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麽燃燒了她的青春
當這一切水落石出之後，我和少凱之間的鴻溝會越來越深，隻是不明白是因為我擅自批準了蘇珊的辭呈還是他真的把謠言信以為真。
他和我進入了空前的冷戰期。
在機場接到亞薇已經是下午五點了，我實在沒有想到亞薇會真的來了，這是讓我驚喜和感動的。
“親愛的你瘦了！”亞薇給了我深情地擁抱後說了這句問候語，這是我始料未及的，看來在她的人生路上，我也算她的一個知己，時時有幸被她關注著。
“你還是那麽熟女！”我接過她的行李，一邊勾著她的肩向停車場走去。
“沈可欣！你的日子很腐敗喲！有車有房，有孩子有事業有老公，女人該有的你都有了，我就納悶你們怎麽就生活的累了呢？”亞薇坐在我旁邊瞪眼看著我。
“瞧你這話說的，我寧願沒有今天的一切，像以前那樣生活苦點但是自在幸福！”我不敢回望她的眼睛，我生怕心底那生生地疼會伴隨著我的話語淚流滿麵。
“唉！……”她長歎一聲。
原本我想把亞薇載去酒店，後來她很想看看苗苗，所以決定還是讓她住在別墅，這樣我們也多了聊天的機會，畢竟她來的主要目的是想幫我散心。
當亞薇一踏進別墅後，她的眼睛傻呆呆地看著我門前掛著的一副海報出神道：“欣，這是誰呀？這舞姿真美！”
我放下手中的行李，淡淡地道：“她是外國一個很有名的舞蹈家叫瑪莎。葛蘭姆，我很喜歡看她的舞蹈，在舊金山時，有個朋友送給我的海報，就把她張貼出來了！”
“你興致蠻高雅的嘛！看不出你哪裏不對勁呀？怎麽你就那麽傷心呢？”鬱悶的亞薇擺出疑惑的神情。
今天我們相見不再像四年前F市的相聚那麽開心和聒噪了，語言和內心的感覺完全成熟了很多，隨著歲月的磨礪仿佛我們的青春已經所剩無幾了。
“媽媽！”這時候小雲帶著苗苗從花園的門進來大廳，女兒響亮的呼喚讓我頓感欣慰。
“苗苗，來，快叫阿姨好！”我蹲在苗苗身邊指著亞薇，輕聲細語地示意著苗苗。
“阿姨好！”奶聲奶氣的苗苗這聲阿姨叫得亞薇頓時心花怒放。
“苗苗真乖！來，看阿姨給你帶來的白雪公主，喜歡嗎？”亞薇從行李裏麵迅速地拿出來幾乎和苗苗高度接近的白雪公主布娃娃。
苗苗出乎意料地和亞薇親熱著，抱著心愛的白雪公主開心極了，這種反映讓我和小雲都瞠目結舌，為何她如此那般地排斥少凱呢！
“欣，苗苗和你簡直是一個模具複製出來的！太像了，我覺得眼睛很像少凱，為什麽會有什麽謠言呢！”亞薇看著抱著布娃娃的苗苗慎重地說道。
我迅速地回望亞薇一眼，示意她不要在孩子麵前講起這些駭人聽聞的事，亞薇對我的眼神倒是心領神會，頓時便將話題轉移。
“來，先到這邊坐會，我打電話叫少凱回來吃飯！”我拉住亞薇和苗苗走到沙發前坐下後，我獨自上樓去撥電話給少凱。
抓起電話很久我都不知道該不該打給他，這段時間為了那些無中生有的謠言，少凱已經一個星期沒有在家吃飯了，每天都是借口說要應酬，其實我了解他是在找理由逃避現在的尷尬，他不希望苗苗在家裏挑釁他的威嚴和耐心，更加不希望那樣的謠言變成事實，或許從F市那張被他父母合成的照片起，他就不再相信我的清白！
我思忖著還是撥通了他的電話：“你在哪裏？今天晚上能回來吃飯嗎？”
“有事嗎？”他冰冷的聲音響在耳邊，我原本跳動的心頓時近乎窒息。
“亞薇來了，如果有空就回來吃飯吧！”我仍然堅持著把這個信息傳達給他。
“知道了！”電話掛掉了。
曾經如此相愛的兩個人，今天卻形同陌路。
那年在F市的冬天，你堅定不移地吐出每一個字，“別怕，隻要你在我的身後，我一定會保護好你，決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你，但是請你忘記過去，給我們彼此一點機會！”
那天在你出獄重獲自由的時刻你說：“現在對於我來說，沒有什麽能比自由更加珍貴，沒有什麽能比你留在我身邊更欣慰，我到F市最大的收獲就是你，其他的……不提也罷。”
