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孤星逆天

藍色戒指上.藍色晶光微粒漸漸幻化成一幅景象:白菲狐在冰寒的溪水邊淘洗衣裳.她哈著雙手.芊芊玉指凍得通紅.那堆淘洗的衣裳裏.赫然有不少嬰孩穿的小衣小褲.

天飽激動不已.看來白菲真的誕下了他們的孩兒.可是這是何方她身處何處.天下之大.她能棲身在哪個荒郊野嶺.

他啟動陰陽四瞳.極目望去.可惜藍戒上發出的微微晶光很快失去光澤.微粒慢慢複歸戒指的本麵.他隻來得及看到那晶光微粒幻化成的景象中.白菲身後、溪水岸邊有間草房.上麵掛著一麵明黃黑字的酒旗.隱隱寫著單個“楊”字.

他又取出“啟天寶鑰”內藏著的那尊小銅塔.

這些年過去.銅塔似乎也蒙上了一層歲月的鏽蝕.籠罩周身的黑氣也稀薄了不少.

天飽有些臉紅耳熱.將銅塔端放於石桌上.問道:“阿、父.你可知曉白菲去了何處.生生把人急死.她已為我誕下麟兒.你也當爺爺了.偏偏現在我有大事要辦分身乏術.求指點.”

這是他第一次喊妖道為“阿父”.那銅塔驟然騰起一道青光.良久.妖道的魂魄才悠悠地從銅塔中應承了一聲:“唉……”這聲唉.頗有滄桑之感.也帶了許多歡喜.

妖道說道:“飽兒.你可知白菲乃是狐精.如何能幫你誕下人胎.”

自從土山下村那對肉身父母殞命.天飽已很久未曾聽到有人喊他飽兒.頓時熱淚盈眶.但是他對妖道的發問.想了又想.還是不知.

“傻孩子.她為了誕下你們的孩兒.不惜自斷狐根.”

天飽瞪圓雙目.急問:“狐根.”

妖道話音淒然:“便是放棄了狐精修煉法體.隻圖做回凡人.狐根一斷.精元潰散.她怕是隻有兩載光陰可活.”

“甚麽.”

妖道此言如晴天霹靂.將天飽劈得六神無主.白菲竟然隻能再活兩年.不.這絕對不可能.

“阿父.你沒弄錯.白菲雖然身子弱了些.但怎麽可能隻能再活兩年..”

“若不是真的.為何那日我有意要警示與她.企圖拆散你倆.我看這狐精與多數濫情狐女不同.守護摯愛堅貞不屈.可也正因為這樣.她的宿命便很淒慘.飽兒.此事也怪為父.”

“怪你.”天飽的聲音冷淡了一下.

妖道的聲音有些愧疚:“當初為了讓你擁有無敵法體.我曾借‘天噬煞星’隕落而設法陣.將煞星元神接入你的精元之中.”

“這是何意.”天飽還是聽不太懂.他的身世離奇叵測.從嗜血童子、身負嗜殺之印.到如今的天噬煞星.每次新的發現都更為可怖.也讓他倍加想掙脫這個血腥的宿命.

“我用法陣替換了原本應該成為煞星的那個嬰孩.換成了你.飽兒.你實則是天噬煞星轉世.天噬煞星還是幼童的時候.在天庭便喚作‘嗜血童子’.”

對妖道的這番話天飽並沒有太多感觸.妖道作為他的精元之父層出不窮地搞些新花樣他早已習慣了.可是.這天噬煞星.和白菲的宿命又有何關係.

“莫非我的宿命連累了白菲的宿命.”天飽問出這句話時.聲音已經顫抖.

“天噬煞星.激發吞噬法力則可大展雄圖霸業可期.但是.那是一顆孤星.無論有多少仰慕追隨之人.最終都會離你而去.飽兒.我怎知你心性仁慈厭惡殺虐.如今你不但沒有激發出煞星潛能.還會孤獨終老.我、我實在對不住你.”妖道的聲音難過起來.

天飽登時手足冰冷.他居然是顆吞噬至愛性命的“天噬煞星”.

誰愛上他.都會先他而死.

他呆立了片刻.冷冷問道:“素聞天庭有種‘轉靈丹’.若我服下也能改了煞星宿命嗎.”

妖道的魂魄未曾回答.妖道實則也不知那“轉靈丹”真正的法力如何.他苦心造詣.將天飽推送到世上.豈知兒子事事都與自個作對.權勢財富、無邊法力.在這小子眼中都無足輕重.倒是把情義整天掛在心上.妖道痛感造出天飽真的是太失敗了.生平最大失策.便是這個和自個對立的逆子.

天飽不再追問.默然將銅塔放入啟天寶鑰中.銅塔瞬間迸發出又一道青光.妖道的聲音傳出:“白菲應就在魯州府轄內.你多派些弟子尋訪.應能找到.”

“謝了.”天飽雙目中水氣都已消散.一股對妖道的徹骨恨意無法抑製地滋生.他淡漠了應了一句.

