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一畝田(下)

隨後我便被卓林帶進了他的辦公室,一間大概三十平米的辦公間,米黃色的牆紙上是浮雕的某種花瓣的圖案,連地毯都是淡淡的米黃色,辦公桌上的辦公用品和桌椅,幾乎青一色的米黃色,溫馨的感覺沁人心脾。

我坐在他的對麵,看著他雙手合十地在喃喃自語,表情欣喜而滿足。

“可欣,你和他離婚了是嗎?”他仍然保持著剛才的表情,唇角微微揚起。

“是,你在幸災樂禍?”我疑惑地望著他臉上那抹淡淡地笑意。

“你說什麽呢!我隻是慶幸自己有機會了!終於等到了你!”

隨即手機響起,“媽媽,伊娃來了嗎?”

“是呀,你在哪裏呀?趕快回來!”媽媽焦急地話語。

“嗯-----我馬上回來。”我掛了電話便和卓林說要回去,他在眾目睽睽之下再次牽著我的手踏出了辦公室。

一路上,我沒有開口再和卓林說話,久別重逢我不知道應該和他說些什麽,每每衝到嘴邊的一句話又覺得多餘,索性吞咽回去。

眼睛的餘光瞥見他時不時地轉頭看我,欲言又止!

“有個問題---”突然間我和他異口同聲。

“你先問吧!”他由衷地笑了,這種莫名地默契。

“算了,我沒有什麽問的,還是你問吧!”我轉頭看著他,和十年前一樣的清晰輪廓,現在近在咫尺,但是兩顆心已經背道而馳,我們之間再問更多已經是枉然。

“你還會回去嗎?”言語中淡淡地憂傷戰戰兢兢地詢問我。

“不!”

車子很快停在了農場的入口,我解開安全帶:“就在這裏吧,我自己走進去!”

“還是我送你進去吧,我也要去裏麵辦事。”他執意把我的手從安全帶處挪開。

“你到這裏辦什麽事?媽媽知道我們聯係上了會不好!”我惶恐地望著他,不想給媽媽帶來新的煩惱。

“那我在你們農場裏租的地怎麽種呢?”他義正嚴詞地反問道。

我無可奈何地長歎一聲說:“但是你保證不要在我媽媽麵前說起其他的事!”

“我們其他有什麽事嗎?”他又一次地反問把我陷入了一陣尷尬。

到了家門口,我看見伊娃和金先生已經拿著樹苗正跟隨在黃師傅的身後往地裏走,我小跑到他們身邊說:“伊娃,很抱歉讓你們等久了!”

伊娃和金先生同時回頭看著我微笑道:“艾米!我還以為你回不來了!那個男人是誰?很-----你們-”

我看著伊娃豎起的拇指,淡而無味地說:“別胡思亂想,一個普通朋友。”

我們行徑在梯田裏,看到媽媽正在遠處和另外的師傅們一起指導新的客戶播種,我後怕地拍拍胸口,幸好媽媽不在辦公室。

“伊娃,這是你們的愛情樹,見證你們愛情的曆程,可是要自己動手的哦!”我開心地望著一臉驚歎的她。

“好,我來!”她轉頭對丈夫說:“金,你也來!”

於是兩夫妻各手執一把鋤頭開始挖坑,一顆小的木棉樹被黃師傅拿在手裏,這可是從廣州空運來的樹苗,為此金先生也支付了大筆的費用,他昨天向黃師傅問起哪種樹木最能代表長久的愛情,於是黃師傅向他建議了木棉樹,由於時間緊迫金先生斷然決定從我們在廣州的供應商那裏空運來了兩株木棉樹苗,這也許是一個人為了自己的愛人所表達的心境,但這樣奢侈的舉動卻不是普通老百姓能嚐試的,不知道他們的愛情或是婚姻是否能等到木棉樹開花的那天!

黃師傅說:“以後等這些樹苗慢慢長成了參天大樹時樹幹直立有明顯瘤刺;側枝輪生作水平方向開展;掌狀複葉,葉柄很長;開出的花朵大型,有橙黃或橙紅色;果實為蒴果,成熟後會自動裂開,裏頭充滿了棉絮,棉毛可做枕頭、棉被等填充材料。木棉外觀多變化:春天時,一樹橙紅;夏天綠葉成蔭;秋天枝葉蕭瑟;冬天禿枝寒樹,四季展現不同的風情。花桔紅色,3~4月開花,先開花後長葉,樹形具陽剛之美,到那是你們再回到這裏來看見證你們愛情長久的木棉花,該是多麽美好的一件事呀!真令人羨慕!”

