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樂君上仙番外之代價
侍女隻說她來得晚,什麽都不知道,便將一切都搪塞了過去,我自知浩然不想告訴我的,即便我如何追問下人也是徒勞,便簡單的用了些食物,在床上安心的等待我的丈夫孩子到來。
他們來的速度比我想象中的要快的多,當我再看到浩然之時,恍然覺得他比我上次見到時要成熟了很多,一身正統的王袍加身,滿臉寫著穩重,再也找不到溫暖兩個字。
禦醫給我診過脈,說我的身體基本康複,隻需要按時調養便可。
浩然賞賜了禦醫一番,便將房間裏麵的下人全部清空。
他就站在離我兩步遠的地方,問我,“你沒有什麽話想對孤說嗎?”
這是浩然第一次在我的麵前自稱孤,似乎一下子將我與他的距離拉的好遠好遠。
我搖了搖頭,不是不想說,而是不知從何說起,說我本來是神仙,卻貪戀了凡間,這樣的說辭恐怕任何人聽了都會覺得是遇見了一個瘋子。
浩然也未為難我,而是給我了一個承諾,“你既然醒了就多休息,不管發生了什麽,你都是璃琉大陸的王後。”
“我想見見咱們的女兒,可以嗎?”我帶著祈求的語氣問,方才我就聽到外麵有孩童的聲音,隻是不敢去確定是不是我的女兒。
“好!”浩然答的痛快,向外麵吩咐了一聲,不多時一個長得粉雕玉琢的女娃娃便出現在了我的麵前,她見到我似乎有些認生,在見到浩然衝著她點頭之後,她才鼓起勇氣衝我行禮,並乖巧的叫了一聲母後。
我幾乎瞬間母愛心泛濫,不顧小女孩的掙紮一把將她抱進自己的懷中,當感受到她溫熱的體溫,我才清楚的意識到我和浩然的孩子還活著。
“寶貝對不起,娘親以後一定會好好保護你,絕對不會再讓你受到任何的傷害了。”我哽咽的保證道,也不管依照她這個年紀能不能明白我所說的話。
小女孩怯生生的回抱住我,安慰似的拍了拍我的背,讓我覺得所謂人世間的親情也就不過如此了。
後來等我有時間思考的時候我才知道,我這一睡就睡了整整四個年頭,我傷的非常的重,幾乎是浩然想盡了辦法才將我的意識喚醒。
一直以來我都因為浩然不愛我而感到痛心,而這次我倒是覺得愛與不愛都不重要,在我最需要他的時刻,他選擇了站在我的身邊,有這份情意在,一切都夠了。
白虎最終的命運難逃一死,它衷心護我,讓我非常的感激,因此特意為它備了一個香案,逢年過節我都會為它上一炷香,算是盡一盡我們相伴千年的情意。
我知足常樂,安心的養起了身體,浩然依然不與我同住,可是每日裏我卻能夠知道他在做什麽,而我的小王太女,除了每日必備的請安以外,也會陪著我聊聊天,偶爾發出令人捧腹的童言童語,讓我能笑好半晌。
身邊的所有都顯得格外的美好,唯有一件事我還是不太明白,為何我身邊所有的銅鏡都不見了,即便是我想去池邊走走,侍女都會讓我與池水保持一定的距離,生怕我會落水,即便我一直強調我沒有那麽柔弱,可是情況依然。
這個困惑始終圍繞著我,直到有一天沐浴的時候,我悄悄把水中的花瓣撇開,看到水中倒影出來我的影子時。
水中的女子滿臉疤痕,奧凸不平深淺不一,打眼看去格外的駭人,我也顧不得自己還在沐浴,雙手抓住耳朵,一聲淒厲的大叫便從我的口中出來。
侍女們不明狀況,紛紛闖了進來,我毫不客氣的把她們都嗬斥了出去,緊緊的閉上眼睛,拚命的告訴自己這一切都不是真的。
待到我的心跳平靜了下來,我才敢再去看水中的女子,我動她亦動,我怒她亦怒,不管我做什麽動作她都能照做出來,我不得不承認那個在世間我見過的最醜的女子其實就是我自己。
當一個自許美貌過人的女子發現自己容顏盡毀,那絕對是一場毀滅性的打擊,我傻傻的盯著水中的自己,突然覺得我上次要是直接死了也不是一件壞事,至少曾經璃琉大陸的王後貌美如花,而不會是一個像怪物一樣的存在。
怪不得起初浩然說無論發生什麽我都是王後,怪不得我的女兒見到我的第一個感覺是畏懼,幸好我的女兒是王太女,若是換成了別人恐怕早就被嚇哭了吧!
