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喬爭的到來帶來的震動其實不是給唐三陽的,而是給明虛的。
明虛在看見徒弟榮客的瞬間就心虛的不行,也不知道徒弟猜到了多少?不過之前自己就有暗示過唐三陽是具有妖獸血脈的,應該能夠混弄過去吧。
明虛心裏很是波瀾壯闊,臉上卻是平靜無波。
他十分自然且順利的走到榮客麵前,“三位盡可詳談,我與徒兒先行一步。”說完,不等榮客反應過來就拉著他走人了。
榮客也確實是沒有反應過來。
不過看見師傅難得的拉住自己的手,手心的觸感和溫度都是久違了的熟悉,也就隨他去了。自從他長大,師傅就不像小時候一樣會毫無顧忌的拉著自己的手,甚至因為常年閉關的原因,想要見一麵都困難的很。等到自己跨天門成功,以後想要見師傅就更難了。
榮客私心裏並不願意去參與跨天門,一去上界,且不說仙路飄邈,與師傅的相見之日也不知道要等到何時?然而他作為掌門大弟子,若是不能成功到達上界,丟的是明虛的麵子。他想要超越師傅保護師傅,在中世界裏的機緣和資源也是遠遠不夠的。更加不說,師傅還有那要命的半妖血統,人族妖族都不相容,若是自己沒有力量和修為,萬一以後有點什麽事情,不但幫不上師傅,還會拖後腿。
反正師傅這麽懶散的性子,想必是不會主動惹什麽麻煩的。
榮客半是苦惱半是甜蜜的想到。
孔青宜自然也是發現了喬爭的。
他對喬爭的了解不多,隻知道是救了唐三陽並且和他立下契約的一個修士罷了。而且喬爭對唐三陽照顧的還很不錯,也沒有苛刻唐三陽。這麽一來,就算得上是他們孔雀一族的大恩人。因此,就算喬爭剛才貿然插嘴很是無禮,孔青宜也不覺得有什麽,相反,喬爭相貌雖然清秀,看上去斯斯文文的模樣,還是很能騙騙人的。當然,如果是他原本的相貌,孔青宜對他的好感值可能還會提升一大截!
“這位就是喬爭喬修士了吧。年紀輕輕有這番修為當真是難得。”孔青宜對喬爭很是客氣,“在下孔青宜,是三陽的同族。”
“前輩安好。”喬爭同樣客氣的回答道。說完,又轉頭看了一眼邊上的唐三陽,發現三陽也在看著他。雙目對視,瞬間讓喬爭忐忑的心情安定了不少。隻是三陽自己不願意回去,那其他的事情都可以慢慢盤算。
此時洞府裏已經他們三個人存在,孔青宜就不免端出一些架子出來。好歹他現在也是化神期修士,要是對金丹期的修士太過和善,還真的以為他很好欺負。人修麽,從來都是欺軟怕硬的!在孔青宜看來,唐三陽入了劍道道途也隻是因為沒有長輩在邊上教養才會如此,早晚也是會迷途知返的。但是這個喬爭,就是他帶著唐三陽回去的最大阻礙了。
“這位小友似乎再過不久就要準備跨天門了罷。”孔青宜和善的衝著喬爭笑了笑,手一揮,數道精光從他的袖子裏飛出,不到半息就在喬爭的眼前一晃,變作好幾件明晃晃金燦燦的法寶來,看這等級,各個都不是凡品。
“孔前輩這是何意?”喬爭麵色不改,小時候跟著師傅見過的法寶多了去了,他並不如何在意。除去本命法寶之外,其他法寶對修士來說終究隻是外物,雖然說寶多不壓身,但是現在喬爭的實力要是拿著這麽多的法寶,估計就隻能變作他人眼中的肥肉了。
“小友可認出這些是何物?”孔青宜見喬爭麵色不改,心裏並不認為他一個小小的金丹修士會對這些法寶不動心,想必是見識少了不認識,錯把珍珠當魚目了。
“純陽級別的法寶,我當然知道。孔前輩身家豐富,令人羨慕。”喬爭點點頭,認真的說道。
“……原來你認識。”孔青宜將之前的一些個輕視收了起來,“那麽你知道,這些法寶是從何而來?”
