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哄勸,十年沉淵,五度言情

寢居大門一打開,露出一截即將破開天光的晨色。像是一隻躍水的青魚,徑直撲向了樓下。葉沉淵眼疾手快,追趕一步,將她拿在了手裏。

被提住了衣領後,謝開言便微微掙紮,含糊吐出幾個字。

葉沉淵冷眼看她:“又在胡鬧什麽?”

胭脂婆看不到石龍子去了哪裏,兀自在亂抖亂跳,不顧禮儀,闖開門逃了出去。跑過走廊時,她還帶著哭腔嚷道:“悔不該接了這討人厭的差事……”

葉沉淵看著謝開言,冷臉問:“你將她攆走了,又想做什麽?”

謝開言揮開他的手,腳步漂浮地走到椅子旁,坐著傻笑一陣。過後,她想起了什麽似的,蹲下身,四處胡亂尋著石龍子。

葉沉淵走上前,拉起她的身子,仔細瞧了瞧她的臉。她的雙瞳渙散了些,頰邊還帶著紅暈,看著憨態可掬。

他問道:“真的醉了?”

她踢著他的衣擺:“踩著我的豬了。”

葉沉淵無奈,彎腰提起沒有一絲豬形豬態的石龍子的尾巴,將它送回瓷缸內。謝開言跪在美人榻上,將瓷缸擺上窗台,等待日出。

葉沉淵摸摸她的頭發,說道:“悶出一身汗,去洗洗。”

她徑直對著窗台問道:“你去了哪裏?”

“晨練。”

“會去洗洗麽?”

“嗯。”

“帶上我的豬吧。”

葉沉淵靜立無語,見她始終不回頭,便問道:“當真是醉話?”

謝開言道:“怎麽還不去呢?”

他扭過她的下巴,迫使她直接麵對他,看到她的眼瞳深處。“叫我一聲夫君。”

“夫君。”

他果然拎著石龍子的尾巴走出門去,過了兩刻鍾,又走了回來,新換了一件紫袍,披著晨光霞彩。眉間的溫柔之色還未完全散開,就冷在了那裏。

謝開言已經不見了。

晨曦悄然,值守士兵靜立如林,簷外無風,不曾聽聞鈴鐺響。

葉沉淵站在寢居裏,環顧四周,發覺沒出任何紕漏。

那麽她的逃離,一定是臨時起意,趁他外出沐浴降低防心時,就趕緊鑽空子溜了。

他走到窗台前,拈起瓷缸底的小石子,一一激射出去。頓時簷角的風鈴大作,晃動了牽連的精絲網繩,迫得內連的機關線震動起來。

機關的設置雖然簡單,卻是行之有效。

他仔細聽著傳來的回響,不過片刻,便捕捉到了廊道轉角鬥拱上的異樣。假如有人藏在那個角落,機關線的弦震受到影響,發出的顫音也會不一樣。

葉沉淵還未舉步離開寢居,轉角飛簷底倒掛下謝開言的身子。她的左手抓著一隻白鴿子,嘴裏還叼著一個針筒。一旦瞥到一角紫袍衣擺掠出寢居門口時,她就忙不迭地跳下來,腳底生風,出現在他眼前。

她的走動果然悄無聲息。

葉沉淵徑直越過謝開言身邊,再回來時,手裏已經多了一條玉尺鎮紙。

謝開言看著他的眼睛,倒提著鴿腳後退:“我抓鴿子而已,你怎敢處罰我!”

葉沉淵突然快如閃電逼近,紫影漫漫,罩住了謝開言的退路。她出手反抗,身子如一溜輕靈的風,在廊道間隙中穿插。他冷著臉一言不發,與她遊鬥二十多招,遽爾變掌為刀,切向她手中的鴿子。

她舉掌去救,滯了一下,被他拿在了手裏。

“給你留個教訓。”

說完後,葉沉淵便抓起謝開言的腰身,將她抱上美人榻,舉起玉尺鎮紙,重擊她左臀。

謝開言上半身穴位被點,隻能勉力趴在榻上掙紮,口氣說得又怒又急:“我不服你管教!你不是我家族叔!”

葉沉淵冷冷道:“嫁與我為妻,為什麽不能管教?”一尺下去,嗵地一響,壓下了她反踢上來的小腿。

她怒道:“誰曾嫁給你?可有聘書為證?”

他照樣打下她反抗的腿踢:“三日前你就收下我的結縭環佩,即是表明你已與我結成婚禮。”

她愈發掙紮:“那不算!那是你拿來哄我就寢的!”

他再不多話,運起三成功力,貫注尺身,一一擊向她的雙臀。共計五下後,他便拋開玉尺鎮紙,擊向桌腿,將它碎成兩截。

謝開言的發絲散落下來,遮住了眉眼。她趴在美人榻上一動不動,也不發出一絲聲音。葉沉淵拍開她的穴位,將她翻過身來,對上她那雙含怒的眸子說道:“沒有第三次,聽到了?”

她掙脫他的手,繼續趴睡,吝於看他一眼。

他攤開施以懲罰的右手,發覺掌中沒有用力後的紅痕,手指卻在微微顫抖。比起失去她的痛苦,他相信,這種痛苦根本微不足道。

所以他不說一句話就下了樓,至於那些特意新換的衣裝、清洗過的石龍子之類的瑣事,此刻來說,更是不屑一談。

胭脂婆帶著四名侍女走進來,靜靜待在美人榻旁。

謝開言依然一動不動,一日不曾進食。

葉沉淵一身冷氣坐在軍衙辦公,左遷侍奉半日,沒得到主君片字的指示,令他好生納悶。他外出取來膳食,溫聲勸著:“殿下吃一些吧。”

葉沉淵放下羊毫筆,抬頭問:“謝開言呢?”

