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無形絕殺

紅靈龜禦風而行,河邊廝殺之聲越來越遠,天飽騎在紅靈龜背上頻頻回首,他著實有點放心不下火聖,說:“神龜,臨陣脫逃非大丈夫所為!既然你說我是掌門,我理應與他們並肩作戰!”

紅靈龜讚許道:“嗜血童子,天資果然非凡!可是你即將就任掌門,此刻有更要緊的事情!”看著雲下有處平坦的山穀,紅靈龜馱著天飽徐徐而落。

天飽疑惑地問:“更要緊之事?”

紅靈龜落地後四爪伸出癱在地上,回話的聲音已顯得有些疲憊:“不出三個時辰,老龜就要西去,現在要趕著將祖師爺留存的功力灌輸於你!啟!”說罷奮力將頭一伸,嘴中吐出一顆鴿子蛋大小的寶珠。

天飽追問:“神龜,西去是要去往哪裏?”

“唉,天道輪回,嗜殺之印怎麽就落在了你這麽個天真善意的孩兒身上?西去就是去死,明白不?嘿嘿。”紅靈龜的笑聲頗為蒼涼。

“那,你能不能別去死?”天飽雖說與紅靈龜相伴甚短,卻已流露舍不得之意,紅靈龜是這吞噬派裏,除了火聖對自己最好的一位。

紅靈龜凸出的眼睛更加發紅:“孩子,生死有命,找到了你,老龜的死期已到,望日後你能將祖師爺大業發揚光大!來,快把這寶丹吞下去吧。”

這寶丹在夜空下晶瑩透亮,潤澤光滑,很是惹人喜愛。

天飽的心思卻還係在如何讓紅靈龜不死上麵,呆站著沒有動作。

“張嘴!”紅靈龜命令道,對著天飽吹了口氣。

天飽的嘴不由自主張地成了O形,寶珠嗖地一聲跳到了他的嘴裏,沒等天飽吞咽,已經順著他的嗓子眼滾了下去。

寶丹極為柔軟,天飽絲毫沒有噎著,腹中很快升起溫熱的感覺,傳至周身。本來舍利已經化為齏粉在他全身肌膚上塗了一層晶瑩的物質,寶丹下肚又在他體內築起超強氣牆。

“接!”紅靈龜又大喊一聲,龜背上紅光四射,殼上的神秘字符在夜空下一串串地飄到天飽周圍,爭先恐後地發出金光。

紅靈龜念念有詞,顯然是在念誦咒語。

天飽拿著渲海彎刀,眼睜睜看著身子四周漂浮的奇怪金色字符,瞬間“刺”進他的皮膚裏。

“啊!”天飽疼的大叫一聲,這還僅僅是開始,那些字就似用針在他皮膚上刺繡一般,硬生生來回穿插,天飽疼的齜牙咧嘴,抱著身體顫抖不止,險些連渲海彎刀都掉在地上。

紅靈龜不為所動,嘴裏依舊低聲念咒。

在天飽疼得要昏闕的當口,一個個金色字符終於成功地為他“紋身”,他已通體是字,唯有肚臍眼上的嗜殺之印沒有被字符覆蓋。

紅靈龜深深地呼出一口氣,剛才已耗盡其法力,此刻一動不動,凸出的紅眼睛,眼神也趨於凝滯。

“神龜!別死!”天飽眼眶含淚,顧不得周身錐心刺痛,拚命搖晃著紅靈龜變涼的身體。

紅靈龜的眼神略微動了動,殘喘著說:“嗜血童子,莫要傷悲,死是為了生!”又用盡最後氣力說道:“萬物為你而死,你方可永生!”

說罷,紅靈龜的頭低垂了下去,頂上的黑寶石沒了光澤,四爪一伸,僵直。

萬物為我而死我方可永生?天飽聽到了迄今為止最慘烈的咒語。

他放開紅靈龜冰冷僵硬的身體,拿著渲海彎刀,摸索著向靈門河邊走去。

此刻,神鏟正在半空中與白衣女子鏖戰。

而驟然現身,手持銀劍的是位身材修長的女子,白衣繪有朵朵百合,在月下閃著聖潔光芒。

紅煞跺腳道:“晦氣,吃素的娘們頭子來了!”

