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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慎在書房裏安靜地處理公事,湛明瀾扣了扣門,拿著一盤切好的香瓜推門進去,笑說:“吃水果了。”

封慎合上策劃書,向她揮了揮手,她走過來,放下水果盤,到他身邊,他伸臂一拉,將她按在自己腿上,點了點水果盤裏的香瓜,微笑:“喂我吃一片。”

湛明瀾挑起一片,親自喂他吃,他咬下一口,說味道很甜。

“關於你的建議,我認真想過了,答案是……”湛明瀾頓了頓,然後說,“我願意。”

封慎微怔,隨即眉眼間皆是一片溫柔:“真心的?不勉強?”

“嗯。”湛明瀾笑說,“不過得再給我一些時間,將現階段的工作都結束才能功成身退。”

“是為了我?”他輕輕揚了揚眉。

“可以這麽說。”湛明瀾拍了拍他的胸膛,故作糾結,“我可不想某人一直不高興。”

“說實在,我有些意外。”他的笑容緩緩加深,“看來偶爾小心眼也不錯。”

湛明瀾又挑起一片香瓜喂他,他咬了一半,用手拿下再塞給她,她邊吃邊說好甜。

封慎伸手虛攏她的頭發,很是溫柔寵溺地看著她,然後想起什麽似的,說了句等等,便起身走向書房角落裏的舊紅木櫃,打開第二層的抽屜,從裏麵取出一個盒子,打開盒子,拿出一個玩意。

湛明瀾跟著過去,待看到他手裏的木雕玩意時,好奇道:“這是什麽東西啊?看上去挺可愛的。”

“算是一個娃娃吧。”封慎說,“送你的。”

湛明瀾接過後認真地看,這是一隻黃楊木雕的木偶娃娃,長度不足十厘米,因為很舊,部分位置的顏色變得很深,但細看還是可以看出雕工細致,娃娃眉眼間的憨態可掬。

“真可愛,哪來的?”

“很早以前,一位故人送的。”封慎想了想後說。

“什麽故人啊?”

封慎但笑不語,靜靜地看她,認真中帶著一些戲謔的感覺,她被看得有些莫名其妙,也就不追問了,低頭,伸手細細地沿著木雕的紋理撫摸,慢慢地,心底竟然升起一股隱隱的熟悉感,這樣的娃娃,她小時候好像也有過一個,但不知丟到哪裏去了。

“你藏了那麽久,看來那位故人對你來說很重要。”湛明瀾調侃地說,“算了,不逼問你啦,給你留點小秘密。”

他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笑意不減:“夫人真是善解人意。”

湛明瀾把玩著手裏的木雕娃娃,又嘀咕:“辭職在家,雖然很輕鬆,但難免會無聊,我在想,在家可以做點什麽。”

“在家也可以做很多事。”封慎說,“看書看碟,上網買東西,養養花草,或者養個寵物,貓或狗都行。”

“那你給我買一隻折耳貓玩玩好不好?”

“可以,改天我們去寵物市場,挑一隻品種好的,乖一點的,帶回家陪你玩。”

“對了,你要有心理準備,不工作我會越來越胖的。”

“沒事,我會適時地帶你去運動,打球,騎車,慢跑,爬山,或者你如果對戶外探險有興趣的話,我幫你添置裝備。”

湛明瀾立刻搖頭:“別別別,戶外探險最討厭了,會讓我想起在越南時候的可怕經曆。”

越南行,真是死裏逃生,曾經以為自己和他會喪命在那裏,慶幸從地獄返回人間,但那種種折磨般的回憶時不時地浮上心頭,讓人發顫。經曆過那些,她怎麽可能還會對戶外探險感興趣?

封慎伸手抱她入懷:“那就不要戶外探險,做一些輕鬆,安全的運動。”

“嗯。”她抬眸看他,伸手戳了戳他的臉頰,頑皮道,“想什麽呢?眼神變得那麽深邃?”

“你記得我在越南對你說過的話嗎?”

“什麽?”

“如果我死了,我希望你能將我忘得一幹二淨,再找一個可以帶給你快樂的人一起生活下去。”

湛明瀾聞言一怔,立刻伸手捂住他的嘴巴,嚴肅道:“幹嘛說這些,我一點都不想聽,以後不許再說了。”

“隻是說說而已。”封慎拉下她的手,淡淡道,“生死本來就是常事,不用忌諱。”

“反正我不喜歡,好好的活人,幹嘛說些不吉利的話?”湛明瀾伸手,與他的五指交纏在一塊,垂下眼眸,語氣是孩子氣般的認真,“我們要長長久久地在一起,一輩子。”

長長久久地在一起,一輩子。

因為她的這句話,他眼眸驟然變得很柔軟,和心底的某處一樣,低下頭親吻了她的發心。

湛明瀾將自己的決定告訴了母親殷虹,殷虹對此不反對,溫柔道:“媽媽尊重你的決定,你是該和他好好準備起來,要一個健康可愛的寶寶了,在家調養身體,放鬆心情,將所有的負擔丟掉,好好享受生活。”

於是,剩下的任務就是將工作做一個完美的ENDING。

言敬禹知道湛明瀾要離開啟銘的事後,沒有多說什麽,像是淡定從容地接受了這個事實。

隻在一次偶然的電梯裏相遇,他笑問:“準備好好在家生寶寶了?”