最後你重回F市帶走我時你說：“放心，沒有人敢欺負你”
曾經少凱說過的一字一句我至今記憶猶新，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今天的疼痛加深了對以往那些承諾的眷戀，最近幾年來我一直靠著曾經的支言片語和美好回憶而和少凱工作，生活，甚至做，愛。
“你愛我的心今天到底去了哪裏？你怎麽可以這樣如此淡漠地和我冷言冷語！”我聲嘶力竭地抹去已經變形地臉頰上的淚水，強裝歡顏地走下樓去。
“怎麽？他很忙嗎？”亞薇似乎已經從我的臉上讀到了端倪，放開倚在她身邊的苗苗問道。
“不知道，不管他，我們等一會，如果半小時沒回來我們就先吃吧！”我走到她身邊將苗苗拉到我懷裏，手指輕輕掠過她柔細的短發。
“你女兒真棒，剛才告訴我會背唐詩，我叫她背，她說隻有你來了她才背！”亞薇邊說邊寵愛地用手在苗苗的小紅臉蛋上捏了一下。
苗苗伴著鬼臉得意地神情把人小鬼大演繹到淋漓盡致。
我歪著頭看著苗苗說：“那媽媽來了，你現在給我們背誦一首吧！”
“我背醒世恒言”苗苗清脆的聲音在大廳裏回蕩。
沒有少凱的空間，她是比較自在的，也是非常可愛的。
“雲端看廝殺，畢竟孰輸贏，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苗苗三歲的聲音已經能標準得用普通話背誦出唐詩了，雖然她不知其意，可是從她投入的表情我們能體會她引以為傲的成就感。
“啪啪啪”鼓掌聲為她的背誦伴奏著，歡呼著！她洋洋得意地還說了一聲：“謝謝！”
“哈！哈——好，太棒了！”亞薇不禁開心地大笑道。
“她學了很多唐詩，這是她學會的第一首，也是她最喜歡背誦的一首。”我摸著苗苗的頭，開心地向亞薇解讀道。
“真是個小精靈！我愛死你了，將來我要是有了兒子，一定要討了你們苗苗，給我留著哈！”亞薇詭異地看著我說道。
“你有毛病呀！你兒子的基因都還不知道在哪裏造呢！讓我女兒等到人老珠黃啊！”我投去壞笑的目光，看著一臉笑麵的亞薇。
這樣空蕩的家自從買來以後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歡暢淋漓，生機勃勃，徜徉在這樣歡樂的氣氛裏，我仿佛覺得自己又活過來了。
“哇！什麽笑話這麽開心，我在車庫裏都快聽到你們的笑聲了！”言語間少凱從門外走了進來站在玄關處換鞋，小雲跑上前去幫他接過公文包。
“莊少凱，不厚道喲，聽說你欺負可欣了，我專門來替死黨討伐來了！”亞薇衝著正走來沙發邊的少凱玩笑道。
“我愛她還來不及呢，怎麽會欺負她，你還來興師問罪！”少凱坐在沙發上，順手扔給亞薇一根香煙。
這闊別已久地默契讓人霎時頓生妒忌，為什麽我要那般萎縮在角落裏抽煙，舒解自己的陰鬱，而同時身為女人的亞薇卻可以光明正大地抽著少凱遞給她的香煙，為什麽在別人眼裏的自然在我身上就變成了道德淪喪，我的心在這樣的瞬間被一個小小扔煙的拋物線糾結起來。
“和你開玩笑啦，我來S城出差，順便來看看，小兩口日子過得挺腐敗的哦！”亞薇調侃的瞬間把煙放在茶幾上，可能是顧及到苗苗的健康，所以沒有即刻點燃。
“今天的腐敗你看到了！過去十年我和可欣的艱苦你沒看到呀！”少凱語重心長地回應道，同時他點燃了手裏的香煙。
“小雲，你先帶苗苗去洗手，準備吃飯了！”我示意小雲把苗苗帶離這煙霧繚繞的片刻。
不知道今天苗苗是不是受到了鼓舞，孩子特別開心，在飯桌上也特別聽話。
“苗苗，叫爸爸吃飯好嗎？”我再次鼓勵和引導著她，盡管屢次都以失敗告終，但我仍然不盡餘力地努力著。
“爸爸，吃飯！”苗苗脫口而出的聲音非常響亮。
刹那間我們一片嘩然，所有人的嘴巴都變成了O型，連苗苗自己仿佛也沒有察覺到自己究竟是怎麽跨越了這道障礙，這種自然地流露仿佛與生俱來。
