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網獨發 ?6(7 40)

聲音不輕不重地擦過她的耳朵,錯覺似的,她好像聽出了他話裏的一點異樣。

封慎步伐沉穩,和她相握的手燙的嚇人,她跟在他身後,語氣輕而無奈:“你一定要這樣嗎?”

握著她手掌的大手瞬間加重了力道,他回眸,沉靜地看著她。

“我不想過去打招呼。”湛明瀾直言,“因為沒有這個必要。”

背景又是一陣嘈雜,又一輪牌局結束,贏家的歡呼和輸家的哀嚎同時響起,台上的音響突然發出刺耳的破音,震得湛明瀾的耳膜難受得不行,她蹙起眉頭,對視著封慎平靜,沒有溫度的眼眸,輕輕道:“老公。”

有些撒嬌的意思了。

“回去吧。”他拉著她的手轉身,直接往門口走。

藏酒櫃前的言敬禹雙手插^袋,懶懶地倚在玻璃門上,清冷的目光落在他們的背影上,直到他們消失才緩緩收回,輕聲笑了一下。

出了門,外頭凜冽的空氣撲臉而來。

封慎很安靜地取車,打開車門,讓湛明瀾坐上車,自己再到車子的另一頭,坐上駕駛位。

一路上,湛明瀾讀手機裏的冷笑話逗他,他反應淡淡的,到第十個冷笑話的時候,她挫敗地歎了口氣,側過頭,伸手去捏他的下巴:“壽星,來,笑一個。”

他笑得很淡,敷衍的意味很濃。

“我知道你在不高興。”湛明瀾頓了頓後說,“你覺得我在逃避是嗎?因為沒放下,所以逃避?其實你錯了,我隻是單純地不想將時間浪費在沒意義的事上,今天是你的生日,難得的有兩人世界,何必要去理會其他人呢?再說了,我不是和你說過了嗎,那些都是過去的事了,我真忘得差不多了,你不信啊?……要不要我挖出自己的心給你看?心裏隻有一個……我老公。”

興許是她肉麻的情話有了效果,封慎緊繃的麵色稍霽,笑容加深了一下。

下一秒,他打了方向盤,轉了彎,將車開進一條靜謐的小路,停下後,側身過來,似笑非笑:“哄我呢?”

“真心話。”湛明瀾立刻說,“比金針菇還真的話。”

他一手撐在方向盤上,一手伸過去捏了捏她的下巴,嘴角的笑意褪去,認真道:“我承認我在嫉妒,很嫉妒,控製不住。”

“你沒必要嫉妒的。”湛明瀾放柔聲音。

“隻要想到你喜歡過他,和他擁有過那麽多美好的時光,我就嫉妒。”他的手指慢慢摩挲她的下巴,聲音醇醇,一點點叩擊在她耳膜上,“所以我想讓他難受一下,讓他看清楚,你現在是屬於我的,完完全全的屬於我。”

“你幹嘛……那麽幼稚呢?”湛明瀾哭笑不得,隨即吸了吸鼻子,也正色道,“男人都這樣嗎?”

“男人的占有欲都很強,眼睛裏容不下一點沙子。”

“那我該怎麽做呢?讓你別那麽……嫉妒?”

他靠過去,手掌托住她的下巴,唇溫柔地擦過她的唇,然後細細密密,深入地吻她。

用行動表示,這樣可以抵消他的不悅。

吻了很久,他鬆開她,黑而亮的眼睛很專注地落在她臉上,黑暗中,像是兩簇火苗似的,逼迫她正視他,一直看他,隻能看他。

湛明瀾伸手摸著他的眉眼,沿著他的眉骨到鼻梁到唇,一點點描摹,邊說話:“我沒有將你和他比過,真的。你是唯一的……可以為我犧牲一切,包括生命的人。我承認開始的時候,是感動居多,因為你對我太好……但後來真的不是,你身上有我一直渴望的東西,堅定,清澈,純粹,強大,用心……我無法不為你心動,現在,隻要想到身邊有你,我很幸福……所以,請你多信任我一點,可以嗎?”

他的眼眸慢慢變深,久久地看著她,最終說了一個字,好。

回家後,洗完澡,湛明瀾拿手機去充電,看到了一條未讀短信。

發信人是言敬禹。

“看到我就要逃?怕我說什麽,讓他不開心?”

