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二八章 敘話

話說徐國緒一聽說竟然連揚州都有不少人知道了王況將晉郡公一事,就有些急了,提醒王況要去查一查消息是如何走漏的,是誰走漏的?按說,皇帝才登船沒幾天,他讓人送到長安的喻詔再快也還是在路上,朝中相公都不知道的事,揚州這就知道了?

封公不算什麽機密事,也不會有人去刻意隱瞞。王況最終將有可能封王,這已經是公開的秘密。就算王況不想當王也不成,用一句話來說,王況的封王事已經不是他自己的個人事了,早就上升到了關係到朝廷能否打破除了內附外族外不封異姓王的慣常。隻要有人能封王,那麽有了第一個就會有第二個第三個甚至更多的異姓王。

而就目前的局勢看,也就王況的功績有這個資格最有可能封王,如有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異姓王,那麽就隻能是王況!更何況,這可是皇帝親口說過的話,金口玉言,那麽多人聽到了的,這可抵賴不了。事實上,如果不是皇帝對王況采用了雙重的標準,王況現在的功績,封個王,絕對不會有人反對的,就是不願意的,也挑不出任何的刺來,而且,他們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出言反對,誰敢說一個不字,那就是和朝中大佬中的絕大多數為敵,和天下世族及士族為敵,和天下學子尤其是寒門學子為敵,和天下百姓為敵!這種後果,就是長孫臭老酸也是不敢承擔的。

所以,不管王況願意也好,不願意也罷,各大世族及士族都會極力的促成王況封王一事,王況已然不是他自己的王況,也不是建安王家的王況,早就成了天下人的王況了。若是王淩反對,必定會有人不辭辛苦的跑到建安去苦口婆心的勸他:你家的二郎已經不單是你的弟弟了。

但徐國緒顯然想得更多,他是王況的兄弟沒錯。但他也曾是李世民的隨侍黃門,這主仆之情還在,所以眼下徐國緒擔心的其實是李世民的安危,所謂關心則亂。因此沒往深處去想,腦子裏亂哄哄的,失去了理智。

王況卻是搖了搖頭,用腳趾頭都想得到消息必定是那幾個千牛衛送出去的。能當上千牛衛的人中,大半都是家世背景不薄的,世家及士家子弟至少就占了四成以上,尤其是能被李世民挑中了跟他一起出來的。個個都不會是省油的燈,忠誠是首要的,自然也就是那幾個從李唐還沒有明顯的處於優勢的時候就堅定不移的站在這一邊的世家子為首選。

皇帝的微服私訪,去哪,做了什麽事情,他們大多是不敢也不會亂說的,這後麵牽扯著一個家族在皇家心目中的地位變化。但是,許了王況郡公一事。就不在他們的保密職責之內,對他們自己家族的影響不大,相反的。誰個的家族最先得到消息,那麽在反應速度上就能領先別人一步,及時的調整策略。是以,揚州這麽快就知道了王況要封郡公的消息不算希奇,要查,也是那些最先得到消息的家族去查到底是哪個地方出了毗漏,使得他們原本的優勢蕩然無存。

見到王況搖頭,徐國緒也馬上就醒悟了過來,有些訕訕的掉過頭去找三白的晦氣:“你這潑猴,害得某家出個偌大的醜。看打!”說完揚起手來,作勢欲打。

三白哪裏會怕他?呲著牙衝徐吃貨吱吱叫著做了個鬼臉,一個縱身,又待要跳過去給徐吃貨的馬再來一下,徐吃貨這回卻是早有了準備,三白一呲牙。他就一個箭步的將手中的馬韁甩到了路邊一棵樹椏上掛著了,而那馬經過三白的兩次騷擾,也已經習慣了三白的無厘頭,三白在它背上跳來跳去,它也隻是不耐煩的甩了甩頭,打幾個響鼻而已。見三白在那馬上徒勞的動著,徐國緒哈哈大笑。

好不容易,黃端瑞總算逮住機會和徐國緒見過,倒也不是徐吃貨拿橋,而是他就這個性子,要是不拿你當外人看,他就不在意這個虛禮。黃端瑞是黃良之子,自然也被他歸入了自己人之列。而黃端瑞顯然也是從黃良處知道了徐吃貨的脾氣,也是嘻嘻哈哈的,一副早就和徐吃貨相熟的樣子。

這一聊起來才知道,原來王況送到江南鎮軍府要求江南鎮軍加派人馬協助守衛東平的信擺到鎮軍主將的案頭上之後,江南鎮軍馬上就將這個差事或者確切的說是一個很輕鬆的功勞推到了黃端瑞的頭上去。縱觀整個朝中,也隻有王況這個另類,因為朝中上下都統一的承認了王況對建州事的一言決斷權,將王況當成了一個事實上比一州總管的權限還要大的“影子總管”,也清醒的認知到王況對整個江南的影響力,所以王況對江南鎮軍的要求,江南鎮軍是不敢怠慢的,要換了別人,他們可未必賣帳。王況要求調兵和其他人私自調兵有著本質上的不同,王況的要求是合理合法,軍器重地你不派人保護誰保護?而且這還是一個功勞呢。

