的傷好了,我肯定不會攔你。”

誰知魏衡卻委委屈屈的說道:“若這傷一直不好,我就一直沒辦法賺錢,那什麽時候才能攢夠銀錢娶你?”

聽他說完,花蕪愣住了。

反應過來後就是狂喜,她沒想到魏衡平日裏看著一副不動如山的模樣,沒想到竟然在考慮這件事!這讓她欣喜不已,覺得他們說不定很快就能達成‘兩情相悅’的目標。

魏衡接著說道:“即便我們一直在一起,但總不好讓阿蕪你沒名沒分的跟著我。所以我最近在想,等什麽時候穩定下來,我們就成親,做真正的夫妻。”

說這番話時,那怕花蕪看不清他的表情,但魏衡略顯嚴肅的語氣,都表情他是經過一番深思熟慮後才說出這樣一番話。

花蕪既高興又愧疚,語氣更加溫柔了。“阿衡不必著急,身體才是最重要的。成親之事你不用擔心,隻要你有這份心,我會準備好一切。”

“這怎麽能行?”魏衡搖了搖頭,看樣子有些不讚成。

花蕪反問道:“這怎麽不行?阿衡是覺得我做不到?!”

魏衡連忙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

“沒什麽可說的,就這樣決定了。現在最重要的事,還是先養好傷,餘下的事交由我來安排。”花蕪難得態度強硬道。

緊接著話鋒一轉,又放緩了語氣:“等我們到了嘉州,有很多事情等著我們去做,到時候還需要阿衡幫忙。找營生的事,等我們處理好一切再去考慮,好嗎?”

魏衡身上的傷已經開始愈合,但大腦裏的淤血還未徹底消除,這點一直讓她比較擔心。

等到了嘉州,看看能不能找到有這方麵經驗的郎中幫他仔細瞧一瞧。

花蕪不反對魏衡出去謀份差事,但前提是他的身體無礙。畢竟凡人身體孱弱又壽元極短,待到日後成親,他還需孕育子嗣,所以花蕪對他的健康十分看重。

魏衡點了點頭,同意了她的提議。

結束交談,兩人這才發現此時天光破曉,林中傳來清脆的鳥叫聲。

兩位車夫也已經蘇醒,起身拿著水壺準備洗把臉,清醒清醒。

花蕪和魏衡下了馬車,也簡單的洗了把臉,吃了點幹糧,然後繼續開始趕路。

經過昨夜那番徹夜長談,兩人之間的氣氛也開始變得古怪。

魏衡注意到,花蕪總是若有似無的看著他,等他看過來時,又紅著臉移開視線。

不得不說,魏衡這張臉對她而言十分具有吸引力,和仙界那些男仙不同,魏衡的長相精致豔麗卻又不顯女氣。

偏偏大多數時候他神色淺淡,讓人看不出什麽,反倒給人一種高深莫測的錯覺。但實際上他可能隻是單純地在發呆,或者是努力回想曾經失去的記憶。

“阿蕪,你要想看,可以光明正大的看。”魏衡放下手中的書卷,神色認真的說道。

被戳穿的花蕪麵不改色道:“我沒有看,我是在研究馬車上的畫!”

他們乘坐的這輛馬車,為了提升檔次,三麵都貼著牆紙,上麵皆畫著山水人物圖。

花蕪覺得自己找的這個理由簡直是天衣無縫。

魏衡似笑非笑道:“既然是看山水人物圖,那為何阿蕪你的臉卻紅了?眼下正值入冬,總該不會是凍得吧?”

萬萬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會被一個失憶的人反將一軍!

魏衡笑吟吟的看著她,慢條斯理的說道:“現在我同阿蕪也算是未婚夫妻,阿蕪喜歡看我,我自然十分高興,這說明我對阿蕪還是很有吸引力的。”

花蕪心想,就魏衡這張臉往外一站,能吸引路上九成目光。

但轉念一想,這樣的美人隻有自己能夠獨占,心情瞬間變得愉悅起來。

想了想,她拿出自己之前帶過的幕籬遞給魏衡,言辭懇切道:“一會兒我們就要進城,為了安全著想,你還是戴上幕籬吧,不然我怕會遇到‘惡霸當街強搶民男’的戲碼。”

就魏衡這張臉,她覺得自己的擔心並不多餘。

雖然不願承認,但比其他來,自己這張臉還相對安全些...