湛明瀾麵無表情地刪除這條短信,將手機放入充電器卡座上。

周一中午,在啟銘的茶水間,湛明瀾正將磨好的咖啡粉倒進瓷杯裏,一隻手臂繞過她的身子,取了櫃子第二層的茶葉罐,男人的胸膛無意中擦過她的背,熱綿綿的感覺。突如其來的肢體逼近,讓她有些不適,視線落在那手腕上的飛陀輪時,就知道是誰了。

言敬禹輕鬆地取下茶葉罐,打開,用小銀匙挖出一勺茶葉粉,放在杯子裏。

“那天晚上走得那麽急,不會是因為看見了我吧?”他平靜的語氣中帶了一些揶揄。

“不是。”湛明瀾言簡意賅。

“連招呼都不打,當做沒認識一樣。”他手持壺,往杯子裏加了熱水,立刻滿室的金駿眉香味,手掌扣住杯口,熱氣從他修長的手指間升騰起來,停頓很久才抬眸看她,笑道,“瀾瀾,我就這麽惹你討厭?”

湛明瀾淡淡地看他一眼,輕哼了一下,沒說話,迅速泡好了咖啡,端起來往外走。

他淡淡地抿了口茶,繼續道:“我真不喜歡這樣的感覺。最近越來越懷念以前的你,以前的你挺可愛的……總喜歡跟在我後頭,甜甜地叫我哥哥,怎麽現在如此生分了?”

“言敬禹。”湛明瀾直言,“說話別這樣不冷不熱,我們之間發生了什麽你最清楚,怎麽可能和以前一樣?不需要我再提醒你我們現在的關係僅限於工作吧?還有,以後沒事別在晚上發給我短信,如果被我老公看見了,會造成誤會的。”

“怕他誤會?”言敬禹的嘴角彎起一個弧度,放下杯子,懶懶地抱臂,“你沒有和他坦白過我們以前的事情嗎?”

湛明瀾冷冷地看他:“你以為我們會避諱你不談?你太高看自己了吧,誰沒有過去呢?既然結婚了,就有義務向另一半坦承和交代,我早和他說過了,他不介意。”

“不介意?”他垂眸看著她,眼裏浮上笑意,“包括我們常常同床共枕?”

湛明瀾沉默。

“瀾瀾,那時候你才這麽高,晚上總喜歡拿著枕頭跑來我房間,和我一塊睡,忘記了?”

“你什麽意思?”她冷言反問,“有什麽話就直說,別一直不冷不熱的。”

言敬禹收斂了笑容,直直地看著湛明瀾,眼眸裏的揶揄消失散盡,取而代之的是嚴肅:“我不是說了嗎?我不喜歡這樣被人躲來躲去的嫌惡的感覺。”

“你也知道自己被嫌惡啊?”湛明瀾冷笑,“其實還好,對你,我現在沒多大的感覺了,所以昨晚看見了,也沒覺得非要打招呼。”說完抬腿,跨過他伸出的長腿,走出了茶水室。

言敬禹很平靜地看著她的身影,過了好一會才抿了一口茶,興許是茶味很苦,他蹙了蹙眉。

回到辦公室,桌上的手機震動了幾下,打開一看,是一串陌生號碼,短信內容是:言總,壞消息,黃書記出事了。

就在前一個周末,市委書記黃淵石打網球歸來,親自駕車行駛在西郊路段的時候,和一輛橫穿公路的摩托車發生碰撞,造成對方一死一傷,當122交通事故處理車趕到現場時,他們看見守候在現場的駕駛員並非黃淵石,是一位姓陸的司機,該名司機稱自己是肇事者,而據傷者的口供,撞翻他們的並非這位姓陸的司機,而是另一位穿灰色Polo衫,梳油背頭的中年男性,年齡大概在四十五到五十歲之間……描繪的形象特征和黃淵石一模一樣。

省交警總隊正在調查此案。

此事已被渲染開,在網上成了議題,黃淵石被推倒風口浪尖,對他不利的輿論一波又一波,有人開始爆料他在S市有五處房產,明麵上的情婦就有三個,個人作風存在嚴重問題。

言敬禹點開了相關的網頁快速瀏覽了一遍,發現情況對黃淵石非常不利,再靜靜看了看那條短信,眼眸越來越冷。

晚上,言敬禹洗了澡,躺在床上,漫不經心地抽煙,偶爾看看床櫃上的手機,安安靜靜的,沒有任何動靜,伸了伸腿,冷笑了一下,搖了搖頭。

“敬禹哥哥。”

華筠走了過來,坐在他的床沿,伸手按在他的大腿上,柔聲道:“是不是很累?要不要我煮一碗麵給你吃?”