“無非是……是前輩實力超群,拿到手的。”喬爭本來想要說“坑蒙拐騙”來著,大部□□家豐富的修士都是從別人的手裏搶來法寶,認真自己去買去煉製多不劃算,不發發橫財,想要拿到這麽多的純陽法寶,嗬嗬,喬爭還沒有天真到這個地步。
“這些都是用五色神光得到手的。”孔青宜帶著驕傲的眼神看著唐三陽說道,“喬小友,你救了三陽又養育了他這麽久,在下會銘記你的恩情。隻是人妖殊途,三陽既然是我族幼子,我們自然是不能放任他流落在外。三陽如此資質,不但沒能覺得天賦神通,反而入了劍道,可見小友對我們孔雀一族知之甚少。若是道友願意,以後到了天元大世界若是想念三陽了,隻需知會一聲,我族必定掃榻相迎恭候小友大駕。”孔青宜這話說的可是客氣極了。要不是看在喬爭是明虛的人又是三陽的救命恩人,孔青宜絕對不會這麽客氣的說話,還給出了喬爭可以隨時來見三陽的權利。
妖獸們對人類的態度普遍都不好。任誰在自己家裏過的好好的時候突然被一隻螞蟻給趕出了家門卻因為螞蟻的數量太多不得不妥協的時候,對螞蟻的態度都不會好。人類於妖獸而言,就是這麽一隻螞蟻。
“若是小友喜歡,這些法寶道友就是全拿了,也無事。”孔青宜一點都不心疼的將這些人人覬覦的法寶一句話就輕飄飄的送給唐三陽。反正打著他們妖獸注意的人修多了去了,隨便放出點消息說有高級妖獸重傷出沒,就有一堆不要命的人修帶著一堆法寶過來圍捕,再用五色神光刷一刷,法寶都會回來的。
喬爭看了孔青宜幾眼,忽然一笑,“前輩說笑了。在下不過金丹,本命元寶尚未煉製,這麽多的純陽法寶給了我,也是有害無利。”
“這麽說,小友是不想收?”孔青宜頓了頓,反問道。
喬爭但笑不語,隻是拿著眼角的餘光瞥了瞥邊上的唐三陽。
唐三陽被喬爭這麽一看,也坐不住了,輕聲咳了一下,“我既已入了劍道,便需要與喬爭一起去天元大世界遊曆,開闊見識,追尋大道。族中既無劍修,又無我直係親族,暫居即可。”說完,唐三陽覺得這樣似乎還不足以將孔青宜打發,又補充了一句,“我會定期回族裏看看,隻需孔道友留下族中地址。”
“三陽所言正是。”喬爭十分滿意的點點頭。
孔青宜這下是真的被他們給氣笑了,這一唱一和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孔雀族是個閻羅殿,去不得呢!
“你可知天賦神通五色神光代表著什麽?”孔青宜五指一抓,將喬爭勉強的那些個純陽法寶盡數收入袖中,轉頭去問唐三陽。
唐三陽搖頭說不知。
“昔日我族孔宣繼承鳳凰之力,以無邊法力花費數萬年功夫,將五色神光煉化為神通。之後更是特意尋來先天混沌之氣,將五色神光刻錄在血脈之中,經過好幾代傳承才化為我族天賦神通。一般而言,在你褪毛之後便會覺醒天賦神通,可惜因為種種缺陷不得其門而入,卻是入了劍道。此時若是回去,長老們必定會想出辦法來。等你天賦覺醒,你又是繼承九天鳳凰純正血脈之人,日後不管妖修魔修人修,但凡在你麵前使用法寶之人,都得將法寶乖乖奉上。”孔青宜一邊說,一邊打開了自己的儲物袋,裏麵密密麻麻裝的可不就是各種各樣的法寶,簡直就是一個移動的法寶庫!也不知道是遊離了多少個世界打劫了多少修士才積攢來的身價,難怪在說送喬爭法寶的時候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
喬爭驟然看見這麽多的法寶,差點就有點道心不穩了。
想必人修對妖修如此痛恨,被孔雀族的五色神光一刷刷去法寶的的可憐人士的仇恨值就要占了一大半吧!五色神光本身是先天一點混沌之氣所化,後來就變作五根三尺來長的羽毛,各有顏色,按青、黃、赤、黑、白劃分,就藏在孔雀一族的尾翎之上。當年孔宣憑借著這五色神光幾乎刷遍法寶無敵手,厲害之極!再厲害的法寶也逃脫不出天地五行的框架,換言之,隻要是隻要法寶裏帶上了天地五行的屬性,就算與主人心血相連,被五色神光一照射,也會失去效力被孔雀一族收入囊中!
