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飽剛往洞口走,玉麒麟便軲轆一下子爬起來跟上,小親見天飽和玉麒麟都傷痕累累卻又義無反顧,很是震動。
縱然這洞穴處在素山一麵峭壁中,縱然天飽重傷在身,但憑他已逾越大乘之境,輕輕一縱便飛上懸崖頂端。
小親看著天飽消失在洞口的身影,喃喃自語:“九鼎歸一,天地浩劫……男人的心裏永遠裝著這些大事,女人家的柔情念想,對他們來說皆不重要……”
自打小親對天飽情根深種,兩人每次見麵都很短暫,他這回連體己話半句也未說,便又匆匆而去,下次相見不知又是何時,玉綿師姐如何責罰她都不放在心上,天飽對她來說早已不再是可有可無。
小親一臉落寞,撫著臉陷入惆悵。
天飽穩穩立在了懸崖上,他思忖著,自己法力已越大乘怎地被混沌異魔那布滿魔決的黑手印一掌拍碎,混沌異魔修為究竟到了何種境地,又有何種法術才能將其製服。
他思慮片刻便打定主意,先去素貞派新殿,問玉綿要回自己的法寶渲海彎刀、逆天神筆和七寶轉經輪,再追問啟天寶鑰的下落,拚了命去也要阻止混沌異魔。
孰料剛在懸崖上沒走兩步,便看見玉綿一臉淡定,環著把寶劍在候著他。
天飽昂首闊步,玉綿冷笑道:“我就猜到小親那個賤人見到你就腿軟,果然沒猜錯。”
天飽麵無表情道:“廢話少說,把法寶還給我。”
玉綿硬著心腸道:“你身上還帶著七個血窟窿,如今又想去哪逞英雄。”
天飽不屑回答,反問:“玉大掌門,我頸下掛著的啟天寶鑰被哪個不要臉的偷走了。”
玉綿正色道:“你不是混沌異魔對手,何況還重傷在身,硬拚又有何用,別忘了你已是當爹的人。”
天飽冷冷道:“多謝玉大掌門抬愛,在下實難消受,再不將法寶歸還,休怪我無情。”
玉綿眸中閃過一絲感傷,緩緩道:“你可記得那日你將我從龍吟湖底救出,分別之際我說過什麽。”
“哈哈。”天飽笑了笑:“多謝你此番破例手下留情,留了我一條命,如今你我恩怨抵消,誰也不欠誰。”
“當真,互不相欠……”玉綿的聲音有一絲顫抖:“天飽,這世上我最不想殺的人,便是你,你莫要逼我。”
她緩緩抬起手中長劍,滿眼是淚。
天飽虎目圓瞪,怒問:“誰在逼你,是我,還是你自己。”他的聲音穿透寒風無比淩厲。
玉綿說出心底壓抑許久的話,她持劍向天,悲聲道:“我恨這天,全無公理,我恨這地,滿是悲戚,我恨你們男人,欺淩女人,我恨女人,自輕自賤,我要滅了這天地,重塑乾坤。”
她手中寶劍鋒芒在虛空中燦如花火,又瞬間驟滅。
天飽看著偏執的玉綿,心中悲涼,此刻如同見到了又一個清顏、又一個祖婆婆站在麵前,原來玉綿與那混沌異魔狼狽為奸廝混到一起,竟是出自對世間的刻骨仇恨,想毀滅人間,究竟是歲月,還是經曆,讓玉綿這個弱女子心魔難抑、癲狂至此。
他不禁有些難過,低聲說道:“你,莫要這樣……”
玉綿見天飽這神情,歇斯底裏大笑起來:“我不要這樣,要怎樣,天飽大掌門,你彈指間就引來天劫、令我掌門清顏形神俱滅,我素貞派千年基業便毀於一旦,蒙你垂憐,我們素貞派殘存的弱女子將這廢墟重建,可你那噬神弟子竟然吃了我門下極為忠心的醜麵姐妹,明擺著欺負我們這群弱女子,以為我眼瞎耳聾不成。”
天飽對小林衝修煉冥心大法、導致走火入魔吃人之事也極為愧疚,聽玉綿說起此事,更覺得前番應主動來向素貞派賠罪,心中懊悔不已,一時無言以對。
玉綿漸漸平靜下來,手中寶劍鋒芒又指向天飽胸口,厲聲道:“天飽,天地不仁,摧毀重塑新天新地又有何不可,你為何執意要扮作拯救黎民蒼生的大英雄。”
天飽正色道:“你可知天地合一,蒼生萬物夾在其中如同被攤成一張肉餅,生靈塗炭將盡數化為齏粉,重塑的新天新地若沒了勃勃生機,就算你唯我獨尊,又有何意義。”
玉綿冷笑數聲:“天飽,你總是這樣心地仁慈,像個女人,天地萬物,黎民蒼生與你何幹,遲早你會死在這軟心腸上,我又何必與你多費唇舌,看劍。”
天飽被徹底激怒,眼前這個女人已變得心如蛇蠍不可理喻,也許當年她便是靠著這副狠毒的心腸鑽了神鏟的空子,置其於死地,也許他從未看透過這個陰險毒辣的女人。
