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翻臉不要這麽快……

青晏道君怔愣地坐著,任由夙雲汐趴在他身上親吻,耳尖通紅。

夙雲汐不知何時已經坐到了他的腿上,雙手勾住他的後頸,臉緊貼著他,在他的唇上肆意啃咬,這丫頭顯然也沒有什麽實戰經驗,動作生澀且毫無章法,似乎隻是憑著本能與過去在話本中看來的隻字片語來試驗。

丁香小舌趁著對方還未回過神,野蠻地撬開了唇齒的防線,鑽進了它們的大本營,繼而無所顧忌地掃蕩,挑逗,糾纏……唇舌交疊,蜜茶的香味還在口中殘留,清甜而不膩。

尋常的師叔侄之間會做這般親密的事情麽?親吻,難道不是雙修道侶和情人之間才會做的事?

“汐兒……”女子淡然的馨香縈繞於鼻,青晏道君好不容易才從最初的震驚中漸漸緩過來,隱隱意識到狀況不對,他尋了一個空隙輕喚,聲音一出,沙啞而迷人。

可夙雲汐卻不願放過他,皺著小臉又撲了過去,與他貼得更緊,兩手還不安分地在他身上摸索了起來,前胸、後背、上首、下……他趕緊抓住了她的手,哪知得不到滿足的她竟因此而在他身上蹭來蹭去,蹭得他口幹舌燥,心癢難耐。

青晏道君其實並不排斥與夙雲汐做這般親密的事,反倒有些享受,甚至渴望與之更進一步,然而百來年的枯竭卻禁錮了這個老處男的心,叫他看不透自己,隱約以為自己先前琢磨出來的“愧疚”二字該推翻了,卻又不知推翻後該用什麽詞來填補空缺。愛慕麽?不,他怎麽可能對自己的師侄起了那般齷齪的心思?

連念了兩遍清心訣,強壓下那顆不平靜的心與某些微微抬頭的欲/望,他正色推開夙雲汐,準備用長輩的身份對她說教一翻,不料卻看到了她那因動情而紅得過分的神色,頓時感覺被潑了一盆冷水。

他瞥了一眼擺放在石桌之上仍冒著熱氣的那壺蜜茶,想到方才自己一時不察,忘了這蜜茶的不尋常,竟叫夙雲汐也喝了一杯,夙雲汐修為不及他,壓製不住這蜜茶中的詭異毒性也是自然,再一推敲,便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他以為她是因為知曉了他是真心疼她而心情激動才親了他,豈料她這般動情的神色,竟不是發自內心,而是中了蜜茶的毒性所致。這樣的認知仿佛比叫他承認自己對自家師侄起了齷齪的心思還更難以讓人接受。

青晏道君極為煩躁,煩躁得粗魯地喂夙雲汐吃了一顆解毒丹讓她陷入昏睡,然後氣勢洶洶地走到了靈植園將那些膽敢算計他們的奇葩狠狠教訓了一頓,尤其是墨心芙蓉,隻怕短時之內都無法釀蜜了,倒是不曾參與此事的雷光藤,終於在其它兩株靈植麵前耀武揚威大笑了一回。

夙雲汐對靈植園的“慘況”一無所知,翌日迷迷糊糊地醒來,發現自己居然趴在院中的石桌上睡了一整夜。她回想著昨日之事,隻記得自己似乎在師叔的蠱惑下喝了一杯蜜茶,之後的事情便沒有任何印象。

盡管有些莫名,但她並沒有去深究,回想起昨夜自家師叔在服下真心蜜之後所說的話,她便喜滋滋的。師叔是真的愛護心疼她,不是準備挖大坑埋她,這真是個幸福且甜蜜的真相,夙雲汐以為,自己往後再也無須擔驚受怕了。

可惜,她還是低估青晏道君那匪夷所思深不可測的老處男心思。

昨夜一翻交心,兩人之間的距離拉近了不少,夙雲汐甚至還隱隱期待今晨兩人的見麵,師叔侄倆相敬相親,畫麵溫馨暖人……然而,事實卻叫她大失所望。

青晏道君打開房門走出來,仿佛渾身都裹著冷氣,與昨夜那個溫和親切的他判若兩人。他一言不發地穿過院子走向煉丹房,目光越過她不作任何停留,仿佛院中的她跟本不存在。莫說相敬相親,簡直是形如陌路,冷漠得令人發指,態度惡劣得比之她初來淩華鋒那會兒還不如。

感慨於自家師叔那驚人的翻臉速度的同時,夙雲汐也在猜測,難道她昨晚喝了那杯茶之後對師叔做了什麽不該做的事情,激怒了師叔?

她驚慌失措地跑到靈植園,在那裏徘徊了一整天,等到夜幕降臨,奇葩們一冒頭她便抓住了它們探聽情報。然而奇葩們卻蔫蔫的,無精打采,其中以墨心芙蓉為甚,猶如即將枯萎的秋草,連花枝都挺不直了。

“這……昨夜台風過境?”夙雲汐同情且疑惑地問道。

“嗬嗬……台風沒過境,你師叔過境。”千刃桃同樣半趴著,有氣無力。

“師叔,這麽可怕?”