這種天賦在孔宣一個人身上已經是禍害無邊,最後還是聖人出動才搞定了他。要是所有的孔雀都有了這麽個能力,豈不是比龍鳳還要來的危險?因此天道就給出了限製,孔雀一族旁支眾多,擁有覺醒五色神光天賦能力的也就隻有那麽幾支,而且覺醒的還不完全。
比如孔青宜,身為青孔雀,覺醒的就基本隻有青黃黑三色之力,天賦神通也隻會對帶有木金土屬性的法寶起作用,並且最高等級限製在純陽級別,這在孔雀族裏已經是難得的天賦驚人了。事實上,覺醒五色神光的孔雀妖修們大部分都隻能覺醒青黑兩色,法寶的級別也隻在一般法寶而已。
這就要說到法寶等級,一般分為普通法寶與純陽法寶。前者一般不會產生靈性,也不會升級,而後者大多都具有自己的靈性,若是機緣足夠還會升格為真寶,甚至是仙器,威力也比一般的法寶厲害的多,擁有純陽法寶的修士也差不多是把它們當命、根、子看的。
孔青宜一下子拿了這麽多,在各大世界都留下了他的傳說,本來號稱“多寶”的修士見了他,也得乖乖的將自己的名號讓出來。
至於唐三陽這般的白孔雀,曆史上從來隻會覺醒一種顏色,就是白色,水屬性的法寶。可惜都說上善若水,水屬性的法寶且不說少,就是拿到了也大部分都不具備什麽攻擊力,這就讓本來覺醒的能力就比一般孔雀差的白孔雀的地位就更加尷尬了。
而這些,孔青宜自然是不會說出來潑唐三陽的冷水的,現在還是先將人拐回去再說的好。
“我已入了劍道,就是仙器予我,也無甚大用。”唐三陽借口不用換一下,一句話將孔青宜的滿腔熱血都給壓了下去。
是的,劍修就是不需要這麽多的法寶,法修才需要。
劍修本身就是一柄移動的劍,是可以毀壞任何法寶的法寶。
“道友且看。”唐三陽怕孔青宜不信,攤開手心,手心上彈著一柄普普通通的一把小劍,這劍看似普通,卻鋒利無比,神識纏繞其上,就被這劍的劍氣分割的支離破碎。更加重要的還是這把劍上自帶的破除妖邪的屬性,讓孔青宜看的很是不舒服。
孔青宜連忙收回神識,不敢再看,心中哀怨無限。
難過果真是天道容不下能夠覺醒四色神通的九天孔雀不成?唯一的血脈不但是個白子,還是個天生的劍道之子?
這個消息要是傳回去,恐怕長老們會集體去跳河吧。
孔青宜難過的揉揉額頭,不由的很是灰心喪氣,頹然道,“你再好好想想吧。我也隻是個小人物而已,沒有權力放你離開。等我去稟告了一下長老,再來告訴你決定。”說完,孔青宜就眼不見為淨的消失在明虛的洞府裏。
喬爭眼睜睜的看著孔青宜從一開始的高傲再到離去前的黯然,心中舒爽無比,再看看唐三陽,真心說道,“劍道的確不錯。”
“自然。”唐三陽點點頭。
法修能夠了解到這一點,真是可喜可賀,有了進步。
白駒過隙,半年匆匆而過。
孔青宜最終是沒有將唐三陽勸回去,而是留在了太午門等到跨天門結束之後就帶著明虛一起離開天元大世界,他要親自回去和長老說一說才是。畢竟,這半年,他可是真真切切的見識了唐三陽在劍道上的造詣。
五色神光什麽都能刷,就是本身就是虛無飄渺的劍意沒法刷。
連續看了半個月唐三陽練劍的孔青宜整個人都不怎麽好,看上去不但不像隻高傲的孔雀,反而更像個鬥敗的公雞,其中心酸,真是不提也罷。
而五十年一度的跨天門,也終於在眾人殷切的期盼中到來了。
跨天門選在辰元大世界的一處群山之中。那群山本來靈氣稀薄,隻是被選中之後,由上界大能親手種下靈脈,才變作這麽十座靈氣濃鬱的靈山。
因為這一次的大會名為跨天門,故而這十座山就直接被冠上了“十天門”的名字。
代表著跨天門法會開始的鍾磐聲響已經傳遍了辰元世界,每一個修為在築基期以上的修士都能夠聽得見。一聲又一聲,足足有九十九道,響了一天,才停下來。
太午門、三元劍道門、丹奎門為首的三大宗門更是在聽見第一聲鍾響之時就聚集了門裏的參選的十名弟子,各自勉勵了一番,由各派掌門親自帶著長老為他們開路,浩浩蕩蕩的奔赴著是天門的所在之處。
而唐三陽和孔青宜具是變化了相貌,偽裝成太午門的隨行弟子,跟著一起來了。以前的喬爭還想要唐三陽變作妖獸模樣跟著自己一起直接去跨天門,因為妖獸是算在修士的戰力之中,允許攜帶的。隻是現在了孔青宜在,自然就不會讓喬爭這麽折損他們孔雀一族的尊嚴,故而唐三陽就隻能跟著明虛一起同孔青宜走了。喬爭為此很是和孔青宜爭執了一番,可惜到此一事無成的孔青宜態度異常堅決,最後隻能搬出唐三陽的身份有可能被上界修士認出的借口,又有明虛親口作保,讓喬爭不得不同意了下來。
“今日就是跨天門之期,你們十人務必要竭盡全力,不要墮了我太午門名聲。此刻便去吧,你們已經是擁有進入的資格。”說完,明虛手指一彈,十道光芒化作一道“天元”印記刻在榮客喬爭等十人的左邊胸口上,十分醒目。
“多謝掌門大恩,宗門恩情,吾等謹記在心。”榮客等十人一同朝著明虛行禮,臉上都帶著對太午門的不舍和鄭重。
以後去了天元大世界,此界的師長好友,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再見?大道孤寂,走到最後,身邊還能剩下幾個人呢?