“木棉花的花語是:珍惜身邊的人,珍惜身邊的幸福,你們倆可要相互珍惜喲!”我靜靜地望著正在艱難作業的伊娃說。

“呃!太不可思議了!”伊娃累得滿頭大汗,可能在她的曆史上從來沒有做過如此浪漫而辛苦的事,但是似乎為了見證愛情這也是一件樂此不彼的事。

“你休息,我來吧!”心疼妻子的金先生將伊娃扶坐在旁邊的椅子上。

“很抱歉這樣的事要你們親自來做才具有意義,所以隻有辛苦金先生了!”我嬉笑地看著同樣汗流浹背的金。

“沒問題!看我的!”金先生脫去外麵的工作服繼續開挖,伊娃同樣心疼地眼神望著自己的丈夫。

就這樣辛苦了一個小時左右,太陽已經掛在了正空中,在黃師傅的幫忙下,伊娃和金先生總算把自己的愛情樹種下了,此時的喜悅勝過了任何一句甜蜜地情話。

“艾米,我們今天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它種下,如果你們管理不善,樹苗死掉了,我可饒不了你哦!”伊娃眼露凶光地瞪著我。

“嗬嗬!放心了,我會安排黃師傅專門負責對這兩顆木棉樹進行管理的!”說著我便把寫了伊娃和金澤基先生名字的鬆緊吊牌掛在樹幹上,隨著這顆樹的逐漸成長,這個吊牌將成為見證他們愛情的標誌,吊牌看上去非常別致,可愛的心型更像掛在樹脖上的項鏈。

和疲憊不堪的伊娃夫婦回到農場辦公室時,途徑過梯田時遠遠看見卓林在正前方的一塊空地上播種,身後還跟著兩個男孩,看樣子像他的助手,本想過去看看他們種的什麽,但又覺得突兀,便隨著他們回了辦公室。

“小愛,麻煩你帶伊娃他們去淋浴!”我走到小愛身邊對她說。

“好的,對了,可欣,桌上有你包東西!一個客人留下的!”小愛站在門口回望著我說。

我拿起放在桌麵上的包裹,牛皮紙包得嚴實,打開一層裏麵還有一層,越來越能感覺到熱度,最後印在我眼前的竟然是兩盒蛋撻,拿起那張小紙條,上麵寫著‘最好配上牛奶趁熱吃!林’

刹那間我似乎有點受寵若驚,他怎麽能這樣明目張膽地給我買午餐,要是媽媽知道了又該絮叨個沒完。

我轉頭看見辦公室裏還有兩個同事在忙碌,於是便手提蛋撻走了出去。走到他播種的地邊看著正在彎腰撒種的卓林沒有叫住他,便徑直把蛋撻放在地邊的休息椅上離開了。

“我們已經用過了!那是專門買給你和媽媽的!”卓林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不用,我不喜歡吃,以後別幹這樣的傻事!”我並沒有回頭,揚聲拒絕著他。