左遷一怔:“太子妃不是在樓裏麽?”

葉沉淵已轉身走了出去,徑直上樓,查看寢居裏的情況。所有人與食膳都沒有發生任何變動,胭脂婆看到他,更是惶急地搖了搖頭。

他緩步下樓,走進軍衙,提筆批示加急快馬遞交過來的奏本,一樣不進食。

後半日,他又曾查看五次,得到的消息都是搖頭。喚退眾人後,他便坐在榻邊的椅子上,低聲說:“打痛了哪裏,讓我看看。”

謝開言定力如山,整整一日不動分毫,讓葉沉淵看得心慌。

他翻過她的身子,她的雙眼依然閉著。

他又低聲說:“是我錯了,我向你賠禮。”

她沉默如故。

他摸了摸她的臉:“以前你向我賠禮時,我可是極快就接受了。”

她沒有反應,似乎已經睡著。

他又軟聲說道:“你送我一束花,我就能不生氣。現在我送你一匣玉,你也不準生氣。”

她的呼吸始終平穩,他仔細看了看,不由得心底一狠,伸手掐住她的下巴,將她掐醒。

她便一臉怒容對著他。

葉沉淵抬手輕掩謝開言的眼睛,遮住那些冰冷至極的目光,低頭在她唇上親了親。“隻要不逃,我都依了你,這樣總成。”

謝開言推開他,冷冷道:“你需賠禮。”

葉沉淵從善如流,再道了聲對不住。

她依然冷冷看他:“我喜歡鴿子、兔子、鬆鼠、雁子還有石龍子,你準我捕來。”

“準了。”

“我喜歡四處探訪,你不得束縛我行蹤。”

葉沉淵淡淡回道:“需在我身旁,不能探到我看不見的地方。”

謝開言傲然道:“我也準了。”

討要到一些權宜後,謝開言便慢慢起身,走到桌旁,開始進食晚膳。她拿起青瓷湯匙在兔耳麵片湯裏攪了兩下,將眼前的玲瓏兔子糕推開,葉沉淵站在一旁,遞過來一碟色味俱佳的竹絲燴梅雪,說道:“嚐嚐這個。”

謝開言卻低頭喝了一口麵片湯。

葉沉淵揭開新送上來的食盒,為她取出一碟碟精致的菜肴,並一一報出名目:“龍片三仙、春水芙蓉、玲瓏望月……”

胭脂婆適時插話道:“太子妃可得多吃點,這些都是殿下的心意。殿下從古書裏收錄菜譜,怕太子妃吃不慣辛重口味的,特意改善了烹調法子,連刀功火候都要細細吩咐下人去做。殿下體恤太子妃是個雅人,又給菜肴取了好聽的名兒,隻盼著太子妃能聽著耳順,多吃一些。”

謝開言皺眉看著胭脂婆,不說話。她並不信胭脂婆說她是個雅人,出自真心。

胭脂婆笑了笑,福過身子無聲退下。

葉沉淵始終站在一旁,幫謝開言布置飯食。

謝開言吃得少,走回窗邊,卻不坐下。葉沉淵無心食用晚膳,徑直走到她身邊,問:“身上痛麽?”

她自始至終不摸受打的地方,也不回答。他扯過她的身子,她便掙脫。

“乖乖的,讓我看一下。”他開始低聲哄著。

她依然不為之所動。

他拿來一個錦盒,挑開鎖扣,傾瀉出一片寶氣天光。裏麵陳列一對體質通透毫無瑕疵的玉杯,色澤晶瑩得像是一滴水。她瞟了一眼,便知價值非凡。

“鬧了一日,又不曾吃飽,消口氣,讓我看一下。”

一對玉杯換他查看一次傷口,這樁買賣當然劃算。

謝開言接過錦盒,任由葉沉淵解開了她的衣衫。他的手修韌有力,順著她的腰側慢慢滑了下去,細細摩挲著她的一方雪白肌膚,撩得衫裙都起了一絲火熱氣。

她捧著玉杯退後一步,他的手指又摸了過來,繼續向下,撩向她的裙裾。

她急道:“怎麽能用手查看傷口?”

葉沉淵轉到她眼前笑道:“何止用手,我能用的地方很多。”說著,他扯落她的衣衫及下裙,朝著她**在小衣外的肌膚重重吻去。

謝開言躲避,他抓住她不放。

寢居門外響起左遷的聲音:“啟稟殿下,今日批示的急件還未印章封啟,郵差等在衙外,請殿下決議。”

葉沉淵從謝開言的胸口處抬起頭,抽空說了句:“明晨再議。”

左遷在門外躊躇,有關連城鎮增兵的急件,一連發了三撥,都被今日心神不寧的主君殿下壓了下來。再不批示,恐怕連城鎮軍情生變。

左遷鬥膽再進言:“連城一事緊急……”

門內的謝開言極力推開葉沉淵的臉,在他的耳下咬了一口。微微的痛意終於使得葉沉淵清醒過來,他取過被毯包住她的身子,親了親她的嘴,起身離開了寢居。

謝開言邊穿衣衫邊想,調配軍令的印章果然留在了軍衙裏,他想得精細,再也不曾隨身攜帶著,枉費她在他懷裏悄悄搜了好幾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