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飽獨自坐在噬山山頂,看著太陽升起又漸漸落下,紋絲不動,仿佛入定。
山上山下隨風飄來各種肉香,有兔子、野豬、蟒蛇,也有人肉的香味,男人身上的腥氣和女人身上的騷氣。
無數種肉香衝擊著他的嗅覺,刺激著他的味蕾。
他端坐在地一動不動,腿上被數道銅索捆綁。
這,是他自己綁的。
暴雨停了後,他將聖姑背到新建造好的房舍裏,剛把聖姑放在床榻上,突然發現自己對聖姑白皙的肉體產生了咀嚼的欲望。
這個惡念一生,他連忙頭也不回地走了,又吩咐門下弟子送了許多銅索上來。
等把自己捆好,雖然明知道這些銅索對他起不到什麽約束,但起碼有了一點東西控製自己,他稍稍放了一點心,然後凝聚心神,開始冥思苦想。
究竟要不要執守善念,能否將吞噬惡念轉化為善意。
這麽多年來他一直害怕自己回歸吞噬煞星本性變成嗜血狂魔,如今吞欲再起,天飽麵前隻有兩條路:第一,是衝到幽冥地府找到自己的“神府”,換成不會被凶性侵蝕的新一隻;第二,便是任由吞噬欲望橫行,自己即便努力抗爭,也許都是徒勞。
可眼下,神主這隻老鬼的突然出現,打破了天飽原本要去幽冥地府的計劃,如今老鬼在抓緊吞天噬地,素山被馭鬼師鎮住的地鬼尚在蠢蠢欲動,自己又如何放心離開那些親朋故舊,。
自己不能再像一個機器任由擺布,真正化凶性為善念,也許就在堅持二字。
天飽想了許多,冷不丁,肩膀被誰拍了一拍。
“天飽,俺老孫來看兄弟你啦。”齊天大聖孫悟空笑嘻嘻地站在他的身後。
“大哥。”天飽連忙站了起來,喜不自禁,這才想到孫悟空之前說過要來噬山做客。
“老弟,我在花果山吃醉了酒多睡了兩日,來晚了還望兄弟勿怪啊。”孫悟空看起來還是有些醉眼稀鬆,想必喝了不少美酒,手中竟然還提著一隻酒壇。
“大哥,走,今日你我不醉不歸。”天飽一把接下酒壇,拉著孫悟空,一掃之前的惆悵之色,興衝衝地往新建的奇門食舍走去。
“哈哈我都把俺花果山釀造的絕世美酒給你帶來了,看咱兄弟倆誰酒量大。”孫悟空搖搖晃晃地跟著天飽下山。
食舍乃是小秋為考慮到奇門噬神之賓客迎來送往,所需而建,炊房也一並搬了過來,又多安排了十幾名噬神女弟子在此幫忙。
見掌門天飽領著雷公臉的猴仙來了,女弟子們先是驚呼連連,很快便在紫雲和蘭心的安排下專心準備飲食,很快,美酒佳肴便擺滿了一桌。
天飽隻喊了飄忽、小秋作陪,三更仍舊不見人影,馭鬼仙師因為要做法也分身乏術。
飄忽和小秋見到傳說中的齊天大聖都很驚愕,好在見多識廣,大聖又極好交往,很快大家便推杯換盞,稱兄道弟起來。
酒過三巡,言歸正傳,天飽正色道:“大哥,你可知現在有隻道行奇高的老鬼,名喚‘神主’,正在圖謀吞天噬地。”
“竟有這事,。”孫悟空猛地一拍桌子,猴頭一晃,便從耳中掉出如意金箍棒,瞬間長成丈長,“你帶我去,看俺老孫不用金箍棒將老鬼魂魄震散。”
“大哥,息怒,老鬼來無影去無蹤,先前在刑天海造出一柱激流通天,小弟本想將他的如意算盤給砸了,誰知他竟然利用我身負吞噬煞性,引誘我吸入凶氣產生惡念,虧得我兄弟三更修煉鬼道已久,看穿詭計將我設法救了回來。”天飽將經過詳細說道。
“哦,這老鬼道行如此之高。”孫悟空抓耳撓腮,很快又拍著胸脯說道:“不怕,他道行再高,也吃不下俺老孫一棒子砸過去。”
“大哥,救了我的那兄弟三更已經失蹤兩日,我擔心他已落入老鬼手中,而且,。”天飽壓低了聲音說道:“素山連日有地鬼作祟,且素山和刑天海都有同一個特性,都存在一處‘天眼’,我懷疑‘天眼’與吞天噬地的大陰謀有關,而且,老鬼已經來到噬山。”
飄忽和小秋之前都隻是聽天飽斷斷續續說了些情形,今天是頭一回聽他將因果原原本本道來,聽下來也不免為三更的安危擔憂萬分。
“天飽,老、老鬼會不會已經把三更傷害了。”小秋睜大了眼睛,結結巴巴地問道。
“暫時不會,老鬼多半是想利用三更、或者拿三更做個籌碼。”天飽說道。