湛明瀾點頭,沒有否認。

言敬禹緩緩收斂微笑,一手隨即地插在褲袋裏,淡淡道:“也好。這些年的確太辛苦你了,你也是該停下腳步,單純地享受自己的生活。”

湛明瀾看了他一眼,輕輕地“嗯”了一聲。

“祝你幸福。”言敬禹認真道,“我是真心地祝福你。”

“謝謝。”湛明瀾說。

那些愛恨都忘記了吧,記著多累,她已經很幸福了,不去計較那些過去的傷害了。

隻有念念不忘的人才會刻意躲避,而她湛明瀾已經不需要再躲避言敬禹了。

因為要盡快將事情交接完畢,這些日子湛明瀾都在啟銘加班加點,這天也不例外,從地下車庫取好車,開出去的時候,抬眸,夜色下的寫字樓隻有兩個樓層還亮著燈,像是點綴在黑色蒼穹上的星星。

車子開到鳶水路,餘光瞟到一輛熟悉的車,定睛一看,是言敬禹的那輛保時捷,好像是發生了車禍,車屁股被撞得凹進去。

他站在一邊和交警說話,側頭的時候,似乎看見了對麵車裏的湛明瀾,眼眸有些詫異,隨即伸手朝她示意了一下。

湛明瀾想了想,打了方向盤,將車子開進最近的一條小分岔路,刹車,熄火,下了車後徑直過去。

的確是交通事故,言敬禹的保時捷被一輛海馬撞得稀巴爛,交警正在協調,雙方達成和解後,交警叫來拖車,將言敬禹的保時捷拖走。

言敬禹鬆了鬆領口,解開襯衣的扣子,眉眼間是淡淡的疲倦。

湛明瀾看見他左手背上的那道傷口,想了想說:“你怎麽回去呢?”

“看來隻有打車了。”

湛明瀾晃了晃手裏的車鑰匙,說:“我載你一趟吧,這裏的路段基本沒有出租車。”

“不用麻煩了,我叫李師傅來接我。”

“行了,我送你吧,也就是十五分鍾的事情。”湛明瀾看了看他,“走吧。”

言敬禹現在住的依舊是湖畔灣別墅,湛明瀾熟門熟路,往二橋開過去。

言敬禹上車後說了句謝謝,然後就沒有再開口,閉目養神。

湛明瀾認真開車。

過了二橋,順利到了城西區域。城西近幾年發展非常迅速,商業地帶繁華,有別具一格的美食一條街。開過火鍋店,快轉彎的時候,言敬禹說話了:“麻煩停一下車,我有些東西要買。”

湛明瀾側頭一看,入眼的是一家小型的進口超市,於是停了車。

言敬禹下車後,快步走進超市,湛明瀾等了一會,他就出來了。

重新上車,他端著兩杯熱騰騰的咖啡,遞給她一杯:“喝點熱咖啡,夜間開車需要提神。”

“謝謝。”湛明瀾接過後,抿了口,咖啡味道香濃醇厚,喝下去整個胃都暖暖的,精神也一振。

言敬禹身邊多了一個袋子,裏麵放著一些食物和水,還有煙,像是一個單身男人的生活必需品。

“這麽晚回去,他不會擔心?”

“他前天出差了。”湛明瀾說著將咖啡蓋好蓋子,放在手刹邊,“走吧。”

她繼續開車,言敬禹悠悠地喝著咖啡,將一整杯都喝完,套上蓋子,放進袋子裏。

“瀾瀾。”

“什麽?”

他將雙手往腦後一枕,垂眸問道:“你離開啟銘,是為了避開我吧。”

她意外他突然說這個,側頭看他,正好他也抬眸,往她的方向看過來。

視線交匯時,她突然覺得有些異樣,胃裏有惡心的感覺泛上來,整個頭一陣突發性的暈眩。

“我還是讓你這麽討厭?你如此迫不及待地要逃開我,甚至連啟銘的工作都願意放棄?”他眼眸越來越深,眼中心的黑點類似一個漩渦,俊美的臉和夜色融合成一片,話語沉沉。

湛明瀾使勁眨了眨眼睛,卻毫無效果,她的腦袋越來越暈,言敬禹的臉龐越來越模糊,手不禁地發顫,呼吸也急促起來。

“我對你說過,我不喜歡被人嫌惡地躲來躲去的感覺。尤其是你瀾瀾,我怎麽可能允許你躲我?”言敬禹的手臂伸過來,很溫柔地擦過她的臉蛋,片刻後冷靜地拉了手刹,讓車速減慢。