“還有.你此番若是去武當山.勿要硬拚.以你目前煉到通頂之境.在思全真人和黃極真人麵前至多隻能算個護法罷了.危急關頭.切記地角異魔那七星拐可拿出來抵擋一陣.”

“這七星拐能與我的三寶一同催動.”

“非也.七星拐乃是地角異魔那老魔從天邊地角淬煉的魔寶.你如遇到凶煞陣法招架不住之時.七星拐會引發北鬥七星法力給出指引.讓你發現敵手陣眼所在.”

妖道停頓了片刻.又道:“你莫將武當山全真派道士看成龍虎山般好接近.思全真人的老祖張三豐.便是個目中無人的家夥.我怕你此去.吃力不討好啊.”

天飽冷笑:“我看你多慮了.莫要擔憂.”他已改口不再喊妖道為阿父.

銅塔發出兩聲歎息.漸漸變回黝黑暗沉的死寂.

天飽將銅塔塞回啟天寶鑰的光團內.隨即大步邁出除魔洞.

神獸天巨像是知道他又要出遠門.乖乖地伏在洞口候著.

天飽拍了拍天巨的大腦門:“天巨.你有弟弟了.知道不.可是不知白菲帶著他躲在何處.我不在家.你一定要替我把白菲和我的兒子找到.行嗎.找到了就幫我日夜看著.再不許她抱著孩子亂跑了.”

天巨自知天飽心意.連連點著碩大的腦袋.尾巴也晃來晃去.

他匆匆趕到獸血閣.飄忽他們知道天飽今夜要去武當山.皆在那裏守候已久.

天飽當下命番吐魯、麥麥提、王小牛等弟子兵分幾路.帶著天巨和兩百噬神弟子在魯州府四處尋找白菲.尤其要留意村莊裏是否有家“楊”姓酒家.把魯州府轄的鄉野踏遍.也要找到她們娘倆.

天飽掌門有兒子了.居然被未過門的媳婦帶跑了.番吐魯、麥麥提和王小牛都很吃驚.頓覺責任重大.齊齊重重點頭.

纏鬼聖姑主動請命:“我帶他們去罷.這些小子都是愣頭青.還是我壓陣能更細致些.”

四時連忙說道:“那我也跟著去.多個人多份力.”

聖姑白了他一眼:“其餘弟子還要勤加修煉.怎能勞煩尊者大駕.”四時悻悻地不再多言.

天飽點頭:“好.聖姑帶隊便是.如若找到白菲.切記無論如何也別讓她再度出走.”

一幹人領命籌備而去.

天飽又對三更道:“此番追索魂魄.少不得鬼師協助.但你需盡快向小林衝傳授鬼道.此番就勞煩四時尊者協助.今夜與我同行.奔向武當山.”

四時見天飽對自個另有任用.鼻孔裏噴出一團濁氣.被聖姑堵得發悶的胸口頓時清爽許多.

飄忽拄著根拐.見天飽未安排任何事務給他.言語有些焦躁:“天飽.你莫看我少了條腿.實則法力更有精進.有什麽事你盡管安排便是.”

天飽微笑:“聖姑和四時暫時帶不了弟子修煉.我奇門噬神弟子的成長乃是大事.便全仰仗你了.馭鬼仙師若是從龍虎山回來.需你即刻用千裏傳音之術告知我那邊的詳情.小秋兄.我走了.四時尊者.跟上.”

小秋早就拿著個包袱等候在一旁.見天飽拔腿就走.連忙將包袱塞給了四時:“尊者.這裏頭有些補養的靈藥.我剛花銀子買的.記得提醒天飽服下.”

四時哈哈一笑:“我還道小秋法師給我留了啥好東西.原來又是給天飽的.你如今怎麽越來越像小潔.”

小秋那白皙俊臉頓時變成塊紅布.嗔怪道:“莫要拿我開心.快去罷.小心天飽怒了.”天飽時常出征.他作為兄弟幫著準備些補藥有何不可.小秋已經習慣.

四時嘻嘻哈哈地提著包袱.在殿外尋了匹銀狼.馳騁飛升追趕天飽而去.

天飽禦著玉麒麟.徑自在半空飛著.一離開眾人.他的臉色驟然冰冷下來.

天 噬 煞 星..誰料他元神根基竟有如此邪惡的一麵.竟然會害得白菲紅顏薄命.照此說來.日後他再不能動情.免得害了更多的癡情女子短命.

此念一出.小潔小親聖姑等女子的容顏從他腦海接踵而過.一個個雙眸如泣如訴.淒美哀怨…..

美女們.天飽對不住你們.日後要刻意回避.直到打上天庭服下那“轉靈丹”.給自己、也給那魔女改變命運之時.

天命不仁.逆天而為.方是大丈夫.

冬夜霧靄沉沉.夜空星月無光.

天飽馳騁在這夜色下.不禁清嘯一聲.呼出悲憤.嘯出不甘.他不會任由宿命擺布.逆天改命.他靠自己.

玉麒麟知他心意.也隨著龍吟.更加四爪騰動加速飛升.宛如一道孤煙.消失在蒼茫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