反正州司馬也算是鎮將名義上的領導,是一州的軍事最高長官,哪怕是實際上調不了鎮將手下的一兵一卒,但名義還是在的,因此由州司馬領一支從各州抽調上來的鎮軍兵士從法理上是無懈可擊的。一州可以沒有司馬,但不能沒有鎮將,因此有了這麽兩條擺在那,黃端瑞就這麽成了此次任務的執行者。

江南兩道的各州刺史可不傻,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別看這次將功勞送給了黃端瑞,但後麵黃良及建州給他們的回報也絕對隻會比這個功勞高的,禮尚往來向來是傳統美德麽。

尤其是鎮軍將軍的算盤更是打得叭叭響,提議派了黃端瑞來,那麽以後自家要求東平在刀兵的分配上對江南鎮軍照顧一二就理直氣壯了不少,算起來,這一次的決定最大的受益者當屬江南鎮軍府了,每一次的配額,你總要優先滿足我?同樣數量的刀兵,你總要給我最好的?如此一來,江南鎮軍的戰力就會上了一個台階,那麽他一軍之將的地位自然也就水漲船高了。

自然這些都也隻是王況和徐國緒得知黃端瑞就是此行派到東平的任務執行官後的推斷,黃端瑞也是有這個覺悟的,因此在述說的時候,也不忘著幫那幫送功勞給他的人說說好話,點到即止,大家都是明白人,該怎麽做都會有自己的判斷。

末了,黃端瑞突然冒出一句:“二郎,最近揚州接連發生幾樁怪事,幾件事情看似各自獨立,但依某看來,必定有著內在的聯係,本來某已經派了族中精壯機靈的子弟去調查的,但卻被另一股未知的勢力攔了下來,幾次的調查都受阻,阿爹的意思是,這事還是由二郎你來的好,說是二郎你出馬,那是無往不勝,相信等二郎你回到建安後,阿爹就會跟你細說了,某要務在身,也不敢耽誤二郎你的大計,就此告辭!”

黃端瑞倒是利落,話音剛落,就躍身上馬,一甩馬鞭揚塵而去,隻遠遠的丟下一句話:“澤楷你要好好保護好二郎,若有閃失,某第一個不饒你!”頗有乃父當年的決絕之心。

“搞麽子麽?這就甩頭走了?也不說個明白是什麽事情。”徐吃貨嘟囔了一句,就沒心沒肺的又去追著三白追了幾圈,奈何他那龐大的身軀,如何能和身輕如燕的三白比,看似是他追三白,倒不如說是三白在引著他兜圈子。

胡鬧了一會兒,眾人這才又上馬啟程回建安,黃端瑞的話,王況並沒怎麽在意,發生在揚州的事,和建安不會有多大的關係,隻不過若這事會影響到黃端瑞的話,他倒是會出手,若是對黃端瑞和對金陵薑家沒影響的話,王況也沒這個精力去顧著,自己的事情都一大堆忙不過來呢,哪裏管得了他人?

從東平往建安,一路就是以下坡路為多,是以回建安的時間竟然比從建安到東平還縮減了一半,王況他們是當天一早出發的,天黑的時候,就已經到了王村了,離著建安隻幾十裏路,王況也不想再趕,沒必要和自己的身體過不去,在王村歇一夜,第二天再慢悠悠的回去也不遲。

王況的回歸,讓整個王村有如過節一般的熱鬧,如今的王村雖然說不上人丁興旺,但也已經有了三十多戶人家,其中的大部分都是王村家的女兒因在外地生活困苦而搬回王村來住的,當然他們搬回來也不會白搬,王況善良但不是濫好人,王村嫁出去的女兒有困難他有義務相幫,但還不至於讓他們都遷回王村的意思,遷移就意味著要放棄他們原來的永業田而從王村分出一部分的田地去,所以,這些遷到王村來的都必須滿足一個條件,那就是家有多子的,其中之一必須改姓王,歸到王家族譜裏去才行,若是不願意的,那也隻好到其他地方去了,建安大得很,且在王況看來,人口還是不足,加之又有王況這層關係在,王家女兒的夫家想要在建安找個好地方也不難。

有少部分的是近些年因著王況的名聲而使得建安王家的地位日益上漲,因此很多年前從王村遷出去了的人,懷裏揣著家譜,上門來認祖歸宗了,這讓王況總算有了點平衡感,怎麽地,王家也不可能隻有王村的原來那麽些人麽,有族人流散在外地,那才是正常的。

也許是受了王況的影響,王村人雖然富得流油,卻也不喜大興土木,住家都是以夠住,能住的舒服為第一要義,至於富麗堂皇,那是中看不中用的,不要也罷。所以整個王村,也就王況當年建的那個宅院相對來說富麗一些,麵積也最大,其他族人,沒有一家建的房舍會超過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