一陣天旋地轉,湛明瀾身體的最後點力氣被抽走,癱軟下來,緩緩地閉上眼睛。

車子緩緩停下,言敬禹看著沉睡的湛明瀾,冷峻的臉上表情莫測,手指依舊流連在她細膩的皮膚上,然後捏起她的下巴,打量月色下她美麗的臉,很自然地貼過去,微涼的唇按在她的唇上,舌尖如刀一般,抵開了她的唇瓣,深而縱情地吞沒她的柔軟,為所欲為。

吻了一會,他才依依不舍地鬆開她,一手將她攬入自己的懷裏,另一手拿出手機,按原計劃撥出了號碼。

吩咐完畢後,合上手機,他緩緩地摩挲她的長發,側頭,又是一吻落在她的眉心。

從這一刻開始後,他不會再放她走,任何人想要奪走她,幾率隻會是零。

他不會讓任何人有機會找到她,即使再神通廣大,也不可能找到她。

她的後半生隻能待在他主宰的世界裏。

月光下,湛明瀾的臉安靜美麗,像是一朵在夜晚盛開的花,言敬禹深邃的眼眸情潮起伏,手從她的肩膀滑落,倏地收緊她纖細的腰,用力貼入自己灼熱的胸膛,再一次低頭,精準地攫住了她柔軟的唇,眯起眼睛,恣意忘情地地享受她的甜美。

黑暗中,他們的身影一點點地重疊在一起。

湛明瀾睜開眼睛,短暫的迷茫後,警鈴大作,她從柔軟的床上起來,環顧四周,是完全陌生的環境。她的心頓時漏了一拍,咬牙下了床,朝門口跑去,扭開門把,門倒是被順利打開,但兩個黑壓壓的影子立刻擋過來,密不透風。

竟然是兩個穿著製服,戴著墨鏡的保鏢,身材壯碩,一言不語地看著她。

“這裏是哪裏?”湛明瀾冷靜道,“言敬禹呢?他人呢?”

“言先生讓你好好待在房間裏,等事情處理好,他會來的。”

“處理什麽事情?”

“這無可奉告,請你回房間。”其中一個保鏢上前一步,拉上門。

湛明瀾的一顆心沉到了穀底,隨即轉身衝到窗口,拉開厚重的窗幔,低頭一看,無比震驚。

下麵有穿著類似警服的人站崗,而遠處是一片海,無邊無際,沒有盡頭的黑色。

她的手緊緊攥著窗幔,身子都在發顫,自己被軟禁了。

一個出口都沒有。

血液瞬間凝固起來,她麵色蒼白,死死咬著唇,知道自己暫時沒有能力離開這裏,甚至,也許不僅僅是暫時。

她命令自己冷靜下來,腦子裏飛快思考,言敬禹為什麽要這麽對她?目的何在?

這裏是哪裏?看樣子是一幢靠海的別墅,裝修不錯,房間優雅溫馨,牆紙是淺米色的,腳下鋪著柔軟的羊絨地毯,紫羅蘭的窗幔,精致的梳妝台,放著食物的冰櫃,角落裏還擱著風燈,床櫃上有幾本書……

種種細節給她一種錯覺,她似乎要關在這裏很久。

挾著冷意的恐懼從背脊上爬上來,她冷冷地看著周圍,然後安靜地坐在床上,手指捏成了拳頭。

就這樣過了一夜,天亮的時候,門外有說話聲,然後一聲輕叩,門被打開,一個端著托盤的中年阿姨走進來,微笑地說:“太太,吃早飯了。”

湛明瀾警覺地看她,硬聲問:“太太?誰是你太太?”

阿姨不說話了,將早餐端到她麵前,溫柔道:“可以吃了。”

湛明瀾低頭看了看托盤上的食物,一碗熱乎乎的粥,幾碟小菜,幾分精致的點心。

阿姨低眉順眼的,又說了句可以吃了,等會我會來收拾的,便轉身走出去。

“等等。”湛明瀾喊住她,直接問,“言敬禹呢?他關在我這裏,到底想做什麽?你們還有沒有王法了?!”

阿姨蹙眉,溫柔地開口:“太太,您好好在這裏,我們會伺候你的,言先生特地囑咐過我們,你身體不好,讓我們好好照顧你。”

胸口的火竄上來,湛明瀾伸手將托盤裏的東西掃在地上,吼道:“你們放我出去!”

“太太,您不要這麽緊張,我們沒有惡意,不會傷害你的。”阿姨笑了笑,然後轉身出了房門。

門被輕輕帶上,房間又恢複了安靜,湛明瀾全身冷得厲害,癱坐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