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二次的博弈(空虛之淚)
題記:淚水永遠不會蘊含力量,如果要強說那力量的源頭的話,那依然是人心的演化。
無雲的夜晚,皓月清明萬裏,喜夜的小生物窸窸窣窣的穿梭在這片幹涸的土地上,或是挖掘去年春時植物殘留的根莖,或是尋覓昆蟲的幼卵,這看上去殘酷無比的孽殺,卻是它們唯一苟活的手段。
俄而,這一片大地開始輕微的顫抖,這些弱小的生物驚恐的立即逃竄,雖然它們沒有見到任何具有威脅的生命破壞體,但是天性本存的技能讓他們從不對未知而涉險。
在它們離去的數分鍾後,大地顫抖的頻率更加的急躁起來,顫抖憤怒的力量在一處地表被其下的壓力推開最為發泄口後,這一切顫抖的異象才變得靜止。
破碎的土石四濺開去,一頭近二十米長短粗細的螺旋錐在皓月的照耀下而閃耀。
須臾的片刻後,這連接如此碩大的螺旋頭的機械體,開始了繼續的動作,緩緩的前進上升後,它那堪比作戰運輸機大小的身姿裸漏了出來,周身流線型的設計讓人不難遐想這巨大的家夥在地表之下所受的前進阻力全靠這設計而得意解決。
迎著月光的皎潔,在那漆色淺黃的裝甲上,鮮紅字母“A”的標示,霎時冷卻人的心靈。
機械陸虎內的休息艙中,肖陽把之前被汗水浸透的作戰服換下,拿出了備用的作戰服更換在身上,當他剛完成這一切後,休息室的房門被推開,獨眼烏達頓邁著穩健的步伐來到他的身邊。
“不用去支援其他人嗎。”肖陽一邊整理著衣衫,一邊開口講道。
烏達頓微合著眼皮,沉聲道:“不必,法米娜小姐,還有安德烈中士都與當地的反政府武裝組織取得了聯係,現在他們應該都在當地的反政府武裝組織內部得到了補給。”
“嗯。”肖陽把作戰服最後的一道鎖鏈拉合後,微微鬆了口氣,“一切來的太突然了,還沒有準備好,便已經投身在這裏了。對了,中校那邊有什麽新的指令嗎。”
“還沒有,眼下我們身處於非洲內陸,即使有納魯斯之眼,但在新聯合國多重衛星的監視下,想要取得聯係並不容易,身處於大西洋使徒艦艇上的大校以及中校並不能對我們進行現場指揮了。”
“一切真的要如臨別時,中校所說的那般嗎。”
“啊,看樣子隻能是那樣了,要靠你和我的決斷來打贏這場戰鬥了。”
肖陽點了點頭,隨手拿起紙杯,來到房間內的自動咖啡機前接了杯熱飲咖啡後,又回到了休息長椅旁坐了下來,不過恍惚間,他似乎察覺到了什麽。
“LandRover停止運轉了?”
烏達頓訥訥一笑,“我一直認為你的反應力是很敏銳的,想到都這麽久的時間了你這才有所發覺。是的,LandRover進行待機了,LandRover不同於使徒潛艇那般可以依靠海水進行無限製的補充能源,LandRover依然是依靠核動力的,在地下工作的久了,偶爾也要回到地麵上進行元件的散熱處理。”
“原來是這樣,繼續剛才的話題,眼下一切的決策指揮都要靠我們自己了,你有什麽看法嗎?”
烏達頓微微一怔,再次憨笑後,把疑問的皮球又踢給了肖陽,“我倒是想聽聽你的看法”
“我?”肖陽皺了皺眉頭後,心中簡單的記憶之前判斷的話語後,便隨之講出:“新聯合國軍抓住了我們宣言的把柄,他們蠱惑當地的政權部隊對我們進行牽製,背地裏他們精銳的部隊進行對反抗組織的清剿,這樣的戰術才進行一天而已,我們便已經有些捉襟見肘了,如果繼續讓對方這戰術延續,我們勢必會遭到傾滅的結局。”
“分析的很對,難題既然已經分析出來了,那麽解決的辦法呢。”
“辦法……”肖陽咬了咬牙後,緩緩的搖了搖頭,“我想不出。”
“不,你已經想出了辦法,並且那也是唯一的辦法。”烏達頓微合的右眼霎時瞪開,犀利無比的朝肖陽看去。
肖陽不敢與這眼神相接,立即撇頭躲過這似乎可以瞧見心靈的目光。
“沒有。”肖陽抬起手中的紙杯輕攝了一口微甜的咖啡。
“你在害怕。”
肖陽的心頭突的一震,手中的紙杯把持不住的搖曳傾倒,杯中黑褐色的**濺灑在他新換的作戰服上,在胸襟處沾染上一大片的濕跡。
“之前我就說過你一直是在佯裝冷靜,今天歸來的時候,你那不停閃爍的眼神便早早把你出賣。你在害怕什麽呢?死亡?如果今天我沒有營救你,你是不是便認為這一切都是絕望的深淵?”