“不餓。”

華筠見他又是一副意興闌珊的樣子,忍不住伸手去逗弄他,他冷眼看著她柔軟無骨的小手滑入自己的浴袍,往自己腿間的熱源探去,待她開始動弄起來,他緩緩閉上眼睛,仰了仰頭,嘴裏呼出淡淡的煙霧,腦海裏竟慢慢升騰起另一張親切熟悉的臉,仿佛就在他身邊,親昵地喊他哥,想著,用另一手掌輕撫華筠的頭發,像是鼓勵。

“敬禹哥哥。”華筠的氣微促,臉上暈開淡紅色,眼睛嫵媚如絲。

言敬禹微微睜開眼睛,錯覺一般,入眼的仿佛不再是華筠這張俏麗的臉蛋,而是另一張熱烈燦爛的臉……瞬間,氣血往某個部位聚集,欲念頓生,一滴未幹的水珠沿著滾燙的喉結而下,他迅疾地將煙撚下,伸手粗魯地將華筠抓過來,一個翻身便壓在了自己身下,黝黑的,翻滾著□的眼眸在她臉上巡視,然後他抽開了自己浴袍腰間的帶子。

激情過後,華筠還貪戀他強有力的懷抱,緊緊依偎著他,芊芊手指劃過他健美的胸肌,他悶哼了一聲,懶懶地拿開她的手,輕推開她纏得緊的身體。她有些不悅地撅起嘴巴,隻好閉上眼睛睡覺,卻感覺身子黏糊糊很不舒服,片刻後起身,跨過他,下了床徑直去浴室衝涼。

出來的時候,聽到床櫃上手機震動個不停,華筠正在擦頭發,那手機震動許久,終於掉下來,落在厚實的地毯上,她走過去,撿起來,正準備放回原處,卻不小心按到了一個鍵。

短信就直接跳出來。

她楞了楞,視線不禁地落在這幾行字上,等讀完後已是麵色蒼白,整個人都站不穩,幾乎要癱軟在地上。

言敬禹已經入睡,呼吸勻長,靜謐的房間裏隻剩下華筠急促的呼吸聲,她雙手顫得厲害,緊緊抓著這隻滾燙的手機,死死咬了咬唇,克製住情緒,視線再次落在這幾行字上,又讀了一遍。

破碎的記憶重新拚湊起來。

那晚,她被灌了很多酒,整個人像是沉到了海底,半點浮上來的力氣都沒有。

醒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暈暈乎乎的,某個部位的劇痛讓她頓時清醒,側頭一看,那位德高望重,平時態度和藹,對她諄諄教導的黃書記,正坐在沙發上打電話,情緒還有些不耐,見她醒來,他對著電話匆匆說了幾句就掛下了,慢慢踱步過來,坐到她床邊,依舊是笑容和藹可親:“小華啊,今晚叔叔喝多了,頭昏腦漲的,對你犯了錯,真的挺內疚的。這樣吧,你有什麽要求,或者需要什麽補償就對我直說,我盡量滿足你,可以嗎?或者你有其他想法,可以說出來和我商量。”

當時的她竟然連哭鬧的勇氣都沒有,整個人發愣,腦子完全空白,隻看見他的唇在不停地翕動,整個人僵直在那裏。

最後,一絲神誌回複,她哽咽道:“敬禹哥哥呢?他在哪裏?我要敬禹哥哥。”

黃書記就打了電話給言敬禹,不久後,言敬禹來了,幫她穿好衣服,抱著她出去。

……

此時此刻,華筠徹底癱瘓在地上,任由驚恐的回憶在腦子裏翻騰得厲害,慢慢側頭,看了一眼床上的言敬禹,整顆心瞬間沉到了穀底。

腦海裏浮現湛博俊對她嘶聲力竭的吼:“筠筠,他就是圖你單純好騙,我太了解他了,他隻愛自己,極端自私自利,你跟著他總有一天會後悔的,別執迷不悟了,聽我的,離開他……”

原以為和他是緣分,她那麽小的時候就遇見他,還送了他一幅畫,這是多麽浪漫,多麽美好的緣分。

真相讓她如墮冰窖。

床上的人動了動,華筠心跳像是漏了一拍,趕緊退出短信,將手機放回原處,輕輕站起來,整個人還是發抖得厲害,隱隱約約中聽到他在說什麽。

屏聲斂息。

聽清楚他說的話。

“瀾瀾。”

華筠身體最後一絲力氣被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