我將自己的頭也浸泡在水中,鼻子閉氣,一直感受著肺部的空氣越來越少的滋味,明明該是痛苦的,可是我的腦袋卻是格外的清醒,也不知這是幸或是不幸。
就在我肺部的最後一絲空氣要消失了時候,有一個人突然將我從水中撈了出來,那我抬眸看見他的臉時,我的心中滿是悲傷,“我最美貌的時候你都不肯看我一眼,現在你又何必來麵對一個醜女呢。”
“孤說過,你是孤的王後,孤的王後如果沒有點麵對困難的勇氣,那麽也就不配為後,你願意讓王太女從此失去母親嗎?”浩然問的認真,甚至連國家大義都拿出來了。
而我卻覺得這是他用別扭的安慰我的方式,國家大義對我來說,倘若沒有浩然在為前提,又與我有什麽關係呢。
我的心中淌過一道暖流,頜首道,“我答應你,我會好好的活下去。”
話雖然這麽說,不過我還是不願意再出現在眾人的麵前,整個璃琉大陸的人都以為浩然非常的寵愛於我,唯有我自己明白我的心中究竟有多麽的悲傷,每日也不過是輕言歡笑罷了。
但是這些還不是最最痛苦的,最最痛苦的是我發現我的女兒長相一點都不像我,我偷偷的用滴血的方法認親,事實證明她果然不是我的孩子,得知真相的那一刻,說是整個天都要蹋了也不為過。
第一次,我跑到浩然的寢殿去質問,問他為何要騙我,問我的孩子究竟去向了何處,是生還是死了?
他用一種格外複雜的眼神看著我,也不回答我的問題,隻是說,“你是王後,就該明白要以大局為重,不該知道的不要去打聽。”
問世間有什麽事情是能比一個母親不讓她知道孩子的去向更悲哀的,我又一種直覺,我的孩子還是活著的,他或許就在世界的某一個角落在等我,我的丈夫不是真心的愛我,難道連母女親情他也要剝奪嗎。
我盡管已經做了一個不問朝堂的王後多年,且當初我重用的人很多都被換了下來,但是這並不代表我無人可用,我想了許多的方式,終於找到了一位知情人士,他說我的孩子還活著,但是去向成謎,恐怕除了浩然不會再有別人知道。
盡管這個答案並不盡人意,至少給我帶來了不少的希望,讓我有信心再探究下去,我把心全部都放在我的親生孩子上麵,對於王太女的關注明顯少了許多,甚至於不敢見到她,當初我有多麽的喜歡她,現在就有多麽覺得自己可笑,連自己的親生孩子都認不出,這樣的母親上天入地恐怕也隻有我一個了。
王太女起初在我的麵前還露出失望委屈的表情,但是到了後來每日的請安則就變成了像是公事公辦,我知道我們之間的感情越來越淡,直到真正消失的那一天。
浩然對於我在尋找孩子的事情也是知情的,他選擇了聽之任之吃的態度,似乎斷定了我一定找不到孩子的去向,我的性子一向不服輸,就這樣找了整整十年,卻依然沒有大的收獲,突然有一天浩然對我說,有一個生了重病,想要見上我一麵。
我問,“是不是我的孩子要見我?”
他回了我一個完全意料之外的答案,他說,“是孩子的父親。”
很多年後,我仍舊記得他當時的表情有多麽的一本正經,憑著多年我對他的了解,我知道他一定不會騙我,我猜這個人該是王太女的親生父親,可是在內心深處卻升起了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
“我能不能不去?”私心裏,我不期望我的預感成真。
“他需要你,這是他唯一的一個心願。”此時的浩然像是一個慈愛的長者,教導著不聽話的晚輩,溫和的語氣讓我不忍拒絕,稀裏糊塗的答應的他的請求。
換上常服,浩然便帶著我出宮,仔細算來,這是浩然首次帶我出門,若是換成十幾年前的我,定然會是欣喜若狂的,可是現在的我卻是難得的平靜,我愛他的心是一樣的,可是心境卻有了不同。
浩然帶我走了幾個時辰,在一間格外不起眼的民宅停下了腳步,他說,“他就在裏麵等你,別恨他,若是論虧欠,也該是我們對他的虧欠更多一些。”