“沒有,沒有。”肖陽毫不猶豫的搖晃起頭來,一邊從休息長椅上站起身子,便著手拿過毛巾,便擦拭那作戰服上沾染的咖啡濕跡,隻是那眼神卻是一直躲避烏達頓來回的掃視。
“哼,還是太年輕了。”
懵然間,烏達頓抬起他那厚實的臂彎,一把拉過肖陽的身體,接著他揮舞起他的右拳,便砸在了肖陽腦旁的金屬牆壁上,轟鳴的撞擊聲隻不過是一瞬的片刻,更多的還是來自人心靈中那被喚醒恐懼的嗚咽倉惶。
冷汗瞬時從肖陽的額頭上淌下,在心還在顫抖的時候,那用顫抖的聲調表達他內心中那逃避現實恐懼的憤怒。
“你,你要做什麽……”
可是在獨眼烏達頓那犀利如電的目光下,一切都是空幻的堅強,在瞧見烏達頓那瞪視如炬般的眼眸後,肖陽連顫抖的呐喊聲都軟弱了下來。
“我隻是想讓你清醒一下,僅此而已。”言罷,烏達頓緩緩的收回了僵直在金屬牆壁上拳頭,撞擊後蹭裂的皮表下已經鮮血模糊,通紅的**沿著烏達頓那厚實的掌心便緩緩滴落。
“從前,當我還是弗利可可西政府軍反抗組織首領的時候,在我的手下有一個叫做手阿提的家夥,那個家夥和你一樣都是懦弱的人,同時在內心中又有不願意割舍的東西,想要去戰鬥,有恐懼沒有那戰鬥的力量。你覺得我怎麽樣?”說著烏達頓故意的再次攥緊拳頭,用力的捏緊,致使那暴燥的青筋清晰無比的展露在肖陽的麵前。
“這是力量,很多時候我又何嚐不是恐懼這力量,我是個粗人,不善於表達什麽,不會說什麽漂亮的話,但是我知道如果你不舍棄那恐懼,便永遠不會得到真正的力量。”
“……舍棄恐懼……”肖陽微微一怔的喃喃自語起來,此刻他的內心開始驚恐過往那數次與死神擦邊的經曆,縱使有著使徒之名的庇護,但那一切又是太過於的玄幻。
“那,那個叫做手阿提的人現在呢……”
“死了。”烏達頓閉上了眼睛,不帶一絲感情的敘述道,在肖陽看來,“死亡”這兩字從烏達頓的口中談吐出來是異樣的輕柔,那種鮮血凝重的質量,被他的輕蔑的不值一文。
“好好的覺悟吧,LandRover元件冷卻的時間也差不多了,今天是沒有雲的夜晚,新聯合國軍的衛星探測是沒有任何阻礙的,被他們追查掃描到我們就變得麻煩了。”說著,烏達頓站過身去,便朝著休息室的艙外走去,可是才走了兩步後,便又突的頓下來了腳步。
“那辦法是我們目前唯一的出路,與其期盼著新聯合國軍的高層覺悟這戰爭和平的意義,還不如依靠這唯一的辦法妥當,你與手阿提不同,你是在和平都市長大的,看到的是和平,接受的是和平的教育,並且你還有異常的智慧與果敢,隻是在沒有極限的時候,你便總不會覺醒,就像之前的那樣,義無反顧的援救我。”
烏達頓那厚重的腳步聲漸漸遠去,休息室的艙門虛掩的微合,這一刻肖陽周身的力量仿若全部的用盡,他軟軟的跌坐在休息長椅上,任憑空寂的聲音淹沒他的世界。
死亡……
自私的活下去。
那個時候看到自己的一切清晰無比的在眼前破碎,縱使仇恨的意念已經深入骨髓,但是最終還是選擇活下去的命運,縱使眼見自己城市的同胞被接二連三的射殺,也沒有選擇解救,或是同歸於盡,人原本就是自私的獨立體,自私的活下去原本就是無可厚非的決定,但是……
但是他卻不同,自私的活下去的同時,他還繼承了原本不應該屬於他的宿命。
恍然間,肖陽再次回想起數年前那個時候,那個近夏的傍晚,夜色還沒有完全的沉寂,天光灰白,那個還是少年的他,對著電腦遊戲的嬉戲與笑罵,還有感受著那愛意惡魔的恐懼。
2611年……再也無法回到的年代。
“媽媽……”
肖陽的眼瞼內蘊含的淚水再也壓抑不住,扭曲透明的液態蟲子,醜陋的在他的臉上蟎爬出濕痕。
與此同時,他的手也開始緩緩的握成了拳頭。
那並不是心結的開解,而是更深的扭曲,空幻的力量,注定還是要再次空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