他手中雖無兵器,胸中卻有雄兵百萬,逾越大乘之境早已令他無需靠法寶揚威。
動手之前,天飽仰首看了看天際。
素山此刻寒風凜冽,卻仍有雪雁翱翔雲間,這天地間,有不平亦有俠義,有歡樂亦有悲傷,這人間,讓人無比眷戀,無論如何,他也要阻止天地浩劫。
玉綿看著一身豪氣的天飽,神色動了動,但還是舉起長劍道:“我見你此刻沒有法寶傍身,又深受重傷,先讓你三招,三招之後,我定不會留情。”
天飽搖頭:“何必惺惺作態,你我恩怨已絕,直接拚了便是。”
他雙手環在胸前,冷眼以對,靜候玉綿出招。
玉綿貝齒緊咬,心知天飽不肯占女人便宜,遲疑了一下,手中寶劍還是錚鳴而出。
懸崖上頓時狂風大作,玉麒麟緊隨天飽身後怒睜龍目,之前天飽被混沌異魔擊倒後,玉麒麟不顧一切衝了上來,隻是腹中誤吞的北鬥七星拐造成閃躲不太靈活,玉麒麟身中無數劍芒也倒了下來,也是小親向玉綿求情,才沒被巨魔一掌擊斃。
此刻玉麒麟腹中的北鬥七星拐驟然亮起,整個腹部如同光鬥,灼灼奪目,玉麒麟不管不顧地衝著玉綿猛撲上去。
玉綿淬不及防,雙目驟然被玉麒麟腹部的奇光射到,如同人死燈滅,竟然眼前一黑,雙目徹底看不見了,她心中慌亂不已,法咒實難再掐起來。
天飽見她禦劍剛剛起勢卻驟然收勢,捂住雙目在原地團團轉圈,情知有異便上前察看。
“玉綿,你這。”他皺起眉頭問道。
玉綿聽到天飽的腳步走來,又是尷尬又感到些安慰,她掩飾著慌亂道:“今日放你一馬,改日再戰。”
說罷她扭過頭,眼前漆黑一片也顧不得許多,隻想快些離開免得遭他嘲笑,她跌跌撞撞地胡亂奔去。
天飽眼見得她在往懸崖狂奔,連忙一個箭步衝上去,將她從懸崖邊緣拉了回來。
他責備道:“你瘋了,打就打唄,跳崖作甚。”
玉綿死死扭過頭去,不想被他看到雙眼。
天飽的大手如同鐵鉗,硬是將她的臉板了過來,再仔細端詳玉綿的雙目,她那原本犀利的目光已蕩然無存,兩隻眸子光澤黯淡,了無生氣。
“怎麽會這樣。”天飽怔住了,玉麒麟腹下那束強光他也看到了,怎麽一點事也沒有,而玉綿卻雙目失明。
玉綿此時心中如同亂麻,她也不知這橫禍從何處飛來,但是使盡渾身解數,那雙目仍舊是連一點點白光也看不見,難道自己從此便徹底瞎了,她簡直不敢再想下去。
“唉”,天飽長歎一聲:“我送你回素貞新殿罷,正好你將我的法寶還我,假若你以後不再助紂為虐,不再與那混沌異魔蛇鼠一窩,今日之事就當做不曾發生罷。”
玉綿恨恨道:“姬天飽,我和你奇門噬神深仇大恨不共戴天,遲早我要將你那神獸玉麒麟殺死,將麒麟肉一刀刀剮下來喂狗。”
“哼,事到如今你還是執迷不悟,不如我先把你宰了,任你的肉給這蒼天禿鷲來啃食罷。”天飽聽她如此怨毒,心中不禁騰起了一線殺機。
“大師姐。”小親清呼一聲,禦劍騰到了懸崖頂部。
她在峭壁洞中見狂風乍起,擔心天飽又出了狀況,便禦劍匆匆而來,不料恰巧見到天飽拉扯著玉綿,她心中極為不快,臉若冰霜對天飽道:“你快些放手。”
天飽見小親來了,想到自己親口對她承諾過留玉綿性命,便將玉綿的手放到小親手裏,說道:“玉綿雙目失明,你快帶她回殿醫治。”
大師姐昨夜還是好端端的,轉眼便成了盲女,小親誤以為玉綿是被天飽所傷,狠狠瞪了他一眼,厲聲說道:“天飽,你等著,這筆賬日後和你清算,大師姐若是有個好歹我定饒不了你。”
玉綿聽了對小親說道:“此事與他無關,我們走。”
天飽苦笑:“是她自己持劍要與我對決,被玉麒麟所傷,怎地又怪到我頭上,看來我對你們素貞派女子,做與不做都是錯。”
他躬身蹲下,摸索玉麒麟的腹部,原本北鬥七星拐橫在玉麒麟腹中是七個硬疙瘩,經過數日克化,前天天飽摸著已經變成了一個大硬塊,可今日再一摸,那個大硬塊竟無影無蹤,北鬥七星拐被玉麒麟克化成了何物,竟能刺瞎玉綿雙眼,天飽心中嘖嘖稱奇。
小親自然不信法力如此高強的大師姐會被神獸所傷,但是此時給玉綿療傷要緊,她滿麵怒容地攙著玉綿往素貞派新殿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