“老鬼既然已得了你的‘啟天寶鑰’和‘天啟寶印’,還需要什麽籌碼。”飄忽問道。
“我也不知,但是總覺得老鬼沒有達成所願,這是我心裏的一種感覺。”天飽說道。
孫悟空擰著眉頭聽了這些,長歎一聲道:“如來佛祖苦心造詣,希望天地間免過這次大劫難,誰知天道蒼茫,該遭遇的遲早還要遭遇,天飽,這老鬼的來曆我大概有數了。”
“額,請大哥不吝指教。”天飽連忙問道。
“天機不可泄露,兄弟勿怪,俺老孫這就要折返天庭搬來法力高超的幫手,僅憑你我都難以與老鬼匹敵,告辭。”孫悟空當下放下酒杯,麵色嚴峻,說走就走。
天飽追到門口,喊道:“大哥,老鬼有沒有什麽畏懼的東西,我該從何處著手降伏。”
孫悟空已駕雲而起,朗聲道:“兄弟,老鬼天不怕地不怕,降伏的寶物也隻在天庭,你還是多加看護、先求自保為上。”
看著孫悟空飛去,天飽心中更加鬱悶,難道老鬼法力真的如此高強,,若是此時老鬼打上門來,他們隻能束手就擒不成,。
不行,三更還在老鬼手中吉凶未卜,決不能如此消極應對。
天飽下了決心,對飄忽說道:“我必須立刻就去幽冥地府,你們和素貞派速速通氣,再派人去龍虎山、武當山把我們之前的舊友請來,鼎義真人、紫連真人和廢柴道長他們絕不會袖手旁觀,他們先在這裏做些援手,給我爭取點時辰。”
飄忽明白天飽此言乃是中肯之策,當即領命,分派弟子下山去搬救兵。
小秋也立刻去素貞派麵見小親,並安排弟子們加強了巡山守護,以防不測。
天飽則來到聖姑休憩的山洞那,看看她的身子恢複的如何。
聖姑早已蘇醒,身體原本無礙隻是虛弱乏力,吃下了許多靈物,加上修真之人原本恢複極快,此時臉色已有些許紅潤之色,隻是見了天飽,還是很難為情,昨日她隻是因為體內陰陽失衡,加上對天飽苦戀已久才失了分寸投懷送抱,如今想起來真是害臊的慌。
天飽卻渾然沒有任何事情發生過,與聖姑如同戰友般探討情況,告知聖姑他要下幽冥地府,為了增強勝算,如今三更沒有了音訊,唯有請她同往。
看著天飽誠摯的眼神,纏鬼聖姑心中十分欣慰,感情的恩恩怨怨,在老鬼的吞天噬地大惡行前已變得一點也不重要,與天飽攜手殺敵才是真正暢快之事。
她欣然應允,挑選了一些靈丹和咒符帶上,又將三更遺落在門內的鐵檀木梆子也拿上了。
臨行前,她還特意看了看天飽手上的那枚藍戒,看到戴在天飽的小手指上,雖然心裏難受,但很快就過去了。
“天飽,把藍戒戴好,你最好把玉麒麟帶上,我也讓銀朗陪同一道潛入陰間。”聖姑囑咐道。
“為何。”天飽有些奇怪,神獸玉麒麟和銀狼帶上有何幫助。
“自從上次你帶領我們大鬧幽冥地府,十殿閻羅肯定加強了防衛,帶上神獸可祛邪避難,幫你我擋些陰災。”聖姑歎息一聲,其實活人去陰間即使能夠歸來,也損害了德行,會折損壽數。
天飽覺得有理,便喚來玉麒麟和瀾龍,聖姑駕馭著銀朗,胡嘯天因為之前和他有約在先,便一道隨之去了,也正好讓他駕馭玉麒麟,人手一隻神獸,直往幽冥地府而下。
此番他們前往幽冥地府已經不是按照之前的路徑,之前的路途已經被那鼎爐所化之處封閉而死,此番是纏鬼聖姑根據自己的探索在素山和噬山交接之處發現,那條小路黝黑縱深,深不見底乃是通往幽冥地府的一條幽秘所在。
他們三人趁著夜色,靜悄悄地潛入幽冥地府,很快便到了黃泉邊上,因為此時凡間百姓生活尚可,未曾遭遇大劫難,黃泉內的冤魂野鬼少了不少,也沒有什麽哀怨之聲,他們在這裏要度過黃泉水,好在有神獸在,他們不避直接與那腥臭河水相交,也免得和許多骷髏直接接觸。
斷斷三個時辰,他們便平安度過黃泉,隻是遠遠地看到了許多牛頭馬麵,正揮舞著各色兵器嗚嗚呀呀地喊著向他們奔了過啦。
聖姑冷哼一聲,手掌裏翻出無數黑色小顆粒,往前方一扔,那些鬼魅就沒了蹤影。
“好身手。”胡嘯天讚道。
“總不能讓這些小鬼攔路。”聖姑冷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