“還是紫薯味道的,你以前最喜歡的味道呀?”卓林仍然執拗地解釋著,難為他十年來還記得我喜歡哪種味道的食物,此刻我很是感動,但是這樣的舉動今天已經不能再改變什麽了。

我沒有回頭,毅然決然地向辦公室的方向走去。

走到門口,意外的碰見了媽媽,生怕她從我驚慌的眼神中看出端倪,於是低著頭假裝若無其事地閃躲開。

“可欣,你知道嗎?卓林來了!”媽媽還是抓住了我的手,喜悅的心情溢於言表。

“來就來唄!有什麽大驚小怪的!”我依然自顧自地甩開手往辦公室裏走。

“來就來唄!看你那樣!假裝正經!-----”媽媽像個老頑童似的在我身後打趣地學著我的語氣。

“那你要我哪樣?難道敲鑼打鼓地鼓掌歡迎?要不要舉行個什麽儀式慶祝下!”我信誓旦旦地回望著媽媽。

“這個提議不錯!今天留他在家吃飯好了!”媽媽喜氣洋洋地說道。

“媽!你還真來勁呀!別給我添麻煩了,我剛剛平靜下來,求你別多事好嗎?”我不耐煩地看著她,真不知道她看到卓林為何如此興奮,好像注定把卓林看成了自己的兒子般。

“難道我請他吃飯不行呀?你這孩子一點禮貌都不懂,何況以前他還經常到老家來看我!”看著媽媽邊說邊走出去,一臉的喜悅,我禁不住搖搖頭長歎一聲。

看到小愛走進來,我心事重重地走到她桌子邊說:“你給我看看客戶檔案表!”

她打開抽屜將一個綠色的文件夾遞給我,我打開夾子仔細在裏麵搜索著卓林的名字,竟然沒有,當我再找第二遍時卻意外地發現了一個讓我窒息的名字--盧靜嫻。

我合上夾子放回到小愛的桌麵上,心裏像翻倒了五味瓶,說不出來的感覺,胸口隱隱作痛,我想今天再看到他用這個名字出現在農場代表什麽呢?代表他對她的愛?還是代表他對我的坦白,我想之所以我心會痛應該是因為她的曾經使我走上了和少凱這十年來的辛酸吧!如果沒有她的介入我的人生怎麽會像今天這樣狼狽!

“今天地裏那個傻子要播種一畝地,不累趴下才怪!”豔陽的話從我耳旁響過。

“豔陽,你在說誰呢?怎麽能這樣背地裏議論客戶呢?”我走到豔陽身邊斥責著她。

“可欣姐,你沒有出去呀!我以為---對不起,對不起,我收回!”她驚慌失措地低著頭開始手邊的工作。

“你去找個師傅給他們安排兩台播種機過去!”我吩咐著豔陽,正色道。

“早上他剛來時李顧問安排了,他執意說不要,所為我們才說他-----傻!”豔陽趾高氣昂地辯解道。

“知不知道他們種的什麽?”我轉頭向小愛詢問道。

“聽李顧問說好像是花種,但是具體什麽花就弄不明白了!”小愛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我立刻走出辦公室向技術部走去,技術部的辦公間在我辦公室的右邊,我一踏進辦公室就看見李顧問正在和卓林討論著什麽,於是正好想轉頭卻被李顧問叫住。

“可欣,你正好來看看,這位客戶有點事正要找你商量!”

“技術上的事我又不懂,你看著辦吧!”我搪塞著李顧問,轉身想離開。

“你過來嘛!不是技術上的事,等下我還是要去征求你的意見!”李顧問走到門邊把我拉了進去。

“什麽事!”我轉身回到了技術室。

“來,卓先生,這是我們這裏的負責人,你這事直接要找她才能解決!”李顧問給我搬來椅子坐在卓林的對麵。

“我們認識!”卓林微笑地看著李顧問。

“那最好了,原來是老朋友!那你的事就肯定有著落了!你們先商量,我出去農場看看!”李顧問心領神會地欲離開。

“不,你先留下來一起說吧!”這樣尷尬的場合我還是執意將李顧問留下來旁聽。

“說吧,什麽事?”我一本正經地望著卓林,

“我現在播種的花種子,等過兩個月成了小株的苗子時要進行一次移栽,我希望能移到你們辦公室門前這塊靠近水源池的地方來,因為這種植物的生長環境需要濕潤的土地,但是那天我來租地時沒有好的地方了所以隻有選擇了現在的地!”卓林故弄玄虛的樣子真像一個專業的園林工作者,說起來頭頭是道。

“是什麽花種?”我反問道。

“這個我現在還不想透露!”他神秘兮兮地望著我。

“你也看到了,現在靠近池子周邊的地方都有已經盛開的玫瑰和蘭草,我們不能移植到別的地方,我們會提供水源給你多加澆灌。”我靜靜地分析著,其實我心裏暗想他要是不告訴我種的什麽花,我就是要和他較勁,再說了竟然還用盧靜嫻的名字來農場租地,簡直在向我示威。

“我可以多付費給農場!請你一定幫我這個忙!”卓林認真地懇求著。

“那到時候再說吧!我們盡力而為!”說著我便起身離開,不想再理會他的真實意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