就在魏衡一臉無語的時候,駕車的車夫突然開口道:“魏相公、魏夫人,我們馬上要進城了,待會兒官兵要查路引...”

“好,我們這就備好。”

除了路引,花蕪還取出一兩碎銀,讓車夫用來打點守城的將士。

車行的車夫和附近幾個城鎮的守城官兵大多相識,這種事由他們來做當然是最好。

在城門外等了一會兒,守城的官兵看過路引,又盤問了幾句,花蕪都一一作答。

雖然他們穿著樸素,但因兩人樣貌出眾,守城的官兵還是多看了幾眼。

花蕪倒是無所謂,魏衡卻下意識覺得自己受到了冒犯。

好在官兵很快收回目光,將路引交還給他們後,又同車夫聊了幾句。

車夫笑著同他說了幾句,見沒人注意,然後趁其不備,將碎銀塞進官兵手裏。

守城的官兵點了點頭,示意他們可以進城。

......

順利進城後,花蕪讓車夫載著他們先去客棧。

這一趟下來,車夫得了不少銀錢,也樂意幫個小忙。

“這嘉州城裏,便宜又好的客棧就屬‘福臨客棧’,價格不貴打掃的又幹淨,是個暫時落腳的好地方。”得知他們要從客棧住幾天,車夫難得多說了幾句,話裏話外都是誇福臨客棧有多好。

花蕪笑了笑,出於安全考慮,她沒有應下,而是讓車夫去了嘉州比較有名的‘祥雲客棧’。

車夫麵色僵了一瞬,還是聽從主家的意思,駕車去了祥雲客棧。

來的時候,花蕪就已經提前打探過,祥雲客棧在比較大的城鎮都有,據說背後的東家來頭極大,才能開那麽多家分店。

花蕪選擇這家,也是覺得住在這兒或許能減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等到了祥雲客棧,花蕪先去訂房間,然後讓店小二和魏衡把車上的東西卸下來。

“掌櫃的,還有上房嗎?”花蕪走到櫃台前問道。

見她穿著樸素,掌櫃雖然意外,但還是笑著答道:“有的,上房一兩紋銀一天,茶水、吃食都需另算。”

花蕪拿出五兩紋銀放在桌子上,掌櫃收了錢、記在賬上,然後遞給了她一塊兒木牌。

她接過來一看,木牌上寫著“天字三號間”,還刻著繁複的花紋。

之後掌櫃叫來小二,讓他帶著貴客去房間。

拿著木牌,花蕪沒有立即上樓,而是去了馬廄。

她取出兩塊兒一兩碎銀,分別遞給兩位車夫。

而後笑著說道:“這一路二位辛苦了,這錢算是請二位吃個茶,畢竟因為我的原因耽擱二位一天的時間。”

“夫人客氣了。”兩位車夫連忙擺手,但架不住主家堅持,於是就收了下來。

目送他們駕車離開,花蕪和魏衡跟在小二身後上了客棧三樓。

聽小二說,這一層都是上房,裏麵空間要比二樓更大些,裝潢也和擺設也更好。

當小二推開屋門時,花蕪發現裏麵空間極大,分為內外室。

其中內室有床和妝台、衣櫃,連接內外室的地方有圓形拱門和被掛起的半透明薄紗。

外間則放著博古架、琴和軟塌,還有圓桌和圓椅,地上則鋪著一層柔軟的地毯。

花蕪滿意的點了點頭,讓小二找人將那些箱子都抬上來,然後準備熱水和吃食。

這一路上坐馬車,再加上一夜未睡,就算花蕪是仙體也有些疲累,更不用說身上還帶著傷的魏衡了。

所以今日他們那兒都不去,準備從客棧好好休息。

其他的事兒,也得等明天再說。

作者有話說:

=,=昨天回我爸家了,忘記請假啦。更新這兩天不出意外會多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