喬爭看了在明虛身後的唐三陽一眼,十分不舍,但是也知道這不過是短暫的分離罷了。在辰元世界已經呆了夠久了,師傅也在上麵等著自己。到了天元大世界,還不知道以後會是怎麽一副模樣?
十人一一同自己的師門好友道別,榮客和何必輕同樣是對著明虛說了好一會兒的話,才化身長虹離去。
喬爭對著唐三陽無聲的做出了個“保重”的口型,駕著煙雲破雲而去。
此時在十天門的第一重山上已經是站了十多個修士,每一個的胸口處都繡著“天元”的字跡,正是各門各派裏選出來的擁有直接資格的修士們。每一個都是中四品金丹以上。除去三大宗門擁有十名之多的名額之外,其他的一些門派不過擁有二到三個的名額罷了,全部加起來,能夠擁有直接進入的名額也不過六十人。可見三大宗門在辰元世界的勢力之大,占據了半壁江山。
過了一會兒,嶽銘和衛含央也帶著三元劍道門的弟子趕來,丹奎門的丹星八子也同樣來到這裏,那個丹寧在看見喬爭的時候還特意多看了兩眼。隻是喬爭沒有半點回應,讓他很是鬱悶。
很快,六十名修士都聚集在一處。
這裏麵,自然以榮客、嶽銘和喬爭受到的關注最大。不過來到這裏的修士各個都是天才,故而也不像一般的修士一樣多有口舌之爭,隻是暗暗的多關注一些罷了。
等到六十人全部聚齊,上方天空中突然傳來一陣仙樂,彩光洋洋灑灑,形成一道獨特的天路。有幾名修士踩著煙雲、挽著發髻,俱穿著素衣長袍,踏上了這麽一猜天路,每踏出一步都帶著讓山河變色的威勢。明明是天地之間的距離,他們卻隻走了三步,不過轉瞬就已經從空中下來,到了六十人麵前。
為首的正是一名化身後期的男修,他容貌不過普通,看上去三十少許,神色不見喜怒,看著這六十名年輕的前途無限的修士們也隻是淡淡的瞥了一眼,“既然都到了,且在此等候百名散修名額選完。可一同前去觀看,也可在後山隨意挑選一座洞府靜候。”男修朝著麵的一座山隨手一指,將後山洞府上的禁製悉數打開,“我姓風,你們叫我風道長即可。”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後還是嶽銘和榮客兩人一同出列,抱拳道,“願同道長前往觀看。”
“那便走吧。”
說完,風道長轉身,揮手一揚,將整整六十人卷入袖袍中,一起帶走。
散修的百名名額大比在第五座山峰之上,各門各派的掌門和長老們自然也在那邊落座。隻是為了公平起見,這六十人是不會被門派裏的人看見的。在比賽場上設置了陣法,隔絕了雙方的神識和視線,仿佛置身於兩個空間。
喬爭等人隻覺眼前一黑,就有風雲忽至,再度睜開眼,卻已經站在了另一座山峰之上。
這十天門說的好聽是群山,其實山峰之間相隔的極遠,每一座山峰之間還有不少瘴氣天險,曾經有元嬰修士想要跨過去看看都不能。可是轉眼之間,他們就已經過了五座山,到了比試的場地。
那位風道長的修為,當真是深不可測!
喬爭站在地上,跟著太午門的弟子占據了一個場地,取出蒲團紛紛坐了下來。
其實這裏不一定隻有他們這六十個人,必定他們的同門長老師兄弟也在此處。隻是因為空間陣法的隔離,他們彼此之間都看不見對方罷了。
喬爭心有所感,朝著自己的西南方看了過去。
即使看不見,他也知道,三陽必定就站在那裏。
喬爭臉上忽然露出了一個笑容,和榮客說了一聲,帶著蒲團,坐在了他感受到了唐三陽所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