夙雲汐想繼續追問,然而千刃桃卻什麽也不肯說了,最後還是雷光藤大發慈悲地給她指了一條明路。“唉,你別問了,它們昨晚被青晏那家夥警告過。青晏那家夥,唔……他都知道了,真心蜜什麽的……”

夙雲汐心頭大震,第一個念頭便是:壞事了!

她先前隻想著讓師叔服下真心蜜對她說出心中所想,怎麽沒想起自家師叔是元嬰道君,一眼就能看穿她以及奇葩們的小把戲呢?即便當時沒看穿,堂堂一個元嬰道君,居然叫一個小輩算計了去,還說出了心底的秘密,他能不怒麽?清醒之後能不待人冷漠,不找人算賬麽?

夙雲汐當即跪趴,又一次覺得,自己在青晏道君麵前智商捉急。

然而,事情壞都已經壞了,還能如何?她苦哈哈地瞅著身旁被摧殘得不成模樣的墨心芙蓉與千刃桃,總覺得它們的今日就是自己的明天。猶豫再三,她最終豁出去決定,還是在師叔想起來教訓她之前先去認錯吧,興許還能因認罪態度良好博取一個酌情減刑呢。

她深吸了一口氣,敲響了煉丹房的門。

“進來。”門後傳來了青晏道君不帶情感的聲音。

夙雲汐又安撫了一下忐忑不安的心,這才舉步走了進去,青晏道君此時正閉著雙目盤膝坐在丹爐旁,爐火明滅,映得他的臉色也忽明忽暗。

“師叔……”

夙雲汐輕輕地喚了一聲,但青晏道君卻沒有反應。無奈之下,她隻好咬咬牙,想著長痛不如短痛,幹脆“撲通”地一下跪下了下去,雙膝磕在堅硬的地板上,叫人聞之而覺痛。

“師叔,我錯了!”她低著頭吼道,眼角飛出了淚花,也不知道是痛的還是驚的。

青晏道君在聽得她跪下那一刻便驀然睜開了眼,見她忍痛低頭的模樣心有不忍,想去扶她起來,然而手才將將抬起,又放下了。

昨夜之事,他並沒有真的怨怒夙雲汐,盡管蜜茶是她親手泡的,但他還是認為她隻是因被那些靈植蒙騙才犯了事,況且,她本意也隻是想弄清楚自家師叔的本意而已。之所以一早起來便沒好臉色,不過因為他還沒有想好該如何麵對夙雲汐。活了上百歲,他還是第一次遇上這般棘手的難題,幾乎一整天都在既期待又抗拒的複雜矛盾心情中度過。卻想不到,他還沒將心緒理清,夙雲汐卻先撞了過來。

他沉默著看了她好一陣方說道:“哦?那你說說,自己錯在何處?”若是想為昨夜親吻他一事道歉,他倒是願意聽聽的,雖然錯不在她,但他還是很“貼心”地以為,叫她把道歉的話說出來,會讓她的心情好過些。

然而夙雲汐想的卻不是這一回事,她觀他麵無表情,語言冷淡,不由愈加不安,以為他還在氣頭上,遂更加不敢隱瞞。“錯在……不該因擔心被師叔坑害而用那些蜜茶來算計師叔,套取師叔的真心話……”

她斷斷續續,絮絮叨叨地將自己認為的錯處全數倒出來,包括自上山之後她對他的防備與畏懼,同時小心翼翼地繼續觀察著青晏道君的神色,見他神色不似自己所想的那般在聽了她的認錯之後有所好轉,反而越來越深沉可怕,不禁哀戚心涼。

“所以,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為害怕師叔會坑害你?”青晏道君問道,聲音已經冷如萬年寒冰。

夙雲汐含著淚點了點頭。

“荒謬!”青晏道君怒斥一聲,“我堂堂元嬰道君,犯得著去算計坑害你一個小輩?出去,何時想明白了,何時再來見我。”說罷,他扇起一道袖風,將夙雲汐趕出了煉丹房。

煉丹房之門在夙雲汐身後重重地合上,不過薄薄的一層,卻將兩人分隔內外。

門外,夙雲汐倚著門,還沒完全從驚恐中緩過神來,心中念著:為何師叔如此難伺候,她都已經認錯了,師叔為何不肯原諒她反而更怒了呢?念頭一轉,又想道:這是第一次師叔在她麵前如此大發雷霆,那般清雅溫和的一個人,定是怒不可遏了才會這般發作吧。禁不住有些心酸。

門內,青晏道君仍盤膝坐在丹爐旁,怒意漸漸平息後他便開始沉思:原來那一直恐懼害怕著他麽……他自問待她不薄,除卻最初的懲戒,之後何曾虧待過她?為她尋找可以去除體內雜質的糕點,為她解惑助她頓悟,為她研究陣法改造假丹田,為她雕木鳥在她曆練遇到生命之威時出手救她,為她尋找木靈,甚至還為她去翻閱那些連練氣弟子都不願看的雜書……卻不想,他所作的一切都似付諸於流水,在她的眼裏,他竟是一個會坑害她的師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