來者正是素貞派掌門清顏,隻見她手中銀劍一閃,白煞手中的碧綠葫蘆吐出團團白氣,一個個白衣少女還複出現,吞噬派冥心大法似乎漸漸失去作用,紅色光圈不斷被白衣少女踏入,火聖等人被越逼越緊。

人人忙著應付白衣少女,眾人不曾注意到,三更拉著四時殺出一條血路,不知所蹤。

法耳等吞噬派尊者見狀,互相對個眼色同時大吼一聲,紅色光圈驟然變得光芒萬丈,從中還不斷跳躍出紅色魅影,撲向白衣少女們。

紅色魅影是各種動物身形,既有大象猿猴等動物,也有豺狼虎豹等猛獸,魅影一旦撲上,白衣少女瞬間就化為黑水。

一時間,鬼影憧憧,哭聲更甚。

素貞派掌門清顏冷眸一挑,縱身一躍,搶占了吞噬派冥心大法的陣眼位置。法耳等人看她身形柔美地禦著青劍飛來,美豔異常,定力再高卻還是心蕩神馳,不知何故竟忘了阻攔。

神鏟回頭一看,痛喝道:“關閉陣眼!”

法耳等人方才如夢初醒,慌亂應對,可惜晚矣,隻見清顏一臉的冷笑,疾速將青劍插入陣眼位置——

“嗤嗤嗤嗤!”法耳等數名吞噬派高手,身上均不可思議地多出了幾個血窟窿,眾人都無力自持,紛紛從半空中跌落。

法耳的七竅人缽驟然開裂,和主人一起摔了個粉身碎骨。

神鏟滿頭淩亂白發已呈瘋魔狀,悲憤地喊道:“素貞女妖竟敢使出狐媚之術偷襲,無恥下流!”

清顏並未應聲,倒是和他對戰的白衣女子冷笑著說:“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對付罪行累累的妖門惡男,手段再低級也不為過!神鏟,受死吧!”手中百合幻化成無數朵花影,將神鏟困頓其中。

這邊,紅煞等人奮力掙紮也是徒勞,紅色光圈光芒驟然黯淡許多,也越縮越小,眾人的法寶均已不太聽從使喚,火聖憤然罵道:“不一你這王八羔子,誰說清顏未修得無形之境?眼看著就要把我等化為無形了!”

河邊汙泥裏躺著的不一,此時竟然興奮地狂笑不止,一副親者痛仇者快的嘴臉。

清顏視不一如無物,朗聲念道:“清清天地,朗朗乾坤,天劫浩蕩,素潔冰心!”

無數個白衣少女手中的百合在這詭異的夜晚,悄然盛開。

白霧滌蕩,山穀無聲。

不知過了多久,天飽終於摸到河邊,隻看見一大灘血水中,火聖的金環、白煞的碧綠葫蘆、紅煞的鋼叉赫然在目。

還有不一的那隻熊掌,被砍斷了扔在河邊。

“掌門……”一聲微弱的呼喊,天飽發現了神鏟!

他的大鍋鏟被劈成幾節斷在一邊,人則背靠一截樹樁,老悟者腰部以下部分全沒了,隻剩半截身子,離他不遠處,一隻裹著白衣的手臂觸目驚心。

天飽瞪圓了雙眼,隻有震驚,沒有眼淚。

神鏟僅存的上半身也是血跡斑斑,白色長發已被鮮血染紅,他艱難地說:“掌門,勿要難過,素貞派用計誘我離開陣眼,導致門派覆滅,我是罪人,但天、天劫至此,乃是吞噬派殺孽太多才有今日報應!”

“素貞派。”天飽兩眼發直,喃喃念著這個詞語。

“素、素貞派掌門清顏,竟修得了無形之境!還好,吞噬派還有你在,望掌門速去趕到噬山除魔洞,把我的《論法》取出,萬勿落到女妖手中!”神鏟急迫地說,胸口劇烈地一起一伏。

“論法?”天飽呆呆地重複道。

“對!就在洞內蒲團下麵!請掌門速去!”神鏟突然發現天飽渾身紋著金字,不由得涕淚交加,雙手撐住泥地,盡力屈身:“掌門已金字加身,恕在下無力行跪拜大禮恭迎掌門上位!”

“掌門,隻剩我一人。”天飽環顧周圍,嘴唇已咬出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