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那,後來呢?
又在宿舍無所事事了一天,周小露不知道什麽時候又出去了。
在床上靜靜地躺了良久,不知不覺中睡了過去,奇跡般,竟是一夜無夢,醒來時已是天光大亮了。
看到我從床上掙紮著坐起來,周小露欲語還休地看向我,突然冷冷一笑:“好啊你個楊雪,原以為你隻是和林遠懷一條船劃到底……”
即使是剛剛醒來,我的腦子尚處於混混沌沌中,還有點兒摸不著北,但是,一大早的便被人莫名其妙的控訴,誰幹?
“停!”我猛地打斷她不堪入耳的話,對她的不分青紅皂白無法容忍,“什麽叫‘我和林遠懷一條船劃到底’?首先聲明,我們隻是青梅竹馬的關係!至於那些什麽男女之情,你看看我對他的態度,你覺得有可能嗎?!”
該死的周小露,自從得知大學四年來我一直都是單身,而其中唯一的原因就是林遠懷把距離我五十米內的桃花毫不留情地扼殺掉後,對林遠懷的崇拜之情便如黃河之水天上來滔滔不絕,覺得竹馬做到林遠懷這個份上,當真不易,於是,自此,周小露便咬定了林遠懷是我未來良人的不二之選。
對此,我也曾和她強烈爭執過,奈何周小露竟厚顏無恥到以為我是出於女生羞澀的原因才這樣,對我的辯解當作了一種掩飾,果然是越描越黑,欲蓋反而彌彰,於是,我索性閉口不語,任她在一旁天馬行空。
“重點不是這個,”她輕輕地哼了一聲,“我居然不知道某人高中時還有一出!”
“這有什麽稀奇的?”我白了她一眼,沒有刻意去探究她話中的意思,“你敢說你高中時沒有?”
“我沒說沒有,”她毫不避諱地回答我,開始對我新一輪的控訴,“隻是,哪像你,瞞了我那麽久……”
“你什麽意思?”我皺了皺眉,轉過頭不明所以地看向她。
我終於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她似乎知道了某些驚天秘密。
“別給我裝傻充愣!”周小露擺出一副知根知底的樣子,“給我從實招來,我,哼哼,已經知道得七七八八了。”
對此,我依然不動聲色,心下一陣心念電轉後,小心翼翼地試探:“你是說,我向你隱瞞了我高中時的戀情?”
“對!”周小露答得幹脆利落。
“你聽誰說的?”我麵色不改地看向她,“林遠懷?”
表麵上雖然裝得波瀾不驚,但是,我的內心早已是怒火熊熊,天雷滾滾,就差沒天雷勾動地火了。
丫的周小露,沒經過我的同意,居然自作主張管我的事,還有丫的林遠懷,竟敢揭我傷疤?!
“他不肯說,是我逼問他說的。”周小露難得細心地察覺到了我的怒火中燒,卻依然壯著膽子,自顧自地說,“前天晚上看你一副肝腸寸斷的樣子,我不放心,覺得一定是出了什麽大事,所以又去找林遠懷……”
聞言,我心下一陣感動,滿腔怒火頓時化作一陣羞愧,說到底,她也是出於擔心我的原因,才去找林遠懷逼問事因的。天下之大,人海茫茫,知己難求,更何況是對我心照神交的仗義之友,所以我該珍惜的不是?
“沒事,”我突然輕輕地打斷她的話,忽而拉過她的手,平靜地看著她,說,“想知道我和他之間的事嗎?”
周小露愣了愣,似是意想不到我會這麽主動地輕易告訴她,片刻,她不自在地別開臉,輕聲說:“如果你不想說,就不要勉強,我……”
“不,小露,”我輕輕地打斷她的話,真誠地看著她,“我很樂意告訴你。”
就憑你對我真心相待的友誼。
“你們分開三年了吧?”周小露輕輕地問。
是啊,才三年啊,多短的一段時光,短到仿佛伸手便可觸及,短到仿佛發生在昨天,卻已遠到天邊水盡處了。
然而,卻又是那麽長,長到這三年來,即使我們生活在同一時空,我們卻再也沒見過麵,哪怕是關於他的一絲一毫,我也不曾得知。
他就像飄渺的雲煙般,從此,消失在我的世界裏。
隻是,此時此刻的我卻忘了,地球是圓形的,即使我們走得再遠,但遲早有一天,會在茫茫人海中不經意地再度相遇,而我,更預料不到,那一天,竟會來得如此之快。
***
那些被淡褪了的物是人非,以一種枯枝敗葉的姿勢在我麵前搖搖欲墜,我不知道,到底是時光在荒蕪,還是我在頹廢?
隻是,這些,早已不重要。
在一場愛的較量追逐戲裏,誰先愛上,誰就輸了,輸在了起點上,輸在了,亮出的底牌早已沒有了當初的意義。
“他叫顧席漫,”仰靠在床頭上,我定神地盯著潔白的牆壁,揚起一抹淺淡的笑意,“可是,我一直都喜歡叫他漫漫,他很無奈,提醒過我很多次,說這是女孩子的名字,我不依,因為我覺得,連名帶姓地叫顯得過於生疏,但若是叫後麵的名,又過於大眾化,隻有叫‘漫漫’時才顯得親切又與眾不同,他不屬於任何人,隻屬於我,隻是我的漫漫而已。因為喜歡,因為樂意,所以,我就這樣固執地叫了他三年……”
***
時光在無聲地流淌,不知不覺中,已是晌午。
此時,外頭的日光濃鬱,光華萬丈的一片,似極了彼時,我和顧席漫在那片櫻花雨中的第一次相遇。
爛漫,火紅,那天,正是傾城日光。
“那,後來呢?”周小露坐在對麵床,輕輕地彎著膝蓋,靜靜地側靠在床尾,聽得專注而入神,她微轉過頭看向我,那雙略顯嫵媚的眸子裏,此刻,溢滿好奇,還有,滿滿的疼惜。
後來?
我低下頭,用手無意識地輕輕一下一下擦過被麵,喃喃地在心底無聲地問自己,是啊,後來,我們怎麽樣了?
無論是一個故事,還是一段人生,有了開始,我們就忍不住想了解過程,有了過程之後,無論過程如何,是好是壞,我們又急不可耐的想知道結局,若是美好的,便產生共鳴,滿心歡喜,或者,在心底不以為然的嗤之以鼻,原來,也不過如此而已;若是暗淡的,自然免不了要憤憤不平一番,結局怎麽能這樣呢?真是讓人失望之極。
隻是,我們不懂的是,無論是何種結局,都是上天早已注定的必然。
我們無能為力,掙不開逃不脫,隻能被迫著往前推搡而去,一邊跌倒一邊爬起,直至傷痕累累,直至皮開肉綻,直至將千瘡百孔的心打磨得冷硬如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