當然最驚訝的莫過於少凱，平生第一次聽到爸爸這個稱謂用在他的身上，他欣喜若狂地箭步跨到苗苗身邊，將苗苗舉高過頭頂，嘴裏還不時地歡笑道：“苗苗終於叫我爸爸囉！我終於做了名副其實的爸爸啦！真乖！”
看著他一遍遍地將唇落在苗苗那紅撲撲的臉蛋，我為此刻的其樂融融感到慰籍，這下總算讓少凱的心也得到一點點安定。
晚飯後，苗苗很早就睡下了，今晚我和亞薇睡在客房，少凱知道我們兩個久別重逢的知己又會是整夜無眠，所以也非有特別在意我們的舉動。
直到夜深人靜時，我和亞薇仍然在粉紅的台燈下淡然地談論著幾年來的辛酸和過往。
“可欣，你們現在不是挺好的嗎？為什麽你老是不開心？”亞薇將煙頭撚熄在這個別致的煙缸裏，疑惑寫滿了她的雙眸。
我看著台麵上這個精致的眼鏡人煙缸——一個黑皮膚的嬉皮士，穿著一個破洞而時髦的牛仔褲，黝黑的臉上帶著一副碩大的太陽眼鏡，嬉笑的大嘴將嘴角兩端滑到耳際，露出兩排超白的牙齒，拱起膝蓋，雙手將一個如竹籃的簍子笑意地托起，這是去年在舊金山時子旋送給我的禮物，那天在唐人街他為了安慰初到異國他鄉的我，買了這個別致搞笑的工藝品給我，當時他想送給我裝耳環等小飾品的，沒有到回到S城不久，痛苦的我竟然將它拿來做了煙缸，讓它變成了一個裝垃圾的工藝品。
“亞薇，我本想不把這些陰沉的話題打開，可是不知怎的，一見到你這個知己有很多話像滔滔江水，連綿不絕。”我沉思片刻，點燃了一隻愛昔。
“說吧，把心底幾年來的不愉快統統倒出來吧，看你憋得都不成人形了！”亞薇輕拍我的肩安慰地說道。
“亞薇，我和少凱好像已經走到盡頭了，每天在公司除了工作，再說一句都覺得多餘，公司裏的那些女同事個個躍躍欲試，興風作浪，回到家，我一個星期最多有兩天在睡覺之前能看到他，我厭倦了這樣的生活，折磨著我的心，雖然看似幸福的家，除了苗苗卻沒有一處是真實的！你說我該怎麽辦？我可以放棄嗎？”言語間我顫抖地手夾著愛昔用力地吮吸著，幾乎快要將這細白的煙隻折斷。
“放棄，對於一個女孩來說很容易，對於一個女人來說卻很艱難！你和少凱走到今天，經曆了多少苦難呀！就這麽放棄你甘心嗎？”
“是的，我就是為了那份不甘心一直挺到現在，可是直到今天我才發現一切都是徒勞的，得到了錢財又怎樣？得到了名利，房子，車子，事業又怎樣？我的心死了！我不再愛他了，真的，我的心可能這一生不會為任何男人而悸動了！”瞬間，冰冷的淚水滑過臉頰，落在我如絲般的睡袍上，濕漉漉地粘稠在纖維的縱橫間。
“……”亞薇無語。
我長歎一聲繼續說：“你覺得像我現在這樣還有意思嗎？像個行屍走肉！”
“欣，愛與不愛其實對於女人的一生也不是全部，但是我見不得你這樣陰鬱地生活著，遲早會瘋掉的！感情的事就像穿鞋一樣，合不合適隻有當局者自己明白，別人說什麽都無濟於事！”她極富哲理的話我心裏也非常了然，可是究竟是什麽傷了生活本來的元氣，讓我痛不欲生。
“亞薇，我把子旋的MSN地址給你，有空幫我多勸勸他好嗎？他是少凱的弟弟，是個非常優秀的男孩，可是他卻執拗地喜歡上了我，我根本不可能和他發生什麽糾葛，為此少凱直到現在還在和我冷戰，但是子旋真的是很優秀的男孩，我不想他的人生就這樣**了！”我將煙蒂撚熄在煙缸裏，隨手寫了一個地址給亞薇。
亞薇怔起身接過紙條說：“他會聽我的嗎？”
“你就說是我的好朋友，他會聽你的，不過不要把我剛才和你的心裏話告訴他。”我緊張地囑咐著亞薇，心底生怕子旋再次作出意想不到的事。
“好了，先睡了吧，悲傷的事一生都遇不完，為了苗苗，能夠過的話就堅持吧，畢竟單親家庭會給孩子帶來很多壓力和陰影！”亞薇說著便躺下去了。
我想她說得對，這個世間，又有多少家庭是日日和睦的呢！不都是為了孩子，老人等不言而喻地理由僵持著嗎？誰也不願意主動退出這樣的舞台，因為始終會有人受到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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